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给你的。
白色砂锅还烫着, 放在方盘上,由欣荣端着。
郑嘉央端碗执勺,盛出多半碗奶白鱼汤。
单以菱:“咳咳咳, 多……多了吧……臣侍咳咳咳喝不了那么多……”
那汤看着就很不好喝, 他都没敢尝。
郑嘉央:“不多,喝完再喝一碗。”
单以菱脱口而出:“我不要喝!”
郑嘉央舀起一勺鱼汤, 淡淡道:“君后还病着,话可不能这么中气十足。”吩咐倚云, “把他扶起来。”
单以菱:“……”
倚云只能将“病重”的君后扶起来,在他腰后垫了两个枕头。
郑嘉央将勺子递到单以菱嘴边, “喝。”
单以菱苦着脸看着鱼汤。
东西是他亲自加进去,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是什么味道的了……
要不装晕吧?
单以菱抬眼看郑嘉央,她肯定会把他弄醒的。
他现在手上没有迷药, 装也白装。
被子下,单以菱左手揪着右手食指, 声道:“臣侍送去的鱼汤, 皇上喝了吗?”末了补充:“咳咳咳。”
那鱼汤光闻味道就能闻出来不对,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喝。
郑嘉央不想让他知道,“没喝。”
单以菱:“……哦。”
也正常,他当时也没觉得她会喝。
单以菱道:“皇上既然没喝……那臣侍是不是也可以不喝?”
郑嘉央:“不行。”
单以菱又道:“可是皇上过, 臣侍半个月都不能吃鱼。”
郑嘉央:“朕只喂你喝汤。”
单以菱:“可是……”
郑嘉央拿着勺子的手伸了许久, 耐心耗尽,凶道:“张嘴。”
再不喝一会儿都凉了。
单以菱下意识张嘴。
喝完闭着眼睛,急忙咽了下去。
……
……好像……还行哎?
没那么难喝。
可能只要是咽得快, 就尝不出来东西不好吃?
单以菱放心了。
不就是两碗鱼汤吗?
只要他咽得快,喝十碗都不是问题。
郑嘉央有舀了一勺喂他。
单以菱没了初时抗拒,咽得便没有那么快。
……味道也还行。
他真的做得有这么好喝?
单以菱狐疑地看了眼郑嘉央, 咽下第三口。
鱼汤很鲜美,只是细品还是能品到一丝丝苦,不过只有一丝丝,而且还不咸。
……这不是他做得那碗。
他做得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好喝。
郑嘉央一勺一勺喂了单以菱多半碗鱼汤。
最后一勺有些多,嘴角沾了一些。
郑嘉央将勺子放回碗中,想都没想抬手用拇指将他嘴角的鱼汤抹掉。
她……
喂他喝鱼汤、还给他擦嘴角。
被下,单以菱抓了下衣角。
郑嘉央抹完,顿时觉得嫌弃,看了看自己水润泛光的拇指,又伸手,将鱼汤渍抹在了单以菱腰侧的衣服。
单以菱:“???”
心底泛起的那丝似感动似什么的情绪,瞬间没了个彻彻底底。
郑嘉央站起,将碗放进方盘,看着单以菱道:“这次便算了,若下次再闹,朕绝对不轻纵。”
单以菱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哦。”
就没见过她这么过分的人。
郑嘉央不耐道:“起来吃饭,不饿吗?”
单以菱抬头,“刚喝了鱼汤,不饿……”
郑嘉央:“嗯?”
单以菱:“我饿了,我这就起来!”
欣荣等人退下,倚云放下床前一丈处的帘子,回到床边要给君后换衣服。
郑嘉央站在内里没走。
单以菱揪住被子,“你就在这里看着啊……”
郑嘉央挑眉,“君后是要朕避嫌吗?”
单以菱;“……”
……这话的,怪见外的。
单以菱掀开被子,侧身下床,穿好鞋子,而后又套外衣。
郑嘉央神色平静得看着。
以往起床,都是他先穿衣,而后再来服侍她。
她其实不止一次见过他穿衣的样子,但好像又都是白见了。
她从前从没注意过,他穿衣袍时是先穿哪个袖子,穿得快还是慢……
系了腰带的腰肢又有多么柔软多么细。
郑嘉央转身,掀开帘子走出去,先去了饭桌前。
单以菱:“?”
单以菱穿好衣服,整整衣领,“她怎么走了?”
倚云:“……俾子不知。”
他怎么可能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可能是等得无聊了吧。
单以菱先前喝过一碗鱼汤,垫了肚子,不饿,吃起饭来慢条斯理的。
饭桌上有一道寻常菜式,青椒炒肉丝。
肉丝腌制得当,炒得极嫩,单以菱很喜欢,只是他不喜欢吃青椒,但每次夹一筷子,也不可能都夹肉丝,总能夹到几条青椒。
单以菱垂着眼,把夹进碗里的青椒一根一根挑出来,而后再把肉丝吃掉。
郑嘉央看到,轻皱了下眉头。
单以菱刚吃完肉丝,无辜道:“怎么了?”
“没什么。”郑嘉央也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直接吃掉。
如此骄纵任性、使坏挑食,哪里适合做君后?
