第34章 断崖式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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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须臾之间。

    金光篆消逝, 纸鹤再度化为灰烬。

    念无相与季原师叔围观了全程,齐齐扭头望向谷粒。

    谷粒叹气:“别看这东西搞得我仿若什么神秘组织大头领,但……”

    季原师叔插话道:“啊, 你不是吗?没意思, 散了。”

    谷粒:“……”

    你都不带好奇的吗师叔!

    季原前面迅速道回府,特别有眼色地留出空间, 给俩人点私房话。

    念无相的神色不大好看,直截了当:“何时开始的?”

    谷粒抠了抠眼角:“你我在燕来城初次见面之前, 这纸鹤也曾找上门来,但除了知道那纸是五采笺, 其余一概不知。”

    念无相凉凉看她笑:“上回写的什么?”

    谷粒想了想,又把那话默了一遍:“瑶台月亏,寒蟾血泣, 今夜子时金魄或有异动,届时燕来城可弃, 望周知。”

    完眼巴巴看着念无相。

    毕竟是拥有千年记忆的人, 或许他知道点什么。念无相听完,半晌都没话,随后双眼紧紧扣着谷粒,似乎生怕一个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谷粒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这金魄你不是知道吗?就是正法大能联手炼制的神器……”

    到这里, 她自己骤然顿住。

    正法大能,听心魔和念无相本人那意思,她们俩不就是最强的大能。

    她倒吸一口冷气问:“这不会是我们俩炼的吧?”

    俗称自找苦吃。

    念无相摇头:“自己炼的器我会认不出来吗?”

    谷粒放下心来:“那你这副模样干什么?”

    念无相又是长出一口气:“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他们那群草包怎么会突然炼制出如此神级法器。”

    谷粒也很好奇,推掌示意念无相继续。

    念无相一瞬不瞬望进她双瞳之中:“当年你死后,神器出世, 而世间再寻不到你一丝魂魄。”

    这话如同炸雷惊响耳边,谷粒反应了好半晌,才勉强回神跟上。

    她向念无相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得到念无相肯定的叩首后,觉得此事简直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他们把我做成了金魄。”

    念无相目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甚至有些直接传达给谷粒,让她怔愣在原地。

    “你在心魔幻境也曾见过自己是如何出逃的。”念无相这段话讲得十分艰难,似乎每回忆一次,便是噬心之痛,“我再醒来,便收到你已身死的消息,我不信,一个门派挨着一个门派找过去,可是哪里都没有你的踪迹。”

    他轻轻抚摸着谷粒的面庞。

    “别是魂魄了,就是连一丝气息,都没残存在这世间。”

    谷粒受到念无相感染,伸出手握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后来呢?”

    念无相垂眸道:“我一路到青城山时,便听仙门联合,制出了‘金魄’,入魔者被镇压了。当时我觉得这件法器一定与你有关,所以进了青城山,想要借来一观。”

    谷粒心想,你借来一观就观没了,人家肯定不让你看。

    谁知,念无相道:“他们让我看了,不过是一个人形的空壳,与你神魂没有半分相像之处,我大失所望离去。”

    谷粒点头,想了半天,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一个点。

    一个她忽略了很久,但非常致命的问题。

    她严肃地看向念无相:“所以你上一世,到底是怎么死的?”

    念无相听闻此言,淡然道:“我从未过,我也是转世。”

    谷粒:?

    她倒是想仔细回忆,但念无相过的话可太多了,那怎么能全都回忆的起来。

    于是,眼神上下翻转量他:“你一直故意让我误解?”

    念无相摇头:“并非故意,只是……”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讲给谷粒,“你看寂然和尚,一朝半步飞升,反而变成了幼年模样,我当时情况与他类似。”

    谷粒诧异,没想到这半步飞升还是包批发的返老还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可你不是早就是半步飞升?”

    念无相点头:“我寻你千年,终于在十多年前路过鹤鸣山时,见到一丝你的残魂,虽然只剩下一点,但我也认得出就是你。”

    “然后呢?这跟你骗我有什么关系?”

    “……之后,我心境起伏太大,变成了幼童模样,修为也一路跌到引灵入体。”

    谷粒没忍住大笑起来。

    半步飞升一路跌回姥姥家,跨度实在是大。

    念无相叹气:“别笑,此时非同可。若是以前的修为还在,我尚且还能护着你,可现在……那人还藏身于暗处,不准,这千年来,都在背后操控着大局。”

    谷粒看这人忧心忡忡的样子,竟然莫名觉得有几分温暖。安抚道:“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谁给我的纸鹤,但我总觉得,这人对我没有恶意。”

    念无相诧异:“从何得出结论?”

