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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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当晚,  夜空中绽放着绚丽的烟花。

    越是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形单影只的人越是不堪回忆往昔。

    若是萧云衍还在的话,可能会为他准备一场盛大的烟花祭,  可能会为他明灯三千,  只为博他一笑。

    可如今,所以的可能都再无可能。

    青梧提着两盏孔明灯,  敲响了楚景容的房门。

    “公子,  出来放孔明灯吧,  听把愿望写在灯上,飞向夜空,  天神看到就能后就会帮忙实现愿望,很灵验的。”

    楚景容将自己锁在房间,面前的案桌上铺着那张染着血花的和离书。

    他想知道,  萧云衍在写下和离书的时候,  心中是怎么想的,  是痛心,  不舍,还是解脱?

    本没有心情放什么孔明灯,  可听到青梧的后半句话,楚景容又忍不住生了期盼。

    他推开门走出去,从青梧手中接过孔明灯。

    用火折子将灯下的金纸点燃,  然后提笔在灯牌上写上一行字,  最后将灯牌系在孔明灯的细弦上。

    楚景容轻轻松开手,  眼睁睁的看着孔明灯带着他的祈愿,飞上夜空。

    “愿二郎早日得胜归来。”

    萧云衍在外征战三年,  楚景容就放了三年的孔明灯,  每年的祈愿都一样,  惟愿二郎平安顺遂,去危就安。

    青梧将自己的孔明灯也升空后,突然捏着袖口,为难的开口道:“公子,正月初三,我想请一天的假。”

    “何事?”楚景容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询问一句。

    然而青梧这次却变的支支吾吾:“是这样的,王大哥初三有时间,愿意……愿意陪我一同回家探亲。”

    一朵烟花已经凋零,另一朵烟花还来不及绽放,没有烟火的映照,夜色黑沉下,让人看不清楚景容面上的神色。

    “王大哥,是王三吗?”

    青梧跟王三之间的猫腻,楚景容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过多干预。

    这毕竟是青梧的私事,他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要跟谁过一辈子。

    “公子,你……你怎么知道?”青梧震惊的瞪大眼睛,一时间舌头结,话都不利索了。

    楚景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仰头看向天空中砰的炸开后又转瞬即逝的烟花,轻声问道:“你知道,初三是什么日子吗?”

    “嗯?”青梧有些不明所以,耿直中带了几分憨气:“就是年后第三天的日子啊!”

    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楚景容提醒道:“初三,是相公陪娘子回门的日子。”

    完,楚景容扭头回了房间,只留下青梧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将公子的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琢磨半晌后,腾的红了耳根。

    王府的侍卫,年后有七天假期,王三却骗青梧,只在初三有时间。

    将陪他回家探亲的时间定在初三,揣着怎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只是这一次,楚景容依旧没有阻止。

    他之前翻过王三留在府中的履历,清贫人家,为人正直,家中第三个孩子,上面本有一兄一姊。

    但兄长死在战场上,姊姐难产而亡,如今是他养着年迈的老母,供年幼的弟弟上私塾。

    虽然在王府内当侍卫,月俸相对丰厚,但这种家室,想取个好人家的女儿,并不容易。

    倒是听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结果最后抛弃他,嫁给一高户人家的庶子做妾。

    可能是心灰意冷了,便一直耗到如今的年纪都没有再亲,倒是在阴差阳错的见到青梧后,开始明里暗里的追求。

    青梧本是孤儿,被他带在身边后,落户到一富商家中做了继子。

    家业肯定是轮不到他来继承的,但对于一个孤儿来,能对着一个年过而立的女人喊声娘,对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喊一声爹,已经是之前没体味过的幸福了。

    那富商为人不错,不然楚景容也不会同意青梧过继。

    但商人嘛,难免算计,他待青梧好,楚景容便待他好,在帝师的庇护下,从一地方的商贩成长到富甲一方。

    到底,青梧的终身大事他们也做不得主,最后还要请示楚景容。

    所以,只要他点头,王三跟青梧的事不会有太多阻碍。

    楚景容为青梧高兴,有忍不住心酸。

    之所以有点难过,是因为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书童都遇到了良人,而他的良人,如今却戍守边关,不知何时来归?

