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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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府。

    王家夫妇带着重礼登门拜谒宋国舅,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求见了,比起王家初到盛京的风光,如今着实凄凉。自儿子惹出祸事,宋家的门不向往常那么容易登, 按照规矩递上拜帖, 在门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高门依旧紧闭。

    门房, 国舅爷正在午睡,不欲扰。

    王奎明知是托词, 依旧默默等着,只求宋国舅见他一面。

    王家搭上宋国舅这条线,才得以举家搬迁至盛京述职, 京城官场的水都还没摸清,关系网也都还未来得及铺开,家中逆子就惹出滔天大祸。

    思来想去,宋国舅便是王家认识的最大官员。除了来求宋国舅,似乎也没其它法子。

    “老爷,王家就这么个独苗苗,你可一定要救我们的儿子。程儿被的那么惨, 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伤也没得人给治,他死了, 我也就不活了。”施氏哭哭啼啼道。

    “闭嘴!”王奎烦躁道, “这就是你宠的好儿子, 慈母多败儿!我早就给你过,京城不比地方,让你多看着他, 不能任由他胡来,现在倒好,他老子就算丢了官,也未必保得住那孽畜的命。”

    逆子得罪的人是王家哪个都惹不起的。

    “我……”施氏自知理亏,抽噎着不敢再话。

    王奎看到施氏哭丧着脸,不耐烦道:“行了,你先回去!”

    “可……”

    “你以为哭天嚎地,就能求人办成事?嫌你儿子死的不够快,就留着等。”王奎恨不得亲手杀了逆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多半是没了,能不能贬回地方都是未知数。

    施氏眼前一黑,不情不愿地被丫鬟给扶走了。

    吱呀一声,朱漆大门开。

    先前通传的门房厮探出脑袋,:“王大人,国舅爷有请。”

    王奎进入前厅,立即跪拜:“下官参见国舅爷!”

    宋国舅端着茶盏,看了一眼下首的王奎:“坐。”

    王奎道:“下官不敢,下官有罪,下官教子无方……”

    宋国舅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断了王奎的话:“就知道你是为此事而来,你儿子犯的可是死罪,性质恶劣,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案子已在陛下那儿过了耳目,公主府和苏晋也都盯着此案,本官念在同僚情分一场,已替你周旋一二,大理寺那边暂未定刑,但拖不了两日,终归死罪是跑不了的。”

    “死罪?”王奎嘴唇蠕动,顿时头晕眼花起来。

    王家三代单传,这是要他绝后啊。

    王奎狠心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逆子犯下此等祸事,罪有应得。”

    这是要弃子保官?

    宋国舅看了一眼王奎,脸色难掩失望之色:“本官调你做兵部库部主事,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其子这般胆大妄为,比京中恶霸作风更盛,究竟仗了谁的势,左不过子仰父,而你这位父亲又靠的是谁?本官言尽于此,你也算混迹官场多年,没道理这点局势都审不清,莫要两头空。”

    王奎被这番话砸的头晕脑胀,颤巍巍地走出宋家大门。

    宋国舅的意思非常清楚,弃了儿子,也保不住官位。

    不如主动弃官,保儿子。

    “父亲,这是女儿熬的参汤,快尝尝。”宋清络手捧汤碗,莲步轻移,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清雅之姿。

    宋国舅慈爱地看了一眼女儿,品尝过参汤后,赞不绝口:“嗯,味道不错,清络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就不知以后便宜哪家混子。”便宜谁,都不可能是那混账王鹏程。

    “父亲又笑了,清络要一直陪侍父母身旁。”宋清络莹白的脸,渐渐浮起一抹娇羞红意。

    “你才是笑。”宋国舅道,“你年岁尚,婚事暂不着急,缓上两年,你的亲事便可提上议程。”

    两年后,九皇子周淮岑该及冠礼了。

    “两年?”宋清络冰雪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宋国舅的意思,脸霎时一白,“父亲!”