    谷粒挠挠头:“就是单纯的……直觉。”

    念无相便嗔怪地看她一眼,于是,谷粒缩了缩脖子,吞去了后半句想出口的话——

    “虽然篆上加了看不出笔体的法咒,但这鹤,这字,都给她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两人一边往禅宗走,一边又掰扯了几句,离后山越近,她越发感受到芥子须弥中那脸盆里的家伙们躁动不安。

    谷粒虽然很困,还是强撑着眼皮道:“我去后山,把这家伙拼齐全了再回去睡。”

    念无相看她困到不行的样子:“你回去睡,我帮你……”

    到此处,想起地缚灵只认谷粒的毛病,有些不满地轻轻皱起眉。

    他权衡一下,才认命道:“我陪你同去。”

    谷粒上下量他,嫌弃道:“你赶紧回去睡觉,瞧瞧你这才换了几天,老娘的盛世美颜都要被你糟蹋没了。赶紧的,美容觉!”

    念无相无言以对,半晌才问:“那你……”

    谷粒挥了挥手,往后山走:“你这和尚细皮嫩肉,我帮你养糙一点,更有男子气概。”

    念无相:“……”

    莫非,谷粒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吗?

    念无相回程的路上,一只魂不守舍地在琢磨这个问题。

    谷粒如今上后山已经是熟门熟路。

    她越过风水宝地撞钟凉亭,那地方自从季原师叔渡了雷劫以后,已经变成禅宗弟子坐顿悟的圣地,一传十十传百,谷粒觉得再这么下去,钟头都要没地方呆了。

    刚入桉树林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掏出脸盆,唤一声地缚灵,后山上这一只便急不可耐地窜了出来,歪着脑袋站在树后面,时不时探出头,偷偷量她。

    谷粒被逗笑了,敲着脸盆道:“快过来啊!”

    地缚灵顿时被这金光闪到了双眼,后退一步。

    谷粒无语:“你全家都在我手上,自己在那有什么意思?”

    地缚灵极不情愿地挪过来,迈入盆中,然后一道比脸盆还要耀眼的金光闪过,谷粒便看到盆里多了个妖怪。

    之所以叫他妖怪,是因为这东西长得像只猫,却有着狗的脾气。

    此时,它趴在脸盆里,冲谷粒讨好的摆了摆尾巴,还吐出舌头。

    谷粒:“……”

    要不您还是出来,重归山林吧?

    猫猫不乐意,并翻过肚皮祈求谷粒给她挠一挠。

    谷粒不忍直视,只好敷衍地揉了揉它的肚皮,问道:“那什么,您现在的神通是?”

    猫猫歪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把脑袋放在了谷粒手中。

    谷粒懂了,这就是个吉祥物,镇宅都没用的那种。她认命地想把猫从盆里抱出来,却发现这东西好像长在里面一样,完全就是个脸盆里的猫咪盆栽,风雨不动安如山。

    她想到刚才地缚灵一脸不愿意进入脸盆的表情,再问道:“所以,因为是地缚灵,你们就只能在这脸盆里安家了?”

    猫猫不易,点头叹气。

    谷粒:“……”

    那还真是,难为你愿意过来了。

    夜色下,一个和尚迎风大步向前山行去,他怀中抱着脸盆,盆里正襟危坐一只黑猫,黑得像碳,完全融入夜色之中,只剩下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指明前进的方向。

    谷粒自我安慰地乐呵道:“谁你没用,这不是挺有用的嘛。”

    地缚灵:“喵~”

    等人回到禅房,已经累的不行了。

    谷粒完全没有脑子再去思考什么入魔者什么文试,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再。

    于是,累的四仰八叉的和尚抱着金脸盆安然卧于榻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

    谷粒还没睡到自然醒,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睁眼量,地缚灵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塞回芥子须弥之中,门外站着的是廖长老。

    谷粒眯着眼开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廖长老便急忙催促道:“宗主有急召,佛子快去与我瞧瞧吧。”

    谷粒挑眉,觉得这发展怎么有点眼熟,似乎前两天刚刚上演过一次。

    于是朗声问:“发生什么事,廖长老不要急,慢慢。”

    廖长老将人扯着就往外拖,一边缩地成寸,身边景色快速变化,一边解释道:“无过崖上老祖宗传来消息,那青城山琼花剑醒了。”

    谷粒无奈穿好僧袍回到:“这是好事啊,长老怎么这副焦躁的样子。”

    廖长老瞧她一眼,叹气道:“那楼观山虽然醒了,却好像失了魂魄,张口只会一句话。”

    谷粒想到纸鹤给出的提示,不由追问:“什么话?”

    “是入魔者回来了,金魄也要来复仇了,仙门,也要完了。”

    谷粒扬了扬眉,没想到所有事情,都来得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