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A+A-

    楚铭约在一处茶楼,据符鸟所他已经在那等着了,云端与商粲很快到了目的地。

    商粲停在茶楼门口,感叹道:“还是玉山君灵,没挑个饭馆。”

    要让云端吃东西的话肯定不太行,喝点儿茶倒是没关系——这人本来就猫似的胃,向来吃的不多,再加上这一路上的琳琅吃食,怕是肚子里已经都被那些零嘴儿塞满了。

    “云中君刚好去喝喝茶,消化消化。”

    她着转向云端,作势挥挥:“我就在这等着,顶多只会绕着茶楼溜达两圈,我保证你一出来就能立刻见到我。”

    云端还没话,那只胖符鸟倒是抢先理解了商粲的话,稳重地点点头,重新展翅飞到了云端肩膀上。商粲有点担忧地看了它一眼,真心实意地担心云端瘦削的肩膀会被它压出印子来。

    “那好吧。”尽管投来的目光中仍有几分犹豫,但云端最终还是应了,“那阿粲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商粲想“不用着急也没关系”,但云端完之后就转身向茶楼内走去,与店主交谈两句就上了楼,步伐比平时稍快,看起来很像是在赶时间。

    看来云端真是很怕她跑掉,明明她这次真的没有那个打算。

    在和云端同行后难得获得了个人活动时间,商粲在茶楼外的露天位置坐下,叫了壶茶,也惬意地休息起来。

    没跟在云端身边时,她的伪装就还是很有效用的。至少街上的行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屡屡投来目光,似乎只当她是个普通茶客。商粲乐得清闲,有点恶作剧心理地摸了摸锦囊里好久没派上过用场的白玉面具,想着现在把它掏出来的话可能会引起大骚动吧,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今天天气不错,日光和煦,商粲稍眯起眼睛,很快被温暖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也不能怪她松懈,从云端在碧落黄泉初次梦游时算起,她已经连着三天没睡过好觉了。

    在碧落黄泉时日夜不分,还不太觉得,但一旦晒着太阳就很容易勾起人的困意。商粲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从锦囊里摸出药瓶,就着茶水吃了几颗药,苦的她皱起脸,忙往嘴里塞糖球吃。

    “我也想扮云中君!”

    嗯?

    茶楼外的街角处传来声清脆童音,商粲耳朵一动,被关键词吸引了注意力。她转头看去,看到一群孩童正吵吵嚷嚷地聚在一起,上各自拿着树枝一类的长条形东西,似乎正在玩耍。

    “不行不行,云中君要穿白色衣服才对!”

    商粲好奇心起,刚摸过去就听到里面像是领头的高个子女孩老气横秋地道,激的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哎呀,有人偷听!”

    几个孩子如惊弓之鸟般呼啦一下往墙角跑去,那领头的孩子挡在几人最前面,稚嫩的脸满是警惕,还有点不服气。

    “你、你干什么偷听我们话,还有、你笑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商粲立刻道了歉,蹲下身来平视着那孩子,把纸袋里的糖球递过去以示友好。

    “你们在干什么呀,在玩游戏吗?”

    她上供的糖球很快赢得了孩子们的欢心,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挤作一团,商粲格外融洽地混在里面。

    “是啊,我们在玩扮修士的游戏。”

    那女孩儿挺起胸膛,很自豪地指了指腰间的树枝:“这就是我们的剑!”

    “哦——好厉害。”

    商粲很配合地鼓了鼓掌,女孩子高兴起来,扯着几个孩子给她介绍。

    “你看、这是琨瑶君!”

    被扯过来的孩子梳了个道士样的发髻,有模有样地学着裴琛那样子行了个周全的拱礼,商粲忙向他回了个礼。

    “这是玉山君!”

