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唔!
郑嘉央哑然。
她从没想过, 他会因为那个成公子难过。
她想着该如何让郑志安和成学海满意,想着该如何处理单明知,才不会让他难过。
却从没想过, 这件事里还有一个需要关注的人。
而他居然觉得, 成公子的遭遇是因他而起。
在这里替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难过心疼。
郑嘉央拍拍他的后背,“这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昨夜一直与我在一起,你姐姐不是你灌醉的, 不是你把她扔到成公子床上的,也不是你让她们如何的。”
单以菱道:“可如果不是我君后, 单家……”
“如果不是你,”郑嘉央声音坚定,没让他将后面的话完, “也会是其他人,不是成公子, 也会是李公子王公子张公子, 有什么差别?”
“你没有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郑嘉央摸摸单以菱的头发,“别人做的错事, 不要揽在自己身上, 你如果可怜成公子,我们可以尽快找到幕后主使,好不好?”
单以菱松开抱着她腰的手, 抬头,“可是……”
郑嘉央指尖轻轻在他唇上点了点,“没有可是, 你别怪自己,可以怪我,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却只是拦下了那壶酒,若再派个人看着点单明知,一切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更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只是如果他真要自责,不如来责怪她。
单以菱摇头,“侵犯成公子的,又不是你。”
他怪她做什么?
郑嘉央:“……”
“那侵犯成公子的,难不成是你吗?”郑嘉央笑了声,无奈道:“既然不是你我,那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对了,”她继续问:“你想你姐姐如何?”
单以菱一愣,“什么?”
郑嘉央道:“你想她死?想她活着?还是想她好好活着?”
她这话的意思是……
单以菱道:“……若我想她活着呢?”
郑嘉央道:“那便该惩惩该处处,但会留她一条性命,若你想她死,那便让她死,若你想她好好活着,那她便能好好活着。”
不管真相如何,单明知的死活,只掌握在他手里。
那人是他的姐姐,他若在乎,她做一回昏君又如何?
单以菱从没想过,她能为了他……到这种地步。
他从前以为,他对她而言,不会这么重要的。
单以菱眨眨眼睛,“那……我如果希望她好好活着,你要怎么办?”
郑嘉央想都没想道:“那昨日与成公子在一起的,便不是你姐姐,是其她人,你姐姐只是被陷害了。”
单以菱:“?”
郑嘉央道:“伪造点证据而已,能有多难?”
“可是可是,”单以菱急了,“你这是……这是包庇啊……”
郑嘉央非常平静:“嗯,我知道。”
单以菱:“这样……不好吧?”
“好像是有点不好,”郑嘉央挑了下眉,唇角微弯,“不过只要你高兴,我不在乎。”
这是实话,事情的真实经过如何,她确实不在乎。
只要抓到了幕后的人,不让那人再隐在暗处对单家不利……或是对她的君后不利,只要他对最后的处理结果满意,就行了。
其它一切都是可以转圜更改的。
单以菱不知道什么好,“啊?”了一声,道:“那、那你……那你……”
郑嘉央见他钝钝的,有些可爱,没忍住捏捏他的脸颊,“怎么了?”
单以菱道:“……可千万不要这么做,你查清背后是谁,而后……按律判罚就好了。”
单明知欺辱了成家公子,但她本身是被人算计了,可她又确确实实是……
单以菱道;“我不想管,爱如何就如何吧……就当她和我没关系就好。”
郑嘉央道:“那我也不管了。”
单以菱睁大眼睛,她不管怎么可以?
郑嘉央道:“查明真相,送到刑部,让她们按律判罚就好。”
这样当然最好。
单以菱道:“好。”
***
从拦下那壶酒时,郑嘉央就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有了目标,自然好查,只是若要齐全的物证和人证口供,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二日秋猎开始时,萧成依旧在查。
郑嘉央年纪尚轻,秋猎她自己不止坐在营地等着,而是会进密林亲自猎。
往年这时候,单以菱都会和各位宫侍、各家诰命正君和公子聊天,无聊的等人回来。
今年却不一样了。
郑嘉央才起身便被人揪住了衣角,单以菱仰头看她,“我也要去……”
郑嘉央:“……”
“……我记得你不会骑马吧……太危险了。”
单以菱道:“不会,但是我要去。”
以前都只是干坐着,一点都不好玩,他也想去林中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想参与一下。
郑嘉央喜欢狩猎,酷爱疾驰,享受弓箭射中猎物的刺激。
可若是带上他……那便不是狩猎,而是踏青了。
单以菱看到她的犹豫,松开手,声音低了一下,“那你去吧。”
但她再回来,他要有半刻钟都不理她。
郑嘉央将人拉起,“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踏青怎么了?
