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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第五十二章作品:我与师妹不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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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粲话中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让秦意面色一僵,半晌过后才重新扬起笑来,语带安抚道:“别那么急嘛。”

    “这么久不见,”她刻意缓缓自下而上扫过商粲全身,“我们不该先叙叙旧吗?我这些年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见商粲面带厌恶地皱起了眉,秦意也不恼,自顾自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你看,我那时候带着的十几个人,”她信指了指正在火中坍塌的楼阁,“全都在那时候死在你里了。”

    她语气轻松,不像是在仇恨,倒像是在闲聊。

    “”商粲抿了抿唇,沉声道,“但你没死。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话的真难听啊。”秦意稍皱了皱眉,很快大度地摆了摆,“但是算了,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掌,商粲看到它倏忽消失又出现,“大概算是半鬼吧。”

    “不可能。”

    商粲顿了半晌,断然否认道:“这个世上的种族是没有‘半’这个概念的,种族之间没办法混合——”

    “是啊,一般来是这样。”

    “不管是人、鬼还是妖,都只有纯种的家伙。”

    秦意笑吟吟点头应了,突然面无表情续道:“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却又没死,你我还能是什么?”

    “”

    商粲一时无话,秦意的言辞更加尖刻:“自从当年那日被你烧透了以后,我就是这个鬼样子——你现在倒来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又该去问谁?”

    随着秦意的话音落下,周遭的景象像烟雾般缓缓消散,仅留下她们两个处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

    大约是被商粲无言蹙眉的样子取悦了,秦意气势汹汹的态度又忽的缓和了,笑道:“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哪都只能躲躲藏藏。”

    “然后、你成了魔修粲者——呵,真是挺好笑的。”

    秦意低声笑了笑,话中蕴着一丝凉意:“早知道你会去参加天外天论道会,我那时就该”

    商粲一凛,追问道:“道心莲子是不是在你里?”

    “是啊。”秦意也不遮掩,坦然点头道,“传闻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道心莲子——它兴许也会对我这副样子有什么用呢,我是这么想的。”

    “你也想要吗?”

    她着又细细看了商粲几眼,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就你现在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再不想办法的话,估计是活不了几个月了吧。”

    商粲不屑地冷哼一声,并不理睬她,只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秦意既然敢这么直接地承认道心莲子在她上的事,想必现在一定没将它带在身上。这人现在不知怎么的似乎很有谈兴的样子,或许该再从她嘴里套套话。

    还有云端,秦意如果是从她们来到幽冥鬼界的时候就已经潜伏在侧的话,那云端她有没有——

    商粲正想着,突然感到胸口剧痛难当,有相互纠缠冲突着的寒气和热气顺着经脉席卷而上,如争斗般在体内大肆破坏,她喉头一热,猛地吐出口鲜血。

    “”

    身体的异状突如其来,商粲勉力抑制住体内的暴动,而秦意束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太不讲礼数了,商粲。”

    她面上慢慢冷了下去,没头没尾地开口道。

    “——你落入忘川那天,是在落水之后进了我的幻境。”

    “不管你相不相信也好,你被忘川卷走不是我做的脚,我只是趁行动而已。你在落水时看到的幻境里的‘秦意’就是由我亲自去扮演的。”

    “但我好像扮的不太好。”秦意勾了勾唇,眼中竟似有几分柔情,“你能破了幻境,大概就是因为我被你看出了端倪吧。”

    “也没关系,我不后悔,毕竟能再见到那时候的你是很稀罕的事情。”

    商粲听的一阵恶寒,面上露骨地显出嫌恶。她体内冷热交替,让她颇为难受。好在此刻剧痛已经过去,身体的状况似是又有好转的趋势,商粲抓住眼下秦意不知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些事的时间,暗自调息。

    “而且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你确实喝了幻境里的药。”

    秦意自顾自着,看向商粲,微微一笑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一重未启动的术式,只做个后用。”

    “”

    心中的警戒感瞬间升至最高,商粲抬眼看向秦意,看到她面上忽的隐去了笑容,面无表情道。

    “本来一直没想好该怎么使用它比较好,但在把你带到这里来之后就突然有决定了。”

    “——现在,在你身体里有一重只要你想到你师妹、就会让你的经脉受伤的术式。”

    “——”

    秦意这话放在这个情景中实在显得荒谬,商粲理解的速度慢了半拍,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迟迟地意识到秦意在什么鬼话。

    只要自己想到云端的话——

    在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出现的瞬间,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血气就立刻不讲道理地翻涌起来。商粲胸口如遭重击,抑制不住的鲜血自唇角流下。

    在疼痛和不适中,她却像是被自己的这副荒唐景象逗笑了,低低笑了几声。

    “笑什么?”