    这次被扯过来的是个穿着白衣裳的男孩子,神态倒是很端正,但怀里却抱着只不太老实的老母鸡。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不让老母鸡乱动上,没能分出心神来和商粲打招呼。

    商粲看看那只鸡,又回想起方才还停留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圆滚滚符鸟,费了好大力气才绷住唇角,赞叹道:“真是好像。”

    得到了称赞让孩子们的兴致更加高涨了,那女孩一连为商粲介绍了几个人,高兴的脸都涨红了,然后又指向一个面上不知为何戴着个纸制面具的孩,兴高采烈道:“还有还有,这是粲者!”

    “粲——什么?”

    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商粲大吃一惊,定睛向那孩看去,对方对她哼哼冷笑两声,掏出一块火石——

    “——啊好了好了,火就不用点了,我知道了,是粲者、粲者。”

    商粲慌忙拦下“粲者”作势欲点火的动作,一叠声地承认了她的身份。

    所以脸上的纸面具是在模仿她那个白玉面具啊,她刚才半点儿都没看出来。

    而且——怎么回事?她给孩子们留下的印象是那种会“哼哼”冷笑的人吗?

    不不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这个魔修为什么会被孩子们在游戏里扮演啊,“粲者”不应该是大人们拿来止儿夜啼的良药才对吗。

    商粲心中有点复杂,旁敲侧击地问道:“粲、粲者不是魔修吗,你们不会不想扮她吗?”

    “以前是觉得有点怕”

    为首的孩子回忆着皱起眉,但很快又明朗起来:“但是粲者前阵子来过一次天外天,听那时候她帮了天外天的忙、救了很多人,最近有不少人都她应该不是坏人。”

    “而且而且、她放了一场好大的烟火!”

    孩子到底童心未泯,她眼睛都放起光来,用力展开双臂向商粲展示着“好大”的概念,兴高采烈道:“我那天在街上玩的时候看到了,真的好漂亮!”

    “”

    商粲一时哑然,想来是天外天封锁了消息,让城外的居民都不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眼前的孩童也是,她不明白那烟火一样的火流星蕴藏着多么强大可怖的力量,她只觉得漂亮。

    自己在修仙界的风评好像在她没意识到的时候变好了一些。

    商粲有点困惑,她自己可没工夫去干这事,想来风评比她还差的碧落黄泉也没这个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她的忙。

    但不管怎么——这也不是件坏事。

    商粲的心情乍然好了起来,她愉悦地弯起眉眼,笑的很灿烂。

    “那真是太好了,粲者。”

    她笑着转向那扮演着粲者的孩子,那七八岁的孩童端着架子冷哼一声,压着嗓子瓮声瓮气地道。

    “嗯,刚才我媳妇儿的没错。”

    “”

    商粲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愕然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眨了眨眼,迟疑地看向那被喊了媳妇却还面色如常的领头女孩。

    啊,是白色的衣服。

    商粲默默打量了一番,姑且开口问道:“你、你扮的是?”

    “云中君啊。”

    女孩子十分骄傲地环起双臂,刻意做出冷淡神色。

    “不明显吗?”

    “”

    再一次,商粲陷入沉默。

    ——她的形象已经完全变得奇怪起来了!是昨天早上才在客栈发生的事现在已经都传到孩子这里了吗!传谣言的速度真快啊烟阳人!

    她脑中如滚动弹幕般疯狂弹出上述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该痛心疾首还是该泰然处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所以她的形象改善不好也有云端一份功劳?毕竟云中君的形象太正面,似乎比粲者的反面形象要更胜一筹,所以当大家得知粲者管云中君喊媳妇儿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云中君变坏了,而是粲者或许变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商粲深吸一口气,让当的大脑重新启动,准备从孩子开始解除这个影响恶劣的误会:“你们听我,其实——”

    “啊,但是我觉得粲者和云中君不太相配。”

    话还没出来就被孩子打断了。

    商粲梗在当场,眉头皱了又皱。

    “能请教一下您这是为什么吗?”

    这该死的胜负欲,可恶!

