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了。”

    汤城没有一丝犹豫地反驳了褚栖的提议。

    褚栖反问：“为什么做不了？所有的东西我都能提供。”

    “不是做不了, 是我做不了。”汤城耐心解释，“我学的机械，是锻造师, 不是建筑师, 你就算给我资金材料和团队我也造不出来房子，你找错人了。”

    他很是无奈地摊手, 拒绝之意很明显。

    褚栖看着他, 幽幽道：“不会造游乐场的建筑师不是好的锻造师。”

    汤城：“……”

    不得不, 褚栖这招激将法用得好。

    但是汤城不吃这套，他无奈地苦笑一声：“激我没用，我总不能拿别人生命开玩笑，我敢建, 你敢玩吗？”

    褚栖继续用言语激他：“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 没有不会建房子的机械师, 只有学不会的学渣。”

    汤城立刻站直了身子, 他堂堂曾经越级上学的国防生, 竟然被是学渣？

    虽然知道是激将法, 他还是被服了：“现在外面那么乱又危险, 你要把游乐场建在哪？而且花都经常搬迁, 位置飘忽不定。”

    褚栖深藏功与名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只管提前学习怎么建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会安排好。”

    一年后, 男女主会杀死剩下的丧尸王和魔兽王，人类胜利，世界恢复，那时候她也该离开了。不过她会提前选好地址和准备好所需的材料, 只等时间到了开工，虽这个生日礼物晚了些，但能送到就可以了。

    这样他就能拥有末世恢复后的第一座游乐场，而且是独家私有的！

    汤城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她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弱女子，估计离开花都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而且她跟自己话熟稔的语气和神态，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汤城冷不丁丁突然冒出这句话，褚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俗气的套路搭讪的吗？

    紧接着她心里咯噔一声，在夜惊澜面前掉马后，她一时飘了，连在其他人面前都不装了，竟然下意识用了以前的相处方式。

    她摆了摆手，严肃道：“哪能呢，我一个一直生活在北地的人物，半年前才到申城然后就被你们老大抓来这里，怎么可能……”

    话还没完，她手腕就猛地被汤城抓住了。

    汤城目光冷凝，向来温和友善的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这个手环，你哪来的？”

    褚栖顺着他的指视看向自己右手腕上的手环，一个已经戴了好几年却依旧像新的一样发亮的机械手环。

    之前她一直穿着长袖刚好挡住这个手环，今天因为有些热所以换了半袖的春衫，手环就直接暴.露了出来。

    褚栖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手环是当初刚认识汤城的时候，作为蹭饭的礼物汤城送给她和夜惊澜的，两人的是同一款机械手环。汤城又是锻造师，制作的手环和普通手环不一样，他亲手设计而且独两份的东西，他自然认得出来。

    汤城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她：“这种手环，世上只有两个，一个在老大手上，一个在已经死去的夜七身上，楚柒柒，你，为什么死人身上的手环会在你这里？”

    褚栖抿了下唇垂死挣扎：“如果我，我从死人身上扒的你信吗？”

    “你上句的是你一直生活在北地，夜七死在华溪宁城，而且死无全尸。”汤城道。

    褚栖看了眼他，然后瞳孔微微放大，惊恐地朝他身后：“猫女，你听我解释！”

    汤城下意识回头，褚栖趁机挣开他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

    而汤城的身后什么人都没有，猫女还在食堂后厨跟厨师学习做长寿面。

    汤城回头看向速度出奇快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这个楚柒柒果然满身疑点，谎话连篇。

    褚栖逃跑后靠着墙停下来，用手拍了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差点吓死了。

    这掉马掉得猝不及防。

    夜惊澜知道就算了，毕竟他从来不问她为什么，也见过她“起死回生”过一次。但若是其他人，被问起她死亡后又离奇出现还改头换面的事，每个问题都在触碰她穿越者身份的底线，她真的不敢冒险。

    但汤城显然已经怀疑，只不过暂时不会联想到她就是夜七。

    她得想办法骗过去。

    “起死回生”这种事太离谱了，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正常规律。而且这种离奇事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顺着胸口的手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手微微顿住，脑子的弦猛地一颤。她抖着手把藏在衣服底下的东西拿出来，黑色的编织绳，紫罗兰翡翠的平安无事牌，她一直随身携带，这么多年都戴成了习惯。

    想到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褚栖痛苦地用手盖住了眼。

    披了最厚的马甲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败给了种种细节。

    会掉马真不冤枉。

    褚栖苦大深仇地回了院子。

    抬头看了眼窗帘紧闭的窗户，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无事牌吊坠塞回衣服里。

    或许从系统故障的那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拨转着超出了控制之外。

    她依旧想不明白，当初那么冷心冷性的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心软救下他。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对其他人产生过那样的感情，她见过的可怜人并不少。

    当时的她就好像被什么牵引着，被下了降头，根本没想过后果，一而再再而三，无论放弃过他多少次，还是会在关键时刻回头。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夜惊澜的感情不一样，她是冷性但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使命让她沉默和隐藏情感，身份的桎梏让她无法坦然接受他亲手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

    他们注定要离别，注定没有结果。

    她扮演了无数次恶毒女配，陷害女主、纠缠男主、辜负男配，每一次她都做得面不改色，仿佛本色出演一样自然，唯有这一次，她不想去伤害他。

    他是她的唯一例外。

    ……

    中午，猫女等人终于准备好了生日午餐，已经收拾好情绪的褚栖拉着夜惊澜下楼来到隔壁，把他按坐在寿星的位置上。

    众人起哄地要给他戴上贺珏亲手制作的生日王冠，夜惊澜无声拒绝，被褚栖强行按头戴上。

    然后贺爷爷推出他亲自研究了很久做出来的生日蛋糕，插蜡烛唱生日歌，让他许生日愿望，他不做，褚栖捏着他的脸逼他。

    “快点许，不要扫兴，大家亲自为你准备的生日蛋糕，你不要不识好歹。”

