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不知道,他要怎样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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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毕业我就去坐牢了,在里面呆了几年后,我出来时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更加脱节更加格格不入了,我变得更自卑了,我甚至自卑到都没勇气去联系我挂念的人,我怕被他看到我现在潦倒落魄的样子,所以我情愿一直缩在边缘夹缝里。”

    直到眼前他才明白过来,她好几年一次用公共电话座机给他的用意,她不是不想联系他,只是与日俱增的自卑已经根植在她的骨血里,她怕他看到她现在的潦倒落魄怕他知道她有过伤人服刑的不良记录。她看似盔甲护身,不过是过度自卑的虚张声势而已。

    “我的目标就是快点长大快点离开这里,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么努力学习努力上进,不过就是想要早点摆脱她自己的原生环境,顺利毕业找份和大部分人一样的普通工作,她的要求并不高,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是他毫不留情的亲手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你*是不是遇到难过的事了?这是我外婆专门熬的麦芽糖,我外婆难过的话吃颗糖就会好的,你试试看?”那会她在医院里突然好转,并不是他那一套激将的辞,只是因为他随身带的那颗麦芽糖而已,她心有眷顾她放不下,所以她才会逼着自己从黑暗里爬出来。

    “被狗咬的,狗主人挺好的,带过我过狂犬疫苗了。”怪不得她天不怕地不怕,一看到狗就会应激障碍发作。他都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你来下我这边,我朋友想见你。”

    “我今天有事,去不了。”

    那天在商场看到她试穿远超她平时消费水平的裙子,他头一回在试衣镜前看到她忐忑羞涩的模样,还戏谑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有努力过想在他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那通电话她一定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拨给他的,甚至破天荒身着盛装,只是卑微地想让他看到她最好的一面,可是全都被他亲手砸碎。

    他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这么漫长无望的岁月。

    他甚至没办法想象他在床上作践她时凶神恶煞的模样,没办法想象他故意加重力道想逼着她痛哭流涕向他喊痛求饶的场景,没办法想象他故意挑她最屈辱的方式玩.弄她,甚至留意到她有心理洁癖还故意强迫她给他口.交。

    他不止一次毁过她。

    他甚至都没办法细想,每想一件,就觉得心口上又被凌迟一刀。

    怪不得,他每次看到她,就觉得有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以前只当是旧怨积下的情绪而已。

    这种奇妙的感觉,在电梯里他濒死前的瞬间被无限放大。

    原来如此。

    他亲手毁了他自己唯一的希望,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不甘心。

    苏悦辰杵在原地好一会,耳边尖锐的噪音才慢慢消去。他看到纪遥脸色惨白地蜷靠在原地,这才如梦初醒地去泡了杯温开水,在杯子里倒了白糖下去搅拌后才走回到纪遥前面。

    “七低血糖会这样,你先喝杯糖水会好的快一点。”苏悦辰递杯子给纪遥的时候,右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纪遥也巴不得早点好回去,她才有体力立马离开这里,她想到这里闭着眼睛喝了一满杯糖水下去。

    苏悦辰把她喝空掉的杯子拿走后,看到她一动不动维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后腰悬空靠在沙发那里,他拿了个靠垫过来算帮她垫上,这样至少会坐的更舒服点。只是他刚轻触到她的后腰,她立马睁开眼睛,不无戒备的看着他,“不要碰我!”

    他知道她已经对他有阴影,他眼下任何的举动她都已经病态抵触。他想到这里,立马松手离她远了一点。

    纪遥坐在那里,心里焦灼却囿于体力,她只能如坐针毡地干等。

    她本来以为苏悦辰终于走远了,至少神经没有像刚才那样紧绷着,没想到几分钟过后苏悦辰忽然拿了个手*提袋过来。

    她有印象是给他久别重逢的妹妹准备的,那天他反常昏睡醒来后都已经狂奔出去了的,又狼狈地狂奔进来提着这个袋子出去,回来时这个手提袋也淋得湿漉漉的,明显是没送出去。

    “这个给你——”苏悦辰不敢离纪遥太近,他甚至都不敢看纪遥,把手提袋往纪遥前面的矮几上一放就迫不及待走开了。

    “给你妹妹的?”她冷笑开口,“没送出去吗?”

    “嗯。”苏悦辰低声应道。

    “叶淮宇这点首饰比一套房子还贵,你还让他大动干戈地托人找设计师刻字。这么珍贵的礼物拿来送给我,不觉得浪费吗?”纪遥戏谑问道。她有印象第一次和叶淮宇见面时,叶淮宇就是在拿这事取笑他。

    苏悦辰僵在原地,没有吭声。

    “苏先生,都无功不受禄,我今天要是收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我当你的炮.友,随喊随到负责解决你的生.理需求,是吗?”她着着气极发而笑了起来。

    以他之前做的那么多混账事,桩桩件件积累起来,她会有这个推断并不奇怪。

    “我之前因为欠你款没有偿付能力,不得已陪你上.床,并不意味着我将来还愿意继续这样的交易。苏先生,你在床上的表现真的让人恶心。”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她每一句,他都觉得心头最深处又被划了口子出来。

    纪遥难得不管不顾了个痛快,她觉得没有像刚才眩晕的那么厉害了,勉强头重脚轻地坐直回去。

    “你去哪?”他看出她站起来都明显踉跄,不无担心问道。

    “我去哪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她话音未落腿脚发软眼看着就往沙发前面的矮几上摔去,他担心得直接飞奔过去扶了她一把。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他看得出来她脸色惨白,讪讪问道。