    “因为。”女孩根本不明白面前的商粲心中有怎样的纠葛,只是一派天真烂漫地道,“粲者没有云中君好看。”

    “确实。”

    商粲立刻不假思索地肯定道,又一个激灵恢复了正常,忍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解道:“但、但是云中君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谁都没有云中君好看的,这不能怪粲者。”

    “嗯——”女孩似懂非懂地听着,但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但是听粲者长得很普通啊,就算比不上云中君,但至少也要长得再好看一点才能和云中君在一起吧。”

    “咕、”

    商粲默默捂住胸口,总觉得在某些无形的角度被直率的童言刺伤了。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商粲,现在市面上流传的“粲者长相”是你现在戴的这张面具啊,不是你的真实长相!

    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商粲好容易把沮丧压了下去,但想要把面具摘下来给孩子们看看的冲动又在蠢蠢欲动——怎么可能!几十岁的人了跟孩子较什么劲呢!丢不丢人!

    简直就是在自己跟自己吵架。

    明明什么都没干但已经有点累了,商粲憔悴地揉了揉脸,看向面前天真无邪的孩子们。

    “你们听我,我这有独家消息。”

    轻易被“独家”两个听上去很厉害的字眼吸引了注意力,孩童们纷纷全神贯注起来,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好的,就是现在,商粲!快把粲者拿云中君当媳妇儿这个误会解除掉!要消除传言就应该从孩子里开始!

    商粲深吸一口气,看着孩子们闪闪发光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

    “其、其实粲者应该长得还可以。”

    啊,她可真是个无药可救且没有大人样的大人。

    作者有话要:商粲,因被孩子长相和云端不相配而决定不再戴面具(云端从茶楼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孩子堆里的商粲。

    场面十分热烈,处在中心的两个孩子似乎正在有模有样的“激烈交战”,一方的女孩子里拿着的赫然是商粲刚从那周边武器摊上购入不久的假无忧。而商粲本人则正在戴着纸面具的孩童身后蹲着,猫着腰放出的烟火。

    云端在茶楼门口看了半晌,见商粲和孩子们都还是兴致高涨的时候,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在做什么?”

    “啊,你出来啦。”商粲仰起头,眼里像是盛着日光一般清清亮亮,笑的很灿烂,“我们在玩扮修士的游戏呢。”

    被她满溢的热切感染了,云端无声地勾起唇角,声音也更轻柔了几分:“那你在扮谁?”

    “粲者的下。”

    在云端微愣的目光中,商粲笑嘻嘻站起身来,在她眼前摊开掌心,给云端看从她中升起绽开的迷你烟火。

    “你看,现在正是粲者和云中君交战的重要时刻,我在给粲者当特效组呢。好看吗?”

    “”

    她刻意让掌心烟火变着花样和颜色,云端定定看了半晌,轻声道:“好看。”

    “但我不想和你交战。”

    看到云端淡然若玉的眉眼稍稍敛了起来,商粲心中倏的一软,温声道:“不打不打,我可打不过云中——”

    “是云中君啊!!”

    她话到一半就被清脆的童声打断了,那声音里又是惊喜又是诧异的,听得商粲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

    是了,光顾着云端,都把正在交战的云中君和粲者给忘了。商粲笑吟吟地转过头去,故作惊讶道:“哎呀,云中君竟然突然出现啦!”

    “阿粲声音太大了!”那女孩子一下子着急起来,拽着商粲的袖子往后拖,恨铁不成钢地给她加急教育,“听云中君最不喜欢吵闹了,可别把她吓跑了!”

    听起来像是在捉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心道云端的确很有那种会稀有度很高的氛围,商粲心中偷笑,表面上倒是很配合地连连点头:“你得对,我绝不惊扰云中君。”

    她着看向云端,面色十分诚恳:“没吓到云中君吧?”

