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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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婆娑, 宫墙重峦叠嶂,将大殿的喧嚣与热闹完全隔绝。

    赵明溪瘫了一会儿,总算将自己从苏晋带给她的恐惧中脱离,她看了眼同样害怕不已的青衣宫婢, 招了招手:

    “秋霜, 你过来, 听我今日事切莫外传一字, 否则连我也保不住你。这事情虽是太子主导,可在宫里一向都是主子做了错事, 受罚倒霉丢了性命的都是底下人。”

    名唤秋霜的青衣宫婢连连点头:“奴婢省得,奴婢都是听你的吩咐,明溪媛可一定要保奴婢。”

    “那是自然。”赵明溪挤出一丝柔柔的笑, 心里想的却是后面找机会结果了敢威胁自己的贱婢,“不过,我们先要把这几个太监拖到后面藏起来,这条道虽然偏僻,难保不会来人?”

    秋霜应是。

    解决了太监,赵明溪便回了东宫,来到太子幽禁的安承宫。

    周淮乾一见进来的是赵明溪, 当即沉下脸:“怎么是你?”

    赵明溪被斥也不恼,扭身坐到太子跟前,伸手捧着太子的脸, 娇媚嗔道:“溪儿知道殿下不欲见我, 大姐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 我也想把她弄到你跟前来,可我这大姐姐聪明的紧,半道上察觉不对劲儿, 什么都不肯走,转身就跑了。路上时不时有宫人太监经过,明溪儿哪儿敢派人追,惊动了陛下和皇后可不得了。” 若是不管不顾地闹开,对太子对她,都没好处。

    而赵明溪在苏晋的威胁下供出了太子,自是不敢照实回话,毕竟算是背叛了太子。太子对她没情,不过是贪图一些肉/体欢愉,她哪儿敢赌?

    周淮乾恨声道:“便宜她了。”

    自从知道养外室的事是苏晋捅出来的,周淮乾愈发恨上了苏晋。如果没有因外室女被父皇申斥,失了圣心,被朝臣看了笑话,何须揽潮库河河道的差事?整日看那些粗鄙的泥腿子干活儿,简直污了他的眼,而他也不会因这件事又被父皇囚禁,限制了人身自由。

    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贱臣,却娶了他看上的美人儿,一想到美人儿独守空闺好不寂寞,周淮乾就恨不得,恨不得……想给苏晋戴一顶绿帽子。

    赵明溪软若无骨地靠在周淮乾身上,觎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媚眼如丝道:“我这个大姐姐有什么好的,勾的殿下失了魂儿,不过占着一具好皮囊罢了。要我啊,她美则美矣,可不会像明溪儿这般伺候殿下,她可是伯府的嫡女,对于太子爱好的这道事可是相当内敛,哪里比得上溪儿?殿下啊,估计就是没吃到嘴里,吃到了就不会念着呢。”

    赵明溪还真就对了,周淮乾对赵明檀就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真将人得到了就弃之敝履。

    周淮乾眯着眼捏了一把赵明溪的胸,将人压在身下,骂了句‘狐狸精’,便开始上下其手。

    须臾,桌椅便晃动起来,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周淮瑜沉溺欢愉时,赵明溪看着妆镜映出的自己异常丑陋,靠着勾缠的功夫宛若青楼妓子一般,讨好男人,博取男人欢心。

    何其可悲。

    可路是她自己选的,再可悲也只能走下去。

    眼前忽然出现苏晋抱着赵明檀离开的那一幕,赵明檀犹如猫儿般蜷缩在男人怀里,男人上一刻对她威胁冷斥,下一刻对着赵明檀则是极尽温柔呵护。

    哪怕苏晋是个不行的,可却会护着自己的妻子。

    反观自己,太子对她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会给,何谈其它。

    嫁人一事上,她终归是不如赵明檀。

    可生来为庶,便事事不如意吗?

    “敢走神!”

    周淮乾怒起,粗鲁地翻过赵明溪的身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辣手摧花,赵明溪身上遍布伤痕,却也只得将泪水往肚里吞咽。

    事后,赵明溪看着满室荒唐以及餍足而睡的男人,默默地穿上衣服,又收拾了屋里的混乱,方才颤着腿儿走出安承宫。

    她不能留宿。

    自己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还得自己收拾满地狼藉,如果被皇后知晓,太子幽禁期间寻欢作乐,遭殃的可是她。

    赵明溪四处望望,偷偷地踏出安承宫,待转到廊檐下,不想迎面遇见萧侧妃。

    萧侧妃执着团扇,抬眼笑看向赵明溪:“溪妹妹,这是去哪儿了?”

    萧侧妃是她到东宫第一个对她示好的女人,然而想到宫外大夫的话,赵明溪恨不得扇这个女人一巴掌。

    归宁那日,除了找赵子安这个父亲,也是方便找宫外大夫诊脉,她怕自己有了身孕。然而,事实却是被大夫发现她佩戴的香囊含有麝香和绝子秘香,她不可能怀孕。

    香囊是谁送的?就是眼前这位笑得温柔心如蛇蝎的萧侧妃!

    赵明溪气的要死,却是同萧侧妃一样,含笑回道:“萧姐姐,妹妹就随便走了走,姐姐这又是去哪里?”

