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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结束了。

    新人们戴着大红花, 被家属和战友们包围着，三五成群着话。

    一群娃娃涌上来，嚷嚷着吃喜糖。

    柳进军和孙玉华端着茶盘子, 忙着发瓜子、糖果。苗、冬子、梅子跟在屁股后面, 充当着保镖。

    柳进原在一旁, 跟蒋爱华和赵国江话。

    “首长, 婚礼真热闹啊！”蒋爱华一脸羡慕。

    “是啊, 什么时候吃你们俩的喜糖？”柳进原呵呵笑道。

    蒋爱华和赵国江相视而笑。

    国江跟她好了, 等到他俩结婚, 也要办一个革命婚礼。

    这时, 茶盘子送到了跟前，柳进军大声招呼着。

    “来来来，吃糖，吃糖！”

    蒋爱华和赵国江一人捏了一块, 搁在嘴里，真甜啊。柳进原也拿了一块, 往嘴里一塞, 像娃娃那样鼓起了腮帮子。

    田苗看到赵国江, 就认出来了。

    “赵叔叔！”田苗摆摆手。

    她一直记得赵叔叔。

    跟前年相比, 赵叔叔变化不大，穿着军用棉大衣, 精神抖擞的。旁边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同志，剪着短发，穿着志愿军军服, 英姿飒爽，更是惹人瞩目。

    “苗……”赵国江也认出了田苗。

    红帽子，花棉袄, 圆滚滚的，像个年画娃娃。

    “怎么，你们认识？”柳进军很惊讶。

    “是啊，我跟建国同志有些交情……”赵国江温声道。

    “喔，搞了半天都是自己人啊！”

    柳进军哈哈笑着，大声喊道：“大旺呢？跑哪去了？”

    “来了，来了！”孙梅英一连声地应着。

    她和大旺抱着娃娃出去撒尿去了。

    家伙能吃能喝，一天要撒好几泡。有尿了就哼哼，若是不理他就撒到裤子里了。田大旺洗尿片子洗出了经验，家伙一蹬腿，就知道啥意思。

    田大旺抱着娃娃过来了。

    看到赵国江，就咧着嘴笑道：“赵同志，这么巧啊！”

    他跟赵国江好一阵子没照面了。案子了结后，跟公安局来往得就少了。

    孙梅英也认出了赵同志，欢喜得不得了。

    五一也咿咿呀呀的，来凑热闹。

    柳进原一向稳重，就把主场让给了田大旺他们。

    几个人有有笑，蒋爱华的心绪有些复杂，很少开口。

    田苗注意到了，好奇地瞅了瞅。

    回家的路上，孙梅英忍不住问道：“大旺，跟赵同志一起的是他对象？”

    “是啊，姓蒋，叫蒋爱华。”

    “我看这姑娘不错，跟赵同志挺般配的……”

    孙梅英关心赵同志，连带着喜欢上了蒋爱华。

    “是啊，但愿一切顺利。” 田大旺不由得道。

    “怎么，还有啥问题？”

    “也没啥大问题，就是历史上走了一段弯路……”

    田大旺委婉地提了一句。

    孙梅英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人家现在是志愿军战士，去前线杀敌，光荣着呢！”

    田苗心里咯噔一下。

    赵叔叔和蒋阿姨那么好，应该在一起。她想帮忙，就：“爹，您跟赵叔叔，等蒋阿姨回来了，让蒋阿姨去部队上吧……”

    在田苗看来，部队是个避风港，蒋爱华既能发挥所长，又能避开后续的麻烦。

    田大旺不明所以，就点了点头。

    苗轻易不什么，可一旦了都会得到验证。

    这是个秘密，不敢让外人知晓。

    *

    上了一个星期课，学校放寒假了。

    田苗跟冬子、梅子组成了学习组，每天凑在一起办作业。还响应号召勤工俭学，跟其他娃娃们一起糊纸盒子、捡烟头，支援抗美援朝。

    孙梅英做起了慰问袋，还跟伙房的同志一起炒黄豆。黄豆炒熟了，装在慰问袋里，送到志愿军前线。快过年了，得让战士们吃点好的。

    这一忙起来，一点空闲都没有。

    “五一”九个月了，顽皮多了，跟前离不开人。孙梅英招呼娃娃都来不及，也顾不上想家了，就跟大旺商量着给老家写信，汇一点钱。

    田大旺也很忙。

    爹娘盼着他们回去，可过年只放假一天。外加上机关里整顿，天天开会学习，还要下去检查，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到整顿，已经开展一个多月了。

    上面发了通知，号召增产节约，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注1）

    一开始，单位里集中学习，热烈讨论。接着，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还号召群众检举、揭发。

