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你的心 你招惹了我,就要负责到底。……
“怎么不话, 本宫让你觉着无趣是么?”周宸游默然走着,似乎不愿开口 ,梁轻鸢忍不住开口问了他一句,有好奇的意思, 也有为难的意思。
她想嫁给他, 又确实不愿意嫁给他。
“……我觉得, 公主甚是有趣。”周宸游得勉为其难, 许是不大会谎的缘故,他面上神色不大自然, “我不大会聊天,还请公主见谅。”
“是么。”梁轻鸢随口回道。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得越久, 距离越大,气氛越尴尬。
不远处,风羿正坐在屋檐上方瞧着两人,薄唇抿得紧紧的,面具后的眸子一寸寸眯起。他们俩在下面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他的心思跟话本里差不多,只要她想走, 他会立即带她走。可她愿意跟自己走么?
今日跟来,他反倒瞧出了另一件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喜欢逗人。以前, 他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如今才发现,自己跟别人没什么区别。
“你倒是话啊。”长时间闷着声,梁轻鸢不舒坦了。她想着, 干脆早点完早点回瑶霜宫,比在这里硬聊强。
周宸游开始绞尽脑汁想聊天的话术,除了阿准,他真不大会同别人聊天。“敢问公主,可有吃过饭?”
梁轻鸢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他到底会不会聊天。她揶揄道:“没有,算待会儿跟你回侯爷府吃,顺道见见老侯爷。”
闻言,周宸游呆了,脚下步子跟着一停。
见着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梁轻鸢不禁开始担忧起后头的事,母妃和外祖父究竟会安排什么东西给她和周宸游。“诓你的。你还有话聊么,没有的话本宫先回宫了。若是你父亲问起今日的见面,你一定得自己对本宫一见钟情,死活都要娶本宫。”
“……”周宸游更呆,宛如谪仙般的脸上顿时生出一股委屈的可爱。
“本宫走了。”话一完,梁轻鸢也不多留。
等梁轻鸢走远,周宸游才反应过来,他压根不会接她的话,真要将她娶进侯爷府,侯爷府得日日翻天。
他是该娶一位公主,但绝不是她。
*
将军府。
如今,梁媛不怎么管事,日日只想着去寺庙给廉冠祈福。午后,她特地命人将贵妃椅抬到凉亭里,想借着赏花换换心情。
时值四月底,距离廉冠出征已有半年之久,南边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她的心便一直悬着。
今日日头正好,均匀地铺散在花丛间,照出一道道细描的金光。
兰香低头站于一旁,梁媛侧躺在贵妃椅上,神情戚戚,面上无光,眼中也无光,模样比起刚出嫁那会儿可以足足老了十岁。
暖洋的日头催人入眠,没瞧一刻钟,她便睡着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梦中见着了廉冠。
“嗡……”是敌军来犯的号角声。廉冠连着两日作战,半顿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听号角声,飞速拿上铁枪往外走。
这一次,敌军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四队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刀枪不入,且轮番作战,得天巽国人溃不成军。
铁甲极重,杀伤力大,却也有弱点,不宜长时间穿戴,且在夏日容易生热,后来,廉冠想出了火攻之法。
两军交战到一半,铁甲军死伤无数,剩余几万人落荒而逃。见此,副将赵无谏乘胜追击,廉冠大声喊他,奈何他报仇心切根本不听。
敌军虽已落败,但天巽国人损伤也重,当务之急是赶回军营治伤。
赵无谏并非一般人,是他的患难兄弟。无法,廉冠便带了一队人马去追赵无谏,不想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两人被困奇相猛虎阵中,生生被耗死。
临死前,廉冠手里抓着的正是她送的那只荷包,鸳鸯眼睛上头还落了血。
“……”
梁媛猛然睁眼,茫然地望着南边,一想起梦中那令人心痛的场景,她喉间便堵得厉害,面上不由自主地滑落一行清泪。
“公主可是做噩梦了?”见状,兰香赶忙拿着帕子上前。
“嗯。”梁媛接过兰香手中的帕子擦拭两颊,声音又低又哑,她站起身,怔怔地眺望远方,“方才,我梦到他了。”
“公主梦到了将军?那是好事啊。”兰香疑惑道,不明梁媛为何要哭,莫不是将军在梦里待她也不好。
梁媛扯起嘴角,含泪摇头,“不,不是好事。”
“公主,南边有消息传来了。公主,南边来信了!”老管家挥着手臂从大门口跑来。
梁媛愣了会儿,目光一转,定格在显眼的信封上头。
“快给我!”她跑上前,一把夺过老管家手中的信封,以闪电之速拆开,然而在看到那几字时,她双手一软,整个人往前倒去。
信纸轻飘飘地落下,仿佛冬日的飞雪。
“公主!”兰香失声。
*
当晚,风羿一直背对床榻,连个侧脸都没给,加之有白堇姑姑在,他比从前更安静,安静地几乎不存在。
从进寝殿起,梁轻鸢的目光便控制不住地往上瞥,若非白堇姑姑看得紧,她哪会安分上榻。
今晚,风羿从始至终都背对她,不话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那滋味,跟吃了黄莲似的。她心头渐渐起了担忧,他是不舒服么?
