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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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一时静寂下来。

    太监们松了钳制住她的手,纷纷跪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裴明月瘫坐在地上。她心有余悸地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云霁。

    他知道她在御花园,竟然亲自为她解围来了?

    萧云霁察觉她震惊的目光,并不予理会。身后跟着吴庸并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神色冷肃地看着他们。

    反倒是方才还张扬跋扈的荣贵妃。在瞧见萧云霁之时,神情一瞬间便僵住了。她有些踟蹰地动了动唇,脱口而出般唤道。

    “……六哥哥。”

    萧云霁连半分波动也无,公事公办道:“荣贵妃金安。”

    六哥哥?

    这是个全然陌生的称谓。裴明月忍不住怔了怔,心里头暗暗嘀咕起来。

    荣贵妃与萧云霁。这两个人看似八竿子不着,竟还有隐藏的专属称谓。看来,他们俩之前一定有瓜葛。

    没得到相应的回音。荣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她转头看向裴明月,冷笑道:“这个侍女半夜跑到御花园,妄图与侍卫私通,秽乱宫闱。若不是被本宫撞见,还不知要闹出怎样的丑事。”

    萧云霁神色淡淡,并无半分怒意:“她是东宫的人,应当由东宫来管教。”

    荣贵妃拧起秀眉,神色有些不快:“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奴才,本宫身为贵妃,难道还管教不得了!”

    “娘娘自然管得。”

    吴公公笑着凑上前,躬身道:“只不过她是东宫的人。要处置,也总要把事情弄清楚,也显得娘娘您办事合乎情理。贵妃娘娘,您呢?”

    荣贵妃瞧了一眼萧云霁。他仍是淡淡的样子,对裴明月的行为没有丝毫情绪。

    想来不过就只是个普通奴才罢了,如今,倒像是她多虑了。

    荣贵妃颔首,表示自己无异议。

    萧云霁看了一眼吴公公。吴公公会意,叫身后的几个太监把那侍卫架了过来。

    “手帕是哪里来的?”

    萧云霁冷声问道。

    侍卫低着头,道:“是……是阿月送奴才的定情信物。”

    萧云霁冷哼一声,问道:“她送你丝帕,你又送了她什么?”

    侍卫愣了一下。眼珠转了转,很快便回答道:“奴才送了她一根簪子,不过被她弄丢了。”

    裴明月翻了个白眼,简直气到心梗。她忍不住直起身子,张口便怒斥道:“你胡八道!我根本没见过你,又何曾接受过你的簪子?”

    侍卫不吭声。萧云霁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与她交好。那我问你,前几日她阿姐成亲,你可有随份子?”

    侍卫并未立刻回答。豆大汗珠从额上滚落,他舔舔嘴唇,点头如捣蒜。

    “随了,当然随了!只是当时人多口杂,未必能找得到奴才随的那一份。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奴才啊!”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中已了然。裴明月冷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我根本没有姐姐,你又去哪里随的份子?”

    侍卫怔了怔。登时汗如雨下,张口结舌,竟是半句话也编不出了。

    裴明月转头看向荣贵妃,言辞恳切道:“贵妃娘娘。此人口口声声他是我的心上人,但他却连我并没有阿姐都不知道。一个奴才敢这样欺瞒贵妃娘娘,实在有损贵妃娘娘威严啊!”

    荣贵妃并不理会她,只是神色慌张地看向萧云霁。萧云霁面无表情地迎着她的目光,淡声道:“贵妃娘娘,还要处置东宫的人吗?”

    荣贵妃收紧指节,鲜红指甲刺破掌心。半晌,她垂眸,有些惨淡地笑了笑。

    “罢了。这回,倒是是本宫莽撞了。”

    她抬抬手,示意起轿回宫。轿子四平八稳地被抬了起来,朝着她所住的翊坤宫去了。临行前,荣贵妃回过头,冷冷地看了裴明月一眼,眼神阴狠而毒怨。

    饶是厚脸皮如裴明月,都忍不住了个寒噤。

    “行啦,别傻坐着了。”

    吴公公见她迟迟不起,忍不住吆喝道。

    裴明月这才回过神。便赶紧翻身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侍卫跟前,瞪着眼睛便要骂他。

    “你这登徒子,居然敢诬陷我。,我的丝帕是不是云梳给你的?”

    侍卫咬紧牙关,半个字也不吐露。萧云霁朝吴公公使了个眼色。吴公公会意,从袖筒里掏出把匕首,比划着就要割了他的舌头。

    侍卫见他们动真格的了。总算丢盔弃甲,慌慌张张地开了口,承认道:“没错,就是云梳姑娘将丝帕给我的。”

    答案虽已知晓。但确认的一瞬间,还是让裴明月心里一凉。

    果真是云梳。可她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用如此阴狠的手段陷害自己?荣贵妃也是,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如此大的敌意?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蹲身拾起丝帕,揣进了怀里。

    萧云霁也不欲再与他们纠缠,差人将侍卫从侍卫所除名,发去了慎刑司受刑。更深露重,他们并未再多停留,一行人便回了东宫。

    他们走得很快。裴明月刚跪了半天,腿脚有些慢,便跟屁虫似的跟在萧云霁后面。

    他金枝玉体还跑来救她,属实该谢。半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多谢殿下相救。”

    萧云霁径直往前走着,头也没回。冷冷道:“只是不想让你丢东宫的脸。”

    裴明月吐吐舌头,没敢接话茬。

    “你怎么会和侍卫扯上瓜葛?”

