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还好,要不我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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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芳知府名唤纪信瑞, 为官两年,见惯了风雨,却还是愣了半息。

    郑嘉央淡淡看去, 纪信瑞立即道:“请皇上随下官来。”

    那男子身份未知, 纪信瑞原想叫公子,可跟在皇上身边, 又如此亲密,想来已经不是公子。

    难不成是……

    纪信瑞呼出一口气, 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传闻君后端庄清雅, 必然不会是这位蓝衣公子。

    ……穿着太寻常,更何况,也太活泼无状了些。

    纪信瑞心中百转千回, 面上尽量做到不动声色。

    这处行宫是先帝南巡时所建,近日翻整过。

    龙辇停在行宫中央, 往寝殿去还需再走约么半刻钟。

    纪信瑞又问:“皇上, 可要乘坐撵轿?”

    郑嘉央问单以菱,“累吗?”

    单以菱轻缓摇了摇头,“不必了,都坐了一天马车, 不坐轿子了, 走走吧。”

    郑嘉央道:“那便走走。”

    周围随侍的人极多,有在宫中惯常伺候的,也有永芳官员, 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两人。

    郑嘉央牵着单以菱的手悠闲漫步,如走在皇宫一般。

    单以菱走在她身旁,抬眼, 正看到她嘴角的伤口。

    ……他咬的。

    单以菱抿了下唇,轻轻晃了晃手。

    郑嘉央脚步不停,侧眸道:“怎么了?”

    她声音不低,话一出口,周围凡是非近日在昭安宫伺候的,内心皆是纳罕。

    虽当今皇上温和,但如此柔情……绝不多见。

    纪信瑞见皇上脚步不停,也不敢停,竖起了耳朵听,更加好奇这蓝衣男子是谁。

    单以菱道:“没什么……你……”压低声音道:“疼吗?”

    郑嘉央向他那侧倾身低头,同样压低音量,“还好,要不我咬回去?”

    单以菱:“……”

    还不如不问。

    单以菱推了下她的肩膀,让人站直,“不要,你好好走路,不要东张西望的。”

    明明就是他先与她话。

    郑嘉央捏捏他的手,目视前方,“好。”

    纪信瑞引路,到正殿停下,郑嘉央与单以菱走进,纪信瑞与众多官员当即要跟上请安。

    皇上到处,官员自然要恭敬认真请一次安。

    才走到正殿门口,便被侍从拦下了。

    杨怀道:“纪大人,皇上与君后才到永芳,想必疲累,纪大人和众位大人也等得久了,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来面圣请安吧。”

    杨怀拦在殿门前,话得柔和,可她身后,侍卫已经将正殿门关上了。

    纪信瑞与同僚站在三月将暗的天色里吹着晚风,直接蒙圈了。

    那个比邻家公子还要活泼的蓝衣男子,居然是传中端庄、清雅、高贵,宠冠六宫的君后?

    况且皇上初来行宫,直接闭门不见任何人……

    纪信瑞想起那蓝衣公子……不,君后的话,这皇上,该不会真的是个假的吧……?

    真的皇帝,难道真的会如此宠爱一个男子?哪怕那是君后。

    念头才起,便立即自己否定。

    看那阵仗,绝对不会是假的。况且算算时间,皇上确实该是这时候来到行宫的,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冒充,又不是不要命了。

    实在太犯上。

    哪怕理智上纪信瑞当即否定,脑中还是又不自觉思考了更多可能,才彻底放下这个念头。

    着实是……太不正常了。

    纪信瑞面上笑容有些僵,呼吸沉重的干笑两声,“多谢侍从提醒,纪某在此谢过。”

    杨怀道:“大人严重了,众位大人请。”

    早有宫里的人来到此处行宫,一应衣食住行已经备好,单以菱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郑嘉央颦眉看着放在正殿内间的床,久久未动。

    单以菱走至她身旁,“在想什么?”

    郑嘉央道:“这床干净吗?”

    单以菱:“……”

    “不干净吧,”单以菱顿了顿,眨巴着眼睛道:“这床先帝睡过,又多年没有睡过人,想必不干净。”

    郑嘉央压低眼睫,陷入沉思。

    单以菱继续吓她,“不定床里面还有老鼠、臭虫什么的,毕竟是木质床,或许还有什么蚂蚁……”拇指与食指比划,分到距离最远,“这么大那种。”

    郑嘉央沉默半晌,道:“今日你睡觉,我不睡了。”

    单以菱没忍住,笑着问,“那你要做什么呀?”

    郑嘉央回身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我站在床边看着你睡。”

    两人走在榻上坐下。

    倚月等侍迅速将茶盏备好,郑嘉央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单以菱面前,“饿吗?晚间想吃什么?”

    单以菱端起淡青色杯盏,稍抿了一口茶水。

    还是昭安宫时他喜欢的那个味道。

    喝过一口后道:“都可以吧,出门在外的,我不挑。”

    “在哪里你都能挑,”郑嘉央也喝了茶水润喉,“就按从前的准备?”

