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给你盖章 凭什么要她去和亲。
手腕上的牙齿印鲜红而整洁, 显出主人有一排好看的牙齿,且她咬得很重。不过对风羿来不算疼。
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有什么寓意?
梁轻鸢转过身, 双手交握在背后, 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 “给你盖个章, 让你知道一件事,你这辈子都属于我, 从身到心,以后不准看别人的女人,你的眼里, 只能有我。”
这句话,即便梁轻鸢不,风羿也会做,但她了,他心里开心,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没等她走床榻,风羿翻转双手结了个印。
忽地, 寝殿内烛光全数熄灭,黑漆漆一片。
梁轻鸢没慌,这景是风羿施幻术前的征兆, 从到大, 他用幻术哄过她许多回, 让她难过的时候忘掉难过,开心的时候更开心。
“风羿?”今晚,黑暗的时间比以前漫长了几分。长时间待在黑暗里, 梁轻鸢难免不自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话音方落,豁然,一道明媚的亮光闪现,周遭景物一层层蜕变。此刻,她正处在一个美丽安静的峡谷,正值日落,花开漫山遍野,彩蝶飞舞。
随后,风羿出现了,他站在半丈外,朝她伸出手,一瞬不瞬地凝望她,眉眼含着淡淡的情意,好似尘世浮华中的一点艳。
大概是气氛正好,梁轻鸢走上前,将手放在他手中,任由他带着往前走。
他们并肩穿过青青草丛,走到一处隆起的山坡上。远处落日灿烂,余晖满地,有不少野物围绕在两人身边。
“兔子。”梁轻鸢蹲下身,开心地抱起一只肥肥的白兔,爱不释手。她将它抱在怀里,一直摸着它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跟棉花团差不多。
风羿侧头看她,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可惜梁轻鸢的心思都放在兔子身上,没有看到风羿的笑,不然,她一定会看到风羿面上最难得的笑。
常年不笑的人一旦笑了,极为好看。
“兔子可爱,你变的景也美。”梁轻鸢转身看向风羿,好奇道:“这个幻术要怎么学,你教我吧。”
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刻,风羿已经收了笑,恢复成一惯冷淡的模样,“这是灵族的秘术,公主学不了。”
“秘术?”梁轻鸢来了兴致,眉头挑高,“为何,你觉得我不够聪明?”
“不。这是我们灵族的秘术,不外传。”风羿垂下眸子,她不晓得的是,学秘术容易折寿,况且,他学秘术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圣女和灵族。
至于给她做幻境,是想她开心。
每回使用幻术都耗精力,不过一人倒没什么。
“好吧。”梁轻鸢撇撇嘴。她是任性,不过这种强行学人家秘术的事真做不来。
她侧头看他,许是做了多年暗卫的缘故,他的许多情绪都藏在心里,她几乎看不出他的感情,包括他何时开心,何时难过。
算起来,她从未看他笑过,倒是有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过悲伤,在那年,那个下雨夜。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所谓的秘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你学的这个秘术,是不是要经常流血,还是会一夜白头?”她看的话本多,自然将秘术都跟话本上写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话本里那些东西写得可是玄乎。
风羿眨眨眼,她的虽然不大一样,但确实有那么回事。“不会。”他在空中画了个奇异的符号,紧接着,场景再次变换。
“这是哪儿?”梁轻鸢问。
眼下,他们俩正坐在一叶扁舟上,船静静飘荡在如镜的湖面上,不知是什么时辰,湖面上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也看不清方向。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会害怕,但风羿在,她不会害怕,反而更好奇。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梁轻鸢抚摸着怀里的白兔,将手伸进了湖中,湖水温热,不冷。
这一次,风羿还是没回答,船继续往前行驶,直直进了雾气里。
视线渐渐模糊,几乎看不清对面的人。
风羿默然望着一处,目光像是被雾气所染,变得水雾弥漫。
许久许久,雾气终于散开,船自动到岸。风羿利落地跳下船,梁轻鸢跟着跳下船。
眼前的景象叫她大吃一惊。
是个大大的岛屿,视野里全是人,且都穿着素白的衣裳,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注意他们俩。
与天巽国人不同,这里的男人脸上画着太阳,女人眉心画着月亮。前头不远处有个诡异的四方祭台,台下围着一大群人,满脸虔诚。案几上摆着一头刚杀的鹿,一名穿着白袍的男人高举双手,对着上空喊话。
看样子,他们是在祭拜天神。
她站得远,听不真切,下意识往风羿看去,风羿不动声色地站着,像个木桩子。
直到祭拜天神结束,白袍男人从祭坛上走下,梁轻鸢这才看清他的脸,眉眼间与风羿有七分相似。
是他爹?
