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打赌
郑茜芮跑得很快, 几乎撞在了单以菱身上。
单以菱将他扶停,“……芮芮想来这里上学?”
郑茜芮点头,“是啊, 她们知道的都好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里有皇姐,还有很多可以一起和他玩的人, 比每日在昭安宫好多了。
单以菱站直,转头看了眼郑嘉央。
郑茜芮也看她, 期待得问:“可以吗,母皇?”
单以菱倒不是再询问她, 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而已。
郑嘉央笑了声,“母皇要和父后商量商量,晚些再告诉你。”
没有立即得到同意, 郑茜芮眉毛垂下,有点难过, “……哦。”
单以菱道:“好了, 我们先回昭安宫,这不是事……”
“可是皇姐都可以来上学啊,”郑茜芮道:“芮芮为什么不可以?”
单以菱拍拍他的头,“因为你现在才四岁呀。”
郑茜芮很喜欢这里, 听到母皇和父后要走, 还有些舍不得,问道:“父后,芮芮可以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单以菱道:“可是我和母皇要回去了哦。”
“皇姐会陪我的, ”郑茜芮转头看向郑元泽,期待道:“是吧?”
单以菱想了想,实在没必要将他管这么严, 他若是想,便在外面多玩一会,反正现在哪怕闯祸了,也没关系。
单以菱对倚云道:“你留下来陪着二皇子,”转头看向郑茜芮:“最多再玩一个时辰,便要回宫,好吗?”
郑茜芮用力点点头,甜甜应道:“好!”
郑嘉央笑看着他二人,视线微抬,落在不远处灰衣女孩身上。
她和其她几位随从站在一起,垂着头在等着内间伴读出来,看上去很安分。
郑嘉央朝郑元泽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郑元泽见状走过来,“母皇?”
郑嘉央道:“你若想查一个人,除了从她本人身上下手,还可以看看她身边的人。”
郑元泽转头,看向了那位灰衣侍从,道:“女臣知道了。”
倚云和几个侍带着郑茜芮到别处转转,单以菱回过头来,郑嘉央对郑元泽笑笑,“去吧,母皇和父后要回去了。”
郑元泽请安后离开,朝上学的地方走去,路过那随从时目不斜视,直接进到内间。
郑嘉央见状,轻笑了声。
懂得忍,不张扬,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两人走出文书院。
“坐轿撵回去?”郑嘉央问:“还是走着回去?”
单以菱道:“分开坐轿撵吗?”
郑嘉央敛眉看他。
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单以菱道:“我们走着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你着急回去看折子吗?”
郑嘉央牵起他的手,两人慢慢走着,“不着急。”
她对后方乌泱泱一群人道:“离远些。”
欣荣带着所有人,距离皇上和君后很远。
单以菱垂眼看看,抿了下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贺家的随从,之前调查过?”
他能猜到贺家姐或许是让随从作答,但肯定无法从廊下那一堆人中看出哪个人是贺家的随从。
郑嘉央轻笑了声,“你有点看不起我啊……”
单以菱歪头看她。
郑嘉央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调查的?”
“元泽了,那人想法独特,肯定不是寻常之辈……起码没那么寻常,”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道:“她脸上野心太大,和其她随从简直格格不入。”
若年纪再大些,不定还能隐藏,但到底只是十来岁的孩子,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野心……?
单以菱眨眨眼睛,惊奇道:“这……这也能看出来啊?!”
“感觉而已,”郑嘉央道:“所以我也不确定真假,这不是……便让元泽去查了吗?”
单以菱重新看先前方,“原来……你还要女儿帮你呀。”
郑嘉央道:“当然了,她是我的女儿,不帮我帮谁?”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而后由普通的相握转成十指相扣,“对了,你若当真不喜欢,我以后便不教她这些了。”
单以菱:“……”
……这倒也不必。
单以菱虽然心疼元泽,想着她还是个孩子,没必要如此早接触这些。
只是以后也不教……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单以菱晃晃手,轻声道:“我……也不是在皇宫长大的。”
郑嘉央道:“嗯?”