    商粲的笑似是让秦意的心情更加恶劣了。秦意冷声道,突然欺身上前,伸去拭商粲唇边的鲜血,被商粲毫不客气地捏住腕,顷刻间就烧掉她半条臂。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痛呼,只是像感觉不到似的歪了歪头,身子微微一动,就将臂连带衣物都重新生出,慢慢活动着腕。

    “诚然。”尽管没再试图动作,但秦意仍直直看着商粲,像是自言自语般缥缈地着,“我设下这重术式的时候,是想着要削弱你的,好方便我取你的性命。”

    “但是、但是商粲。”

    她深深看着商粲,从对方漠然的双眼看到染了血的唇,又缓缓移到这人被自己吐出的鲜血染红了的前襟,缓缓勾起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但是挺奇怪的,我现在、好像不太开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

    商粲才没心思去管秦意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她抬用力抹去唇边血迹,没拭干净的深红色在唇边拖出长长血迹,衬得她常年苍白的脸色倒有了几分艳丽的气色。

    只要想到云端就会受伤真是不讲理。

    逐渐习惯了细密的疼痛,商粲直起身来看向秦意,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秦意皱着眉,眸光渐渐沉下去,“还在和我话的时候就去想她,商粲你、是不是太失礼了?”

    商粲不禁失笑,道:“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到这个幻境里,让她重新看一遍这段伤痕一样刻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她脑子里当然会全都是云端。

    商粲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成功的陷阱。就算是已经点明陷阱主旨的现在,她也完全没有办法在心中隔绝云端这个名字。

    云端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有没有被秦意袭击?

    ——在那个七月十七日,她被无忧所伤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这个问题商粲恍恍惚惚想了十年,她自知再没会问出口,所以只能作为一道锥心刻骨的罪责,日夜不敢忘。

    灼烧般的疼痛渐渐化为如影随形的苦楚,商粲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胸口,唇舌之间满是腥甜。

    她恍然间突然觉得,无论身上有没有被下这道术式,对她来好像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

    一直看着她的秦意沉默了半晌,突然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刻意地鼓了鼓掌。

    再抬头的时候,她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最开始时那副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语气中满是浮夸:“对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来着——”

    “你师妹的血、好喝吗?”

    瞬息之间,秦意面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踉跄着退了两步。

    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花哨的架势,商粲只是纯粹地挥动了拳头,然后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再度追击,又将猝不及防的秦意拦腰踢开几步远。

    “急什么。”

    冷不丁挨了两下,秦意在商粲再次面无表情地挥来拳时堪堪避开,闪身离她远了几步,冷笑道:“就这么听不得这个问题吗?”

    商粲似是半点都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一个响指召出数条臂长的火龙,咆哮着向秦意冲过去,自己则向天空伸出,幻境的天空再次扭曲,有明亮的赤金色从中隐隐显出。

    秦意旋身躲开火龙追击,抬头看了看天上异象,忽的笑了。

    “看来你是想立刻置我于死地啊。”

    她话语中辨不出是什么情绪,重新看向眸色沉沉的商粲,示意地指了指对方的胸前。

    “在这种状况下强行动用灵气,可是会很疼的。”

    商粲没有回应,只冷冷地看着秦意,全然不管喉间不受控地涌上来的腥甜和自己身上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在偏头吐出鲜血后在背后破茧般生出了夺目而炽热的火焰双翼。

    她缓缓振翅飞到半空,头顶的天空从未停止轰鸣震动,连带着整个世界都颤动起来,像是将天际生生撕开了一样,那抹赤金色越来越亮,渐渐照亮整个世界,映的她半空中的身影恍若神祇。

    秦意看不清她面上晦暗难明的表情,却还是笑了,低声道。

    “你是在为我惦记她的血、还是在为我提起你喝过她的血而生气?”

