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故意回避的夫妻俩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到外头没动静了，郑春阳才开口：“老卫, 我看你是不是该找永平谈谈了？你儿子这样子，可不要委屈了又又啊。”

    卫怀国一直心知肚明, 郑春阳的意思也早在他心里了, “这都不用你提, 又又第一次来我就跟永平过招呼了。其实人永平心里未必不明白，就等这俩孩子开口呢。”

    郑春阳笑了，很高兴, 也有些感慨，“起来也挺愧疚的，又又当年要是留在家里，肯定不会吃这么多苦。她那些事我想起来就堵得慌，可难得这孩子熬过来了，还出落得这么优秀。”

    大福是卫怀国亲自解救的，没想到这段缘分能结这么深，他的感慨不比郑春阳少，“是啊,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如果换成卫俨, 我都想不出来他能长成什么样。”

    郑春阳深以为然，望着卫怀国, 眼睛里渐渐有些潮湿, “二十多年了，好在，她回家了。”

    ……

    卫俨急着把大福带进房间, 不过就是为了展示被周雪耽误的惊喜。大福也真的没想到，但捧着“惊喜”，第一句话就问他：

    “花了多少钱啊？”

    这自然不是卫俨想听到的话，“抽奖中的，一等奖。”他垮着脸，目光斜视，像是生气了。

    大福抿嘴一笑，用肩蹭了蹭他，他不为所动，把脸抬高了些。“傲娇鬼！”大福却不是没办法了，话音一落，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这是特等奖。”

    卫俨绷不住了，双臂抱环，将人锁住，舌尖破开唇瓣，深深吻去，直到听见丫头的低吟，“东西，再敢跟我提钱，我就……”他不舍，又怜爱。

    大福用手指抚着尚有余温的嘴巴，双眸剪水，秋波荡漾，“卫俨哥哥，我不敢了。”

    卫俨低头，长泄了一口气，是在隐忍身体里已经汹涌的热流，“又又，我先去洗澡。”

    大福看着他的脸色，心里都懂。

    时间并不很长，卫俨回来时，大福已经用上了新手机，正在设置屏保，就是卫俨变形的那张合影。

    “又又，喜欢吗？”他靠着丫头坐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大福甜甜地一笑，晃了晃手机，“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男生的礼物呢，我很喜欢！”

    这个“第一次”却让卫俨感到心酸，想起了大福在大学里的遭遇。如果不是因为他，丫头应该会度过很愉快的四年，像所有青春少女一样，接受追求，享受恋爱。

    “那我以后经常送你礼物好不好？”他把丫头搂在身边，“或者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都给你买。”

    除了汉服，大福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她一直做模特，汉服都不用自己准备，而现在做了警察，也基本没了穿汉服的机会。再到日常的用度，也都是根据需求来，实在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原来手机的内存卡还能修复吗？”礼物没想到，旧东西倒忽然想起来了。

    而卫俨也一恍然，刚才如果大福没提钱，他是正准备的，“对不起，我跑了几家店都不行，内芯裂了，数据已经损坏了。”

    大福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俨将她细微的神情都收进了眼底，皱眉一笑，“又又，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分手的时候过什么？”

    这种时候翻旧账？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吧？“你要报仇啊？这么突然的吗？”

    丫头显然没领会他的意思，他直接讲了：“你，我们都向前看。所以，现在我们也向前看，好吗？”

    大福愣了片刻，嘴巴渐渐弯成一个漂亮弧度。她明白了，卫俨是在劝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夜有点晚了，两人有不完的话也暂时中止了。大福去洗漱，卫俨也跟了出去，却不是到书房睡下，而是敲响了主卧的门。

    门缝里透着亮光，爸爸妈妈应该还没休息。

    ……

    新手机的使用感着实不错，大福没事就拿出来划两下，不是撩卫俨几句，就是骚扰清清。卫俨自然乐意，但凡有空，必是秒回，可清清却基本不理她。

    因为，清清放暑假了，正忙着和陈昭订婚。

    这两人是后来居上的佼佼者，从确定关系起就一直顺风顺水，异地恋也丝毫没影响感情。更重要的是，双方家长都很满意，陈昭爸妈给他们买了婚房，房本上只写了清清一个人的名字。

    大福算是媒人，比任何人都替他们高兴，于是“骚扰”之余，就给清清留言，等她有空了再约见。但没想到，当天下班清清就回了电话，两个人约到了从前常去的奶茶店。

    “公安局到这里地铁就三站，怎么那么久啊！”

    大福刚到就听了清清一句埋怨，跑得气还没喘平。两人联系时，她确实已经出来了，按照“三站”的距离，她也确实用不着多久。但，她不是坐地铁来的。

    “哎呀，我都没跟你细呢。”大福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奶茶已经给她备好了，插上吸管先喝了几口：

    “我不是住卫俨家吗？上回差点被车撞了，他们就很在意，上班卫俨送我，下班他赶不及，就是他爸妈接我。刚才他爸在单位门口等我，你突然跟我约，我再不好意思，他爸还是要送我过来，路上有点堵车。”

    清清一下笑出来，拍了拍她，“妈妈的好大福，你现在总算是享上这大福了，妈妈可以放心了。”

