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沉香 一更
“谁?!”
“娘娘醒了?”宫女忙上前问候。
粉色的纱帘随风飘荡, 闻着熟悉的香味,燕翎的心安定些许。
她脑中昏沉,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半晌, 才用干涩的嗓音道:“什么、咳咳……时辰了?”
“酉时三刻,娘娘可要起身用膳?”宫女道。
“你、你是谁?”
“奴婢是内务府新安排来的宫女春樱。”
这片刻功夫, 让燕翎想起来,先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眼中泪水盈盈,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伤痛令她觉得难受至极, * 恨不能再次昏睡过去。
“娘娘可要见皇子?奴婢这就让嬷嬷送来。”春樱完便离开。
大皇子很快被抱过来,放在燕翎身边,燕翎看着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儿子, 先前隐忍着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只顾着自己, 却忘了孩子也需要父亲。
她需要和别人争一个男人, 也要让孩子和其他人争父爱吗?
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这种地步的?
燕翎, 忘了淑妃, 你是燕翎。
她被禁足三月,这三个月内不能出去,别人也不能见她, 便是沈辛想念儿子了, 也只是让宫人将孩子抱到自己面前来,看一看,又抱回去。
这孩子如今半岁有余, 已经学会翻身和坐,还会发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声音,煞是可爱。
沈辛常让人将他抱去太后那里,让太后瞧一瞧, 抱一抱,让太后不至于因为淑妃一时而迁怒这个孩子。
淑妃一事宣扬得很大,众人以讹传讹,尤其令太后十分厌恶,甚至因此而罚淑妃抄写佛经,这着实为难了燕翎。
至少在沈辛看来,淑妃一事无关紧要,不至于题大做,这也是他并没有给对方太重惩罚的原因。
可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他对淑妃的偏爱。
沈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启禀陛下,秦昭仪娘娘求见。”宫人禀报道。
沈辛面上表情收敛,“传。”
差点就忘了,先前扯了淑妃的任务,将之交给了秦昭仪。
这实属无奈之举,但凡有更合适的选择,他都不愿意交给秦文君。
并非是以为秦文君不会,做不好,她出声世家,自也是按当家主母教导长大,处理起这些人自是不在话下。
可她不合适,沈辛没想过让她掌权,即便是这的宫务之权。
可实在没人,被迫用她,实属无奈。
“臣妾参见陛下,今日求见,臣妾是为宫务一事而来。”秦文君道。
“陛下既下令让臣妾暂代,臣妾自当与淑妃娘娘交接,可如今合欢殿禁足封宫,臣妾又如何与淑妃娘娘联系?”秦文君言语款款道。
沈辛闻言先是一愣,他确实忘记了这一茬,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大事,让宫人跑跑腿便能完成,可秦文君却还亲自问他。
“朕特许你可以去见淑妃,待交接完毕再禁止。”
“谢陛下。”秦文君倒也没纠缠,这就离开。
而她离开后,却并未第一时间去淑妃宫里,反而先去见了贵妃。
翊坤宫
明韵之正在练剑,却见有宫人快步走来,神色匆匆,“启禀娘娘,秦昭仪求见。”
秦昭仪?
自从上回对方因求情一时被警告,她们再没在私下见过面,这回来找她是为何?
片刻后,她才忽然想起来,沈辛前些日子安排了秦文君来协助她料理宫务。
想起这事明韵之就忍不住头疼。
她自己想要推掉宫务不成,反而被塞了一个又过节的人帮忙,这究竟是帮她的忙还是找她的麻烦?
明韵之将手中的长剑 * 一丢,自己换了衣服往大厅走去。
秦文君见她过来,行礼过后便道:“淑妃已被禁足,皇后尚在冷战,如今这宫中除了妾身,便只有贵妃风头无两,宠爱无双,若你我二人……”
她将来意娓娓道来,听得明韵之挑眉,如今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宫中其他人暂时都倒了,你我联手吧。
明韵之轻笑一声,“秦昭仪,你如何认为,本宫会同意与你联手?”她好好的贵妃做着,为什么要去插手这些事?而且还是和秦文君一起?
“不必,本宫对此……”
她刚想对这没兴趣,却听秦文君紧接着道:“娘娘就不想趁机争宠,压皇后一头吗?您比皇后也不差什么,为何她却是皇后,而您不却是贵妃?”
“皇后所倚仗的不过是与陛下年少情谊与亲缘关系,可贵妃与陛下亦有辅佐之恩,谁也不比谁差什么,贵妃为何要与之忍气吞声?若是镇国公府知道了,岂不是记挂于心时时牵挂?”