梁轻鸢扭过头。终于,风羿的神情变了,嘴角抽了抽,眸中带着一丝细微的伤感,浅浅的,不热烈。
不是么?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眼前的景物瞬间消失,入目处是自己的寝殿。“怎么没了?”
风羿没瞧她,声音沙哑,“时候不早,公主该睡了。”方才,他给梁轻鸢看的便是灵族全貌,他出来许久,也不知爹娘和几位长老过得如何。
十几年前,灵族是个与世无争的岛屿,后来,有圣女出逃,族里的长老怕天神怪罪急忙选出下一任圣女,由于选得及时,灵族暂时无事。
数月后,几个外族人结伴来了岛上,自那以后,灵族开始不太平,时有外族人来犯,伤亡惨重。
长老为保灵族便同上天祈求化解厄运的法子,据父亲,天神指示,灵族该将圣女献出去。后来,父亲与长老们彻夜商议,最终将圣女献来天巽国。
就这样,璃姑姑做了梁钊的妃子。
“不成。”梁轻鸢果断摇头,低头看着空空的两手,兔子没了,“我不想睡,今日是我生辰,我最大。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风羿抬眸睨她,语气中的冷漠比起之前少了将近一半,“公主想要什么?”
“嗯……”梁轻鸢拖长调子,双眸狡黠地转着,“我要你,今晚陪着我睡觉。”
眸光闪烁,风羿低头跪下身,平静道:“还请公主换一个愿望,卑职只是奴才。”
“我又没你不是。”她走近他,盯着他俊逸的面庞。男人长得赏心悦目确实是好事,至少看着让人心情好。“我了,今晚我最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准不。”
风羿闭上嘴,好半晌没话。她还他不知死活,他看,是她不知死活才对。
“为何不话?”梁轻鸢伸手拉住风羿的手,仰头瞧他,“不那就是答应了。”
完,她使劲拉住他往床榻上走,似乎是铁了心要这么做。风羿开口,话还没,好巧不巧的是,“咚咚咚”,房门响了。
梁轻鸢皱眉,风羿跟着皱眉,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听脚步声便能听出来。这个人,他不大喜欢见。
“谁?”梁轻鸢侧头问,手还没放开。
“公主殿下,是老奴。”白堇姑姑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她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冰凉凉的,像一把利刃,直直刺了进来,破坏了屋内略显暧昧的氛围。
“白堇姑姑?”听得她的声音,不知怎么的,梁轻鸢心头竟然起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放开了风羿的手。
白堇挺着身板站在房门外,她晓得梁轻鸢和风羿在里头做什么,也知道梁轻鸢让下人去御膳房做了两碗长寿面。
她之前便跟她过,暗卫是奴才,而且梁钊定了死规定,暗卫绝不能对主子动心,她一再引诱,到时只会害了风羿。
公主年纪,孩子心性没退,可风羿年纪不了,竟也如此不知轻重。
“白堇姑姑,我要睡了,你去休息吧。”梁轻鸢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床榻,当着风羿的面脱了外衣,丝毫不怕羞。
倒是风羿觉得不大好,自动转过身。
其实,他挺想看的。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哐当”一声,白堇姑姑推门而进。果不其然,一眼就见到了风羿,他在下头,不在横梁上。
此情此景,她只觉悲哀,事情已经朝着她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这多年,她真不该让他们俩一直独处一室。
王若朦那里,她提过几次两人的事,可她忙着讨梁钊的欢心,哪里会管这些事,对此根本不以为意。
梁轻鸢刚躺下,见白堇过来,假装了个哈欠,“白堇姑姑,你怎么来了,啊,我都要睡着了。”
风羿站在一旁,没做声。
白堇径自走到床榻前,淡淡道:“今晚是公主及笄的日子,按照规矩,老奴应该陪着公主。”