    “”

    商粲依然没有回应秦意。秦意觉得她身体里的那道术式理应已经将她身体里的经脉破坏的差不多了,但商粲面上却完全不显,只静静立在半空,那双漂亮眼睛只余漠然。

    她伸向天空的那条臂慢慢放下,然后指向秦意。

    世界安静了一瞬,然后有近乎恐怖的气息直直扑面而来。秦意感受到自己的幻境骤然崩塌,熟悉的火流星自天际而来,携着毁天灭地的热度,一如曾经那般向自己飞驰而来。

    这个人这次是认真的想杀她。

    秦意忘了闪躲,她抬头看向半空中那个因逆光而模糊了脸孔的人影,很难理解自己胸口涌动的是什么感情,却莫名生出种狂喜。

    强大,炙热,无可匹敌——是在商粲的躯壳中潜藏着的未知戾气。

    她被巨大的杀意席卷,上不自觉地颤抖着,却放松了力气。

    杀了她吧,杀了她吧,这样的话——

    电光火石间,秦意突然面色一变,尖声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而她周遭被商粲击碎的幻境再一次泛起波纹,如雾气般渐渐散去。

    这次眼前出现的是她原本身处的幽冥鬼界的景色,暗红色的天幕,一望无际的忘川。

    有个宽袍大袖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她身前,出神地抬头看着飞速落下的火流星,像是要触摸般缓缓抬起了。

    她只是这样不起眼的一抬,那冲在最前的火团就突然去势一滞,在僵持片刻后就在半空中猛地炸开来,像是个巨大的烟火。

    “离我远一点。”

    南霜缓缓道,瞬也不瞬地看着空中的商粲,话的对象却不是她。

    “——秦意,我过很多次了吧,不要在我之前对商粲出。”

    南霜向来懒散的眼眸此刻却亮的摄人,她带着某种非同一般的狂热,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商粲。

    “该我了,商粲。”

    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她对着商粲露出有些扭曲的笑容。

    “这样的你我已经等了快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  啊,前阵子加班加的昏天黑地,终于有点空回来写写文了(瘫

    虽然很对不住追更的各位,但是我也不确定我后面还会不会接着像上周那么忙这篇文可能等完结之后再来看会有更好的阅读体验(肯定会完结的这个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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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榴弹的天使:临安个;

    53、第五十三章作品:我与师妹不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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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意回过神来,带着怒气喝道:“南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南霜头也不回,只死死看着不发一言的商粲,挥袖驱散向她咆哮冲来的一条火龙,她面上动了动,像是在此番动作中吃了些亏。但眼中却越发地亮了起来。

    “这话我倒想问问你。”她终于看向秦意,笑道,“我当初就和你过吧,我会帮你,但你要出的时候、至少我得在场。”

    秦意喉头动了动,冷笑一声:“何必拘泥。你若是想复仇,那等我和商粲交战之后再现身岂不是更方便?”

    “复仇”

    低低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南霜似笑非笑地瞥了秦意一眼,重新看向似乎还在理解现状而没有动作的商粲,懒懒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想做这种事才费尽心思走到这步的。”

    *

    很热。

    商粲用力咬紧牙关,在脑中像是要吞噬一切的灼热中坚守住灵台清明,挥止了天际仍在源源不断落下的天火,火球炸裂时绽出的光映的幽冥鬼界犹如白昼。

    杀意。她动了货真价实的杀意,故而放出了心中尘封许久的火焰,如今强行关上大门,也不知撑不撑得住一时半刻。

    看来这些年她也算有些长进。商粲苦中作乐地想到,至少这次没有瞬间被这熟悉而绝望的冲动抹掉理智。

    这份热度与多年前的那场剧变中一致,商粲刚刚才在幻境中被迫重温了当时的痛楚,谁知自己片刻之后就如同旧日重现般坠入旋涡。

    所幸她已经不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她。商粲在碧落黄泉的日子并没白过。

    ‘虽然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做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吧。’

    该是她初到碧落黄泉的时候。挽韶放下中的古卷,叹道:‘你的状况实在很古怪,我暂时没什么能从根本上帮到你的法子,要自由地控制这股力量也是件大难事’

    ‘但现在姑且也算有个权宜之计,就是——’

    ——把曾经那段痛苦的记忆刻在心里,连带着那份不想重蹈覆辙的悔恨,拿它来当做遏制恶念的限制器。

    真是要命。

    商粲在脑中一遍遍地回想着,于是体内的术式便一刻不停地破坏着她的经脉,她却反而能借着这样的痛楚保持清醒。

    于是她得以清醒地看到了南霜的出现和倒戈,明明是预料之外的事,商粲却并不觉得多震惊,反而有种释怀的了然。

    ‘至于报酬’

    记忆里的鬼王表情漫不经心,声音却有几分认真。

    ‘就以后再吧。’

    那时可以把这话理解为是霜降君出帮忙的场面话,但到了此刻则清晰无比——南霜对她有所图谋。

    只是仍存着疑点。若南霜和秦意是同伙,那么在商粲住在鬼王居的这段时间里,南霜分明有许多的会向她出。比如她刚刚被鸢歌带到鬼王居的时候,她灵气受阻,虚弱的惊人,以南霜方才一抬就能止住天火去势的实力,要在那时取她的命大约不算是什么难事。

    那么,南霜她到底

    “想不通吗?”