单以菱:“所以我肯定不清楚皇宫的孩子要如何长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是……只是元泽和芮芮,毕竟是……”
他欲言又止,郑嘉央替他完,“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再,她继续道:“如今的皇宫和我长大的,也不一样,我未必就比你更清楚。”
如今的皇宫,只要她想,元泽和茜芮可以以任何方式长大,但纵容宠溺,不让她们接触所有,未必就是对她们好。
两个孩子和她们的父后不一样。
郑嘉央看向单以菱,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和他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宠他护他。
但她不可能永远在两个孩子身边。
单以菱想起她十几位姐妹兄弟,又晃了晃手,“那你长大的皇宫,是什么样的?”
郑嘉央笑笑,“……人更多?人多就热闹,你看芮芮想去文书院上学,还不是因为总在昭安宫,觉得无聊了。”
单以菱道:“也是,其她伴读虽都是女孩子,但他年纪毕竟还,应当不是问题……只是相处多了,难免……”
生出什么两无猜的感情来,那便有些麻烦了。
只是芮芮才四岁,想这个大约真的太早了些。
闻言,郑嘉央道:“那便不让他去了。”
单以菱:“?”
单以菱用另一只手戳戳她的胳膊,“不、可、以!”
郑嘉央笑看着他,“你不是在担心吗?”
单以菱道:“我担心归我担心,但是芮芮既然想去,那便去呗,我总不能因为担心他,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见任何人,再你别看芮芮谁都喜欢,他其实挺没心没肺的,谁和他玩他就喜欢谁,人走了,他转头就能把人忘了,连提都不会提及一下。”
郑茜芮去不去,郑嘉央倒是没什么想法,既然他想让他去,那便去,“那从下月开始,便让他和元泽一起上文书院……其实他未必能坚持下去,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想和差不多的同龄人一起玩罢了。”
单以菱也有这种想法,点了点头,“应该就是。”
从文书院往昭安宫走,会路过御花园,两人牵手走过一片花丛,正好与两个人迎面相遇。
单以菱当即便想把手抽出来。
他还是不太习惯在众人面前与她有什么接触。
哪怕这两个人是两位宫侍,卢卫侍和洛从侍。
他想用力抽出,郑嘉央握得力气更大,微侧头靠近他,“别动,我手上没轻没重的,心再伤了你。”
单以菱:“?”
怕伤了他,那直接放开啊!
单以菱道:“你快放开,不然我生气了!”
郑嘉央看他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唇中微微嘟起,瞪着她的眼睛哪有一点生气,分明就是在与她眉目传情。
郑嘉央轻笑,“你气吧,我看着……”
她毫不避讳着越走越近的两人,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单以菱急忙扒拉开。
卢卫侍和洛从侍已经走到近前,行礼道:“臣侍参加皇上、君后。”
郑嘉央沉默不语。
安静几息后,单以菱道:“起来吧。”
卢卫侍与洛从侍道:“多谢皇上,君后。”
迎面遇上,不能不来请安,单以菱想装没看见都行,问了句,“这是要去哪里?”
卢卫侍常去昭安宫,对两人还算熟悉,应答自如,“回君后,臣侍和洛从侍午睡起来,来御花园逛逛解困。”
单以菱点点头,还在偷偷往出抽手,可惜一点用都没有,两人还是十指相扣。
洛从侍低着头,连呼吸都是浅浅的,目光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一瞬,很快视线又落在身前的土地上。
卢侍卫才完,单以菱便道:“皇上和本宫还有事,你们想逛便去逛吧。”
罢,他拉着郑嘉央直接离开。
二人行礼恭送帝后,起身后,卢卫侍叹了口气。
卢卫侍本身张扬,连叹气都是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
洛从侍轻轻一笑,细细问道:“哥哥怎么了,见到皇上不开心吗?”