    “”莫名被抛来了戏的云端看看她,很配合地接道,“没有。”

    云中君是没被吓到,女孩子倒似乎终于理解了现状,有点害羞起来。她躲在商粲身后,上牢牢捉着商粲的袖子,偷偷探出头来看了云端一眼,又在云端朝她看来时急忙缩了回去。

    “阿粲、阿粲。”

    女孩子显然在云端面前有些紧张,拽着商粲的袖子让她弯下腰来,偷偷摸摸地跟她悄悄话。

    “云中君好漂亮啊!你刚才还和她话了,你和云中君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嗯她的确很漂亮”

    最后一个问题着实有点难以回答,商粲不禁感到词穷,慢吞吞地着,脑中一时难以选出个恰当的形容词来。

    硬要的话,最符合她们现在状况的形容应该是暂时的合作关系。但这么没头没尾的,了孩子也听不明白吧?

    “云端师妹、这是怎么了——”

    商粲正犯难地想着,就听到云端身后突然传来了楚铭的声音。她应声抬头看去,看见楚铭正面带疑惑地向几人走过来,本就因云端的出现而动荡的孩子群内立刻又轰的一下炸了锅。

    “是玉山君!”

    “玉山君和云中君在一起!他们在谈、谈情爱吗!”

    “你胡八道!云中君明明和粲者才是一对!”

    “可、可是,现在粲者不在啊?”

    “啊!玉山君想趁粲者不在就偷偷约云中君!玉山君是坏人!”

    被孩子们怒涛般的剧情推动搅得有点晕,商粲看看明显还没有理解眼前的现状但已经被扣上了坏人帽子的楚铭,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不能指望楚铭和云端这两个人来应对叽叽喳喳的孩子们,还是得靠商粲来收拾这局面,她笑够了之后故意严肃了脸色,向孩子们摆摆:“错了错了。”

    “这样可不对,都不听听玉山君和云中君的话,就直接把人家成是坏人、那可不行。”

    孩子们仰头看看商粲,深以为然,胆子大些的孩子于是向楚铭问道:“玉山君,你是在和云中君幽会吗?”

    “?!当然不是了!”

    楚铭吓得声音都变尖细了,频频摆,不知为何看着商粲急急忙忙解释道:“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云端师妹,商——咳,有人陪她一起来的,不是要单独见面!”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扮楚铭的那个孩子大概是看到本尊后太过激动,突然一下子让抱着的母鸡挣脱了出去。

    事发突然,当下几个孩子连带着楚铭都着急忙慌地对鸡围追堵截,商粲眼疾快地把云端拽了过来,躲开了那只咯咯大叫着的母鸡的冲撞。

    她对突然变得忙乱的现场看的有趣,正蠢蠢欲动地想着要不要去帮个忙,那个年长的女孩子就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有点羞怯地看向一直没话的云端。

    “云、云中君”大约是被云端清冷气场所慑,她看起来稍显胆怯,但还是声问道,“云中君和阿粲、是什么关系呀?”

    她倒真是挺执着的,半点儿都没被楚铭和逃跑的母鸡吸引注意力。

    商粲的心思一下子回到了这边,她和云端对视一眼,猛地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人家的呢,忙将松开,有点局促地收回袖子里,打哈哈道:“我跟云中君也就是——认识,对,就是那种”

    她本来就没找到合适的词,现在更是支支吾吾起来。云端大约是看她卡了壳,沉吟片刻后认认真真接道。

    “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

    得,刚被她在心里否了的话人家云端的面不改色,她可真是多虑了。

    商粲心绪莫名有些复杂,而身后的女孩显然如她所想并没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有点迷糊地皱起了脸:“暂时的合作那是关系不好的意思吗?”

    确实,这话听起来就很有种成年人之间白纸黑字的交易关系的感觉。

    商粲决定把回答的主导权交给引出这个话题的云端,默不作声地望着天。

    而云端看向她,又瞥了一眼那边兵荒马乱的捉鸡场景,静静摇了摇头。

    “不。”

    “就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才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这话的突兀,商粲没听太明白,探询地看向云端,对方坦然地接住她的目光,直视着她继续道。

    “至少”云端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的飘忽,“我和阿粲的关系,会比玉山君、要更好一点。”