那也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踏青,很好。
底下的人在君后揪上皇上衣角时,便都在暗中观察,尤其离得近的,在听到皇上答应君后一起去时,心中都是震惊。
二人离开后,淑君侍对温君侍道:“皇上和君后……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昨日敏王殿下、成家公子和茂国公府大姐的纠葛,因为闹得大,传得也广。
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只是现在来看,茂国公大姐所做的事情,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皇上对君后的态度。
按理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父家有人犯了事,牵扯的还是敏王殿下,于情于理,皇上都该冷落君后一段时间。
那时当朝臣再提起君后端午宴上谋害宫侍、后又出逃,半年不管后宫等事……
温君侍嘴角弯了三次,才彻底弯起,“是啊……可真让人感动。”
一天了,萧成还在查,虽然现在没有查到他和他父家李家,但已经抓住了给单明知送酒的那个人,还好,那人嘴严,仅凭那一个人,是绝对查不到他头上的。
几位宫侍心里各怀鬼胎,最常倒是都赞帝后情深,几位王君问起,也是笑眯眯作答。
***
今年跟随皇上入林的侍卫几乎同往年一样,都是马上狩猎的好手,可惜今年无从表现,因为皇上马上带了一个人……皇上照顾着他,马连跑都没跑起来,而是“哒哒哒”在走。
单以菱第一次骑马,忍不住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郑嘉央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它不干净。”
单以菱:“?”
“我不信,”单以菱道:“它如果不干净,你不会骑它的。”
郑嘉央:“……”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夫郎就是这点不好,他不会信你的胡话。
郑嘉央道:“反正不要摸它,若你实在想摸点什么东西,可以摸我。”
单以菱:“……其实也没那么想摸……哎!”
他忽然惊呼一声,“是兔子哎!”
灰色兔子一闪而过,若在往年,这只兔子绝不可能跑远。
但今年,连郑嘉央都没拿起弓,其她侍卫自然也不敢抢了皇上的风头,都乖乖在马上,一点没有拉弓的算。
郑嘉央看了看,道:“对,是兔子……你想要吗?”
单以菱侧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养一只吗?”
“不,”郑嘉央道:“你可以吃一顿。”
单以菱:“……”
单以菱道:“我不想吃兔子……哇,那颗树好高!”
他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孩,看林中什么都好,见什么都惊奇。
郑嘉央坐在他身后,握着缰绳,心中满是暖意和满足。
这满足与狩猎到猎物时的满足不同,是细水长流且浸润心田的,今后回忆起来,都是暖暖的那种。
郑嘉央不上来是自己纵马射箭更好,还是如今载他一起慢悠悠行走踏青更好,只觉得若是这么一直走下去,走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前者却不行。
单以菱自幼在闺中长大,嫁到皇宫也是一直循规蹈矩,从来没体会过这种……刺激。
骑在马上,走在到处都有各种动物……甚至大动物跑来跑去的丛林中。
“看,那是鹿吗?!”
“嗯,它应该是受伤了。”
周围还有各种各样没见过的树木花草,甚至……
“停停停,”单以菱指着一棵大树的根部,“那是蘑菇吗?”
他吃过蘑菇,但是从来没见过长在树根处的蘑菇,而且还是……五颜六色的。
郑嘉央停下,朝侧看了一眼,红色的伞帽,白色的圆杆,间或还有几个紫色的和橙色的,“……毒蘑菇,不能吃。”
单以菱道:“……你吃过吗?”
郑嘉央无奈,“我吃过就不可能在这里和你一起看它了。”
“那你怎么能它有毒呢?”单以菱道:“你只有吃了,没有醒过来,然后才能证明它有毒了,你吃都没吃过,怎么可以污蔑人家有毒。”
郑嘉央:“……”
郑嘉央凉凉道:“我命人采下来,今天晚上熬汤给你喝。”
单以菱顿了顿,眨眨眼,“我们一人一半……”
周围听了全部的侍卫:“……”
这还是她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和高贵端庄的君后吗?
两个人居然在商量着如何毒死自己以及毒死对方。
有毒的蘑菇最终还是没有被采下来,熬成汤一人一半,单以菱看到了更加有趣的东西。
“快看快看,那里有一只狗狗。”
郑嘉央:“?”
