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捉弄我好玩吗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没有惊动这过分寂静的丛林。
白景逸窝在唐棠胸前,暗暗脸红。
两个人之间全是肉眼可见的粉红气泡。
当然,这也只是在宋衔之眼中如此而已。
折腾了一天,回去时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各自回房休息,算晚饭过后再商讨具体事宜。
宋衔之在洞天,每天睡山洞的石床,腰板子都板直了,早就想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的床了。
回房间时,路过严术的屋子,见门楣上贴着两张黄色的符纸,知道是唐棠贴的,便伸手撕了下来,推门走了进去。
严术应该是累了,衣服也没脱,直接蜷在床头就睡着了。
宋衔之在洞天待了十几天,但外面却只是过了几个时辰,因此也不大担心。给孩脱了外衫,盖好被子,便起身算回房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刚一起身,孩就睁开了眼。
起先严术还满目迷茫,等摸到宋衔之温热的手掌,才惊觉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宋师兄?”严术的声音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嗯,是我。”
宋衔之心头软软的,他喜欢孩,心疼孩,因为曾经的他作为一个孩时,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温情,才想尽自己所能,弥补心中的某些缺憾。
严术换了个姿势,半跪在床上,抱住了宋衔之的腰,声音有些闷闷的:“师兄,你去哪里了……”
宋衔之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没事儿,已经回来,你再睡会儿,一会儿叫你起来吃饭——”
严术抬着眼看他,乖乖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看着宋衔之的脸发呆出神。
“怎么了……”宋衔之被看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这一摸,感觉手感上好像滑了很多。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
“变了,哪里?”宋衔之摸摸眼睛,又摸摸鼻子,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严术皱了皱鼻子:“我,我也不上来,但感觉……好像好看了一些。”
宋衔之一听乐了,眉飞色舞:“真的吗?我看看。”
着去找房间里的镜子。
铜镜看不太清,他便施了道术法,将脸盆中的水凝成了一面明澈的水镜。
水镜清楚的映照出他现下的模样。
镜中人是有了些变化,没有先前那般瘦了,但形容依旧不上来多好,皮肤虽然嫩了点,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弥补骨相上的好看。
不过,这样宋衔之已经很满足了,起码能长的像个正常人。
看来是因为药娘草修复了他的身子,所以各方面都有了改善。
有了值得开心的事情,宋衔之心情颇好的关上门,转身算进自己的屋子,一转头却见从头黑到脚的沈铎正靠在自己门口,抱臂侧身站着。
“师兄。”看见他,沈铎又贴上了招牌的狗狗笑,仿佛下午那个棺材脸不是他一样。
“你站我门口干嘛。”宋衔之蹙眉,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只是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还给师兄。”
宋衔之努力在脑海里搜刮,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东西放沈铎那里过。
“什么东西?”
沈铎但笑不语,之后从储蓄戒中拿出了一床被子来。
宋衔之一看见被子,瞬间就联想到给他这床被子的掌柜,明明没多久之前他们还在好好交流,没想到不过几瞬之间,他人便没了。
宋衔之目光闪了闪,手指不停摩擦着衣角。
没了关洱这家伙装神弄鬼的捣乱,他那房间早就不冷了,这床被子拿了也是多余,但依照沈铎的性子,宋衔之真怕他依依不饶。
于是便伸手将被子接了过来,客气道:“谢了……”
沈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勾着唇角:“师兄客气。”
宋衔之正要走,却被拦了下来。
“师兄要不要开看看?”沈铎笑得诡异。
宋衔之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手上却十分听话的扯了扯被子。
被面被洗的有些发硬,手感糙糙的,宋衔之扯动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掉到了他垫在下面的那只手背上,而后滑了下去。
那种感觉冰冷滑腻,宋衔之愣了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低头一看,果然见两只黢黑粗壮的马陆正在地方翻滚着,数十条短腿密密麻麻朝着他一齐抖动,肥壮的身体节节攒动。
宋衔之感到一阵眩晕,手背上的触感越来越强烈,地上的马陆也越掉越多。
啪嗒啪嗒……
宋衔之眼珠僵硬的转了转,只见被扯散的被子里,赫然有着一窝盘缠涌动的马陆虫,有些甚至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往他的胸口爬。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叫不出来的,脑子也十分迟钝,等宋衔之后来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就已经挂在沈铎身上了。
双腿夹在对方的腰上,揽着脖子还想往上爬。
沈铎勾着唇角,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愉悦。
“师兄?”沈铎抱着宋衔之上前,将那一地的虫子尽数踩死,还烧了符纸将其清理干净:“师兄很怕吗?”