“开心,”卢卫侍道:“皇上如此宠爱君后……”
侍都跟在后方,两人话也没有旁人听得到,卢卫侍看看左右,再次确定周围没什么人,靠近洛从侍一点,道:“我与你句实话,你不要出去。”
洛从侍睁大眼睛,道:“好、好的。”
卢卫侍道:“我现在其实有些后悔成为宫侍了,皇上很好,但是实在是看不到一点出头的可能,还不如出宫嫁人呢……”
听到此话,洛从侍纤手捂住嘴,惊呼,“哥哥你怎么能这些话,这……这……”
卢卫侍摆摆手,“这里不是没有旁人吗?我只与你听,你可不能传出去啊。”
洛从侍像是被吓到了,隔了几息才把手放下,拍拍心口,“好……但是哥哥可不能再和其他人这些话了,若是要皇上听到,哥哥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卢卫侍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道:“我又不傻,不会随意和其他人的。”
“嗯!”洛从侍抿唇点点头,“其实哥哥得也在理,皇上对君后好,这本来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当实在很好很好的时候,我们便……便没有什么指望了啊……”
他细细完,抬头观察卢卫侍,看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羡慕嫉妒,与不甘心。
洛从侍笑笑,似是闲聊,“哥哥你,皇上喜欢君后什么呀?”
卢卫侍看他。
洛从侍开玩笑道:“不定我们学学,皇上也会多看两眼呢?”
卢卫侍双眼一亮。
洛从侍看到,急忙拉他的袖子,“哎,哥哥你不会当真了吧?我随便的……皇上现在这么看重君后,有君后在,她肯定不会对其他人多看一眼的。”
卢卫侍皱眉一想,确实有道理,既然君后还在,皇上没道理会对一个赝品感兴趣。
只要君后还在……
卢卫侍心中邪念一闪而过,便被自己否认了,君后对他,对后宫众人,是真的很不错,他确实想要皇上的宠爱,但若是以害君后为代价……
卢卫侍道:“哎,算了算了,看花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洛从侍道:“……好。”
他心中暗叹,这人居然没上当。
不过不着急,卢卫侍只要还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有用的。
***
单以菱拉着郑嘉央走远,看着御花园百花盛放,道:“现在已经秋天了啊……”
郑嘉央笑道:“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当然不是,”单以菱道:“只是有些感慨……大约今年不冷,都没什么感觉。”
郑嘉央点点头,确实,都已经十月末,却仿佛还是留有夏日余热,一点没有冷下来的预兆。
“或许过几天便会冷下来了吧。”
单以菱抬眸看她,“或许会热到入冬呢?”
郑嘉央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们个赌?”
当然不可能直接热到入冬,这赌他绝对会输。
哪怕没准备答应,单以菱还是问道:“赌什么?”
郑嘉央道:“你若输了,便把你箱子里的东西给我看。”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单以菱笑眯眯问道:“那我若赢了呢?”
郑嘉央:“那我便勉为其难看看,你箱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单以菱晃着手,语带笑意,“你想得可真美……”
郑嘉央也这样觉得,微勾唇角,道:“那你,你若赢了,想要什么?”
单以菱看看御花园,又看看周围高墙,轻眯了下眼睛,慢慢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哎。”
郑嘉央侧眸将他反应收入眼中,是没什么想要的,还是,他觉得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可惜了啊……她好像真的什么都能给他。
比他想得,更加多。
郑嘉央眼睫轻抬,望向远方澄澈蓝天,道:“等来年春天……”
单以菱想了想,“那还有好几个月呢。”
“嗯,”郑嘉央道:“先帝在位时唯一一次南巡,好像就是在春天时。”
单以菱脚步一顿,直接停下了,“……南巡?”
郑嘉央随之停下,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
单以菱愣愣摇摇头。
郑嘉央道:“不知道也正常,那时我都没出生,大约是先帝即位两三年还是四五年的时候。”
单以菱眼睛微微睁大一点,示意她继续下去。
郑嘉央觉得他傻傻的样子,有点可爱,可惜光天化日之下,她若真的做什么,他要有一段时间都不会理她了。
“我们过去。”郑嘉央将人拉近一点,二人走到一侧的凉亭中。
郑嘉央拿出一条黄色手帕铺开,垫在石凳上,让单以菱坐下,而后站在他身边,道:“那时朝中稳定,先帝大约是在皇宫中待腻了,便起了出宫逛逛的心思,便以南巡为借口,出宫走了近半年。”
单以菱点点头,“后来……先帝便不能离开皇宫了吧?”
“对,”郑嘉央道:“后来她不敢了。”
先君后的父家势力太大,应付朝中事已经精疲力尽,再她生怕自己在外出了事,先君后的父家拥护其她皇女王女上位。
既然先帝能南巡……
单以菱轻仰着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
郑嘉央垂眸,挑了下眉,故意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单以菱张张嘴,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先帝……你会想她吗?”