回想之前,他似乎很少背对她,正面与侧面较多。如此反常,只能是他病了。
梁轻鸢放下帐帘,心里盘算着,自己该怎么支开白堇姑姑,她要同风羿话。再憋下去,她真要疯了。
而风羿在想,他是不是该再主动些,毕竟时间不多。若是不主动,她不日便会嫁给别人。
白堇一脸肃容地守在床榻边,昨日王若朦交代过,她得看着梁轻鸢。对于这两人的事,她是千方百计想阻止,毕竟这是为他们好。
心绪躁动,梁轻鸢侧头往帐帘外瞥去,白堇姑姑一动不动地站着,跟尊门神似的。
万般无奈下,她只能先行睡觉。
这两日,梁轻鸢事情可多,一要应付周宸游,二得去佛堂为梁绯絮祈福,三要上课,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自是没时间顾及风羿。
仔细算起来,她已有二十二个时辰没同风羿过话了。
第三晚,等白堇姑姑去了外间后,梁轻鸢曲起手指敲着床板,“哒,哒,哒。”她知道,风羿一定能听到,他的耳力向来好。
事实上,风羿听到了声儿,他稍稍侧头,没直接看她。
梁轻鸢撩开帐帘往外间投去视线,白堇姑姑像是睡着了,在鼾。风羿明明是自己的暗卫,而今,她想与他几句话还得偷偷摸摸的,憋屈。
她转动视线,直接落在风羿身上,用声道:“白堇姑姑睡着了,你快下来。”
白堇入睡是个两人话的好机会,奈何风羿不配合,不仅不配合,还假装睡着了。
梁轻鸢瞪大眼,气得重重捶了一下床板。狗东西,又不听她的话。还以为他病了,原来是故意气她。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故意气她。
“哼!”梁轻鸢哼了声,示意自己在生大气。半晌过去,风羿还是没下,“嘭!”她又捶了下床板,外头的鼾声猛地一停。
生怕吵醒白堇,她只得放弃今晚这难得的机会。
梁轻鸢转过身,拿了枕头胡乱一捶,“狗东西!气死我了!”她一边骂,一边,累了才渐渐睡去。
待帐帘内呼吸均匀,风羿才从横梁上头落下,悄悄走近床榻。
寝殿内的琉璃灯全被白堇吹灭,只留一盏起夜的灯,此刻,殿内昏暗。纵然如此,他隔着帐帘也能看清她的面容。
若没那些暧昧的事,他对她或许只是暗卫对主子的态度,而她勾得他动了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不一样了,至少,他不会单纯将她当成主子来看。
他愿意一辈子陪着她,也要相应的回报。
*
翌日,梁绯絮醒了。
李皎凤用完早膳便带着梁轻鸢去灵素宫道歉。
从灵素宫出来后,梁轻鸢只觉奇怪,在她的记忆中,五姐是那种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的软绵性子,但今日一见,她大为震惊。
五姐变了,跟从前截然不同,整个人凌厉不少。再者,以前的五姐多数时候都会听李皎凤的话,而今日,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李皎凤。
她那一声拒绝的话下来,她当时心都跳了,生怕父皇下一句话便是让她去十谷国和亲,好在父皇没和亲之事,只让她去佛堂面壁。
然而他不提和亲之事,她反而更记挂,其次,她还得跟周宸游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五姐病了几日,她心里确实自责,可自责归自责,她并不会因此不讨厌她,这是两码事。
*
佛堂位于太极宫边上,修得有五丈长,三丈宽,一丈高,里头整日点着烛火,日夜不灭,即便在夜里也如同白昼。
通常来,佛堂是禁地,太监宫女除了日常扫不得入内。
梁轻鸢虔诚地跪在蒲团上,仰脸对着上方的观音,双手合十。其实她不信佛,今晚会拜它是临时抱佛脚。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轻鸢想跟您求一件事。十谷国太远,又是个国,轻鸢不想被送去和亲,您能不能帮帮我,保佑我。若是事成,我给你……”她想了想,实在不晓得菩萨需要什么,“您吧,您想要什么,我都尽量给。”
这时,风羿就站在佛堂门口,一身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他静静望着里头摇曳的人影,月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
身形一动,他来到佛像后头,故意压低嗓子,用内力发声。“信女何人?”
嗯?梁轻鸢愣了。菩萨真的能话?而且听这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十分逼真。
“信女梁轻鸢,观音菩萨,您真能听到我的话?”
风羿不答,只问:“信女何求?”
梁轻鸢一眨不眨地盯着观音菩萨的像,急忙道:“信女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去和亲,菩萨能保信女心想事成么?”
风羿握着剑柄,接着问道:“信女愿以何物还愿?”他不喜听到那两字。
“啊?”梁轻鸢心道,菩萨可直接。“那您先,您要什么?只要信女能做到,信女一定做到。”
顿了顿,风羿继续压低嗓子,话的调子稍稍变化,带了一抹异样的波动,“本尊,要你的心。”
“我的心?”梁轻鸢听得不甚明白,她的心?菩萨不会是想要她的魂吧。这怎么成。“不,不成,您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她要是没了魂儿,那就是傻子,谁要当傻子。
话音一落,对面没声儿了。
等了半天,梁轻鸢坐不住了,起身上前,心翼翼道:“菩萨,菩萨,您还在吗?”
风羿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暗道,真菩萨哪儿有空跟她聊天。他不话,看她能出什么话来。
没人回应,佛堂里静悄悄的。梁轻鸢泄了气,怏怏地坐在蒲团上。反正没人看着,她想反思便反思,想睡觉便睡觉。
“您为何不搭理我。我是不想拿心换还愿,但其他东西我都能答应。”梁轻鸢扬起头,两手撑着蒲团边缘,她吹了吹额前的发丝,语气酸涩,“其实我也不想嫁给周宸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