做宠侍,仗着帝王宠爱,恃宠而骄、愈发放肆,大约才合适。
郑嘉央吃完后离开,将厨房已经几近咽气的两条鱼都带走了,这次单以菱没拦住。
傍晚,单以菱原本想熬一碗咸辣的红豆粥以作谢恩,最后拿起盐和辣椒,摸了摸嘴角,又都放下了。
晚上,郑嘉央在致尧殿吃了水煮鱼,配红豆粥。
***
还在皇宫的时候,单以菱从内务府挑了一块上好的墨玉,让她们做了个手串,样式是他亲自定的,和从前那个样式一样,只是玉质不同。
七月十八那日终于做好,内务府总管亲自送来,单以菱带上试了试。
很好,和以前那个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同。
单以菱赏了她些银子,内务府总管谢了恩,行礼离开。
单以菱抬腕在看。
倚云在一旁欲言又止。
单以菱放下手,“有什么想的就。”
倚云道:“……君后,您这样……皇上……皇上可能会怪罪的。”
单以菱收回手,“我让内务府个首饰她都怪罪吗?”
倚云:“……”
倚云心那您也不能让内务府个和皇上曾经送给您,现在又收回去的手串一样的首饰啊。
内务府总管是这几年新换的人,不清楚这手串的来历,新婚第二日送的礼物,意义有多重大不言而喻。
怎么能找个代替的呢?
倚云道:“君后若实在喜欢,不如求求皇上,皇上心软了……一定会再送给您的。”
单以菱摇头,“不要。”
她爱给不给,他现在有新的了,才不稀罕她的呢。
随手串送来的,还有一个锦盒,应当是其它的首饰。
倚云不清楚锦盒里到底有什么,正要开让君后看看做得如何,单以菱道:“那个不必看了,放着吧……”话音一转,声音低了些,“你最近有什么发现吗?”
倚云站好,神情严肃了起来,“回君后,俾子这些天留心观察,但是……并无收获。”
单以菱点了下头,“正常,毕竟是她的人。”
宫里有郑嘉央的人,单以菱之前只是猜测,处置倚星那日猜测落实。
她能在倚星递东西出去时就发现,甚至更早,她能知道他将要“逃离”昭安宫的消息,甚至派人在墙上挖了个洞。
足以明他宫里有她的人。
只是先前没有揪出倚星,他不知道身边人谁是可靠的,便一直没让他们留意,倚星走后,才吩咐了倚云在平日里注意一些。
他开始真正怀疑,其实是见邵末侍时,在淑清宫压制邵末侍的侍,一直都是贴身服侍邵末侍,邵末侍极其看重的一个人。
没想到居然是她的人。
单以菱抬头看向倚云。
他不会也是……
倚云不明所以,“君后想起什么了吗?”
应该不是倚云。
邵末侍的侍是入宫后分配的,只是因为得力才被邵末侍留作亲用。
单以菱道:“你重点观察那些有能力的侍。”
倚云:“是。”
***
君后手腕又有了黑色手串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进了郑嘉央的耳朵里。
夜间,郑嘉央拿着紫黑色珠串看了眼,放回去,用力盖上锦盒。
既然他有新的了,那这个就再也不给他了。
永远都不。
第二天,单以菱晌午时分派倚云去请郑嘉央,牧远阁备了午膳,问皇上得不得空。
郑嘉央在看珐琅瓷器,头都没抬,“没空,让君后自己用。”
晚上,倚云照样来请。
郑嘉央拒绝了一次,第二次拒绝怎么都不出口。
但又不想看他的新珠串。
郑嘉央一直沉默,欣荣站在一旁,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郑嘉央胸口有些发堵,语气不太好,“就朕看完折子就去。”
欣荣:“是,皇上。”
郑嘉央折子早就看完了,但在致尧殿待了很久,饭点几乎都要过去了,才到了牧远阁。
单以菱行礼后,两人坐下。
单以菱道:“皇上很忙吗?”
郑嘉央垂眼,看着他白皙手腕的珠串。
墨色的,几乎与从前的别无二致,只是如今她拿着的那串黑中泛紫,这串墨中藏绿。
很好。
不能出宫找个好妻主,就换个好手串?
郑嘉央没回答,冷声道:“哪里来的?”
单以菱抬腕,“这个吗?内务府送来的呀。”
他刻意没是他自己要她们做的。
郑嘉央点头,拿起筷子,“用膳吧。”
单以菱:“……”
单以菱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咬了下唇,问道:“我……之前的那串,你放在哪里了?”
郑嘉央咽下口中的菜,淡淡道:“扔了。”
单以菱皱眉,“扔了是什么意思?”
郑嘉央道:“也不算,雨夜那日混乱,忘记放在那里了,一直都没找到,再君后这不是有新的了吗?带这个便好。”
单以菱抿唇,眼眶有些红,“真的找不到了吗?”
……反应怎么这么大?
再他都有了新的,她怎么可能再把那串送给他?
郑嘉央低头,有些不忍看他,“……嗯。”
单以菱问:“那后来皇上有认真找过吗?”
郑嘉央道:“一个手串罢了,丢就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那个手串他带了七年,她就真的能一点都不在乎,丢就丢了吗?
单以菱看着他,眼睛越眨越快,忽然“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从梳妆桌上拿过内务府送来的那个锦盒,而后用力放在饭桌上。
郑嘉央:“?”
单以菱对倚云道:“拿把剪子来!”
倚云:“……”
这还和皇上吃着饭……怎么能动用剪子……
郑嘉央看他桃花眼越来越红,放下筷子,轻呼出一口气,“给他。”
她都没气成他这样,他有什么好气好委屈的?
倚云很快把剪子拿过来。
单以菱褪下自己腕上的串珠。
开锦盒,里面放着十几颗黑色珠子,与珠串上的珠子是一样的尺寸。
单以菱用剪子剪断珠串的绳子,而后将珠子褪进锦盒,合上锦盒,粗暴放在郑嘉央身前,语气又冲又委屈,“给你的。”
郑嘉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单以菱道:“我让人做了很多颗,你可以照你手腕的长度串绳,现在你告诉我……”
他哽咽了下,吸了下鼻子才又道:“你把我的丢哪里去了,我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