    宋国舅将汤碗递给宋清络,道:“为父累了,下去罢。”

    储君一日未荣登大宝,宋家的未来便不可掉以轻心。

    *

    王奎摘乌纱帽向陛下请罪,将王鹏程所犯之过全部揽于己身,直言是他这个父亲管教不利,才会放纵逆子惹出祸端,子不教父之过,王奎自知愧对陛下的栽培和信用,亦无颜与同僚共事,遂辞官。

    最终,王家抄没家产,贬为庶民,三代之内不得出仕为官,王鹏程得以保全性命。

    王鹏程被关押多日,身上多处伤并没得到及时救治,尤其是差点被射穿的手都化脓了,疼的他没日没夜的哀嚎,审讯时又因不配合遭受过几番毒,曾经恶霸流痞的习性被磋磨的早已不见,哪怕是见到拿鞭的狱卒,都要害怕的抖上半天。

    出狱当天,王鹏程是被狱卒拖拽到牢房外面。

    一看到等候的父母双亲,王鹏程捂着剧痛无比的手,哭嚎道:“爹,娘,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看到儿子百般惨状,又想到丈夫丢了官,施氏就差当场抱着儿子一起哭嚎。

    许是看到当官的父亲,王鹏程又有了底气,懦弱惊惧的样子不复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疼死了,盛京的人好不要脸,我又没将他们成重伤,他们反倒……”

    听到此话,王奎气到浑身发抖,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孽畜!死不悔改!”王奎恨声道。

    施氏哭道:“程儿,你怎还不懂事?王家被抄了,你爹官也丢了,这才好不容易保住你的命啊。这里是京城,不比汴州,到处都是手眼通天的贵人,保你这条命属实不容易,你这恶棍流/氓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都怪为娘的没教好你,怪我啊。”

    王鹏程傻眼了。

    抄家丢官?

    “那我们以后吃啥喝啥?爹你除了当官,又不会赚钱?”

    王奎一愣,怒极反笑:“这是救了个什么混账?”

    若不是弃子也要丢官,救这个混账作甚?苦读十载,官场沉浮十几年,一夕就将王家争来的一切回原处。

    王奎气到又甩了王鹏程一巴掌,扭头就走。

    生个儿子取名鹏程,本来希望他有个鹏程万里的好前程,光宗耀祖,结果……

    施氏扶着发懵的王鹏程,一边往走,一边碎碎念:“程儿,我跟你爹商量过,盛京城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回汴州老家,家中还有些祖业,应付日常开销,给你娶个美娇娘是够的……”

    王鹏程捂着肿胀的脸,含糊道:“一个不够,要多娶几个才行。”

    王奎铁青着脸越走越快,怕再不走快点,就要当场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这个儿子算是彻底废了,三代不能入仕,王奎算培养孙子辈,改从商,或许王家还有再起的机会。

    虽士农工商,商贾处于最末的地位,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实中商贾的位置并不比雇农低下。

    只是等有了孙子,再莫养在后宅,需得亲自教养。

    ……

    王奎遭贬,兵部库部主事的职位自是空缺下来,宋国舅尚未想好填补官员、来不及插手之际,赵子安便将拟好的名册递到了内阁。之所以这般急迫,一为赵子安私心,最近京中官位空缺几许,秦家想让秦珏尽快调回京城;二为杜绝宋国舅插手吏部官员任免之事,每回官员任调,宋国舅都变着法子安插宋家的心腹。

    “大人,这是吏部呈来的官员名册。”

    苏晋随意翻看了几眼,眉心微凝,提笔将库部主事秦珏的名划掉,反手扔给属下:“让赵大人重拟一份。”

    下属官员一愣,随即应道:“是。”

    赵子安盯着被驳回的官员名册,思虑再三,转而将秦珏的名字记在礼部的官职。

    礼部的空缺虽是闲职,可先回京,再谋其它。而且,秦珏是那批外调官员能力最好的,任个闲散官,绰绰有余,颇有点大材用之意。

    然而,名册又被内阁驳回来。

    这回赵子安总算明了苏晋的用意,不愿调秦珏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