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桂花美酒,杯盛琥珀
九段山共三大主山、三大独山以及三大尾山。
主山在中,独山在头,尾山在尾。
而翻过最后一座尾山,就是黄沙不尽,寒如冰原的魔域了。
洞天的位置正位于第三座独山,离他们停靠的镇子不算远。
三人赶到镇口时,已经过午。
两人高的长柱顶起一张有些破烂泛黄的长布,上面挥笔写着:桂花美酒,杯盛琥珀。
下面一段还标注了酒家所在的位置,就在不远处,宋衔之远远的看了一眼,却见那家店已经关门了,整条街上都一派寥寥。
一股香味随着风吹过,宋衔之抽了抽鼻子,寻着味道看见了四周盛开的桂花。
现在还没到桂花盛开的季节,但这个镇子上的桂花却明显已经开败过一次了,因无人收集采摘,树下堆着一层黑灰色的残花,香味多了点发酵的醉意。
“这镇子是叫桂花镇吗?”
“没错,我从前常来喝桂花酒,味道醇厚,实乃佳品!”
关洱感叹……
“可惜,今年这桂花酒我估计是喝不到喽。”
宋衔之还不知道镇上的情况,疑惑道:“为什么?”
一路走来都没见什么人,只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乞丐瑟缩自己街角。
“人都丢了,镇上快空了。”
这下接话的,竟是一路都没怎么张过嘴的沈铎,宋衔之闻言扭头去看,却见他还是老样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面色冷冷的。
像个变色龙一样,阴晴不定的,宋衔之暗暗撇嘴。这是连装乖都不想跟他装了啊,真的是:反派心,海底针。
关洱攀着宋衔之的胳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悄悄收紧了手臂。
进了镇子,没走多久便撞见了两个结伴而行的青河宗弟子,便一起回了客栈。
一路上,宋衔之也从他们口中大致了解到了镇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马陆虫的时候,宋衔之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脚也好似钉在了原地一样,抬不动了。
离他最近的关洱首先发现了他的异样,转头捏了捏他的脸蛋,皱眉:“怎么了美人?脸色突然变了……”
宋衔之感觉喉头有些哽,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起了幼时的一些事……”
沈铎看着魂不守舍的宋衔之,半晌,偏开了头。
众人听了他的辞,见他似乎没事了,便也都没有多想。
到了客栈,入门不远就是柜台。
掌柜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只剩下一团焦黑嵌在木制的地板上,以及零零散散的马陆虫断肢。
空气中的味道很淡,但仍不算好闻。
宋衔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冲出门便扶着树吐了起来。
他对马陆虫有些阴影,这件事还得从很久之前起。
时候,他还没有被福利院收养前,是在农村混百家饭长大的。那个时候,每到下雨天过后,泥巴路上总是会有很多蜷成圆球的马陆虫。
时候的宋衔之好奇,还拿手剥开看过,被那数十条码的整整齐齐的腿恶心坏了。
再后来,他躺在地上睡觉的时候被马陆虫钻了耳朵。
要不是他尖锐的哭声惊动了一旁的人家,宋衔之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大娘看他耳朵里进了虫子,跑了上上下下几个庄子,才讨来了一点香油,抹在他耳朵口上。
大娘,这种虫尤爱油香,闻见更香的油味便会自己爬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条半指长的黑色虫子从他的耳朵里爬了出来,那之后,宋衔之被爬过的右耳便不太灵敏了。
事情过了太久,他当时年纪又,很多画面都已经模糊了,只能记得那时糊了一手心的鲜血,和那只被大娘一脚踩爆的油亮的虫子。
那种疼和恐惧,宋衔之至今都忘不掉,只感觉当时的那只马陆虫又钻进了耳朵里,正一点点深入,算吃掉他的脑子。