    ……………………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景容畏寒的身子,好不容易熬过这个寒冬,盼到来年春暖年花开。

    可陌头杨柳色,桃李共争妍,楚景容的思绪却怎么都明媚不起来。

    思念的日子终归难熬。

    一直等到乞巧节,边关再次传来战报,楚景容思来想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备下笔墨纸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相思已成愁,盼君早日归。”后又外出,在皇宫的御花园中,摘下一朵芍药,夹在书信之中。

    书信传情,第一次做这种事,楚景容耳根子臊的通红。

    他不年轻了,生性又冷清,不敢想有一天,竟也会跟那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似的,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

    楚景容将书笺塞进信封,嘱托返程的传令兵,务必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王爷手中。

    落款虽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可楚景容相信,他的字迹,萧云衍定能认得出。

    在传令兵出发后,楚景容忽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他时不时会想,萧云衍会怎样回复他?是篇幅冗长的倾诉,君心似我心,还是冷漠的几个字发?

    萧云衍塞外征战的第二个寒冬,楚景容再次收到边关战报。

    他迫不及待的开来看,却压根没有什么回信。

    就连向来是萧云衍亲笔题写的战报,也变成他人的字迹,应该是随行的文官代为执笔。

    楚景容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垂着眸子,面上的神色晦涩难明。

    战报在手心里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下一秒,楚景容冲出尚书阁,整个人不知所踪。

    青梧今天去探望王大哥家中的老母,回来的晚了些。

    等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发现自家公子衣衫单薄的躺在庭院中那棵枯死的紫藤树下,脚边空了几个酒坛子。

    是的,紫藤树已经枯死了。

    这树金贵,需有人悉心理,王爷在的时候,都是王爷亲力亲为,如今王爷不在了,紫藤树在第二年开春后,没能再发芽开花。

    “公子,醒醒,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楚景容并不好酒,只是偶尔有心情的时候才会酌两杯。公子向来理智,连思念王爷的时候,都克制着不去饮酒,今天喝这么多,太反常了。

    青梧连忙搀扶,却在拨开楚景容凌乱的青丝后,人僵在了原地。

    公子,他……哭了?

    青梧忽觉得鼻头酸涩,竟也跟着红了眼眶。

    王爷在的时候,他心疼王爷一腔痴情得不到回应,现在王爷不在了,他又心疼公子因错过良人,折磨自己。

    “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楚景容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落泪许久,他双眸没有焦距,听到动静,扭头好似看向青梧,又好似透过青梧在看向其他什么人。

    一开口,就是王爷的名字。

    “萧云衍,他……恨毒了我,他定是恨毒了我。”

    “书信不回,连战报都不愿再提笔,他……厌恶我至此,不想再跟我有丝毫牵扯。”

    “萧云衍,你个混账玩意,竟敢这般待我,你怎敢这般待我?”

    楚景容崩溃的质问着,像自己才是被辜负之人,像是要让这话乘着风,送到边关的负心汉耳朵里。

    青梧其实很想问一句:公子,这不都是你所求的吗?王爷真正按你的做了,你却又承受不住了。

    可见楚景容伤心至此,青梧这话哪还问的出口?

    又不能跟着公子一起数落王爷的不是,在青梧看来,王爷是这世上难得的痴心人,就公子之前过的狠话,若是换做自己,怕是碰壁两次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有时候,绝情的话,要比人一拳还痛入心脾。

    “公子,地上凉,快些起来吧,不然以后王爷知道了,定要心疼了。”

    楚景容不肯起,他摇了摇头,酒醉之后,面容不再清冷,倒带着几分娇憨。

    “你骗我,他才不在乎,不管我怎样,他都不在乎了。”

    “他走了,不要我了。”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在开我的心门后,又将我一个人仍在原地。”

    “就不能……再坚持片刻吗?明明我……已经回头去看了啊!”

    只要陷入情爱中,不管平日里多理智的一个人,都会变得胡搅蛮缠。

    青梧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规劝。

    王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不是一尊石像,做不到永远站在原地去等一个不愿回头的人。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无数次,伤人心啊!

    青梧以为楚景容没有反思过自己,毕竟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很难抛开包袱,低下头颅。

    可不消片刻,他又见楚景容敛着眸子,声音闷闷的低语:“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坏了,不会再口无遮拦了,二郎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我……”

    “想他了。”最后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被风吹散在空中。

    作者有话要:

    老婆好娇好软,特别好欺负!

    萧云衍你快看啊!赶紧回来欺负他啊!

    把曾经受的苦楚都欺负回来!

    嘿嘿,逐渐变态……

    (以为我今晚不更新了吗?嘿,我偏要更新,就是这么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脱缰的野马,谁都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