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侍寝
屋内站了不少人, 单以菱面上瞬间泛红,看向郑嘉央。
赶紧点什么啊!
比如一派胡言,比如子虚乌有, 实在不行, 句“住嘴!”也行。
然而没有,郑嘉央神色平静的坐着, 见欣荣停下,道:“继续念。”
欣荣:“……”
欣荣只得继续念:“那日……”
单以菱:“?!!”
念什么念!
这有什么好听的!
单以菱跑上前, 一把将纸抢过来,气鼓鼓看着郑嘉央。
不阻止就算了, 怎么还让欣荣继续念呢?
这里站着这么多人,她都不要脸面的吗?!
郑嘉央从听到“疑似曾承雨露”几个字时便知道,私传宫内消息的不是单以菱, 哪怕是,他传出去的也不是真的消息。
毕竟那天发生了什么, 再不会有人比她们两个人更清楚了。
郑嘉看着他恨不得找个砖缝钻进去, 这辈子都再不出来的样子,微挑眉尾,故意问道:“君后觉得朕对你纵容宠爱?还有朕竟不知,那日在龙辇上, 你我有如此……风流韵事, 这就是你要往宫外递的消息?”
她想听他一句解释。
一句不是他做的,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的解释。
只要他,她现在就愿意信。
单以菱:“……”
单以菱还记着她忘了元泽的生辰, 根本不想和她话,沉默着低头,将最上面一张纸抽出来揉成团收好, 看一张,觉得没问题了,递给欣荣,再看一张……以此往复。
单以菱看到倒数第二张时,情绪波动比第一张还大,立即抽出,用力揉成团。
除了这两张,单以菱将其它都还给了欣荣,而后走到倚星身边站好。
抿唇冷着脸,下巴微抬。
若不是脸上的绯红还在,倒很有气势。
郑嘉央皱了下眉。
倒数第二张上写了什么?
她还不能命令单以菱交出来,看他今日模样,是肯定不会交的。
命令了也是白命令,不如不。
郑嘉央兴趣缺缺,“继续。”
他把两张最有意思的拿走了,剩下的估计也没什么重要的。
欣荣依言开始念,“七月初,君后……”
单以菱都已经看过,听得过耳不过心,低头瞪了倚星一眼。
他的陪嫁侍,心还在茂国公府就算了,怎么能这么编排污蔑他呢?!
他……他明明都很久没有侍寝过了。
那从前递出去的消息,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的?!
真的是……太太太!太丢人了!!!
倚星低头垂眸,不敢回视。
他以前往茂国公府传消息并不频繁,几个月一次而已,只是最近茂国公认为皇上宠爱君后,所以要消息要得频繁。
他细心观察过,也越来越觉得皇上对君后不一般,再加上从前的大略消息茂国公不满意,想听细节,他只能再细心观察,从更加细枝末节的地方挑出皇上宠爱君后的证据。
信纸一共四五章,写得字不也不密,没一会儿念完了。
郑嘉央得以了解单以菱近半月以来的所有行程。
她沉默片刻,问了最感兴趣的一个问题,“你前几日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刻钟,是在做什么?”
单以菱:“……”
当然是看话本啊,他发现有些话本很久没看,再拿出来看,重温一下也不错。
只不过这次他只带了两本过来,没几天就看完了。
单以菱坚定道:“在思过。”
郑嘉央没信他的鬼话,倒是记下来这个不对劲,留着等以后再发现不迟。
郑嘉央道:“那君后可觉得自己做错了?”
单以菱觉得自己该点头,但他又想摇头,索性便什么动作都没做,“还没思完。”
郑嘉央抬手点点倚星,“还没思完,便已经开始指示宫人与外联系了?”
她想听他亲自解释一句。
单以菱抿了下唇。
她都听到欣荣最开始念的话了,还不明白这不是他授意的吗?
他有那么傻吗?
会递这种消息出宫……
等等……
???!
她不会真的以为他有那么傻吧?!
她才那么傻!
单以菱睁大眼睛看她,“皇上觉得呢?”
郑嘉央:“朕觉得就是你。”
她果然就是觉得他有那么傻!
“哦!”单以菱:“那就是我好了!”