    那边好容易捉到了鸡,商粲看着楚铭青屿门服的雪白下摆处鲜明的两个鸡爪形状的泥印子,实在没绷住,躲在云端身后笑的不行。

    “该走了。”对楚铭投来的略显哀怨的视线恍若未觉,云端淡淡道,若无其事地向旁边稍挪一步,把商粲挡的更严实了,“在方才的骚动引来人之前,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确实。”商粲笑的差不多了,从云端身后探出头来,故作体贴道,“玉山君还得去换身衣服呢。”

    “你看起来挺高兴啊。”

    楚铭嘟囔着,有点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但在转向孩子们时很快恢复了端方雅正的模样,即使面对的是孩童也依然礼数周到。

    “打扰了,我们这就先离开了。”

    孩子们纷纷拖着长音发出些不太乐意的声调,商粲笑嘻嘻冲她们摆摆:“要走啦,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粲者和云中君是谁赢了,到时候再继续给你们放烟花吧。”

    尽管有些不舍,但孩子们还是很通情达理地向她挥作别,为首的女孩把商粲借给她的假无忧递还回来,商粲歪了歪头,还是接了过来

    虽然有想过要不要就干脆把这把剑送给这些孩子,但想想把一比一复制的武器当送给孩子的礼物实在很没有常识,并且商粲自己心里好像也有点不太乐意——真是复杂的心理活动。

    商粲感叹着这把周边怕是要砸在她里了,重新把剑别到腰上。

    楚铭的视线好刺人。看什么看,没见过买周边的吗。

    就算是行事向来我行我素的商粲也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默默向他瞪回去一眼,对方却完全没被她恐吓住,只轮流看看云端看看她,面上情感复杂的能演出四十集连续剧。

    决定不去搭理他,商粲直接无视了楚铭,转向云端道:“走吧?我们是继续逛烟阳、还是先去吃点儿东西?”

    “都好,听你的。”

    “好,那就去天外天蹭饭吧,杀进裴琛屋里把他的饭吃光。”

    “天外天的饭不好吃。”

    “是这点比较重要吗?我觉得应该先严厉地阻止我比较好吧?”

    二人着话越走越远,楚铭愣了一会儿才跟上去,急急道:“等、等等我——”

    “什么啊,玉山君还在啊。云中君要去吃饭了,玉山君还没聊够吗?”

    “不,至少帮帮忙找个地方让我能先把衣服换了”

    几个孩童站在街边,目送着态度差异明显的三人一起走远了。直到三人拐了弯在她们的视野里消失,那年纪最大的女孩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云中君果然还是和阿粲——和粲者比较相配。”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诶——我觉得玉山君比较帅”

    “那是你忙着捉鸡,没听到云中君话!她了、她和粲者的关系更好!表情还特别、特别的——”女孩子一时卡了壳,最终斩钉截铁道,“——特别的不一样。”

    孩子们纷纷抱怨道你这么我们哪知道是什么不一样啊,唯独戴着纸面具扮粲者的那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眨着眼,惊讶地问道:“你是、阿粲是粲者?真的?”

    “哎呀,这你怎么都没看出来!”

    其余的孩子都着急起来,七嘴八舌地给她补课,最终还是为首的女孩子总结道。

    “差不多在云中君出现的时候阿粲就已经暴露了吧。”

    “是啊,在之前还自己粲者长得还可以。”

    “还粲者和云中君很相配。”

    要是商粲在场的话,她可能会用尽全身力气来解释她绝没过后面这句话,但眼下在场的孩子们都纷纷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全都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但她们在其他的地方还是有一些不同意见的,比如——

    “看来是阿粲在暗恋云中君”

    “才不是呢!我看是两情相悦!”

    “不不、你们不要忘了还有玉山君——”

    “叉出去叉出去!别人的单推不能参与我们这个话题啦!”

    作者有话要:我们商粲隐瞒身份的技能真是差的不行,叹气

    在开新副本之前让我写一写日常,可能有朋友已经在着急了但应该快了( 不知道身后的孩子们间正在发生一场派系争斗,商粲不太情愿地把楚铭带回了她们居住的那家客栈。

    “不是我。”她皱着脸嘟囔道,“堂堂玉山君、怎么还能让只老母鸡踩了一脚啊?”