    商粲正在思索间,下方的南霜似乎和秦意谈妥了什么,秦意恨恨地转身走上了停在忘川岸边的竹筏,在摆渡人的护送下缓缓驶入河中。商粲正打算追上去,就见南霜像是踏着空中无形的阶梯般信步走到了她面前,每走一步都在脚下生出金色的莲花纹样,美轮美奂,自有种庄严之美。

    “吓到我了。”南霜面色熠熠生辉,比之平时不知生动了多少,“你看起来竟然还有理智是在这些年里把术式改进了吗?”

    “这不是什么术式。”

    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嘶哑,商粲直直看着她,见她满不在意地一挥,叹道:“无所谓。”

    “你有没有理智都好,只要你现在不会比你当年弱就好。”

    商粲沉默半晌,忽的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地看向南霜,对方笑了笑,语气轻缓地开口道:“商粲,你还记得当年、就是你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你杀了多少人吗?”

    “”商粲愣愣看着她,低声回道,“十七人,其中三人没能查明身份。”

    “你还回头去调查过这些?”南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倒是个上心的。”

    “我也猜想你一定是不知道的,毕竟我当时并未露面,只是带着事不关己的心情在看热闹。”

    像是在旁人的事般,南霜平平道:“我就是那三个人之一。”

    “商粲,我在那天葬身在了你的天火下。”

    心中最糟糕的预想成了真,商粲喉头一梗,她堪堪忍住上涌的血气,耳中似乎开始响起持续不断的低声嗡鸣,扰的她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喃喃道,“所以霜降君才会”

    “我可不是来报仇的,你别随便想当然。”

    未尽的话语却被南霜断然否定了,商粲迟疑地看向南霜,对方也正静静地看着她,若不是那周身呼之欲出的战斗**,商粲几乎要生出南霜与平日无异的错觉。

    “我承认,在你到鬼界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与秦意联了。”

    南霜坦然承认,又淡淡道:“但我除了在这方面欺瞒于你之外,从未做过加害你的事情。”

    “”

    商粲一愣,听到她紧接着道:“不如我是真心地在帮你,调养身体也好,提供居所躲避鬼族和秦意袭击也好,我都没有做过半点脚。”

    “甚至于,你刚刚来到鬼王居时我给你泡的茶”南霜挑了挑眉,笑道,“你真是个没什么戒心的人——好在我只是用了秘药,治了你因忘川水而生的伤。要是换成秦意,恐怕你早就着了道了。”

    “你”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商粲愕然地看着南霜,蹙眉道:“为什么?”

    南霜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

    “商粲。我对你并无怨恨。”她淡淡道,“当年我在外游历,无意中撞见了你被秦意的人袭击擒住的状况,故而跟了上去。”

    “但你别误会,我跟上去不是想帮你,只是被勾起了兴致,想看看天外天要对你做些什么事罢了。”

    “在外不显,但天外天内部其实荣誉感极强,利己思想深重。我也不例外。”南霜轻笑一声,“我那时并不觉得她们袭击你有错,也不打算出相助,从你被秦意绑住到你师妹过来的时候我都在冷眼旁观,到最后被天火波及也不算冤。”

    “我认这是我自己的错,不怪你。”

    她着勾起了唇角,笑着叹了口气。

    “但是、我死了之后又发现我好像不太甘心。”

    “或许你也有听过,我这个人相当自我。”南霜有些无奈地一摊,“我也算有点自觉。我只会对我有兴趣的人或事分外执着,但在达成之后又很快会腻。就连修道也是,一开始还算有趣,到后面我越来越强,反而觉得越来越无趣。”

    “直到那天。”

    她的声音变轻了,带着几分梦呓般的恍惚,抬头看向天火炸裂后仍存着的片刻余晖。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那样无可匹敌的力量,美的惊人。”

    商粲印象中的霜降君难以捉摸,向来兴致不高,甚至可是有几分厌世。尽管与南霜相处的时日不长,但商粲仍能感受到,她这副样子是非常罕见的。

    她不知该作何表现,心中却不可思议地相信了南霜的话语,迟疑道:“那霜降君、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南霜猛地看向她,双眼都兴奋的发亮。

    “我不甘心。”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我不甘心我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毫无作为的葬身火海。”

