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与俩人之前的融洽相处不同的, 那晚之后徐冬所表现出来的抗拒,总是心翼翼避免和她接触。
大夫徐冬这次会晕倒,有很大可能存在着一些刺激他、引起他情绪不稳定的人或事。
在那晚没有发生之前,没有外因诱导, 徐冬从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可以是一个淡泊到极致的人。
假若真的有人能够令徐冬心神不稳晕倒过去, 那么大夫的, 会有很大可能就是她了吧。
把注意力从纷乱的情绪里拽回, 在此刻,夏司容看着因为疼痛而忍耐的徐冬那张苍白脸, 在听到她要从徐府搬出去的话语后, 他猛地抬起头来, 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徐冬无措地按了按那只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脚踝,好像伤处又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实在忍耐不了,控制不住的咬紧嘴唇又松开, 半晌才颤着唇瓣问:“为什么呀……”
“夏司容, 你是不是想终止协议了……”
“你……你不要我了吗?”
夏司容忽然觉得很无力,全部都是她的自大, 才会导致了这一切发生。
明明在最初的时候,她根本就不需要来招惹徐冬,她照样有其他办法可以帮原主脸渣父母渣妹渣未婚夫郎。
可她偏偏藏有私心, 选择了最曲折的一条路。
莫名其妙地脑子长泡了,她鬼使神差之下竟然跑到徐府见徐冬,来商讨那去他|妈|的假定亲协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这种跟任务毫不搭噶, 也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单单是协议, 还有她卖可怜, 强烈要求徐冬让她在徐府寄住,而且还特地点明了,要徐冬安排在主院与他就寝的屋子附近。
名为做做样子顺应外界猜测,就近居住还可以随时观察他的病情变化,尽快帮他调养好身体。
徐冬面对她明目张胆的欺负,或许是因为毫无办法应对,只能软糯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实际上呢,她非但没有养好徐冬的身体,还搞得更糟糕了。
把徐冬逼成这幅虚弱模样的人,是她。
徐冬喜欢她顺手拿到他屋里分享的酥糖,那玩意儿她尝过,确实不错,所以看徐冬那么喜欢,她还特地回去找了苏唐好几次。
拜托他帮忙多做几罐酥糖出来,要求样式更精致,口感也更细腻,她可以按照市面价格多支付几倍的银钱给苏唐。
苏唐头一次接到这么大的一单买卖,总是很紧张地来寻求她的意见。
因为是要送给徐冬的,夏司容很重视,也会很用心给苏唐提出改善的地方。
那日苏唐做好了几款酥糖雏形,拿到城外给她品尝,如果没有意见,就要按照这个配方制作出来了。
夏司容看过好几次了,其实苏唐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他力求尽善尽美,已然没有必要再改进,她自然是同意了。
那天苏唐还跟他爹爹新学了桂花糕,跑来城外一趟还顺便给她捎带了。
就在跟苏唐话的间隙,夏司容没想到,徐冬这家伙居然自己偷偷跑来城外玩,要不是他自己撞上来,被她发现了,指不定要晃荡到什么时候回去。
夏司容又生气又担心,见徐冬迟迟不认错,还眼神闪烁试图转移话题,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起她要不要喝汤。
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汤?
