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烂人!”
也得亏她运气好,左边那颗嵌在不锈钢上子弹的高度正好在她一开始位置的胸口高度左*右,纪遥看着那两颗子弹的位置,忽然间若有所思起来。
紧接着已经有医生跑过来,一看到受伤的苏悦辰立马要扶他去包扎,“只是点皮肉伤,先看她吧。”苏悦辰黑着脸了一句。
医生言听计从地把瘫软的纪遥搀扶起来。纪遥刚站直回去,眼前忽然又开始发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一动不动杵在原地,下意识用手背去揉她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医生看出纪遥的异常,开口问道。
“有眼药水吗?”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以前纪遥没留意,自从上次在苏悦辰住处那会高烧初愈起来骤然发黑后,视线模糊的发作频率莫名多了起来,她本来以为是那会大病一场体力不济造成的也没放在心上。刚才在电梯里猛烈撞击后,这个症状明显严重了很多。
“没有,路上给你买一瓶。”医生随口应道。
“没事了。”纪遥的视线恢复正常,她身心俱疲到走路都不稳。还好医生很有眼力见地搀着她往外面的车子那边走去。
相比她的体力透支,真正的伤员反而恢复神速,纪遥刚才给苏悦辰急救时冷汗流了太多,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本来宽松的T恤被汗水湿发紧的贴在身上,右侧眼角上有明显淤肿,是刚才在电梯里硬拖着他走时踉跄摔出来的。
“她怎么搞的,难不成她也和你有同样的症状,不对,看起来比你还严重。”医生挪了下他自己的镜框,探究地问了苏悦辰一句。毕竟两个人看来,明显是纪遥更狼狈。
“脑子有毛病的,能不严重吗?”苏悦辰嫌弃地吐槽了一句。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悦辰。
“放心吧,她这精神病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发作的,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刻,不是很正常吗?”苏悦辰一脸无感应道。
医生看苏悦辰的认真,也没再纠结,例行公事给纪遥检查起来。
“血压和血糖都偏低。”医生时从车上现兑了葡萄糖水给纪遥喝,他敷衍地走了个过场才让纪遥坐在边上休息,开始争分夺秒去处理苏悦辰肩上的新伤,毕竟这才是派他过来的唯一目的。
“得亏你这子命大,再偏半公分,你这只手就彻底废掉了。”医生边缝合边趣起来。
“这只手本来就已经形同虚设了,再废一次也无所谓。”苏悦辰满不在乎应道,他看了眼茫茫夜色,幽幽开口,“不知道放冷枪的是哪个杂碎,成心要我的命。要是让老子查出来,老子非得——”他刚到一半,余光瞥到角落里休息的纪遥,就把后半句咽回去了。
等医生处理好他的伤口,苏悦辰这才起来道,“你回去吧,我让人来接我。”
“也行。最近事多,正是二哥用人的时候,好好养伤。”医生临走前看了眼明显体力不支蜷在角落里的纪遥,厚沉镜片下的眸光忽然凛冽无比,*只是他耳边回想起苏悦辰刚才神经病时一脸的嫌弃表情,他本来探究观察纪遥的眸光又放松了警惕。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到这里拍了拍苏悦辰没受伤的那侧胳膊,不无深意开口,“你子也是命大,乱枪都不中。放心吧,这事二哥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就安心等二哥的好消息,回去安心养伤吧。”
“又不是头一回挂彩,没这么夸张。不过二哥要是这次再不给我个法,老子不想干了。”苏悦辰皱眉吐槽起来,语气冷淡。对方明显察觉到他的不悦,收拾好医药箱立马开车走人了。
叶淮宇刚才虽然早到了,不过他听从苏悦辰的吩咐,看到院子里已经有车子停着了,他直接开远到外面马路对面的角落里停着,他一直耐心等到院子里的车子开走后,这才重新发动车子开进来。
叶淮宇下车后看到受伤的苏悦辰明显大惊怪,不过他看得出来苏悦辰这会不想话,难得很有眼力见的保持沉默,只是尽职的扶纪遥在后座上坐好,做好车夫的本分而已。
纪遥坐到车上没几分钟就昏沉沉睡过去了,她这一觉睡得很沉,隐约觉得她自己被横抱起有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只是脑袋胀痛欲裂眼皮沉得都睁不开,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而她睡在苏悦辰住处的沙发上。有过之前在这里高烧久住的阴影,她连带着对苏悦辰这个住处都格外抵触。
她虽然睡了一觉,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大脑已经飞快运转着。
她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最重要的讯息,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到最关键的点。
纪遥想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双手按在太阳穴上都没有察觉。
“哪里不舒服吗?”对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纪遥猛地吓了一跳。
苏悦辰就在她对面坐着,只是她醒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
她迅速坐起,看到苏悦辰以后她又警觉地低头看了下她自己身上,已经换了套衣物,而且身上清爽的也没有入睡前的黏腻感。
他显然看出她的心思,意兴阑珊开口,“谁知道你睡得这么沉,就是给你换了套衣服而已。”
不同上次高烧时换穿的男士家居服,她这会身上穿着的明显是女款的真丝睡衣短裤,而且码子尺寸都凑巧合身。纪遥多看一眼身上换穿的衣物,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用不着多想,不是专门给你买的衣物,是给别人买的没用上而已。”苏悦辰面无表情开口。