本来多年没见过这种虫子,宋衔之都已经渐渐淡化了这点恐惧。
谁知这次在这里又让他给碰上了。
具那些弟子描述,这里的马陆虫还不一样,要更恶心一些。
可怜宋衔之这两天没吃啥东西,刚刚又吃了化食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再次回到客栈,宋衔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对那股味道麻木了,只要不去看虫子的尸体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弟子们都被派出去查线索,因此现下客栈里除了他们,并没有什么人。
“通知一下唐师兄,就我已经安全了。”自己和白景逸的玉牌,在被关洱绑走的时候,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被吩咐的弟子颔首,取下玉牌,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宋衔之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道:“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弟子眼里焦急不掩,语气热切:“宋师兄,可有见过白师兄,他同你一起不见得,到如今还没回来。”
看来也是白景逸的死忠粉。
宋衔之点头:“见过,他此刻应当和唐师兄在一起。”
两个弟子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拿着玉牌联系唐棠去了。
宋衔之瘪了瘪嘴,心想,方才你们见到我的时候,也没见得笑一下。
不过他也就是这样想想,并不在意。
没等多久,唐棠就带着几个人赶了回来。
宗门的其他人也都通知到了,估计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宋衔之看了看,却没发现那一队人中有白景逸的身影,右眼皮微微跳了两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安。
宋衔之转头看向沈铎,却见沈铎也正好在观察他,对上他的视线时,分外轻的笑了一下。
宋衔之吸了口气,沈铎这子,该不会是又骗了他吧?!
几步路的距离,唐棠他们眨眼便进了前堂。
“衔之师弟。”
“唐师兄……”宋衔之不确定的开口:“白师弟他?”
唐棠闻言蹙眉,也是不解:“我听唐钤你回来了,还白师弟也已经安全了。”
宋衔之心中的希冀破灭,低头咬了咬下唇:“白师弟开始是和我在一起,可后来,有人救他离开了,我还以为是你。”
这种情况下,人丢了,按正常逻辑绝对不能怪他,但以这本书群众的尿性,宋衔之觉得这件事指不定就会怪罪到他头上来。
果真,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他这句话一完,几名外门弟子便炸了锅,个个愤愤不平的开口。
“白师兄的琴不在身边,身子又柔弱,你身为同门师兄,竟不知多照顾一些吗!”
宋衔之下意识反驳:“我就是照顾他,当时才让他先出去的。”
还有,难道不是我看着更弱一点吗?
“我呸,你几次加害师兄性命,现在还好意思出如此话来!”
“空口无凭,我们怎么信你!”
“对,不定白师弟不见,就是你预先设计好的计谋,是你害了他!”
真是情急之下什么话都的出口,还讲不讲理了,怎么就喊到是我害了他呢?
宋衔之现下也不敢指认沈铎,若是沈铎当场否认,他才是越描越黑。
沈铎也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一副并不算开口的样子,宋衔之咬了咬牙,深觉自己又被狠狠摆了一道。
沈铎没那么多心思,不只是单纯不想暴露自己妖族的身份。
青河宗除了云雪尊,还无人知晓这一层,知道的人越多,他便多一份危险。
“够了。”关键时刻还是唐棠开了口,他浑身灵气涌动,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及时止住了几位弟子的话头:“怎么衔之都是你们的师兄,岂容你们在此乱加非议?”