    “那、那只鸡很难捉的!我又不能伤到它,所以就”

    楚铭竭力为自己辩解着,但商粲反而觉得他这举动十分可疑,有点警惕地离他远了些。

    “楚铭师兄就去我的房间整理衣物吧。”云端的态度倒没什么变化,任由商粲把她当成遮蔽物来使用,向楚铭道,“我和阿粲在大堂等就好。”

    “这——”

    他面色显出些为难来,不知怎的心翼翼地看向商粲,目光似是试探似是求助。

    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的楚铭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两次和她见面时那么苦大仇深了。他的状态放松许多,面对商粲时的行为举止也更似从前,让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商粲下意识对他露出了类似于“你瞅啥”的嫌弃表情。

    不好不好,平常心、平常心。

    幸好商粲及时反应过来,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我是冷酷无情的魔修粲者”后板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好歹与楚铭相识多年,商粲还是很快意会到了他目光中的意思:他一个大男人,去云端的房间换衣服、这不太好吧?

    啧,何止是不太好,这事就不能这么干。

    虽然云端似乎不是很介意的样子,但商粲想想就有点待不住了,几步走到客栈账台前,敲了敲桌子。

    “还有没有空房间?”

    见老板忙不迭地点着头,商粲满意地指了指楚铭,道:“那快给玉山君开一间,越豪华越好,我们玉山君可不差钱。”

    “还有、”她笑眯眯地向老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离我们那两间越远越好,最好能直接隔开,中间隔着好几堵墙完全都没有通路的那种。”

    见糊里糊涂地在这里开了间房的楚铭被老板带着上楼了,商粲这才稍稍放松了肩膀,轻呼了口气。

    “累了吗?”

    她自以为动作已经做得很隐蔽了,但似乎还是被云端看到了。云端声音似有些沉,唇线稍稍抿紧了。

    “好像每次见到楚铭师兄时、你都会很紧张。”

    心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你要是不在场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商粲默默移开视线,面不改色道:“是啊是啊,我生怕玉山君看我这个魔修不顺眼,冲上来和我喊打喊杀呢。”

    “”云端沉默了半晌,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是不是、让你们单独相处一下比较好?”

    这到底是在什么呢。

    尽管刚才心里的确想着是因为云端在场自己才会怕已经认出她身份的楚铭无意间泄露出什么信息,但眼下真的听到云端出这种话来,商粲着实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她。

    “为什么?”

    她面上莫名其妙的神情一定很明显,云端抬眼看了半晌,坦白道:“方才在茶楼时,楚铭师兄想和阿粲聊聊。”

    还什么聊聊,楚铭想聊的事她简直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商粲毫不掩饰地大大叹了口气,指导道:“那你就应该跟他‘没什么好聊的,阿粲肯定不愿意’。”

    “既然云中君是我的负责人——这个法总觉得我像是条被云中君牵着的恶犬一样,但是算了——那就负起责任来、可千万别让你以外的修士接近我,我会过敏的。”

    商粲严正地在胸口比了个叉,义正辞严道:“不行啊云中君,看在我还是个恶名远扬的魔修的份上,就当是为了我和玉山君的安全、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造成这个局面的可不是云端,而是那个莫名其妙跟过来换衣服的楚铭——商粲想着就郁闷起来,最终斩钉截铁道。

    “不管玉山君是在打什么算盘,云端你都拦着他点儿——”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商粲默默磨了磨牙,转过身去干干笑道,“玉山君衣服换的挺快啊。”

    已经换完衣服的楚铭站在她身后,表情很是有点沮丧。

    “一会儿就行,就和我聊聊吧,商、呃,粲——不是。”他很快发觉了这里既不能喊商粲也不能喊粲者,在商粲冰冷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试探道,“阿、阿粲?”

    “云中君你快看啊!玉山君他乱喊什么呢!”