于情于理,她应该都会想的吧。
然后他就可以……
郑嘉央道:“一般哎。”
单以菱:“……”
单以菱决定当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道:“你既然很想她,那我们不妨走走她走过的路,以奠念先帝。”
“这……”郑嘉央做沉思状,“这样好吗?”
单以菱用力点头,“当然好了,你不是很想先帝吗……是不是?”
郑嘉央不想先帝,但是确实想带他出宫转转。
他方才望向宫墙的神色,分明是渴望出去看看的。
郑嘉央双眼温柔带笑,“那我们便赌……”
赌入冬之前,天都不会凉下来?
“不要不要,”单以菱急忙摇头,“我们赌三天以内,若三天内,天没有明显凉下来,便算我赢,否则就是你赢。”
他补充道:“……今日算第一天。”
郑嘉央十分想看他箱子里的东西。
立即道:“好。”
当天夜里,雷声大作,飘起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末的雨一下,明日肯定会冷下来。
单以菱听到轻细的雨声时,正在郑嘉央的怀中玩她的头发。
他动作一顿,僵硬转头看向郑嘉央。
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会的不会的,人是不可能这么倒霉的。
尤其是他,他运气超好……
雨声渐渐增大,伴随雷声。
……的。
单以菱差点哭出来,人就是会这么倒霉的,永远好的不灵坏的灵。、
单以菱侧头抵在郑嘉央肩上,闭上眼低低垂丧道:“呜呜呜……”
郑嘉央也有些意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幸灾乐祸。
郑嘉央拍拍他的头,笑道:“不哭不哭哦。”
单以菱埋在她肩头蹭了蹭,“那我可以话不算数吗?”
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一直一弯,虽能分清彼此,却格外和谐。
郑嘉央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不行了……君后肯定是个一诺千金的正人君子。”
单以菱抬头,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话最不算数了。”
“那可不是好习惯,”郑嘉央道:“不过没关系,我话算数……自然也会让你言出必行。”
单以菱额头在她肩上磕了磕,“我什么都没过。”
郑嘉央摸摸他的后脑,“好了起来吧,我们去看看你的箱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单以菱摇头,“今日很晚了,不去。”
哪怕下了雨,单以菱也没觉得她明年春天会不带他南巡。
她既然已经提了出来,那便是下了决定。
只是……只是现在下了雨,他就要给她看箱子里的话本了。
这才是他假哭的原因。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尴尬丢人,但若因为这个,真哭他也哭不出来。
“呜呜呜,”单以菱在她肩侧蹭着,“我都已经这么难过,你就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郑嘉央挑眉,“你难过什么?”
单以菱抬头,眼中清亮干净,“我替你难过啊,天冷下来,你就不能去南巡了。”
郑嘉央沉思两息,“是这么个理……我方才光顾着想你的箱子,都把这个忘了,好吧,那便不去了。”
单以菱:“??!”
单以菱急了,“怎么就忽然不去了呢,个赌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我……”
郑嘉央渐渐维持不住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慢慢弯起。
单以菱知道自己被骗了,“哼”了声躺下,轻轻揪了揪她的头发,“不理你了。”
郑嘉央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提醒我不去的是你,生气的还是你……”她手探进他的寝衣,在滑腻的肌肤上轻触而过,“也太难伺候了一点。”
话就话,居然还动手动脚的。
单以菱转过身,轻轻贴近她一点,在她耳边道:“那你可以……不伺候啊。”
郑嘉央按着他的后颈亲了上去。
在人前,牵手都会害羞的人,到了床上……总是配合,甚至有时候,还会暗中主动勾引。
唇间微分,郑嘉央眼中只印着一个人,轻眯了下眼,哑声道:“我恨不得永远把你绑在床上。”
单以菱:“?”
郑嘉央抬手开床头暗格,取出上次用过的麻绳。
单以菱:“???”