    走了几步,他突然冷声问道。

    裴明月嗫喏着:“奴才根本不认识他。是从前共事过的宫女云梳叫奴才来御花园叙旧,奴才想着她不会害我,就来了。没想到……”

    实在太蠢了,连裴明月自己都不下去。萧云霁很隐忍地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你聪明,却净做蠢事若非你提前告诉了淳燕,今日只怕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荣贵妃要杀奴才?”

    裴明月疑惑地挠了挠头:“不应该啊。奴才除了给庆嫔做饭那回,没再得罪过她啊。”

    “你也知道自己得罪过她,为何不多留个心眼?”

    萧云霁像是没了耐心,冷然斥道。

    “你如今是东宫的人。却半夜跑去御花园,和荣贵妃宫里有了牵扯。知道的,是你念旧友旧情。不知道的,便当你卖主求荣,见风使舵,治你个叛主死罪都有余!”

    他神色冷肃,语气严厉得吓人。裴明月点头如捣蒜,赶紧认怂:“奴才知道了,今后决不会再轻信他人了!”

    “但愿你会。”

    萧云霁冷声道,显然并不相信的样子。

    回到耳房,裴明月想想方才发生的惊魂一幕,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趿拉着鞋跑去了淳燕屋里。

    淳燕正准备睡。裴明月一屁股坐在她床边,眼睛瞪得猫头鹰一般。

    “姑姑,我问你。荣贵妃是不是从前与殿下认识啊?”

    淳燕被她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懵,但还是点点头道:“是啊。荣贵妃今年也不过刚满二十,是御史大夫许攸安之女,与殿下自幼相识。”

    裴明月咽了口唾沫:“那荣贵妃是不是对殿下……”

    淳燕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警惕地看了看窗外,确认无人后,才轻轻地点点头。

    “荣贵妃未出阁的时候,是很仰慕殿下的。但殿下身为皇子,又久在塞外,所以并没有等到殿下回来,她便被家里送进宫中做秀女,成为了皇上的女人。”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瓜葛。

    裴明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此,荣贵妃如今的刁难,应该是认为她勾引太子。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就算她荣宠至此又如何,不一样爱而不得,对一个能轻易靠近他的奴才都嫉妒到发狂。

    但裴明月只觉得好笑。她早就在萧云霁跟前没了形象,他能看上自己,那才怪了。

    疑问解决。裴明月也不做没眼色之人,手脚麻利地回了自己屋,预备将衣服换下来。刚解开盘口,怀里丝帕便飘散落在自己手边。

    她怔了怔,将丝帕拿在了手里。

    有个问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云梳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从前那样要好,竟一夕之间变成了敌人。

    正纠结之时,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似有若无地钻进了鼻腔。裴明月皱起眉,使劲抽着鼻子嗅了嗅,发现那股味道来源于自己手中的丝帕。

    这股味道……

    裴明月怔了怔,蓦然直起身子。

    如若她没有闻错。那么这手帕上所沾的味道,与她先前所闻到御膳中的那股奇怪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方手帕除了她,就只有云梳和那个侍卫碰过。

    这或许明,在他们两个人之中,一定有人与御膳下毒一事有关!

    此念一出,裴明月心口狂跳。她不敢贸然告诉男主,怕未经确定横生枝节。而此刻,云梳正在荣贵妃宫中伺候,她断然不敢如此莽撞。心下迅速一衡量,便披了外衣,直奔慎刑司而去。

    侍卫已被用过重刑。瞧见她来,便顶着血淋淋的脸冷笑起来。

    “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

    “我可没那么无聊。”

    时间紧迫。裴明月神色冷肃,并不与他多言:“要想活命,就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许撒谎。”

    她弯腰,凑近了他。目光灼灼。

    “你在呈给太子殿下的御膳中,做了什么手脚?”

    侍卫浑身一震。

    他惊愕地抬眼看着她。汗如雨下,却仍然嘴硬:“什么也没有。”

    对于他的拒不承认,裴明月早有心理准备。她眯起眼,颇具威胁性地一笑。

    “你宫外有家人吧。若要他们好好活着,你就必须得给我实话。”

    她陡然揪住他的衣领,声调蓦然拔高。

    “,那里头究竟放了什么?”

    一听到家人,侍卫的腰杆顿时软了下来。他怔了怔,终于还是缓缓低下头。

    “竟然被你发现了……”

    他咬紧牙关,眼神中透着绝望。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平日服用看不出什么,但累积到一定量就会死。”

    果真如她所料。裴明月皱起眉,心翼翼地问。

    “下毒的人……是镇南王沈擎吗?”

    侍卫摇了摇头,并未明确回答她。他抬起头,突然诡异地冲她一笑。唇角蓦然流出几道鲜血,他挺了挺身子,往后狠狠一倒,竟然断气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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