郑嘉央沉眉,“你再一遍。”
单以菱:“是我!”
欣荣:“……”
欣荣捏着信纸,心里着急,君后顺着皇上,解释一句就行了啊,解释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单以菱并不想顺着她。
她大半就是在明知故问,要么就是觉得他是真的愚蠢。
而且还不记得元泽的生辰。
单以菱敢这么闹脾气,不外乎就是最近他和她对着干的次数也不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得寸进尺不外乎如是。
郑嘉央眯了下眼,站起,慢慢走到单以菱跟前,“真是你?”
单以菱抬眼,对上她几乎毫无感情的双眼,一瞬间犯怵,不自觉眨了好几下眼,却兀自倔强,只是出的话有些发虚,“是……是我……”
郑嘉央沉眸看他。
倚星虽然猜错了龙辇上的事,前面却没错,她确实对他纵容宠爱,竟然把他惯到了如此地步。
什么错都敢认,什么话都敢。
哪里还有一国之后的样子?
郑嘉央点了两下头,道:“行,你很好。”
单以菱:“……”
郑嘉央缓吸了口气,道:“看来每日两刻钟思过时间太多,君后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牧远阁思过好了。”
又是禁足。
大约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他最近总是被禁足,也没耽误他想去哪里去哪里,单以菱没太在乎,想了想,试探道:“那七月十五……”
郑嘉央道:“大皇女的六岁生辰,自然要大办。”
单以菱点头,那肯定的呀,元泽肯定会很开心。
郑嘉央面色缓和,退后一步,正看到他手上握着的纸团,问道:“第二张上写了什么?”
单以菱又握紧一点:“没、没什么……”
地上捡起来的。
郑嘉央想了两息,好奇终于占据上风,伸手要从他手里抢过来。
单以菱反应极大,见状快速躲开,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
郑嘉央手悬在半空,什么都没抢到。
她慢悠悠收回手,看向单以菱,冷声道:“拿来!”
单以菱握着纸团的手握拳放在胸口,另一只手紧紧包裹护着,头摇的像拨浪鼓,“不给,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就是和方才欣荣念过的一样!”
郑嘉央:“写你如何曾承雨露?”
单以菱:“……”
单以菱极其窘迫,大声道:“是后来念的!”
郑嘉央往前迈了一步,单以菱急忙又退三步。
不给看就不看。
郑嘉央抬步大步往外走,“十五生日宴,你不许去。”
单以菱急了,却还是不敢靠近她,跟在十来步远的距离随她往外走,“我想去……元泽她想见到母皇和父后,她很期待,再是元泽的六岁生辰,你怎么能不让我去呢,你……”
单以菱眼见着她就要真的出去了,急了,大声道:“哎!”
郑嘉央停下脚步。
周围侍从侍,包括欣荣,全部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皇上不是没有宠过哪个宫侍,恃宠而骄的也有,但从没人敢放肆到这个地步。
郑嘉央回头看他。
单以菱瞬间怂了,没了刚才的气势,桃花眼睁大,委屈巴巴的,“……我真的想去。”
郑嘉央心软了一瞬,当即想想去就去,错眼又看到了他紧握着纸团的手,心瞬间硬了,只是不够彻底,语气缓和了许多,“……不行。”
单以菱道:“元泽她真的很期待……”
“不可以。”郑嘉央觉得自己不能出尔反尔,“你宫里的人,你自己处置。”
语落转身继续往外走。
单以菱鼓足勇气,大声道:“我就要去!”
郑嘉央仿佛没听见,脚步都没停一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单以菱还在院中站在,倚云走到近前,试探道:“君后,深夜天凉,您风寒才好,回去歇歇吧……”
倚云心中叹了口气,又被禁足了……
他就,能好好在宫里活着的日子,真的越来越少了。
唉。
单以菱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正殿。
他还有其它的人要处理。
倚星。
单以菱坐在椅上,冷脸看着倚星,“多久了?”