    南霜的外表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商粲却感到她内里像是静静酝酿着喷薄的岩浆一般,看到她缓缓向自己伸出了,是克制的狂喜。

    “抱歉了,商粲,你真是运气不太好,碰到了我和秦意这种人。”

    她语气中带着真挚的歉意,却全无要退开的意思。

    “——我想再看一遍。”

    南霜忽的笑了,是货真价实的愉悦。

    “我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变强,终于让我等到会重新见到你,重新诱使你变成这个状态”

    “接下来我会全力攻击你,我绝不会留,我劝你拿出全力来应对我,毕竟我今非昔比,你不认真一点的话,可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这就是我化身鬼族的执念,商粲。”

    她柔声道:“不管是谁胜谁负也好,让我看到更多、更多的力量吧。”

    *

    商粲没想到自己能亲身体验到鸢歌曾经过的“阿霜很强”这句话。

    她侧身躲过南霜的攻击,对方屈指成爪反袭向她的面门,速度快的惊人,商粲只能堪堪躲开,面上被犀利的拳风带出一道伤。

    “怎么,只想着躲可是不行的啊?”

    听到挑衅般的言论,商粲想要与她拉开距离,但意图立刻被南霜识破了。南霜如跗骨之俎般欺身而上,商粲抬挡下她的踢击,只觉得臂都被过大的力气震得发麻,又一次被迫卷入近身战。

    曾经在修仙界听过霜降君的武器是拂尘。想必是在幽冥鬼界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眼前南霜的攻击招式没有半点天外天修士的影子,只有招招致命的狠厉。偏偏她脚下的轻身功夫还是用着天外天以飘逸著称的步生莲,让商粲很是难缠。

    商粲不算是不擅长近身,但到底还是更擅长以灵气驱动术式制敌。而眼下,但是应对南霜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就已经需要全神贯注,让她没法子再去分心驱动需要专心抑制胸口的暴戾才能使用的天火。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抑制力脱缰,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你在忍什么?”

    几番交后,南霜却越发焦躁起来,喝道:“出啊,你不想死在这里吧?你的天火呢?用啊,用啊!”

    “!”

    商粲咬紧牙关,旋身挣出南霜攻势,退开三丈外,而南霜这次没有立即追击上来,只是慢慢走了过来,略带神经质地笑了。

    “你知道吗,你之前在树上看到的符咒、是我布下的。”

    “那道符咒让我能知道这附近发生的事,所以我才能那么快赶来。”

    “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别让我失望,商粲。”

    她话音刚落,商粲已经借着这个喘息的会在身后空中呼出了数十团火球,随着她的势直直向南霜冲去。而她自己则在中呼出柄火焰制成的长剑,扬剑逼退冲上前来的南霜。

    天火燎着了南霜的袖子,她迅疾地将整片袖子撕下丢到一旁,看着它在空中化为灰烬落下,眼中闪着不熄的战意。

    商粲稍稍退后,轻喘着按了按胸口,她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绝称不上好,但她此时脑中却无端地生出个念头来。

    她想着就问了,脱口而出道:“鸢歌她知道你这些事吗?”

    “——”

    谁知她这句话却像是击中了南霜的痛处一般,南霜那原本擎着狂气笑容的面上忽的变得面无表情,冷冷看向商粲。

    “——管好你自己吧,商粲,别多余的话。”

    南霜完后就脚下轻点,竟是全然不顾向她追击而来的火球,只向着商粲冲上前来。

    商粲持剑相迎,感到对方的攻势比之刚才更加凶暴,尽管是赤空拳,但南霜对于火焰造就的剑身却眼都不眨的以拳憾剑,甚至还笑道:“有时间问这种事,不如多想想你该怎么才能从这里活下去——对了,我刚才也过了,你坠入忘川可不是我捣的鬼。”

    “当然也不是秦意。这事对我和秦意来都是一场意外,我还不得不多花了些时间治疗你,为了让你能以更好的状态来和我打这一场”

    南霜下不停,终于在商粲的一声闷哼中震断了火焰长剑,她看着商粲稍稍败退,活动了一下已经被灼烧的不成样子的双,冷冷笑了。

    “是不是还有第三波人想要你的性命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

    “”

    商粲低低喘息了片刻,重新站直了身子。

    尽管南霜已是鬼族,但天火绝不是对她没有作用,正相反,天火对鬼族应该是更具克制的。就算商粲此时五内俱焚,体内经脉乱作一团,使出的天火威力大不如前,但南霜上被天火造就的伤势仍然非同可。

    只是这人就像不要命一样,明明背后也吃了好几个火球的直击,她却仍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攻击。

    商粲没遇到过这种对。眼看着南霜再次向她袭来,商粲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抬去接招。

    “嗡——!”