纪遥坐起后,又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视线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好在几秒过后,视线又清明回去。
她的鞋子还在沙发前面放着,纪遥捡了鞋子过来,刚穿上准备起身,前面突然有人影过来。
“纪遥,我们谈谈吧。”他在她面前坐下,这是他头一回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一口*回绝,连带着全身毛发竖立,是她在他面前一贯自卫的样子。
“挺奇怪的,就刚才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居然在你身上找到一点她的影子,虽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也有可能是那会我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幻觉。不管如何,这个感觉真的很奇妙,奇妙到我都不想抽离出来。”他像是没有听到纪遥的回绝,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
纪遥不想再听他开口,径自起来想从侧边离开。
只是她刚站起,面前突然有阴影俯下来,紧接着她后脖颈就被他箍住,下一秒他已经落吻下来。
不同以往,他禁锢着她,绵长温柔的唇齿游走,还带着点形容不出的清冽气息,是他用的须后水的味道。
她是震惊大过于恐惧,甚至连反抗都慢了一拍。
直到意识回神过来,纪遥刚要反击,他已经及时松开,右手拇指揩了下他自己的下唇,狭促开口,“你趁着我体弱多病的时候,借着人工呼吸的名义,一连揩油揩了46次,我这都记着账。偶尔向你索要回来一次,也是人之常情吧。”
无耻与否,到他嘴里,都是由他定义的。
她深呼吸了下,干脆放弃了和他斗嘴。
“你察觉到我有幽闭恐惧症后,故意挡住那道唯一的缝隙光亮,是成心要置我于死地吧?”他继续轻飘飘问道。
“是的。”她转身过来,盯着他斩钉截铁开口,“我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一念之仁了。”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你没有把握住这么珍贵的机会,以后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不过我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虽然你动了杀念再先,念在你迷途知返救我的份上,有什么要求的话,我现在心情不算很差,兴许我能满足你。”
“上次在热带雨林里你救我一次,这次还你,两讫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纪遥冷冰冰应道。
“一码归一码,我不喜欢占人便宜,这两次情况的难度系数悬殊,所以,你可以提要求。”他大方开口。
“我提了,你会兑现吗?”她瞥了他一眼。印象里,她鲜少和他对视,在他面前大都时候低头或者是避开他的视线。难得和他对视,也是被他刺激得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唯有眼前昂首和他平视一次,眸间杀伐果断,是他难得欣赏的类型。
“你也知道我良民一个,可不像你动手动刀的,我杀只鸡都不敢,只要不触犯法律,我会尽我可能满足你的要求。”他慢条斯理应道。
“唯一的要求,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不假思索应道。
“不好意思,就这个要求办不到。你再想想别的,我会尽可能兑现的。”他归,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刚才就想好了,她得赶紧离开,离的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
显然,他的这个答复,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会提这个要求,不过是让他自己亲眼看着他自己的信口开河。
头一回,他忽然觉得有点挫败。甚至,在她清冷决绝的眸光上,看到了别样的含义。
他不用多想,就能猜中她此时的想法算盘。
纪遥刚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她警觉地回头望了一眼,下一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横抱到沙发上的。
两个人的体重压下来,宽敞的真皮沙发明显凹陷下去。
仿佛预料到她会反抗,她的双手乃至腿都正正好被他压住。
“你想干什么?”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话音刚落,他就重新落吻下来,不同刚才的温柔缠绵,这回他毫不遮掩他的.,还有他那些不清道不明却汹涌袭来的.,她刚算张口骂他,他趁机撬开她的唇齿。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弄得大脑都有点缺氧,一会过后才想起来重重咬了下去,他吃痛之下才抽身回去,然而眸光还是蒙着一层氤氲热意,像是醉后的不自知,又像是坠入了个突如其来的梦境,神情恍惚地看着她,“我只是——”他缓缓开口,时越贴越近,重新近到她的耳窝边,沙哑着嗓子开口,“加上这一次,目前你还欠我44次人工呼吸。如果做点别的,也可以按照尺度折算几次人工呼吸,你意下如何?”他话音刚落,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带了一下。
她能抗痛,但是不抗痒。即便隔着衣物,她也能察觉到他的.,整个人猛得哆嗦了下。
挨的这么近,她细微的反应他都感知的一清二楚,“我琢磨了下,上次给你的记忆不太愉快。这次,我尽量改进。你的阴影还是要直面问题源头,解决了,也许你就对我不会这么抵触了。或者你也可以提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他毫不掩饰他的.,他也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也许是在他在密闭的空间里捕捉到那一点点熟悉的幻影,就恨不得要和她在一起,想要把那一丁点虚无缥缈的幻影能长长久久地停留下来,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不愿意承认,甚至给自己的犯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从电梯里出来他就在积攒这点蠢蠢欲动的念想了。