    商粲不假思索地捉住云端的袖子,委委屈屈地指着楚铭控诉道,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楚铭干了多过分的事呢。

    咕、明明是同样的名字,为什么从不同的人嘴里喊出来感觉会那么不一样呢

    被云端喊的时候就像是心上被软绵绵地碰了一下似的,又轻又痒——

    “阿粲——”

    对对,就像这样。

    “——阿粲她既然不愿意的话,”商粲这才意识到云端是在和楚铭话,她如梦初醒地向云端看去,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墨瞳沉沉,“楚铭师兄就不要勉强她了吧。”

    “”

    神情十分复杂,楚铭在她们俩之间看来看去,最终破釜沉舟般深吸一口气。

    “不和我聊的话,”人人夸赞端方雅正的玉山君环起双臂,断然道,“我今天就跟在你们俩身边,把阿粲这两个字喊到你们听不下去为止。”

    来到了楚铭的房间,商粲吊儿郎当地倚在门上,一点想往里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得不。”一路上磨磨蹭蹭地跟着楚铭走到这里,商粲语气里很是有点嫌弃,“玉山君选择的段也太幼稚了。”

    “有用就行。”楚铭不以为然道,语气很认真,“对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段。”

    商粲掉头就走。

    当然还是被楚铭拦下了,他无奈地叹道:“我们先好好聊聊成不成?商粲你别老想着找云端师妹告我的黑状。”

    商粲一梗,还没开口就被楚铭抢白道:“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跟我装模作样可就没意思了啊。”

    “该承认身份就承认吧,我又不会出去。”

    “”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明明看到她就是一副哀怨模样,怎么现在跟突然转了性似的。

    尽管商粲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但面对一反常态的楚铭,她自己也觉得再装下去也没什么用,于是默默扭过头嘟囔道:“行吧。”

    “我话先在前面,”下定决心放弃伪装后,商粲首先严正声明道,“如果你是想问我以前的事或者想劝我回去的话,那就都不必了。”

    “”

    “太好了,看来谈话结束了。”

    看着楚铭苦瓜似的脸色,商粲自顾自地鼓了鼓掌,转过身就打算离开,结果第二次被楚铭拦了下来,她没好气地对楚铭怒目而视,对方投降般地举起双。

    “好吧好吧,那今天我就不提那些、先问另一件事。”

    楚铭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

    “对云端师妹、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商粲动作一滞,稍稍垂下了视线。

    “之前你时常躲着她,我可以理解。”楚铭声音沉了下去,“但现在”

    “商粲,你和她走的越来越近了,你自己应该有所察觉的。”

    废的什么话。商粲漫不经心地想着。可不就是越来越近了,现在烟阳城里甚至还流传着她们的绯闻呢。

    她略带自嘲地勾起唇角,听到楚铭继续道:“现在这样子是你希望的吗?”

    “”商粲沉默半晌,低低道,“非我所望。”

    “那你在想些什么?”向来温文的楚铭难得这般不留余地地追问,他眉头紧蹙,犹豫片刻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让云端师妹、恢复关于你的记忆吗?”

    “不。”

    商粲否定的很快,声音如断冰切雪般干脆利落。

    “她就这样子挺好,最好一辈子都别想起我来。”她低声着,露出寂寂的笑容,“但是吧,能被她当成是粲者记住,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让人高兴一些。”

    楚铭沉默地凝视了她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声,移开了视线。

    “好吧,换你了。”

    迎着商粲疑惑的视线,他耸了耸肩道:“你也是有事想找我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蠢理由就跟我过来。”

    “这么几年不见,你好像比我记忆里聪明了不少。”

    “是吗,你倒是比我记忆里的商粲笨了不少。”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商粲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转向正题道,“我记得青屿每年都有对弟子的体质检测、还有和天外天合作的问心吧?”

    “是有。”楚铭有点意外地扬起了眉,“你以前好多次都嫌麻烦直接翘掉,怎么现在想起问这个来了?”