夏司容的脸色更冷了。
苏唐没见过徐冬,所以在他好奇问徐冬是谁时,夏司容还控制不住情绪,冷着脸只是一个朋友。
哪知徐冬这就脾气大了,转身便跑,夏司容拔腿要追,又看到站在一旁的苏唐,心想留他这么一个男儿独自回去也不好,加上徐冬已经上了马车很快走掉了。
她只好叫上苏唐,紧赶慢赶回到城里,将苏唐送回家后,才气喘吁吁跑回徐府。
一想到徐冬生气了,夏司容心里那点气早就消了,进了院里就看见那家伙趴在堂屋桌子上,好似在生闷气。
夏司容在自个儿房门踌躇了片刻,擦了擦掌心的汗,腆着脸想,还是先进去把人哄好再吧。
慢吞吞进了门,喊了人的名字。
徐冬才抬起头来看她,眼眶红红的,眸子也软乎乎湿漉漉的,不像在生气,更像是要哭了。
夏司容的心一下就软了。
开始后悔在城外时,对他的态度太冷漠。
当下就尴尬得不行,夏司容倒是拉得下这张老脸来道歉,但若是道歉了,又很奇怪,虽然她和徐冬该做的都做了,但她这会儿正处于矛盾的拉扯中。
回现代,或者为了徐冬放弃以前的一切留在这女尊异世。
亲人、朋友、事业等等,扰乱夏司容的因素太多了,她还没权衡好。
磨蹭半天,夏司容把其他因素抛开,还没想通的,那就先不想了。
先把人哄好才是正事儿。
于是夏司容就扯出王大姐这面大旗,擅自邀请徐冬去城外踏青,反正到时候跟王大姐一声就行了。
夏司容那段时间买了田地,还承包了其他人家的好几块,参考现代农园种植的模式,她搞了个采摘园,取名叫欢乐水果园。
园里种植了草莓、番茄、樱桃等等喜闻乐见人们还爱吃的水果。
夏司容还颇具商业头脑,雇人提着果篮在大街巷宣传,尝到水果的人自然有兴趣来看看,体验了之后就被这种新颖的果园经营模式吸引住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夏司容忙得脚不沾地,像一只连轴转的陀螺。
那段日子,夏司容让自己忙起来,忙到饭都没有去跟徐冬一起吃,看似没有多余空闲去纠结她同徐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逃避的成分居多。
所以那天猛一下看到徐冬,她的心骤然咚咚跳起来,跳得好像随时要蹦出胸腔似的,夏司容便知道了,她该做什么决定。
是以,第二天夏司容早早去城外准备,千叮咛万嘱咐王大姐跟王夫郎在她忙的时候,要帮忙替她看好徐冬,就是怕他在人多的地方不自在了。
可徐冬倒好,来的路上专门去给王大姐家的那屁孩买了很多很多的礼物,还都是他儿时最喜欢的。
虽然夏司容知道,去吃味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很不应该,可她还是醋了。
夏司容很计较的想,徐冬都还没送过她礼物呢,就叫一个屁孩把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拿走了。
所以在徐冬不知道什么原因先行回府了,夏司容怕他出什么事儿,就着急忙慌追回去时,还不忘从王夫郎身边的零食篮子里拿走徐冬的他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跟王大姐了明日给他们女儿补上三倍礼物后,夏司容便急匆匆跑了。
她攥着一把冰糖葫芦跑回府,偷偷藏到了自己房里才去徐冬的房间找他。
那时的徐冬跟此时的徐冬是怎么的呢?
徐冬,苏唐和她很般配。
夏司容失笑,如果徐冬的话是真心的,那她还有什么必要留在徐府,难道真是为了那一纸破协议吗?
怎么的,徐冬是因为当初觉得协议定亲这个提议很新鲜,对于跟她在外人面前演戏很好奇,所以就被动接受了她所有欺负?
如今腻味了,徐冬醒悟过来了,才敢伸出他那并不强硬的爪子反抗?
不论是什么,夏司容都明白了,由始至终,恐怕徐冬都未必需要她,也无需她可笑地进行内心斗争,人家根本就没算跟她假戏真做。
夏司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开徐冬不断按着他自己右腿的手,道:“你这腿刚固定的,骨头还没矫正过来,还不可以这样碰。
“是不是疼得受不了?我去叫大夫再来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助止疼的药。”
着,夏司容站起来,转身要往外走,徐冬却捉住了她的手掌。
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夏司容觉得床上那人的指尖又冰又凉。
“为什么……夏司容你还没,你还没跟我,到底为什么要搬走?”
徐冬因为病弱,身体一直都很清瘦,但自从夏司容来了徐府,每天不重样的滋补汤娇养下,他的脸慢慢也养得圆润了一点。
却在初夜发生到如今的短短时间里,快速流逝掉了他脸上养起来的那点丰润。
而且那张脸看起来,比夏司容未住进徐府前更显单薄。
夏司容站着俯视,从上往下的角度里,仰望着她的徐冬那张巴掌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如同往常那般晶莹剔透。
可他眸子里,却充满了慌乱、惊恐等情绪,满满当当的,满到要化作水汽变作泪珠溢出来,挂在眼睫尾部随时都有可能滚落。
他紧紧抓住夏司容的手不放开,惶然道:“你……你不想继续我们的协议了吗?”
夏司容眉间微蹙,反手握住那只冰凉手,用自己偏高的掌心温度捂了几瞬,好像这样徐冬冰凉的指尖就能变暖一点了。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体寒的人来,片刻的温暖,从来都无济于事。
夏司容错开跟他对视的目光,低声道:“你不是早就帮我做出决定了吗?”
徐冬给她选择了“更适合她”的归宿。
如果这样做能让他更舒心。
那么,或许她应该尝试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