    田大旺是个黑脸包公，跟工商界交道不留情面，没人敢来拉拢他，也就没什么事儿。

    可何处长那边有点麻烦。

    有同志：“何处长的岳父到处显摆，女婿是个大官，出门坐汽车，还有黄酒和点心吃……”

    何处长的头很大，出去了咋能乱？

    那黄酒、点心都是他自掏腰包，孝敬长辈的。可现在，成了蜕化变质的把柄？

    田大旺站起来，帮何处长话。

    “何处长住在宿舍里，不是走路上班，就是骑自行车，啥时候见他坐过汽车？他岳父年纪大了，胡言乱语，不能代表什么……”

    这件事刚解释清楚，李干事又拿出了一封检举信。

    “有群众举报，何处长利用职务之便，给两个舅子安排工作……”

    赵科长不乐意了，腾地站起来。

    “这事跟何处长没关系，是我联络的，国营公司需要人，这两位同志能写会算，有知识有文化，我就推荐了过去，何处长事后才晓得，还批评了我一顿……”

    这是冲着何处长开炮？田大旺觉得不对劲儿。

    何处长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做了检讨，：“作为一个老同志，家教不严，没有约束好家人，今后一定要改正……”

    回到家，何处长跟曹玉英好好谈了谈。

    “玉英，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会影响我工作的……”

    “宏民，你不是当着处长嘛，影响啥工作？”

    曹玉英一开始很硬气，可听到何处长提到离婚，就害怕了。《婚姻法》颁布了，包办婚姻是可以离婚的。何宏民忍着她，不代表没有原则。

    曹老爷子听到争吵，就嚷嚷着：“太太，收拾包袱，回老家去！”

    “爹……”曹玉英赶紧拦着。

    家乡是回不去的，爹娘不过而已。

    何处长本身没什么问题，外加上几位同志作证，总算过了关。

    可韩名义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分管外贸工作，喜欢排场，铺张浪费，官僚主义很严重。老战友劝他，他听不进去，群众意见很大。组织上查明后，就把他调离了，不再分管外贸工作了。

    何处长听了，就跟田大旺：“建国同志，这思想一点也不能放松啊。”

    “是啊。”田大旺也很感慨。

    像老韩那样由着性子来，早晚会出问题的。

    韩名义的调离，跟白丽雅也有点关系。当时，组织上就考虑过。现在，不过是把问题集中在了一起，一并处理了。

    白丽雅学习回来，韩名义已经调走了。

    她学习期间，未收到老韩的回信，就隐隐明白了。

    一开始很委屈，觉得老韩话不算数，没担待。可仔细想想，她借着老韩的势头，进了外贸局不，还当了慰问团代表，弄到了培训机会。

    这么一算也不亏，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白丽雅的骨子里是浪漫的，并不想跟大叔谈对象。当初选择老韩，不过是看重他的权势地位而已。她还那么年轻，有着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不能白白浪费了。

    白丽雅一想通，就精神起来。

    在学习班，她遇到了一位青年同志，学经济的，对她很有好感。

    学习班结束，白丽雅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位青年同志写给她的。

    “白同志，经过这段时间学习，我们有了初步了解，希望能加深一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白丽雅捂着胸口，心咚咚直跳。

    发现老韩变卦后，她明白了不少道理。感情不能掺杂其他，否则会有后遗症的。

    这一回，她想好好谈个恋爱。

    *

    赶在“春节”前，有拥军拥属活动。

    章主任记着白素雅，就邀请她来参加茶话会。白素雅喜欢写作，听有英雄采访，就兴致勃勃地赶来了。

    茶话会很热闹，有不少同志出席。

    还有军烈属，大人、娃娃都有。

    散会后，苗、冬子、梅子也溜了进来，想混一点瓜子和糖果吃。结果，看到了白素雅，穿着一身棉袍，正跟一位青年军人话，脸微微泛红。

    田苗想挡着，可来不及了。

    冬子和梅子也瞅见了，先是一愣。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装瓜子，把四个口袋装得满满的。

    “苗，把那个苹果也带上。”

    冬子眼尖，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红苹果，在报纸下面。

    田苗赶紧抓起来，揣在怀里。

    三个娃娃溜出去，乐颠颠的。

    这是经验，一会儿大部队赶来了，就不剩什么了。

    回到家，田苗瞅瞅冬子。

    “喂，你看到白□□了没？”

    “看到了。”

    冬子只顾着嗑瓜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田苗有点惊讶。

    梅子指着照片：“这才是我娘。”

    言外之意，白□□跟冬子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来，冬子和梅子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