单以菱一把抢过,用力将麻绳扔到床下。
不过是些物品,有了增添情趣,没有也不妨。
她已经够为他沉沦。
雨声渐渐大,一室旖旎。
***
第二日,郑嘉央抱着人,不愿意起床。
这上朝时间,着实是太早了点。
尤其今日这天骤然凉下来,便更让人想待在温暖的被内,尤其是……郑嘉央上下摸摸。
手感还这么好。
“唔……”单以菱没睁眼,随手拍了她一下,“困……要睡觉。”
在腰际,比挠痒大不了多少的力道。
郑嘉央将人抱紧,晃了晃,“起床了。”
单以菱迷迷糊糊睁眼,瞪了她一眼又闭上,含糊道:“你自己起床……我要睡觉。”
郑嘉央道:“已经很晚了。”
单以菱睁开眼,透过窗看看外面天色,埋首在她颈肩了个的哈欠,“你瞎……”
郑嘉央亲亲他的头顶,“……这么困啊?”
单以菱手搭在她腰侧,懒得话。
睡得晚,清当然会困,他又不像她,能一直都不困,不管多晚睡,第二天都能……
很早醒来。
单以菱慢慢睁看眼,睡意褪去了大半。
都是肉长得,她也不是铁的啊。
单以菱轻轻搂紧一点,声问:“……你困吗?”
“还好,”郑嘉央道:“只是想多抱你一会儿而已。”
现在天色还早,再晚点起来,上朝也不会晚。
单以菱问:“你一直便起这么早吗?”
郑嘉央抱着人,闭上了眼睛,陷入回忆,“差不多吧,从前做皇女是需要去文书院上学的,比现在要更早一些。”
她有不少皇姐皇妹,一个比一个勤奋,她便也不能懒惰。
“做太女时,需要时常陪在先帝身边,晚起基本是不可能的,至于这些年……”
她笑了声,“除了十五,身边没什么人,早起晚起都差不多,再也没什么好睡的……毕竟怀里又没什么美人。”
隔了会儿,单以菱道:“……那你有点辛苦哦。”
她是真的一贯起得很早,不像他。
“我从前在闺中时,想睡到什么时辰便可以睡到什么时辰……也不是,反正不能错过早膳便好,进了皇宫,不耽误请安就行。”
起请安,郑嘉央道:“你若不喜欢,可以让他们不用再来,你可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单以菱仰头看她,认真道:“你知道宫侍不来和君后请安,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们便没有资格侍寝。
郑嘉央将他的头按回自己怀里,“意味着你能多睡一会。”
单以菱轻轻弯起唇,笑了一下。
不过他们来请安又能如何?
他不会让他们有资格侍寝的。
单以菱将人抱紧一点,道:“那倒不用了,我其实还挺想见见他们的。”
郑嘉央:“?”
郑嘉央睁开眼,“……你想见?”
知己知彼嘛。
单以菱道:“没什么事情做,每日有人与我聊天,我很开心啊。”
郑嘉央重新闭上眼,“看来君后是不把朕当人了。”
单以菱轻轻笑了声,“是啊……皇上本来就不太当人啊。”
郑嘉央道:“那你把我当什么?”
“现在是什么不告诉你,从前啊……”单以菱眸间轻动,慢慢出两个字,“猛兽。”
郑嘉央闻言轻顿,而后嗤笑一声,“我可算明白,你之前是怎么想的了。”
单以菱眨眨眼睛,“什么?”
“你从前,离开昭安宫去东宫……还有后来,在行宫住着时候,最后到我与你……”郑嘉央道:“我对你心动之前。”
单以菱才不信她会知道,“那你。”
她要是真的能猜到,他就把脑袋拧下来给她当蹴鞠踢。
郑嘉央淡淡道:“与猛兽为伍,要么躲、要么死,要么……降服。”
单以菱摸摸自己的脖子,决定当刚才想得都是在瞎想。
单以菱道:“哎,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郑嘉央拍拍他的腰与腿中间的位置,笑道:“我发现你别的不太在行,倒是挺会对付我的。”
单以菱:“?”
他将她手抱住,糯糯道:“你不要污蔑我哦。”
郑嘉央亲亲他的额头,问道:“驯服后的,喜欢吗?”
单以菱下意识道:“喜……”
他抿住嘴。
郑嘉央张开眼,挑了下眉,“嗯?”