    “嗯……”单以菱放下茶盏,道:“不要,既然来了永芳,那便尝尝这里的特色菜呗,否则和在皇宫里有什么区别?出宫和没出宫一样,等我们回宫以后,你怎么和芮芮我们一路的见闻。”

    起这个,郑嘉央舌尖轻抵着内齿,而后“啧”了一声,“芮芮确实要比元泽麻烦不少,元泽好骗,三两句话就能哄住,芮芮要了许多东西不,居然还要我回去给他讲一路见闻,给他带路上好玩的玩意儿。”

    事不关己,单以菱高高挂起的同时幸灾乐祸,“我就带上她们嘛,你还不听,这下路上倒是清净,回去可麻烦了。”

    “我怕护不住她们,”郑嘉央语气平淡,放下茶盏,转而道:“你看,就比如床上的老鼠、臭虫,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单以菱愈加幸灾乐祸,“哈哈哈,我反正不介意,我今夜肯定能睡得很好。”

    今夜单以菱确实睡得很好,郑嘉央紧紧抱着人,也勉强安睡,二人在永芳又待了几日,参与了永芳盛大的春典礼。

    出了永芳,走过一月有余,沿途歇歇停停,每至一处,郑嘉央见见官员,单以菱便在行宫内乱逛,离开政寰前往衡封的马车上,单以菱在闹脾气,生了好大的气。

    郑嘉央看着闹脾气的人,端着两盘葡萄哄人,“天下最尊贵的君后,你是要吃紫葡萄,还是要吃绿葡萄。”

    单以菱抱臂侧头,不理她。

    郑嘉央将葡萄放下,“那最漂亮可爱的君后,你是要吃剥皮的葡萄,还是吃无籽的葡萄。”

    单以菱把脸偏的更过,一下都不想看到她。

    郑嘉央剥了颗绿葡萄喂到他嘴边。

    单以菱想吃葡萄但是不想看到人,于是紧紧闭着眼睛,“啊呜”一口把葡萄吃掉了,顺带还咬了她手指一口。

    他自认为凶狠,其实压根儿没有用任何力道。

    郑嘉央收回手,用手帕把手上的口水擦掉,无奈道:“还要就直,我又不是葡萄……”

    单以菱睁眼瞪她,“我要去衡封的端午晚市!”

    衡封的端午那日,会举办盛大的晚市集会,是多年的传统,单以菱从前在书上看过,十分想亲自体验一番。

    郑嘉央道:“好,那我命人将闲杂人等清空,我们一起去逛晚市。”

    单以菱:“???”

    还是这样!

    都清空了“闲杂人等”,晚市上还有什么好看的?

    集会就是要体验人多热闹啊。

    单以菱原本以为的南巡是,她们见见官员,走走先帝从前走过的线路,然后便会削减随从,走其它路,而后她们可以隐藏身份,过过寻常人的生活。

    然而现实是,她们走得一直都是先帝曾经走过的路,沿途百官跪迎,每到一处都声势浩大,他除了行宫,就没去过其它地方,唯一参与过的永芳春典礼,还是仅在官员中的祭礼,根本就没有一点意思。

    是出宫南巡,其实只有南巡,单以菱一点都没有出宫的感觉,仿佛还是在皇宫,她根本不让他离开行宫。

    她与他还是皇上和君后,与在宫中没有任何区别。

    将近两个月了,这次什么,他都要去衡封的晚市!

    以郑嘉央和单以菱,而不是皇上与君后。

    单以菱偏过头不理郑嘉央,决心极其大。

    郑嘉央剥了颗紫葡萄,喂给他。

    单以菱不和葡萄生气,吃完后继续不理人。

    郑嘉央能看到他气鼓鼓的脸颊,轻笑了声,问道:“紫葡萄好吃还是绿葡萄好吃。”

    单以菱不着痕迹舔舔嘴唇内侧。

    紫葡萄更好吃。

    但他还在生气,才不和她话。

    郑嘉央又剥了一颗绿葡萄喂给他,这次单以菱不吃了。

    郑嘉央也不气馁,换紫葡萄,单以菱吃掉。

    看来是紫葡萄好吃。

    郑嘉央给他剥了半盘紫葡萄,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停下擦手道:“今日先吃这些吧,再吃午间该不吃饭了。”

    单以菱气鼓鼓“哼”了一声。

    不让他出行宫就算了,还不给他吃葡萄。

    郑嘉央放下手帕,手撑在硬枕上看他,眼眸间满是宠溺,“真的想去?”

    单以菱转回头看她,“当然了!”

    郑嘉央道:“那我们就……”

    “而且,”单以菱拿过一颗紫葡萄吃掉,将皮扔在桌子上,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出行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单以菱想起自己的计划,要找个不知道她们身份的大夫,给她看看身体。

    照这样下去,丝毫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郑嘉央定定看了他几息,忽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

    单以菱从没见过她这样,心中顿时忐忑。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怎么了?”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郑嘉央又叹一口气,无奈道:“其实……我的皇位坐得也不是很稳。”

    单以菱撑圆双目,“真、真的吗?”

    她这是在害怕……私下若无保护,会有危险?

    郑嘉央被他逗笑了,“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你生气而已?”

    单以菱:“……?”

    单以菱捡起桌上的葡萄皮,用力扔到郑嘉央身上,“你简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