    突然之间,有利器破空之声传来。

    商粲看到南霜骤然间面色大变,翻身躲开,她下意识也退开两步,下一秒就看到一柄长剑从天而降,直直钉在方才南霜所在的地方,嗡鸣不止,云雾般的剑光凛然吞吐着,剑柄上的红色流苏轻轻晃动。

    事发突然,南霜反而比商粲反应更快。她焦躁地啧了一声,便冲上前来想抢先握住剑柄。

    但南霜上却在她触到剑柄的瞬间炸开耀眼白光,像是被什么力量猛地撞上一般,南霜整个人都被远远弹开。

    南霜狼狈地止住去势,握住颤抖不已的右腕,恨声道:“好一柄灵剑,生出了除主人之外谁都碰不得的剑灵吗!”

    商粲愣愣听着,慢慢看向剑柄上熟悉的无忧二字。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无忧袭来的方向,看到原本那处空间竟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般,内里赫然透出了与这里相似却又不同的幽冥鬼界的样子。

    而很快,商粲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从裂口中走出,着一袭皎洁白衣,烟眉皓目,清冷绝尘,像是商粲不可言的梦。

    作者有话要:  大家好,我加班回来了,鞠躬(但下周估计还得加

    大好的周末,我们的云端终于出场了!鼓掌!

    54比起重逢的喜悦和对南霜话语的理解,最先涌上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在云端清丽的容颜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商粲就感到体内像是在被刀绞动般尖锐地痛起来。在争斗中因无暇分心而显得不温不火的痛感顿时变得无比难耐,让她低喘着捂住胸口,忍了又忍仍是没能遏制住,猛地俯下身去吐出几口鲜血。

    “阿粲!”

    她听到云端的低呼,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声音,此刻却像是最烈的毒一般从耳朵渗入脑中。商粲因力不从心而生出燥意,胸口那股盘桓不去的戾气又开始因她的迅速虚弱而蠢蠢欲动起来。

    真是糟透了,自己怎么整个人都破破烂烂的。

    与凶暴的戾气共存,商粲感到自己心中又生出一股新的情感,贪婪,渴慕,无比急切地想要触到云端。

    在这种状况下见云端,不是一定会害她担心的吗。

    商粲脑中模模糊糊地想着,眼前突然伸来只白皙掌,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心拭去她唇边的鲜血。

    熟悉的冷香传来,商粲顺着对方力气抬起头,终于将云端的面容真切地收入眼中。

    “阿粲、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眼前的其他事情通通被商粲抛到一边,胸口灼热的痛苦也好,一旁虎视眈眈的强敌也好,她定定看着云端带着焦虑的精致脸庞,几次张了张嘴,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终话到嘴边只得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话显然并不是云端现在想听到的。她本就轻蹙着的眉头锁的更紧,干脆不再继续询问商粲的状况,只稍稍抿紧了唇,取出身上药瓶来冷着脸直接往商粲嘴里塞药丸。

    商粲老实地张口吃了几个,到底是被入口即化的药丸苦的皱起了眉,只得抬握住云端的腕,哑声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你这些日子一直在鬼界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秦意她——”

    “噤声。”

    云端打断了她的话,挣脱开来,将中药瓶塞到商粲里,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把药吃完。”

    又来了,明明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就是总觉得在云端面前抬不起头来。

    商粲犹豫着接过药瓶,云端面色稍霁,转身拔起无忧,挡在商粲身前,远远看向立在一旁的南霜。

    “”

    从抢剑失败后就一直没有动作的南霜随意立着,原本有些烦躁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兴致缺缺地扫过云端一眼,视线在云端中的剑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能用这把剑。”她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越过云端看向她身后吃了药站起身的商粲,竟毫无紧张感地笑了出来,“倒是件稀奇事。”

    商粲心中咯噔一声,脑中从与云端重逢的喜悦中渐渐恢复理智,迟迟地回忆起南霜之前的话。

    ‘生出了除主人之外谁都碰不得的剑灵’

    她心中隐隐慌乱起来,看向那柄安安静静被云端握在中的无忧,尽管此时剑光内敛,却仍掩不住它的如霜风华。

    无忧在她里的时候还是普普通通的一柄武器,是上好的灵剑,但并不拘主人是谁。想必是在到云端里之后才生出了剑灵认了主,性子看起来相当高傲,其他人都触碰不得——

    ——其他人都碰不得?