“什么?”梁轻鸢以为自己听错了,宫里何时有过这规矩,她怎么不晓得。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朦妃娘娘。”白堇姑姑得一本正经,瞧着不像是假话。
梁轻鸢心想,母妃现在正跟父皇在一处,她哪里敢进去扰。所以啊,按她看,白堇姑姑就是不想她跟风羿单独在一块。
白堇姑姑不喜欢男人,甚至觉得世上没有好男人,阻止她也合情合理。
可她觉得风羿是好男人,暂时是。
“算了,你想陪便陪吧。”梁轻鸢无力地挥挥手,不经意间瞥了风羿一眼。
两人一眼相接,风羿飞身上了横梁。
*
连着五日,白堇姑姑总来梁轻鸢的房间里过夜,弄得梁轻鸢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人在旁监视自己,那双眼睛的存在感可太强了。
弄得她跟风羿话都不自在。
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去找王若朦诉苦,王若朦却,“轻鸢,你年纪大了,确实该让白堇姑姑陪着,风羿毕竟是男人,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他的性命是,你的名节是大。”
梁轻鸢不泄气,又,“母后,白堇姑姑再待着,我定会日日失眠,神经失常。你不知道,她……”
没等她完,王若朦便转了话题,“白堇姑姑是睡在外间,又不睡在里间,怎会吵到你?你有这功夫不如去御书房与你父皇多处处,这才是正事。”
“我。”梁轻鸢哑口。
“今日学堂没课,去吧。”王若朦开始催促她。
梁轻鸢鼓起脸,怏怏地往外走。
今日是个阴天,上头灰蒙一片,闷人地紧。
到了御书房外,她还没上台阶便听到了梁钊的声音,以及她外祖父的声音。
她不明,外祖父为何会出现在父皇的御书房里。他如今只有个“大将军”的名头,没什么实权,也从未插手过官场里的事。
正因如此,母妃才一直巴结李皎凤,还让她想方设法讨父皇的欢心。
当然,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做,做什么,都无法让父皇喜欢自己。因为她不是梁绯絮,不是秦初生的。
她哼了一声,只听父皇道:“王爱卿,今早十谷国的使节来了,是要同我们天巽国结为秦晋之好,喀失王子求娶之人是五公主,但朕思虑许久,五公主身子弱,去了十谷国必定受不住那里的气温,所以朕决定将轻鸢嫁出去,你看如何?”
“!”
梁轻鸢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事。
父皇真的要送她去和亲。
什么叫五姐身子弱,受不住十谷国的生活,在她看来,五姐身子好得很,她才身子娇弱。
这个破烂国,她听都没听过,凭什么要她嫁。
她上头有四位姐姐,大姐就不了,有皇后护着,留在了天巽国。不管她嫁什么人,总比去他国和亲强。而二姐三姐四姐,她们嫁出天巽国后再没回来过。
二姐身子不佳,染了肺病,她想天巽国,想回来住一阵子,奈何那狗男人不准她回来,最后,二姐直到闭上眼睛也没回来,死在了异国他乡。
这一想,梁轻鸢只觉恐惧,她不想死在天巽国外。
再三姐,她嫁的是个游牧民族,游牧民族与天巽国劲武国不同,许多习俗都很古怪,跟野兽一样,三姐夫死后,三姐便改嫁给了三姐夫的弟弟,没过几年,这个弟弟又死了,于是三姐第二次改嫁,嫁给一个族里威望比较高的人。
若是这人死了,三姐还得再改嫁一次,嫁这么多,她都觉得恶心,跟牲口一样,被推来推去。
还有四姐,她嫁去的地方是西北酷寒之地,一年到头都冷,必须整日裹得很粽子一样。她不喜欢,她还是喜欢有春夏秋冬的日子。
看看这些外出和亲的公主,有哪一个是好下场,再,天巽国又不,为何要去和亲,简直是主动放低自己的身份。
在她看来,父皇就是不喜欢他们,想将她们送走。
就五姐金贵。
倘若父皇一视同仁,她不定也同意亲事,但父皇没有一视同仁,她什么都不会嫁。
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父皇,她为何要讨他欢心。
“六公主……”见她在外站了许久,看门的侍卫开口。
梁轻鸢冷眼,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飞快往瑶霜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