    夜惊澜乌黑的双眸沉沉地看着她，透过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模样的她，笑着逼他就范。

    他微微闭上眼睛。

    如果生日愿望真的有用的话，他希望……

    无论她到哪，他都能找到她。

    夜惊澜睁开眼，褚栖凑着脑袋在她面前，按头让他继续吹灭蜡烛。

    之后就是分蛋糕，蛋糕还没分完，夜惊澜就被旁边伸来的手糊了一脸奶油。

    褚栖糊完就跑，站在远处挑眉笑看他。

    夜惊澜舔了舔嘴角沾上的奶油，目光看着已经互相用奶油成一团东躲西藏的人群中勾唇浅笑的她。

    这一年他25岁。

    她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蛋糕最终被嚯嚯完了，最后都没吃到几口，午餐也没怎么动。好在贺爷爷早有先见之明，做了两个蛋糕，一个留在了晚上。

    晚上院子里的灯笼和彩灯同时亮起，充满了红红紫紫的气氛感。

    气氛十级选手王浩同学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天一暗就从屋里拉出了一个超大的音响，还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个投屏透在墙上，上面正在播放着歌词和自制视频的开头。

    “今天是我们花都建设五周年，也是我们亲爱的老大25岁的生日！请允许我为老大献唱一首《生日祝福歌》！”

    王浩怀着激动的心情宣布完后这件事后，曾深受他魔音灌耳一万吨伤害的众人纷纷大喊：“滚下去！”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唱！凭什么！你们就是都嫉妒我唱得太好听！”王浩被拉下去之前还不死心地大声嚷嚷着。

    众人给他丢了一个卫生球，让他自行体会。

    虽然王浩没能献唱成功，但是随着音响的音乐响起，众人依旧跟着音乐节拍唱起了这首生日祝福歌。

    “今天你生日

    送上我祝福

    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

    点燃了蜡烛

    许下你心愿

    未来的日子每个梦想都实现～”

    众人拍着手节拍，视频中播放着这些年王浩用相机记录下的点点滴滴。

    五年前每次狩猎回到基地都灰头土脸的众人和每次都站在人群之外要努力抓拍才能拍到的冷寂背影。

    众人在基地里的日常生活，闹的、头碰头讨论建设花都问题地、聚会吃饭的、整蛊人的，跟花都群众一起下地种田的……这些短视频里或许夜惊澜不是主角，但每一段都有他一闪而逝的身影。

    尽管他变得冷淡不爱话，与众人格格不入，沉默地游离在人群之外，王浩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参与进他们的过往。

    他们可以没有花都，但不能没有他们的老大，他们是一起的。

    “对所有的烦恼ByeBye

    对所有的快乐 HiHi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每一天都精彩……”

    褚栖拍着手看着灯光里沉默的夜惊澜，这些与他朝夕与共并肩作战的朋友为他用心准备的礼物和真心的祝福，一定会传到他心里吧。

    夜惊澜，生日快乐。

    你真的不是一个人。

    即使未来没有我，也请一定要往前走。

    ……

    “酒呢酒呢？快给我满上！我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我的酒量！”王浩大吼一声，已经醉得站不住了还要嚷着倒酒。

    不喝酒的贺珏抱着酒瓶，死也不放手。

    “够了够了王浩哥哥，你再喝今晚吐了没人给你收拾！”

    上次喝醉的记忆还记忆犹新。

    珏已经怕了他们了。

    “笑话，我怎么可能醉！”王浩拍了一下桌子。

    夏开心半醉不醉地用力踹了他一脚：“就你这酒品差又不承认的破酒量，能不能别祸害人了？”

    “你……”王浩指了一下齿高气昂的夏开心，话到嘴边又摆了摆手，“算了，今天老大生日，我要给他积德，不跟你一般见识。”

    夏开心不甘示弱：“鬼才会跟猪一般见识。”

    然后抱着一直藏在树后装满千纸鹤和星星的罐子放到夜惊澜面前：“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幼儿园朋友对老大你满满的祝福！”

    猫女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从厨房端了碗长寿面出来：“老大，生日要吃长寿面啊！”

    汤城起身扶住她，也把自己的礼物送上：“老大，生日快乐。”

    紧接着明熠、贺珏、阿豪阿杰（室友AB）也相继给他送来准备好的礼物。

    “生日快乐老大（惊澜哥哥）。”

    筵席散后，还清醒的人搀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摇摇晃晃回了屋。

    褚栖背着手，跟在夜惊澜后面回到隔壁。

    上楼前褚栖叫住他：“今晚开了两个生日蛋糕，所以你可以拥有两个愿望，在我这里可以满足你一个，不过你要想好再，仙子能力有限，并不是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的。”

    她用轻快的语气好了前提。

    夜惊澜站在楼梯上，低着眸看她。

    褚栖扬起眉催促他：“距离你生日结束还有三分钟，亲爱的寿星同学，你要不要兑现一个愿望？”

    夜惊澜走下楼梯，来到她面前。

    褚栖仰着脸看他，歪头疑问：“嗯？”

    夜惊澜抬手摸上她脸，声音暗哑：“我想看你以前的样子。”

    褚栖怔然片刻，脸颊上的手掌温凉，却仿佛一路烧进她心里。

    他补充：“可以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良久，褚栖长叹一声，心又软了：“可以。”

    她暂时取消障眼法，露出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