    “”

    商粲呼吸一滞,指尖忽的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下意识看向云端,又逃避般迅速移开了视线。

    即使再怎么不愿承认,商粲仍能在脑中回想起许多与之相悖的情景。或许是该找云端问一问,但现在——

    “粲者——咦,南”

    正当她踌躇时,忽的听到从云端出现的空间扭曲处传来了满是讶异的熟悉男声。

    商粲循声望去,看到是同样数日不见的裴琛从裂缝处探出身来,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南霜的方向。大约是注意到了她投来的视线,堪堪改口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和粲者交?”

    南霜眼都不抬一下,全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而商粲的心思被裴琛的出现所吸引,皱着眉直接向他问道:“你们两个这些日子都没出去吗?”

    裴琛不错眼地看着南霜,反应都慢了半拍,低声喃喃应道:“不错。”

    他只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面上慢慢变为掺杂着难以置信与失魂落魄的复杂神情,这对于这位稳重自持的天外天代掌门来很是少见。但商粲没什么去体谅理解他的心情的余裕,疑虑重重地抿紧了唇,想要继续追问,却忽的从身前传来了声音。

    “只是一直在寻你。”

    似乎是判断南霜此时并没有方才那样旺盛的攻击**,云端稍稍向商粲侧过头,墨色眼底晦暗难明。

    “我们得到的辞是你了无音讯,极有可能已经葬身在忘川里了。”

    云端淡淡着,上用力握紧了无忧的剑柄,白皙瘦削的上隐隐显出淡青色的脉络,清冷声音里似蕴藏着强烈的感情般。

    “所以你听到的是她我们已经离开了?”云端低低敛着眉眼,低声道,“看来阿粲相信了。”

    她的表现太过明显,让商粲可以轻易地看出她此时心情极为不快,于是怎么都没能把嘴边那句“确实算是信了”这句话出口,只像心虚般躲闪开视线,转而向南霜怒目而视。

    而被商粲瞪了的南霜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转向云端搭话道:“她信是无可厚非,倒是你,年纪就这么疑心,想来心里藏了不少事。”

    “”

    “事到如今,也不妨把这些事都跟你们清楚。”

    见云端不理,南霜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身上在刚才的争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长袍,坦白道:“我也是鬼族,又从一开始就没存着什么好心思。从你们踏入我的鬼王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了我的幻境了。”

    商粲心中一紧,转头看了看那交叠着的空间,回道:“你把我们分别放到了两个幻境里?”

    “嗯。”南霜坦然地点了点头,“每个幻境都是鬼界的完全复刻,还得每天在两个幻境里来回穿梭各自露露脸,可真是耗费了我一番力气,好在我是鬼王。”

    商粲忆起曾经听到过的“鬼王拥有可在相当程度上改变鬼界的力量”,又听得南霜带着疲意叹道:“话先在前面,我没有想害他们两个人的心思。”

    “正如我刚才所,我的目的完全只是和使出全力的你——和天火做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而已。”她话中似是隐隐有些不满,皱着眉道,“所以我也只是想阻止你们会合,除了把你们隔开之外什么都没做。不如我可能是最希望他们尽快离开鬼界的人。”

    “早知道现在我的对决会被他们打断”

    南霜顿了半晌,慢慢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之前果然应该不要那么嫌麻烦,直接把他们杀了就好了。”

    被她话语中的杀意所慑,商粲和云端顿时周身紧绷着警惕起来。独独裴琛像是还没能完全理解现状,他无措地摇着头,直直看着南霜,目光中竟似有哀求:“你在、你在什么,南霜、你到底怎么了”

    大约是对方才听到对方亲口出的话语感到震惊,裴琛此番连在商粲二人面前掩饰都做不到,口中也只直呼南霜的名字,不再以师父相称,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商粲几乎看的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但南霜却完全不为所动,不耐烦道:“你们行行好吧,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我?一定要我分心先解决你们吗?”