    心道她问这事还能是为了谁,商粲不想把云端梦游的事挑明,于是含混道:“等我们这边的事了了,你记得盯着云端去好好看看。”

    “她身上有伤。”商粲张口就来,胡八道,“也可能是中了毒——对对,就碧落黄泉的魔修给她下了药,让瑶光峰的医师们仔细给她检查检查,那药可不得了,没准还能让她生出心病,让天外天想办法给她问心的时候放仔细些,查出来该疗养就好好养养。”

    楚铭显然没太听懂她的意思,但还是习惯性地稀里糊涂点头应了,老老实实道:“我记着了,那你们的事什么时候了?”

    “我觉得用不了几天了——你话能不能清楚点儿?”

    什么叫“你们的事”,商粲翻了翻眼睛,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和楚铭多做纠缠,于是干脆闭了嘴,对楚铭嘟嘟囔囔的解释不作回应。

    她安静半晌后,突然又没头没脑地开口问道。

    “非望呢?”

    “——”

    楚铭周身一凛,面上慢慢显出几分沉重的痛楚来。

    “我不知道。”

    他语气中是隐忍的失落,掩在衣袖下的无声地攥紧了。

    “你已经身死的消息传出来后,我那段时间都有点浑浑噩噩,等我再注意到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商粲腰间佩着的那柄剑,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就已经只剩下无忧了。”

    “是吗。”

    商粲闭了闭眼,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轻易放弃了这个话题。

    “起来,”她重新睁开眼时目光很平和,有种不可思议的温吞,“好像有人在替粲者好话,这是你干的吗?”

    “也不全是吧。”突然被提到这件事,楚铭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本来你就是真的帮了天外天的忙,而且你以前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曾经那些找上门反被你打回来的只能算他们活该——”

    在楚铭口中听到这样情感偏向明显的话是很罕见的,商粲轻声笑了出来,心中的疑虑与怅然都被她囫囵掩盖起来。

    “虽然就算风评变好了,我也不会回青屿去”

    她着,转身推开了门,在走出房间前对楚铭随意摆了摆。

    “但还是多谢你了。”

    完后商粲就毫不留恋地径直离开了,背影单薄笔直,很快消失在楚铭的视线里。

    总是看她戴着面具,现在忽然看到商粲的背影,楚铭就恍然间泛起许多回忆。

    这个人的背影向来都是这样的,桀骜不驯,我行我素,有种天塌下来也压不弯她的脊梁的轻狂气在。

    除了这人变得更瘦了之外都没怎么变,仿佛只要他唤一声商粲,她就会神色如常地回过头,在青屿的青石路上漫不经心地向他看来一眼。

    “不行啊。”

    楚铭喃喃自语着,用力握紧了拳。

    “还是不行啊”他声音中难掩苦涩,混着一声叹息,“云端师妹。”

    脚下健步如飞,商粲很快重新回到客栈大堂,果然看到那青竹般的白衣身影仍规规矩矩坐在那里。

    “不是了,让你先回屋去坐会儿吗?”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揪紧的心中突然放松了下来,尾音上扬地凑了过去,对上云端波澜不惊的目光。

    “忘了。”云端烟眉沉沉,淡然道,“这里的茶好喝。”

    商粲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扫过她桌上那满满一杯茶,眼见的已经没在冒热气了。

    她看了半晌,突然拿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茶水微凉,怕是被倒出来之后就没被主人想起来过。

    微微的苦涩萦绕在舌尖,商粲抿了抿唇,她嗜甜,向来不喜欢苦味,此刻却似乎能从这半冷不冷的茶里品出一丝回甘。

    虽然并不相干,但商粲此时冷不丁地想起了方才与楚铭的交谈。

    ‘现在这样子是你希望的吗?’

    她,非我所望。

    ——非我所望吗?

    商粲轻轻摩挲着白瓷茶杯的边缘,像是仔细端详着它的纹理一般出了神,半晌过去才轻声道。

    “嗯,这茶是挺好喝的。”

    糟糕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好像总是在期盼着、非她所望之事。

    作者有话要:好了,准备去主线了,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