    大福舒了口气，也笑了。

    清清虽然是玩笑的口气，但道理却是不错。这种车接车送，被人时刻呵护的感觉，她从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现在大了，反而享受到了“学生”的待遇，可不就是莫大的福气么？

    “别我了，你。”大福挑了挑眉，蹭到了清清身边，“订婚的感觉怎么样？陈昭爸妈都给你买房子了，四室两厅那么大，心里爽翻了吧？”

    清清瞥了大福一眼，表情变得有点奇怪，“跟你件事，你别生气啊。一开始没见他爸妈的时候，我还挺嫉妒你的。”

    大福满头问号：“你失了智？”

    清清羞惭地一笑，低了眼睛，“就算是失智吧！还不是因为他妈喜欢你，总跟陈昭提你，我有点不自信。”

    大福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抬手就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李婉清也有这一天！他妈是拿我当他妹妹了，我现在是你正经姑子知道吗？你少得罪我！”

    这段缘分起来也挺奇妙的。

    自从那次帮陈昭回家修了电闸，陈妈妈就把大福记在心里了。后来知道她是孤儿，而且就和陈昭同龄，便觉得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正好弥补了双胞胎女儿夭折的遗憾。

    大福正式认陈昭当哥哥后，自然也经常跟陈妈妈联系，还去家里吃过几次饭。本来挺开心的事，却没想到给清清造成了压力。但清清不知道的是，大福每次去，都会跟陈妈妈起她的好。

    “好好好，都是我心窄，你还想吃什么？今天我买单！”清清早也明白了，歪在大福身上，撒娇求和。

    大福唯有清清一个知心朋友，曾经清清为她做了多少，她都刻骨铭心，两人的感情几乎可是过命的。所以哪怕清清是真的误会，她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她看着清清发笑，然后从背包里取了样东西出来，“李婉清，订婚快乐。”是个首饰盒，随着话音摆在了清清手心。

    清清愣住了，半天不出话来。

    大福见状，直接帮她开了首饰盒，里面是一条玫瑰金色的项链，看着就不便宜，而且造型独特，弯弯的弧形，像个微笑。

    “这款还挺受欢迎的，我预定了好久，前几天才到货，一直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放着呢。”

    清清已经有点想哭了。

    “不过，这款还有一种镶钻的，比这个还漂亮。但我想，钻石这种东西应该让男人买，我就不跟陈昭抢了。”

    完，大福就拈起项链给清清戴到了脖子上。即使没有镶钻，也亮锃锃的，一眼就能看见这个特别的微笑。

    “你是为了让我跟你拥有同款吗？”清清哽咽地问道，一手摸着微笑项链，一手却指向了大福锁骨间的伤疤。

    这回换成大福愣住了，她真没这么想，可也不得不承认，微笑项链是和她这道手术切口挺像的。“才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个造型好看。送你的订婚礼物，怎么能有伤疤的寓意呢？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了？我喜欢！”清清的眼里忽然雪亮，“以后陈昭买什么我都不要，这个项链我戴一辈子。它的寓意就是，李婉清和齐大福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这个解释还真不算牵强附会，把巧合解释得不像巧合，“嗯，祝李婉清和齐大福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

    闺蜜好不容易碰头，还没尽兴呢，清清就被陈昭叫走了。原因是两人之前看中的一个很有格调的室内设计师终于空档了，趁陈昭下班，就约好了去他们的新房量房，谈设计方案。

    虽然清清也不舍得扔下大福，但大福却不想耽误他俩。毕竟异地恋相处的时间就少，装修婚房更是大事。不过，清清前脚刚离开，卫俨的电话就来了。

    这不奇怪，大福也正想着呢，陈昭下班了，自然卫俨也差不多了。可不等大福话，卫俨就道：“清清走了吧？你别一个人乱跑，我马上来接你。”

    卫俨和陈昭整天在一块，什么消息都灵通，大福和清清见面也告诉他了。但这话有点着急的样子，反而奇怪了，“我就在群阳广场呢，直接搭地铁回家比你接我快。”

    卫俨沉了沉声调，“又又，听话。”

    虽然车接车送是很爽，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多此一举，况且才八点多，也不是深夜。“卫俨，听话！”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不然卫俨肯定还要继续念经。

    可卫俨倒没再过来，只发了条微信语音：“我已经在路上了，到家门口地铁站接你，你还是等我会儿，很快的。”

    卫俨到底是好意，这是个折中的办法，也不麻烦，“好吧。”

    收起手机，大福就去了广场负一层的地铁站，没两分钟地铁就来了。群阳广场是商业中心，人流量不，地铁上有点挤，她把背包背到了前面。

    从群光广场到和平佳苑比到市局远一站，总共也要不了多久。很快只剩一站了，可身后忽然有人向她挤压，就贴着她的后背，随着地铁晃动，蹭来蹭去的。

    她原没在意，还想着挪开一步，让后面的人站得宽松些，但还没等她动，贴在她背上的那股力却反常地向下移去，到了她的腰间，然后继续向下……

    “你干什么？！”

    她惊觉转身，所见与所想一样，是只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