“或者,你能告诉我,那次上.床时,你想的是谁。满足我的好奇心,兴许我会改变主意。”他忽然中途停下来盯着她的眸光,认真开口。这的确是他刚才突然犯浑的最直接原因。
他是真的无比好奇藏在她心底的到底是谁,以她这么疏离刚烈的性格,居然还有人能被她毫无天日的深藏在心里,原本他笃定以她这么要强的性格,不可能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一念至此,他不是不嫉妒,可还是宁愿自欺欺人地当做是他自己的好奇心作祟而已。
他不可能会去嫉妒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绝不可能。
可事实他只要稍一回想起来,就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甚至发昏地随意找个借口就开始犯浑,明知道自己在犯浑也不愿意收手。
她经历过半天前的歇斯底里,早已筋疲力尽,而他虽中了枪伤,状态好的无事人似的。两人体力悬殊,她连抗争的力气都没有,咬牙挤出两个字,“烂人!”这是她能想到最恶毒咒人的词汇了,“烂人!烂人!烂人!烂人——”她突然间情绪失控似的,高声尖叫起来。
“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我还以为初次见面你就给我定义成烂人了,有时候,你真是天真的和你的阅历不相符。”苏悦辰完莫名心情大好的亲了下她的唇,虽然她往边上一侧,只亲在她的下巴上。
“我会告你强.奸!即便把我这后半辈子的全部精力都搭上,我也会告你强.奸。把你救回来到现在,每分每秒,我都在后悔,后悔一念之仁救了你。我应该在昨晚,亲眼看着你死,亲眼看着你死在我手里。烂人!”她继续平静开口。
他的掌心本来都已经游离到她的腹位置,忽然意兴阑珊的收了手,阴沉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她瞬间坐直回去,“你呢?”她惨白着脸色朝他笑了下,起来把散开的扣子随手扣回去。
她起来才走了几步,他在身后缓缓开口,“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正职,又不坐班,时间多的是。我想出现在你眼前的话,还真的是随时随地。你肯定觉得我这人不可理喻,事实也就是这样,在我理清思路期间,顶多也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在此之内,消你想在我面前消失的计划,否则你只会把自己折腾的更累。你应该知道我这人言出必行的。”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附骨之疽,连她什么主意都知道。
她头也没回,坐起来直接往外面走去。只是她还没走出去几步,整个人忽然踉跄朝前面直愣愣摔了出去。他倒是动作利索,在纪遥倒地之前飞扑过来,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他皱眉问道。纪遥手脚都无比冰冷,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苏悦辰横把纪遥扔到沙发上,纪遥一睁开眼睛,眼前一会发黑,一会天旋地转,还有强烈的眩晕作呕感上来。她只得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原地休养生息。
苏悦辰把纪遥扔到沙发那边,郭就电话过来了。苏悦辰看了眼靠在沙发那边的纪遥,走到主卧里才按了接听。
“哥,按你要求,我监听了郑旭晖两天的电话,刚听到他通了电话,和你推断的几乎一致。三年前郑旭晖是被你叔叔苏茂祥指使到你公司实习的,你算去见朋友那天,郑旭晖被苏茂祥指使故意找茬惹怒你和你动手,纪遥被郑旭晖误导以为他有生命危险才跑过来自卫伤你的。听郑旭晖电话里*的,他在你茶水里放的药也是苏茂祥提供的,纪遥伤你被带走后,是郑旭晖戴了手套继续补刀,现在他和苏茂祥闹翻了,他在威胁苏茂祥要是不给他搞定这几天内顺利出国的话,要把当年的这一切和盘托出告诉你。也就是,整件事情里,目标是你,郑旭晖拿钱办事,纪遥是冤大头。”
苏悦辰握着手机,耳边忽然有尖锐的噪音传过来,再后面郭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好一会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挂了电话,苏悦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他从主卧里出来时,纪遥还蜷坐在沙发那边,她刚才尝试过起来走了几步,一起来就天旋地转,是低血糖发作了。她只能闭眼休息一会后再。
苏悦辰踱步快到沙发旁边,余光忽然瞥到沙发下面落着点东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如擂,仿佛最坏的预感都像是要朝他疯狂碾压过来。
苏悦辰屏息凝气蹲下去,从沙发下面捡起一张蝴蝶形状的便签纸,还有滚在旁边的一只水笔,他有印象她上回高烧初愈离开时包掉在地上,估计是那会摔出来的,只是他自己这段时间杂事诸多,一直没有留意到而已。
他颤着手从口袋里摸了张密封袋装着的便签纸,是他第二次晚到了几个时后赶过去看到她贴在那里的便签留言,形状颜色和地上的这沓便签纸完全一致,他又把那只水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下,看到上面画着的绿色颜色,和他手上密封袋里珍藏的绿色完全一致,恍如青.天.白.日下炸开的晴天霹雳,他觉得整个胸腔都在汹涌炸裂,一瞬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无尽的深渊朝他汹涌倾覆过来,将他压得永世都不得翻身。
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