怎么可能会有狗?她顺着单以菱手指的放下看去。
“……那是狐狸,”郑嘉央无奈道:“它要是能听到你的,可能会过来咬你。”
狐狸趴在不远处,哀哀地叫了声,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尽力奔跑,只是到底受了伤,跑不快。
单以菱看看郑嘉央,满是期待,“它受伤了,我们能把它捡回去吗?”
然后他就有一只狐狸宠物了。
郑嘉央点点头,“当然可以。”
一只受了伤的狐狸,这有什么难的?
听她答应,单以菱很开心,“好,那快点把它捡回来吧。”
郑嘉央拿出马侧挂着的弓箭,正好可以给他做狐狸围脖。
郑嘉央准备搭箭瞄准。
单以菱:“????!”
“不是不是!”单以菱连忙阻止,“我的意思是,我们把它捡回来,养起来,不是杀掉!”
郑嘉央;“……这有什么好有养的?”
多可爱啊,毛绒绒的。
单以菱道:“就是……很好养啊……它快要跑了。”
尽快拖着一条受了伤的腿,那狐狸跑的也并不慢。
郑嘉央狐狸围脖两息,吩咐一旁侍卫,“去,把它捡回来。”
先捡回来再,养两天再做围脖也行。
侍卫应“是”后很快回来,听到了君后要养它做宠物的想法,手法轻柔抱着回来。
单以菱看了看,狐狸是白毛的,左后腿受了伤,并不是箭伤,而是被捕兽夹所伤。
它呲牙咧嘴的,想要逃走,正在挣扎。
它并不想被人抱着。
……那不如放了吧。
虽然它很好看,不过毕竟是丛林里生活的狐狸,未必能适合皇宫高墙里的生活。
单以菱道:“它这伤严重吗?”
“不严重,”郑嘉央仔细看了两眼,实话实:“死不了。”
单以菱:“……”
单以菱从前知道她冷漠无情,但着实是没想到,居然能冷漠无情到这种地步……
不管人或动物,都不在乎。
单以菱无奈道:“我是……它的腿会不会自己好起来。”
郑嘉央道:“不太可能,它这样来回跑,我们不杀,别人也会杀。”
今日皇家猎场狩猎,它一旦被人看到,必死无疑。
单以菱道:“那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给它看好了腿,再放它回来。
郑嘉央看了眼狐狸围脖,将弓箭放回马侧,道:“好。”
两人继续在密林中骑马踏青,偶尔能见惊慌跑过的动物和骑马追逐的女子。
秋猎没那么多规矩,哪怕见了皇上,只要是远远路过,不是离得很近,便不需要停下行礼。
单以菱好奇的看着,在看到远处第四队人纵马而过时,终于觉得不对,“我们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啊……”
郑嘉央身体前倾,身体微弯,下巴搁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因为……”
单以菱耳朵有些痒,缩着脖子躲了一下,“因为什么呀?”
郑嘉央坐直,“当然是因为我骑术不好。”
骏马悠悠慢慢走着,单以菱回头,“可是我听,你骑术很好的呀。”
“听?”郑嘉央笑了声,单以菱感觉到她胸前柔软贴在他后背上,她又离他很近,声音近在耳边,好听极了,“让你见识一下。”
郑嘉央骑术是宫里最好的师傅教的,她当皇女时便是几位皇女中的佼佼者,哪怕如今多是坐在奉阳殿,也没有生疏,纵使马上带了一个人,真跑起来,也没什么影响。
马蹄急速踩踏而过,郑嘉央一手搂单以菱的腰,同时手中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拿出马侧弓箭,而后两手搂在他胸前,随意搭弓射箭,正中不远处一只正在奔跑的灰色兔子。
她只拿了一根箭,弓在手中转了两圈,被扔入马侧挂袋。
郑嘉央重新将人搂紧,手执缰绳带人策马飞驰。
她笑了声,并未压低声音,满是意气,“今日你在,算它们的福气。”
全程很快,单以菱愣愣看着,隔了两息才反应过来。
哇……好厉害。
那兔子是灰色的,藏匿在丛林中,他连看都看不太清楚。
马在跑,兔子也在,可她随意搭弓射箭,竟然还是射中了兔子。
马上颠簸,单以菱在郑嘉央怀中,后背紧紧贴在她胸前。
单以菱心跳得有些快,“那个……你……你不会是运气好吧?”