“我,可是,唐师兄……”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问清楚方位,然后搜寻,而不是在这里靠一张嘴。”
刚带头骂宋衔之的弟子闻言,自觉十分丢人,嗫喏着嘴唇,不话了。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偏心呀,我们宋宋不也是刚刚死里逃生回么……你们非但不关心他,还骂他,啧啧啧。”
关洱从宋衔之身后探出头来,弯着一双狐狸眼,神情散漫的把玩着他的头发。
唐棠方才便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妖气,只是还未来得及查明,没想到竟是宋衔之带回来的。
人修与妖修虽然明面上不是敌对关系,但若遇上了之间的气氛也十分微妙。
宋衔之看势不对,连忙介绍:“唐师兄,这位是关洱,绑走我和白师弟的就是他,不过这都是误会。”
随后,宋衔之又将洞天之内相关的事情挑挑拣拣地给复述了一遍。
唐棠听后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没什么,让人很难看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现在还是以白师弟的安危为重,衔之师弟,能不能带我们去洞天的出口,白师弟应当还在那附近。”
“好。”宋衔之果断答应,他也不想看到白景逸出什么事情。
众人等剩下的人到齐之后,便立刻御剑,一齐往九段山赶去。
沈铎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没有一同前往。
宋衔之一行人到了九段山,本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白景逸。
没想到刚到山洞门口,就见白景逸正好好坐在里面坐,除了衣服破了点、人有些狼狈之外,似乎没受什么伤。
兴师动众的一群人顿时偃旗息鼓,吵吵嚷嚷的涌进了狭的山洞内。
白景逸听见动静,意识从识海里面抽离回来,一睁眼就看见一群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站在面前,眉心顿时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像是中了魔一样,分外聒噪,但为了维持人设,他也没办法表露。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白景逸起身,仿佛一朵娇花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一丝笑来,低首垂眸,声音温和:“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咳咳咳。”
白色的衣衫染上了青泥,雪白面颊也多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双眼泛红,如若一只柔弱可怜的兔子。
最关键的是,他右腿前的衣摆被扯破了,玉腿从腿根开始,若隐若现。
如此美色,在场的谁不愿意多看几眼?
当然,例外还是有的——比如我们根正苗红的男主,唐棠。
黑色的轻纱围上美人的纤腰,遮住了那分春色,却让黑白的碰撞更加诱人。
白景逸面上薄红,一只手轻轻搭在唐棠肩上,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腿脚一软,贴进了人怀里。
“唐,唐师兄,抱歉,我,我腿有些软……”白景逸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耳朵也红了起来,玉白尖上一点绯红,十分诱人。
唐棠一贯冷硬的面孔也柔和了些许,抬手扶住了他的身子:“无事,白师弟可是遇见什么事了,如此狼狈?”
白景逸抬眸,媚人的眼眶蓦地更红了一些:“是,是有几个妖族,趁我灵脉被封……就想,就想……”
到这里,声音哽咽,满是欲言又止。
在场的却都听懂了,有几个脾气冲的弟子,甚至还嚷着要去杀了那几个妖。
“幸好我及时冲开了灵脉,不然……”白景逸偏头,悄悄拭泪,却恰到好处的让大家都能感受到。
一众炮灰们还看不出来心仪的美人已经同他人两情相悦了,依旧蹦哒着想替白景逸出气。
而洞外的透明人宋衔之和关洱,则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宋衔之站在洞外磕cp,心头感叹,官配是真他妈好磕,还能现场观看互动,带感!
关洱则是在气自己好好的道侣被人半道截胡,偏偏情敌背上那把上古宝剑,正是斩妖利器,死死拿捏了他,而他只能原地看着,无能狂怒。
宋衔之给炸毛的狐狸撸毛,嘴里安慰:“别气别气,你看你,找个不情不愿的美人做老婆,每天貌合神离的,还不如看别人两个情情爱爱,它不甜吗?”
想了想又加了句:“强扭的瓜不甜。”
关洱抱着手臂,气得撅嘴:“那,那他还带着我的定情信物呢!怎么?”
宋衔之抬起手腕,晃着那个简陋的铃铛手镯,盯着看:“你……这个啊?”
关洱抬着下巴,颇为风骚的撩了撩头发:“哼!这金铃可是我亲手锻的,世间仅此两只!”
宋衔之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声嘀咕:“关键是人家自己也不想要不是吗?”
关洱耳朵动了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灵着呢!”
又瞪了他一眼,眼神危险:“你也不想要?”
宋衔之笑点低,笑的肚子痛:“不不不,这我哪敢啊。”
关洱又哼了一声,半晌才道:“算了,马上我就把他的收回来。”
语气轻松,没有一丝勉强。
这下给宋衔之搞不会了:“不是,你这就不喜欢他啦?”
爱的死去活来、苦苦纠缠呢?
关洱掀起眼皮看他,幽幽道:“不然呢……”
宋衔之:“……”
好吧,不然为什么:剧情仅供参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