单以菱睁大眼睛,推她,“起床洗漱啦,不然早朝要迟了。”
“好……”郑嘉央抱抱他,“这便起来,你再躺会儿吧,昨日睡得晚,今日天骤凉,不想见人便免了,实在不行时间推后些也行。”
抱完,郑嘉央还是舍不得,又按着人亲,两人昨日没有再穿寝衣,差点又来了一次。
单以菱推着她的肩膀,“不、不行……”呼出一口气,“你该迟了……”
郑嘉央低头,额头轻轻放在他额头上,缓了几息才起来,她先为他盖好被子,取过一旁干净的寝衣穿上,又下床穿外衣。
单以菱揪着被角看她,忽然问道:“你不介意吗?”
郑嘉央知道他在什么,她头都没抬,低头系着扣子,直白道:“你愿意勾引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单以菱:“???!”
“才不是什么勾引呢!”
郑嘉央抬眸,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好好好,不是……你能看得起我,愿意对我动脑筋用计谋,我很开心。”
单以菱歪了下头,她真的一点点都不在意?
他从前确实是故意多过真心,她方才的话,确实是他想过的。
与猛兽为伍,要么躲、要么死,要么降服。
他一直在试图走最后一条路。
郑嘉央穿好衣服,看了看地上麻绳,虽然她以后想用……想看他哭,想听他求饶,但是脏了,并不想捡起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背手蹭蹭他的下巴,“我之前和你……”
单以菱侧头轻轻咬了她手腕一下,“什么?”
“你拿把刀捅我都行……是真的,”郑嘉央用食指点点他的侧颊,“那我都不在意,会在意其它?你是真的没想过你现在在我心里有多重?”
她笑笑:“别太看自己了,君后。”
且不那是“从前”,哪怕他依旧是这个想法,她其实也挺开心的。
他能在她身边,就好。
其它的……她确实没想过强求。
只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她。
“走了,你先睡,”郑嘉央站起身,掀开床帐后又放下,“下朝便回来。”
单以菱翻了身,看着她离开,又盯着床帐看了会儿。
她……她真的这么喜欢他啊?
不至于吧……他好像,单以菱挠挠头,他有那么好吗?
单以菱抿了下唇,觉得她可能是在骗他,好听话嘛,都是而已的。
……他捅她,她都不在意。
这话其实也不算好听话,是好诡异的话。
而且她得那么认真,真的很容易让人相信,她得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他可以对她做所有事,她丝毫不会在意,永远都纵容喜欢。
单以菱躺回去,觉得她还是很有必要知道,他是不会捅她的。
再哪怕他在她心里再重要,她也不能让他捅她啊……
那、那不是有病吗……
单以菱蹭啊蹭,在方才郑嘉央躺过的地方停下,安稳入睡,成功睡过了今日请安。
他醒来伸了个懒腰,磨磨蹭蹭不太想起来。
虽然不累不困,但是被子里很暖和啊。
单以菱躺了会儿,叹了口气,还是起来了。
他还有事情要做呢。
午间吃完饭,单以菱拉着郑嘉央的手,将她带到床边。
郑嘉央挑了下眉,“光天化日……有伤风化吧?”
单以菱转头看她,“不许瞎!”
郑嘉央无奈道:“……好吧。”
单以菱从床侧边的柜里取出一把钥匙,“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箱子里放得是什么吗?我现在就给你看。”
郑嘉央:“?”
郑嘉央有些不可置信,昨日赌,到底只是玩笑话而已,她们彼此都知道,不管如何,她会准备南巡。
至于他想不想给她看箱子里的东西……其实全凭他的心思,她不会强求。
郑嘉央顿了片刻,问了句废话,“……真的?”
单以菱将钥匙给她,“你自己开。”
郑嘉央道:“第一把锁在哪里?”