郑嘉央笑着承认:“确实是运气好,我也没想到真的能中。”
单以菱眨眨眼睛,没话。
瞎,明明就是她很厉害,才不是运气好。
单以菱有些期待她再拿起弓箭。
刚才太快了,他都没怎么看清楚。
可直至中午回到营地,郑嘉央再没拿过一次弓箭。
各家王女世女,还有姐们战利品颇多,甚至有人猎到了野猪。
单以菱坐在高台上,向上首看去,他记得她去年也猎了很多,至于今年……
只有一直孤零零躺在哪里的凄惨兔子。
郑嘉央笑眯眯看着,偶尔会赏几个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只有一只兔子有什么丢人的。
她看了看单以菱,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微微勾唇。
她射中那只兔子时,第一反应居然是看看他会不会害怕,如果没有害怕,又会不会觉得她很厉害。
根本不在乎那个猎物的死活。
早已经偏离了狩猎的本心。
一只兔子,正好给他做麻辣兔肉,足够了。
中午,单以菱吃着兔子腿,看着一旁腿部裹着白布的狐狸。
太医给它取下来兽夹,上了药包扎好,它居然不逃了,反而乖乖趴在皇帐里,甚至还吃了倚云投喂的食物。
单以菱道:“……它为什么不跑了?”
郑嘉央:“可能是知道你对它没恶意。”
“埃,”单以菱惊讶,“这也能感受到吗?”
郑嘉央道:“也许吧,正好,我们把它杀了做……”
狐狸站起来,垫着腿往远离二人的地方走了两步,复又趴下。
单以菱:“???!”
单以菱瞪大眼睛,吃惊道:“它真的能听懂?!”
郑嘉央:“……”
“它可能只是想换个地方趴着。”
……应该是,就是巧了。
单以菱道:“……你明明答应我,让它做宠物的。”
郑嘉央挑眉,“我只是答应你把它捡回来。”
养两天,然后再做围脖。
本质还是个围脖而已。
单以菱不理她了,开始认真吃兔腿,他要把两只兔腿都吃掉,一只都不给她……
郑嘉央个夹起一只兔腿。
留。
单以菱:“……”
他忘了兔子有四条腿了。
郑嘉央把兔腿放进他碗里,“喜欢吃这个?”
单以菱把最后一只兔腿夹给郑嘉央,“还不错,你尝尝。”
狐狸嗅嗅空气中的刺鼻辣味,又往远挪了挪。
郑嘉央咬了口兔腿,“……这么辣?”
单以菱点头,“嗯!很好吃!”
确实不错。
郑嘉央对辣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兔腿紧实,麻辣味的,很不错。
饭后,有人继续入丛林猎,郑嘉央陪单以菱在皇帐中午睡,醒来后,那只白毛狐狸居然还在皇帐中待着。
单以菱正在梳妆。
倚云为他散开头发,单以菱侧头看了一眼。
很好,还是直的,烫过后只要不洗,他的头发是不会恢复弯曲的。
倚云将他的头发束起,单以菱起身,看向站在身后看着他梳头发的人,道:“你午后还去狩猎吗?”
他才第一次骑马,不宜骑太久,郑嘉央道:“不去了,明日再。”
单以菱正好觉得自己腰腿有些累,闻言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待在皇帐吧……我去看看狐狸。”
倚云梳过头收拾好东西后便离开了,皇帐内也没有其她侍侍从。
如今皇上和君后喜欢两人独处,若非需要,她们都是候在外面的。
两人走到狐狸身边,狐狸抬眼看看她们,没什么反应。
单以菱心翼翼伸手,见它没有伸爪和张嘴的样子,越来越靠近它,想摸一摸。
手还没碰到狐狸毛,便被抓住了,“脏。”
丛林里跑来跑去的动物,抓回来还没洗过,怎么能摸?
单以菱侧头看她,“可是它的毛很白啊,一点都不脏。”
郑嘉央握着他的手腕缓缓摩挲,“你不能只看表面,我们还是离它远一点好……”
单以菱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下狐狸的背部。
郑嘉央:“……”
单以菱摸过狐狸不算,还要拿那只摸过狐狸毛的手摸郑嘉央。
他伸手,在她手背手轻轻按了一下。
郑嘉央挑眉看他,没有话。
单以菱桃花眼弯弯,看着她笑了一下,抬手在她肩部又按了一下下。
郑嘉央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应该啊。
单以菱不死心,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颈侧。
握着他手腕的手收紧,捏了下,像是在别闹。
单以菱并不想不闹。
他终是将掌心贴在她颈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郑嘉央彻底忍不了了,一把将人拉过,带着人站起,将人压在了榻上,缓缓靠近,“……你在做什么?”
单以菱嘴唇一张一合。
他自以为寻常,看在郑嘉央眼里,是满满的诱惑与挑逗,“什么都没做呀,我就是碰碰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