    她话中的杀意越来越认真,商粲一凛,下意识想踏上前去,却被云端抢先拦住。

    云端默默挡在商粲身前,执剑的逐渐转为蓄势的架势,直视着南霜,开口道:“她身上的伤,是你做的吗。”

    “我?”南霜哼笑一声,有意向云端摊开被天火烧的不成样子的掌,意有所指道,“现在伤她最重的应该是你吧。”

    看到云端身姿因她的话而稍稍一僵,南霜饶有兴致地挑起眉,缓缓向二人走近几步。

    “对了,你来了也好”

    她语气恍然,眼中重新迸发出看到猎物般的欣喜,毫无顾忌地继续靠近着。

    “是该跟你打一架的,省的她总是像刚才那样畏首畏尾。”

    “我还头疼怎么让她抛掉顾忌,这下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霜的话语跳脱,商粲脑中却猛地炸开般嗡的一声,她电光火石间已下意识向南霜疾驰而去,掌心化出比方才规模大了两倍的火焰长剑,在地上倏地划出一道漆黑焦痕,向南霜用力刺出。

    这一剑来的凶猛,但南霜似是早有准备,尽管没能完全接下,但商粲的剑招仍被她奇快无比的反应卸去大半力气,只削下了她肩头的一大片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战斗重开,二人的立场却似调换了一般,换成了商粲在不要命般狂风骤雨似的攻击着,而南霜却左支右绌,只能顾得上防守。只是她面上没有半点不虞,反而显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在二人交的间隙间轻声笑道:“没错、就是这样!”

    “不想让我碰她吧?不想再让她置身险境吧?”南霜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全部变为黑色,形容狰狞,嘶声道,“那就更加、更加认真地动,用你的力量、让我再看一遍吧,商粲!”

    原本像是被压制了的南霜不知从何处又爆发出一股气力,猛地挣出了商粲的攻势,使着步生莲款款落到忘川边上。

    “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她擎着狂气的笑容,背对着忘川河缓缓抬起双。

    “我原本还不知道这忘川里的端倪,但是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被忘川卷下去。”

    她背后的忘川河随着她的动作忽地响起沉闷的汩汩声,本想上前追击的商粲骤然停下,当立断地重新向天空伸出,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绮丽金色迅速重新聚集起来,在天际逐渐成形,显出在修仙界凶名远扬的天火模样来。

    “阿粲、等一下,你的伤”

    脑中嗡嗡作响,云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商粲头痛欲裂,勉力睁大了眼睛,用变模糊了的视野努力地捕捉到云端焦急的面庞。

    商粲沉默了半晌,伸握住了云端的。

    “不要怕。”她低低地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下一秒,从南霜背后腾空而起的忘川河水与天际迅疾落下的火流星撞在一起,难以交融的水火相触的瞬间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在众人身侧激出大量雾蒙蒙的水汽来。

    忘川河水像是无穷无尽,商粲不知道这场对抗持续了多久,只是拼了命地不停召出能与之匹敌的天火。直到她的视野都被水雾所蒙蔽,这让她又有了种误入幻境的错觉,只有中握着的触感是真实的。

    “真厉害啊。”

    从比想象中更近的距离传来了南霜的声音,商粲一惊,抬起头却没能在水雾中看到南霜的身影,耳边却又传来对方的一声轻笑:“别看了,我是在给你传声。”

    她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虚弱许多,但却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满足感,抛去了许多执念,倒更像是商粲原本记忆里的那个南霜。

    “我接下来的话想必你师妹一定不想让你知道,但就当是感谢你让我看到了那么美的力量吧,我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忘川。”

    她语气淡淡,似有几分感慨:“忘川河底有件东西。”

    “我原本以为那东西没有用,只是主人太过失望伤心而弃掉罢了。”

    “但是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南霜顿了顿,道,“你仔细往前看,往忘川河底看。”

    商粲此时正处在种十分混沌的状况中,她剧痛的脑中忽的获得了一线清明,下意识按南霜的话努力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突然不可思议地清晰起来,像是水雾都听从谁的差遣而给她让出了一道缝隙,让商粲得以从缝隙中看到南霜口中的那样东西。

    忘川河水似是都被她烧干了,商粲远远看到目力能及的地方是干涸的河底,视线前方是一柄斜斜插在河底的长剑。

    片刻之前还模模糊糊的视野此刻清晰至极,商粲愣愣看着那把长剑,它不知在忘川河底藏了多久,直至现在才重见天日。剑上一尘不染,长久的浸泡也无损它的泠然,反而像是添了几分洗练。剑柄上的刻字并没在水流的冲刷中变得模糊,仍是那与无忧剑柄上一脉相承的隽秀字迹。

    是“非望”二字。

    “无忧的剑灵傲气,主攻忠心护主。”

    南霜悠悠道:“这柄非望的剑灵想必自诞生起,就只知道要寻你吧。”

    作者有话要:  哇,我真的是不会写打戏(瘫

    但终于写到这里了!我心心念念的感情戏不远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