可怜宋衔之已经没有能力回答他了。
“别怕师兄,虫子已经没有了……”沈铎笑得愉悦,满是恶劣。
宋衔之的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右耳也有些耳鸣的错觉,仿佛一张鼓膜堵在耳道中,里面全是虫子悉悉索索翻滚挖掘的声音。
“师兄?”沈铎察觉到他的颤抖,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衔之抖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
缠在沈铎脖子上的手臂松了松,宋衔之微微后仰。
两人面对着面,额头与额头仅仅隔着两指的距离,四目相对,乌发交缠,近的仿佛一对亲昵的爱人。
有泪痕浅浅的划过双颊,宋衔之眼尾发红,双眼却被冲洗的过分明亮,里面满是迷茫和惊惧,还在心翼翼的抽着鼻子。
沈铎本来充满恶劣想法的心颤了颤。
懂事之后,宋衔之很少哭,甚至可以是不会哭,屈指可数的几次也都不在人前,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眼中剩余的泪水又汇成了两颗饱满的泪珠,跌下来,渗进了沈铎的黑衣里。
视线清晰了起来,宋衔之抹了抹脸,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铎的脸,面色由白到红,再由红到白,最后定格在了难看的铁青。
“沈铎!你有意思吗!捉弄我很有意思吗!”宋衔之跳下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声音还带着些愤怒的哽咽。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宋衔之觉得自己傻。
沈铎的心是扭曲的,是冷硬的、黑的,永远不可能捂的化。
所以,他根本不能把他当做一个人,他要做的就是躲开他,而不是面对他一次次的心软。
宋衔之强迫自己硬下心来,劝自己,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那走自己的路,将来会有他的因果。
这样想着,他逐渐平静下来。
沈铎背后就是门,这一下撞的不轻,正磕在骨头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但听到宋衔之愤怒质问他,他又觉得心头爽快,血液沸腾。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病态的,却控制不住。
但当他兴奋的抬起双眼时,却对上了一双不该对上的,冰冷无波的眼睛。
宋衔之现在的表情,那样平淡,仿佛在看一个特别无关紧要的怪人。
沈铎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眼神,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可到了宋衔之这里,却还是罕见的慌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只想抹去,只想毁去。
宋衔之在气头上,正在心中给自己洗脑,再也不要理这个人了,手腕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抓住,眼睛上也覆上了一只滚烫的手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推在门上的人成了他自己。
“不要……不要这么看着我……”沈铎喃喃着,声音微微发颤。
“什么?你在胡些什么啊!”宋衔之挣扎着,隐隐约约听到他嘴中念叨着什么,却听不清。
手腕上传来一股巨痛,宋衔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刚挣扎了两下,然后另一只手腕便也被捉住了。
沈铎的手劲极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一样。
“你疯了吗!”宋衔之疼的几欲落泪,下意识抬脚想要将面前的人踹开。
一条腿恰到好处的伸了过来,顶进了他的双腿之间,卸了他的力气,又拿威压压他,将他整个人都死死钉在墙上。
“你!”宋衔之张口刚要骂,却在对上沈铎的时候,整个人都定住了,身体僵直。
沈铎呼吸粗重,双眼通红,似乎有些失控。
平日里漆黑的眼珠这时竟透出一点幽深的蓝色,如同漩涡一般,看的宋衔之心头咯噔一下。
“你……”
沈铎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抬手捂住他的嘴,通红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像动物在逡巡自己的领地一般,拿微凉的鼻尖抵在他的脸上,嗅来嗅去。
宋衔之心跳如擂鼓,忽然意识到沈铎这是发病了。
原著描述沈铎,他这人有病,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比喻,而是他真的有病。
发病时,沈铎状态癫狂,尤其控制不住自己,杀人六亲不认。
宋衔之被嗅的头皮发麻,却连动也不敢动,此时的沈铎,可没有什么耐心把不满都咽进肚子里,等最后再一起还回来。现在的他,只会在你挣扎反抗的时候,一口咬住你的喉管,杀了你。
“师兄……”
沈铎嗅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一抬头,却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但宋衔之知道,他还没清醒过来。
沈铎见他没动静,便师兄师兄的叫个不停,摇尾乞怜。
“师兄……”乖乖狗沈铎叫着叫着突然变了脸色,化身恶狼,面色狰狞地在他的鼻尖上咬了一口,大声质问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与此同时,宋衔之感觉自己手腕和嘴巴上的力气骤然加重。
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宋衔之欲哭无泪,在心中狠狠咒骂着沈铎,十分无语。
“呜呜呜!”宋衔之扒了扒沈铎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幽怨的仿佛连眼神都在着:
你他妈捂着我的嘴,是想让我拿鼻子话吗!!