皇上走了,倚星虽还害怕,却没有方才怕得厉害了,抬头道:“回君后,没有多久,只是近一两个月,正君听皇上对您很不错,正君只是想知道您在宫中过得好不好,所以才让俾子……”
倚星看了看包裹,磕头道:“求君后原谅,求君后原谅,俾子再也不敢了……”
倚云站在单以菱身侧,拧眉看着倚星。
如果真的关心君后,就该直接和君后,怎么会瞒着君后,直接问侍?
单以菱静静看着倚星。
若是一两个月,爹怎么可能知道卢卫侍的事情?
不过人都想活着,谎也能理解。
单以菱展开他一直不给郑嘉央看的那张纸,道:“我一直以为这张纸无意遗失了,没想到被你捡了……或是偷了?”
那是他抄的话本里的二十三句话。
他不想给郑嘉央看,只因为最后一句。
-若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单以菱把纸重新揉成团。
他……他绝没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喜欢这句话而已,若是郑嘉央看见了……误会了怎么办?
所以才不要给她看。
倚星低头,“是俾子捡到的……”
单以菱道;“我姑且信你,只是你做这些一直都瞒着我,我也不可能再用你了,明日天一亮,你离开泊柏行宫,回茂国公府去吧,告诉我娘和我爹……”
单以菱笑了下,“我在宫中很好,一直都很好……”低头,快速眨了几下眼,“多谢她们记挂。”
他沉默几秒,抬起头,“只是二老年纪大了,还是要多关心自己的身体,让她们好好照顾自己,以菱不孝,不能在近前侍奉。”
倚星有些怔愣,皇上来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怕是皇上走以后,也认为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可是君后……就只让他这么回茂国公府?
倚星反应过来,膝行上前,揪住单以菱衣袍,“君后,俾子……俾子想留下来伺候您,求君后……”
单以菱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角,“若你真的想留在宫中,这事就必须回禀皇上,看她准备如何处置你,待她处置过后你再来伺候我,好不好?”
皇上不会容得下这种事的。
倚星聂诺道:“俾子……”
单以菱道:“我也不是放过你,你是茂国公府的人,所以我把你还给她们,只是我要把自己带出来。”
娘和爹如果真的在乎他,为何从前不问,在皇上为他降罪了茂国公府后开始如此频繁得询问。
若非与平时有异,她也不可能察觉异常,深夜前来。
她们看到了皇上对他的在乎,想利用。
倚星没听懂这话,“君后的意思,俾子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单以菱道:“你只要记住,告诉娘和爹就可以了,下去吧。”
倚星还在犹豫,单以菱不想再看见他,“你自己走,还是让人把你拖下去?”
倚星又请安磕过头,了忏悔的忠心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单以菱扶额,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倚云在旁看着,有些心疼,“君后早些歇息吧,不值得为倚星那种人劳神伤力。”
单以菱放下手。
当然不是为了倚星,是为了吩咐倚星办事的人。
单以菱道:“明早你去致尧殿一趟,将我要把倚星送出宫的消息告诉皇上……顺带问问元泽的生日宴摆在哪里。”
她走时没有封宫,明只是不让他一个人出去,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皇上若是不告诉俾子呢?”倚星为难,劝道:“皇上不想您去,您……”
单以菱摆手,“你先问她,她不告诉你你就去问别人。”
反正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她不让他去他就想办法去,办法嘛,想想总是会有的。
倚云:“……那俾子能直接去问别人吗?”
单以菱:“不行。”
第二日。
郑嘉央吃过早膳后见了倚云。
倚云禀报完,郑嘉央道:“君后若想这么处理便这么处理,下去吧。”
倚云没走,壮着胆子问道;“俾子斗胆,想问大皇女的生辰宴,将会摆在哪里?”
是单以菱要他问的。
郑嘉央道:“东稷殿。”
倚云晕乎乎出了致尧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皇上居然……真的告诉他了?
还是一点都没为难、也没多问的就告诉他了。
***
宫中皇女只有一位,又是嫡长女,六岁生辰自然要大办。
东稷殿,生日宴开始半刻钟后。
郑嘉央坐在主位,看了眼身侧空无一人的侧主位。
他能从有人把手的昭安宫里出来,怎么从牧远阁出来能费这么久时间?