秦文君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她想要与贵妃联手,并且与皇后分权对峙,而她最终的目的……则是权力。
她需要很多的权力,需要力量,才能掌控自己,解救秦家。
可单凭她一人,基本弄不出多少水花,只有加上别人,对方做大头,自己跟在后面吃肉喝汤,才有可能达到她的目的。
她当然可以继续用镇国公府某位公子的事来威胁明韵之。
可同一种手段使用两次就没那么好的效果了,趁着此事尚未暴露,她还能拿捏在手里,当做定海神针,可若是对方非要来个鱼死网破她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出身世家,纵横捭阖之事便是未曾使用过也是耳濡目染,用起来信手拈来。
她独木难支,只能与人联合,而贵妃便是那最合适的选择。
明韵之哪能猜不到她的想法,可她的态度还是一样,“本宫没有参与的理由。”
她贵妃当得好好的,对于针对皇后没有兴趣,她冷笑道:“若是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做,本宫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为你擦屁股。”
完,她便要让人送客,秦文君急忙站起来道:“娘娘就不恨吗?!”
明韵之动作顿住。
“您本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有更合适的人陪在身侧,如今却只能在这宫中凋零,娘娘就甘心一直如此下去?!”秦文君连忙劝道。
明韵之眯了眯眼,仍旧为什么,“秦昭仪病了,来人,送客!”
被当众病了,还被当场请走,秦文君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可对于态度强硬的明韵之,她根本毫无办法。
只能在离开时坚持留了句:“妾身等着娘娘。”
等她回心转意。
可她能等到那一天吗?
离去时,走到门口,秦文君仍是不甘心地转过身来对明韵之道:“贵妃娘娘就甘心吗?看着他们宠的宠爱的爱,可你却什么也没有,明明你不比她们差什么,为何她们有,你却 * 没有呢?”
明韵之面上的表情似乎越发冷了些,“滚!”
秦文君微微睁大眼,看着明韵之,知道被送出翊坤宫,似乎都还没回过神来,那样粗鲁的话是从贵妃口中出来的。
可事实如此,由不得她不承认,贵妃口出恶言,仅仅是因为她了对方不喜欢的话。
所以在明韵之心里,什么更重要,几乎不言而喻。
她无声轻笑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收获,这是不是,她的可能性更大了一点?
回到宫中,秦文君便见到了一脸喜色的贴身宫女,对方迅速迎了上来,面上的兴奋喜悦之色尚未褪去。
“娘娘!”
“何事?”
“宫外来信了。”宫女声道,“据,是从琼州捎回来的。”
秦文君浑身一颤,双眼瞪大,抓住贴身宫女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当真!?”
贴身宫女点头,眼神扫向殿内其他人,那些人乖乖退下。
这时,秦文君才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了信件。
这字迹……确实是父亲的!
秦文君几乎迫不及待地开信,想要看看上面了什么。
前两年是风声紧,根本不敢联系,后两年是没站稳脚跟,且她下意识害怕联系,怕父亲看到她无用的样子,那恐怕会令他很失望,因而往来信件不过寥寥数封。
自前些日子,总算与靠谱之人联系上,派他们与她与琼州之间往来。
可她又想到先前在沈辛那里见到的信件内容,也就是,很大可能,她手中的信也被对方知晓。
秦文君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了。
看完信后,秦文君心中既惊又怒,双手颤抖,最终怒而将信拍在桌上!
自此,她争权之心更加坚定。
唯有权力,才能让她不任人鱼肉,只有权力,才能保护她的家人。
沈辛那边甚至比秦文君更早看到信的内容,他微微眯眼,似乎对于这封信的内容并不喜欢,不是似乎,是确实。
他冷声问向送信的亲卫,“琼州的人是都闲着吗?还有空与京城联系?”
“回陛下,属下失职,甘愿领罚!”亲卫跪着道。
沈辛看了看,又摆摆手,“罢了。”
由他去吧。
他能拦住一次,却拦不住永远。
想想近日以来的事,他便有些头疼,想要找个地方受安慰,且能安静休息。
江文见状便趁机道:“陛下,奴婢前些去御膳房端药膳,听江美人近日侍奉太后,竟是病了,正在喝药。”
沈辛闻言,首先下意识皱眉,“侍奉太后病了?”
他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所以。
“摆驾。”
“是。”
沉香殿内,沈辛刚进去,吩咐人不得声张,却在靠近宫殿时便听见其中咳嗽声不绝于耳。
听得沈辛不禁皱眉担心,她到底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主子,喝药吧。”
“放着吧,待会儿再喝。”
“太后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身子弱,却还让您在佛堂整夜抄经,太医都您寒气入体,不易有孕 * ,您却还瞒着陛下……”
吱呀——
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露出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人。
沈辛眉目染着霜寒,声音清冷道:“瞒着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