单以菱将她带到一个抽屉面前,抿了下唇,藏下眼中狡黠,“你开这个抽屉,就能拿到第二把钥匙。”
“一共有几把钥匙?”郑嘉央边开锁边问道。
“还有两把,”单以菱道:“你拿着这个,我们去开下一把。”
郑嘉央拿出钥匙,单以菱将这个锁锁住,而后将钥匙自己收好。
还有两把。
单以菱将郑嘉央带到一个箱子前,“这里面有倒数第二把钥匙,开吧。”
郑嘉央将箱子开,里面放了满满一箱子书,书上放着一把钥匙,郑嘉央没多想,拿起了钥匙。
单以菱低头看看书,慢吞吞把箱子锁上,把第二把同样自己拿好。
他已经给她看过箱子里的东西了,是她自己没注意,那就怪不得他了哦。
单以菱抿唇压下唇边笑意,语气还是不自觉带笑:“那边还有最后一把。”着他把她带到一个抽屉前,“开吧。”
郑嘉央跟在他身后,轻挑了下眉,而后弯腰开抽屉,取出最后一把锁。
单以菱将第三个抽屉锁住,将钥匙拿好,带她到一个箱子前,“开吧,里面有你想看的。”
他刻意强调顺序,就是在误导她。
郑嘉央听到他语气带笑时便已经觉出不对,可惜他已经把那个箱子锁好了。
郑嘉央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面是,一箱子书?
那便是他的秘密。
郑嘉央看向单以菱,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张张嘴想问,却没问出口。
单以菱:“??!”
“你想什么啊?”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郑嘉央摇头,“没事。”
指指手边的箱子,“这就是你的……藏着你秘密的箱子?”
骗了人,骗的还是她,单以菱正处在非常自豪开心的阶段,闻言笑眯眯道:“当然了,你开看看吧。”
不过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其实也是很好的。
既然已经错过了第一个箱子,那便只能开这个看了。
郑嘉央弯腰开。
箱子很大,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只有一个锦盒。
郑嘉央将锦盒取出,缓缓摩挲着上面的锦面,“……把这个当秘密,还藏得这么深?”
单以菱歪头,“怎么,你不信?”
“我信,”郑嘉央开锦盒,里面是一串紫黑色串珠,是大婚第二日,她送给他的礼物。
郑嘉央将串珠取出,向他伸出手,“我帮你带上?”
单以菱伸出手腕,“勉为其难吧……”
郑嘉央笑了声,牵着他的手,慢慢替他带上。
他皮肤很白,带上这串珠,便衬得更加白皙。
郑嘉央久久不舍得放开。
单以菱伸手牵了下她的手,自他送给她串珠以后,她便一直都带着,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单以菱看着两串串珠,轻轻笑了下,抬眸看她,“我刚才是骗你的哦。”
郑嘉央点点头,“哦?你骗了我什么?”
终于要解释他那一箱子书了吗?
单以菱握着她的手道:“其实不是勉为其难,我很愿意你给我带上的,真的。”
郑嘉央没想到他这个,怔愣一瞬。
他眉眼弯弯,看着她的眼睛里似是有细碎星光,明亮而灼人。
郑嘉央道:“……有多愿意?”
单以菱过一次真心话,还是有些羞涩,不自觉咬了下下唇,骄矜道:“其实也就一般愿意啦。”
他才完,又想起她间过的话。
她好像并不觉得,他现在是真心的。
或是,她其实很少考虑他是不是真心的。
单以菱隐隐认为,她觉得他好,就是觉得他好,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喜欢她。
甚至可能……内心里,她其实是不相信他喜欢她的。
单以菱不知道她是不信他,还是不信所有人。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是错。
单以菱呼出一口气,还是道:“其实很愿意的……你不想我愿意吗?”
郑嘉央笑着道:“当然想了,怎么会不想呢?”
“可是你间的时候……,你甚至不在意我……”单以菱没完,他知道她记得,“你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吗?”
郑嘉央点点头,“当然,我那时的真是实话。”
她真的能接受他做任何事情。
单以菱强调道:“现在,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郑嘉央眨了下眼,没明白他的刻意强调是为什么,“……当然?”
再间才过的话,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变卦?
单以菱走近她,停在她身前,微微仰头看她,“我了,我愿意的,很愿意!”
郑嘉央将人抱住,笑道:“我知道啊,你方才不是过了吗?而且……你愿意,却还是把箱子里真正的东西藏起来不给我看?”
单以菱不想她转移话题,直白道:“我既然愿意,便不会用刀捅你,因为我也……我也会心疼你的。”
他回抱着她。
郑嘉央顿了顿,问:“你箱子里放着的,不是春宫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