她甚至都没派人去看着牧远阁,他只要走出来,再走到东稷殿就行。
郑元泽坐在另一侧,抿了抿唇,问道:“母皇,父后他……他还会来吗?”
她身边坐着由侍和奶爹带出来的郑茜芮。
郑嘉央道;“会,你再等一会儿。”
再半刻钟后,单以菱姗姗来迟。
若只有他一个人,早就来了,只是倚云倚月等人拦着,皇上不让君后出去,君后三思啊什么的。
拖了好些时候。
单以菱一身宫装,光明正大走进东稷殿。
几位王侯府的人或许不清楚,但五位宫侍都很清楚,君后正在被皇上禁足中……
温君侍向上首看去。
皇上看着君后走近,脸上惯常挂着的温和的笑没有了,神色有些冷。
只是冷归冷,到底是对别人与对君后不一样。
周围人见单以菱进来,都起身行了礼。
单以菱走到郑嘉央跟前,笑着行礼,“臣侍参见皇上。”
今日在场的人很多,再郑元泽和郑茜芮还坐在一旁,在外,单以菱当然还是与从前一样。
郑嘉央垂眼看他,面色平静,不话。
单以菱抬眼看她。
大庭广众的,她不会真的驳他面子吧……
对上他的视线,郑嘉央很快眨眼错眸,“君后有礼了,落座吧。”
单以菱坐下,探身对郑元泽和郑茜芮笑笑。
生日宴波澜不惊过去,今日七月十五,月圆之夜。
单以菱虽然提前烫直了头发,却觉得郑嘉央今日不会来。
她五月十五没来,六月十五也没来,她们前几日才吵过架,在生日宴上也没怎么和他话。
不来很正常。
单以菱拿了本书看,不是话本,而是正经书。
郑嘉央到时很晚,几乎已经是就寝的时候,单以菱将书放在一侧行礼,“臣侍参见皇上。”
郑嘉央走到榻边坐下,拿起书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她不让他免礼,那他自己起来好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单以菱自己起来,自己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己拿起书看了起来。
郑嘉央:“……”
郑嘉央呵斥道:“站起来。”
单以菱扁嘴,放下书站起来。
郑嘉央拿起书看了一刻钟,单以菱站在旁边看她看书,心中越来越气。
长得好看又什么用?!
人一点都不好!
单以菱不想站了,看她在看书,悄悄在旁边坐下。
没一会儿,郑嘉央抬头。
单以菱赶紧站起来。
只是从坐到站,不了无痕迹,只能非常明显。
单以菱抢先道:“臣侍一直都是站着的!”
郑嘉央:“……”
他可能不是以为她瞎、就是以为她傻。
她哪怕确实是在看书,余光也能看见他在做什么。
想坐就坐,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该睁眼瞎话。
郑嘉央本来准备就寝,闻言低头继续看书,“站得不错,再站一刻。”
单以菱:“……”
这次郑嘉央常抬头看,单以菱没法再坐,只能真的站了半刻钟。
半刻钟后,郑嘉央放下书,起身下榻,看他,“你……”
她本来想和他茂国公的事,谁知话拐了弯儿,鬼使神差问道:“……累吗?”
单以菱委屈,能不累吗?
大晚上站半个时辰,能!不!累!吗?!
更何况一会他还要那什么……侍寝。
她既然这么凶,让他站着,单以菱一咬牙,冲动道:“臣侍身子不适!不能侍候皇上了。”
郑嘉央眉间微蹙,“你怎么了?”
单以菱出来那一刻就后悔了,不过话已出口,就无法再收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就不适啊?”
郑嘉央:“哪里不适?”
风寒不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吗?
单以菱想了想,“……牙疼?”
郑嘉央懂了。
他不想侍寝。
郑嘉央一把拉过单以菱的手腕,将人带到床边、按在床上。
临了,却没下得了手。
他不明所以,眼含惊讶得看着她,无辜懵懂的像一只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鹿。
郑嘉央松开手,沉默背对单以菱,闭着眼。
单以菱躺在床内侧,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她进来,让他站着了半个时辰,用力握他的手腕。
而且侍寝之夜,居然还不碰他?
单以菱越想越气,忽然恶向胆边生,侧身踢了一下郑嘉央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