    “松手。”她平静地仰头道。

    他总觉得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永远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回来。虽然知道她无比厌憎他的一切,他还是踌躇着不敢松手。

    “遥遥——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他脑海里汹涌万千,出口的不过是这无力的一句,只是落在纪遥耳边,总觉得是他没玩没了的纠缠而已。

    她冷眼瞥了他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转身回来直接推了他一把。他从刚才看到那张便签纸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四肢瘫软,其实并没有比纪遥好到哪里去。眼前被纪遥用尽全力推了一把,他破天荒被她推得踉跄跌坐回到沙发上。

    下一秒纪遥忽然单手倚在他的肩背上,直接叉开双腿不雅地坐到他的大腿上,和他对面而视,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又伸手去扯他的松紧裤腰,冷笑开口,“我不就是昨晚急救人工呼吸的时候多亲了你几下,还欠你44下是吗?你自己的按照尺度折合次数*,上一次床能折合几次?”

    苏悦辰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她的脸庞就在他眼前晃动,不到半尺之距,他却慌乱地压根不敢和她对视,只是手忙脚乱地去拽提他自己的裤腰。

    她拽得无比凶狠,他的裤腰一下就被她拽得滑到人鱼线以下位置,他无比慌乱地提拉回去,不是不狼狈。

    她见他拽着裤腰,忽然改去解她自己的真丝睡衣纽扣,她解得又急又快,才解了几颗纽扣她就耐心尽失的直接往脑袋上脱掉,赤.裸着上半身讥笑开口,“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一个大男人用得着找这么多遮遮掩掩的借口吗?趁着我还欠你人工呼吸的次数,你要上就上个痛快。”她话音未落,一把拽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往她胸上覆去。

    他烫手得直接抽手避去,眼神躲闪,压根不敢和她视线交汇。

    “苏先生,你不是很喜欢我胸.部的手感吗?”她看出他的反常,继续讥笑起来。

    她撼动不了他,也改变不了他,干脆自暴自弃地用这种方式恶心他,甚至不惜作践自己,只要能成功恶心到他就行。

    “遥遥——你别这样——”他头一回狼狈地只想落荒而逃,可是纪遥就在他大腿上贴面而坐,她这会上面没穿衣物,他不敢去看她,更不敢去碰触她身上的任何位置,只能石化地僵坐在那里煎熬着,眼神躲闪地根本不敢朝她身上多看一眼。

    “怎么?苏先生,现在是轮到你欲.拒.还.迎了吗?”她毫不客气问道,眸光决绝凛冽。

    他恶心她的每一句,她都原封不动地奉还。

    她虽然赤.裸着上半身,依旧昂首挺胸,只是语气终于从刚才歇斯底里的亢奋中冷了回去,心力交瘁问道,“苏先生,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遥遥,对不起——”他不敢直视她,像是被鬼神附身了似的,翻来覆去就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还是你觉得我是处.女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要对我负责是吗?我没成年的时候就被我继父猥.亵过很多次了,我这方面的阴影源头不是你造成的,所以你不用有这个心理负担。我有接触障碍,也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从就被我继父动不动拳脚踢,你之前问我学防身术学跆拳道干什么,我想自卫我想以暴易暴,我想哪天我要是受不了发疯的话和我继父同归于尽时用的。这些答案你满意了吗?”

    她平静开口,她不想掉泪,尤其是在他面前,可是着着豆大的泪珠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从她脸上滑坠下来,坠到锁骨胸口上后继续往下滑去。自从上次在医院里哭过一次后,她甚至连眼泪都没办法控制住,本来那至少是她唯一和外界保持距离的防身武器。

    “遥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右手捂着眼睛,哽咽地语无伦次。他根本没办法去想象她经历过的那些阴影。*

    “苏先生,我并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也没有和你卖惨。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身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毛病不是你造成的,所以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想帮我解决。不过正好我本来就没算过恋爱结婚,我也没有觉得这些毛病哪里不好,我这辈子不会有性.生活这种事,也不劳苏先生惦记在心上。”她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甚至都不敢把右手从脸上挪开,察觉到纪遥似乎平静了不少,他忽然一把将他自己的T恤脱掉套回到纪遥身上,他这才重新敢直视纪遥回去。

    “我完了,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愿意上.床的。我只是希望我这次讲得够清楚了,我不希望苏先生下次还拿同样的事情没完没了的恶心我。我不是你的玩.物,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不是你心情一好就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她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了,立马从他大腿上溜滑下来站回去。

    她刚才不雅地坐在他大腿上良久,突然站直回去时双腿僵麻地又踉跄了一下,苏悦辰下意识站起来想要扶她一把,他的左手还没碰触到她的胳膊,察觉到她已经抬头望过来,他立马胆战心惊地及时刹住,赶在她发飙前无意识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狼狈开口,“你放心,我、我不会碰你的。”

    估计是看到他举着双手了,她决绝地往外面大步走去。一直等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他这才跌跌撞撞跑到浴室里,开花洒,就着花洒水流声他才能凐灭掉他自己的声音。可是视线所及,一看到旁边的浴缸,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他自己在浴缸里对她做的事。他不知不觉中又抬起手背捂着他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掉些什么。

    可是他对她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还是洪水猛兽似的汹涌袭来,将他压得快要溺毙,他觉得呼吸都无比困难,只要稍一回想,就觉得是锥心之痛,可是比锥心之痛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不知道,他要怎样偿还她。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