幸好沈铎还没有失控到极致,尚且看得懂人脸色,愣了片刻之后,便把手拿开了。
宋衔之揉着被咬疼的鼻尖,大喘了几口气,才斟酌好用词,开口问道:“沈师弟,你这是要谋杀我吗?”
沈铎面部表情变成了委屈,:“师兄,你,不能拿那种表情看着我。”
宋衔之满头问号,什么表情不表情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他也明白,现在的沈铎更像是一个孩子,需要人耐心哄着。
于是宋衔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满口应着:“是是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好吗?嗯?”
沈铎却不按套路出牌,面色陡然又变了,刚刚放下去的手转而又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衔之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他满是厚茧的手指,轻轻摩挲在自己的血管上,偶尔还会按压两下,带着隐隐的威胁,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便会骤然收紧。
“怎,怎么了?”宋衔之心翼翼地开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对方一个不如意,就拧断他的脖子。
沈铎扬唇,突然与他靠得极近,两人之间本来就剩不到一拳的距离,此刻更是紧紧的贴在一起,温度互相传递。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再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杀了你……”
沈铎这话得极轻,却让人丝毫不敢怀疑这句话最终会成真。
对方话时温热的气流铺洒在耳根,叫十分怕痒的宋衔之狠狠了个哆嗦。
然而,沈铎刚放完狠话,语气忽而又软了下来,话语中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声音沙哑:“师兄……我……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宋衔之惊呆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同两个人博弈。
一个是想要吃他的狼,另一个,是还在装乖骗他的狗,两个人在沈铎体内切换自如。
“好。”宋衔之只能答应,声音有些疲惫。
沈铎听到他的回应,认真盯着他看了半晌,过了许久,才仿佛终于确认了对方不是在骗自己一般,终于松开了手。
宋衔之逃离了魔爪,刚松了口气动动手腕,面前的沈铎便忽然弯下了腰,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一双有力的手在他的腰间收紧。
沈铎这般,就好似要钻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一副全然依靠的样子。
宋衔之有些惊讶,没有办法抬不起手来将他推开,因为这时候的沈铎,表现的实在是太脆弱了。
他又心软了。
宋衔之破罐子破摔,那就放任他这样抱一会儿好了,反正只是抱一抱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关洱可以,沈铎自然也就可以,他绝对公允。
宋衔之在心中这样想着。
等到宋衔之腿脚都站麻了之后,沈铎还是没动静,耐心多少有些告罄了,宋衔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不大:“喂,你都抱多久了?可以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宋衔之满头黑线,又加重了力道:“喂!”
还是没反应。
宋衔之仔细再看,发现这家伙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
最终,宋衔之还要负责把重的要死的人送回床上。
脚麻手麻肩膀疼,工具人宋衔之,险些骂出脏字来。
回房之后,没休息多久,便有人来敲门,通知他下去集合。
宋衔之出了门,顺便叫醒了隔壁的严术。
客栈本来就只有掌柜的和二两个人,后厨的都是临时雇佣的,如今掌柜的和二都死了,后厨便也没人做了。
宋衔之知道严术一天没吃饭,便趁着人还没到齐,出门给他买了些糕点回来。
实在是镇上太过冷清,很多酒家饭店都已经关门了,糕点还是宋衔之从一户人家那里买来的。
集合之后具体的事情不多,大多都是宋衔之已经听过了的。
只是多了点关洱提供的线索。
据他所,九段山三大主山内前段时间突然出现了大量魔族,洞天被发现之后,便一直被要求归顺于他们。
关洱并不想掺进魔族的纷争,便一直找借口拖延到现在。
九段山本是人族的领地,属青河宗的管辖范围,而在青河宗之下,又归到景家负责。
按理,边界的结界自当固若金汤,非大动静不可能冲的开,可如今这魔族进了三大主山,岂不是明结界早已有了缺口。或者,是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
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景家。
不过这一切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明,妄加猜测就是自乱阵脚。
众人继而商讨了一番,最终决定,先将镇上的事情查清楚,再去景家一探虚实。
这些诡谲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任何一件事情都有查清楚的必要。
而锦水村,可能仅仅只是至少阴谋中,一个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