    萧侧妃瞥了一眼身后宫婢木托盘里的汤圆,叹气道:“今儿不是元宵么,我便做了些汤圆,准备端给殿下尝个鲜儿。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殿下怎么诸事不顺。哎,既然碰到了妹妹,不如一道过去吧。”

    赵明溪:“妹妹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儿,就不扰萧姐姐和殿下独住了。”

    萧侧妃拿团扇捂了捂嘴:“妹妹嘴儿真甜,都是伺候殿下的人,什么扰不扰的,可真见外了。”

    目光一顿,堪堪扫过赵明溪腰间的配饰。

    “咦,妹妹何时换了香?”

    赵明溪掂了掂腰间新换的香囊,不动声色道:“姐姐送的香囊脏了,便让底下的婢子拿去洗了。”

    萧侧妃:“原是姐姐考虑不周,改明儿得空,多给妹妹做几个香囊。”

    赵明溪笑:“多谢萧姐姐费心了。”

    “都是姐妹,客气什么。”萧侧妃完,就往安承宫的方向而去。

    赵明溪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萧侧妃的背影,眸底掠过一道森寒的光芒。

    下一瞬,却盯着萧侧妃的身姿,陷入了沉思。

    萧侧妃擅歌舞,对身形要求可谓严苛至极,为何过个年,腰身倒胖了些。

    *

    且苏晋这边谴人给帝后递了话头告退,便带着明檀一路回了家。

    乍然惊闻赵明溪的口供,苏晋恨不得冲到东宫扒了周淮乾的皮,但最终除了安慰怀中受惊吓的姑娘,却是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要将此事捂下。

    太子觊觎臣妻的事一旦揭露,诚然太子失德遭斥,可他的姑娘也会面对非议,面对旁人异样的目光。他的姑娘可是天上的明月,他怎能忍心将她和太子那般污秽的人一道成为坊间的八卦谈资。

    太子不配染指他的明月,一点都不行。

    明檀一直窝在苏晋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片刻不撒手,就连下马车时也是苏晋抱她下车,仿佛这样,她才能稍微好受些。

    她几乎不敢想象,若非苏晋及时赶到,她会面临何种境地,若真被太子得逞了,她又该如何?她已成为苏晋的妻子,见识过他的百般好,认定他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归宿,岂容他人玷污?

    看着明檀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苏晋心如刀割。

    他以头触碰她的额头,低唤:“明檀……”

    明檀忽地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夫君,你怎会来寻我?”

    苏晋坐在塌边,依旧将她揽在怀里:“许是心灵感应,自你离殿,总觉得心神不宁,索性寻了个由头出来寻你。”

    事实并非如此,而是他怎可能将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姑娘轻易交与陌生人,朝堂钻营几年,宫中自也有他的眼线,当带路的宫婢偏离偏殿的方向时,便有宫人借斟酒之机给他暗中递了纸条。

    明檀闻言重新埋入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仍觉心有余悸:“幸亏你来了,幸亏你来了。”

    如果当真面对那样难堪的境遇,她必存了死志。

    只是想到若她死了,苏晋该如何痛不欲生,她就难过的无法自已。

    她上辈子已经将命折在了东宫,这辈子,周淮乾还不肯放过她吗?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激腾。

    明檀揪着苏晋的衣襟,用力之大,纤细的指节隐约泛起青白,她忿忿道:“太子虚伪,好色,无视百姓疾苦,自私自利,可这样的人生来就占据太子之位,好不公平啊。”

    苏晋眸色幽暗,亲吻着明檀乌黑的秀发,第一次没有隐藏自己除掉太子的决心,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放心,他不会坐太久的,我保证。”

    周淮乾一次次在作死的边缘徘徊,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三番两次觊觎他的姑娘,焉能留此祸害于世?

    明檀一愣,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真的吗?”

    苏晋将她的脑袋再次按在怀里:“为夫不会骗你。”

    周淮乾无德无能,怎配为君,怎配成为大周的掌控者?

    明檀知道苏晋是何意,可还是为他除掉太子的决心而震撼,她差点脱口将前世的事托出,可她嘴唇翕合几番,却是什么都没。

    出前世之事,事毕涉及她嫁入东宫的事,可她不想让他知晓。她只想他知道,这一世,无论身心,她都是完完整整属于他,只属于一个叫苏晋的男子。

    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明檀:“夫君,我累了,想安置了。”

    苏晋眉目温柔:“好!”

    夜色深沉。

    苏晋拥着明檀入睡,可明檀睡的不甚安稳,黛眉紧蹙,就连手都无意识抓着他的袖口,樱红唇瓣不断翕合,模糊呓语,俨然被魇住了。

    苏晋拧眉,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明檀的黛眉,一遍遍低声安慰。

    “明檀,你的梦中倒底有何可怕的事,让你不安?”

    直觉使然,苏晋觉得除了今日之事吓到明檀外,应还有其它事,可他的姑娘藏得深,他百思不得解。

    “别怕,我的姑娘,不论何种妖魔鬼怪,我定会将其驱逐。”

    苏晋的声音似有魔力,在他一声声低吟中,明檀黛眉慢慢舒展,抓着苏晋袖口的手也一点点松开,直至安稳沉入梦乡。

    见她不再被梦魇折磨,苏晋亲了亲她的额头,披衣下榻,转去了书房。

    苏晋端坐书案,扬声唤道:“来人。”

    一暗哨无息落下:“主子有何吩咐?”

    苏晋扬手招暗哨近身,附耳吩咐了几句,便让来人退下。

    他眼眸微眯,眸底的光寂寂灭灭,沉默良久,又书写了一封信,谴人送了出去。

    这才折返回屋,抱着他的姑娘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