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缔结灵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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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安安静静地燃着暖炉, 司厌和姬玉等在殿门外,这里只剩下司迦与谢慈。

    她与他都坐在榻上,只是谢慈在看她, 她在看着燃着暖炉在想着什么。

    她在想方才谢慈的话。

    谢慈告诉她, 如果他结灵胎来为白玉奴重塑肉身,他就不能剔仙骨、破元阳。

    仿佛怕她听不懂,谢慈轻轻的将手掌落在她怀里抱着的结界膜,低低的又与她:“这是我灵气生成的结界膜,或许你不记得了, 当年你自焚灵海,肉身烧得不成人形,我便将你被毁的肉身放在结界膜之中, 一点点让你重塑。”

    司迦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她记得了, 那些事情她全部记起来了,黑河界碑下巨大的结界膜,是他的灵幻化而出,用来保护他的, 就像当初她与十二仙宗同归于尽,肉身烧成焦炭, 他也用这结界膜包裹她, 滋养她, 让她一点点的重新痊愈。

    那时,她是有意识的,她记得安静的结界膜中灵气包裹着她,有个声音一直在和她话,讲着一些琐碎的事。

    那个人就是师祖谢慈。

    她轻轻抚摸结界膜, 她天生天造,从昆仑虚中幻化而出,在结界膜中她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猜想被“母亲怀在肚子里”或许就是这样的感受。

    “如果剔除仙骨,我就只是一介凡人。”谢慈的手指不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司迦看着结界膜上的手指,她非常清楚,如果想要为白玉奴重塑肉身谢慈现在再合适不过。

    他重归法身之中,仙骨仍在,灵力如山海。

    一旦剔除仙骨、破了元阳,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重塑白玉奴的肉身需要多久?几年?几个月?还是像凡人一样“十月怀胎”?

    “司迦。”谢慈轻轻握住了她僵冷的手指:“你可以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想好了。”司迦抬起眼看住了他,她早就想好了,在天界第一次见他时就已想好了。

    她紧紧握住了谢慈的手指,对他:“我不要恢复灵海,不要解开封禁了,我只要白玉奴回来。”

    她看见谢慈一点点灰败的眼神,像是失去光的纸月亮。

    他望着她,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对她笑了笑:“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他心中多么希望她能选择放下过去,他甘愿剔除仙骨,为她解开封禁。

    他甚至在想,她乃神女,神女怎么会那样爱上一个凡人?

    可她什么也不要,只要白玉奴。

    他的笑变的又苦又涩,眼眶里发热,勉强的笑着与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只有这一件事希望你应允。”

    “当然,你帮我救回白玉奴,我什么都答应你。”她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睛里全是光亮。

    他喉头里发酸,这一刻他多想告诉她,他唯一希望她答允的事是与他一起去蓬莱州……

    可是,那只是他的一己私欲。

    他伸手抱住了她,望着窗外的大雪:“成神去吧司迦,救了白玉奴之后,你依然可以剔除我的仙骨做回你的神女,只希望你……封住黑海,不要毁掉这个九州,这个有你所爱之人的九州大地。”

    司迦愣怔在了他的怀里,这就是他唯一的心愿?

    她以为他会提出和她成亲、和她厮守、或是让她为他做点什么,就像曾经他希望伽林与他去往蓬莱州永不分离……

    可他却只希望她不要灭世。

    她真真正正地钦佩起谢慈,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天君。

    “好。”她抱住了谢慈,“我答应你。”

    就算他不开口,她也不会再毁掉这个九州。

    “你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司迦仰起头问他,“是你,不是天君。”

    谢慈对上她的眼愣怔了一下,她认真的在问他,是他这个人,不是天君。

    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那么一瞬间,谢慈觉得值得了。

    他喉头发哽地:“谢谢你,你不必为我做什么。”

    足够了。

    他想要的无非是两根红烛,蓬莱州厮守的一场梦。

    司迦脑海里闪过在结界膜中看过的,谢慈曾经的记忆——他准备的喜服、他点起的红烛、他丢下一切要与伽林私奔去往的蓬莱州……通通梦碎在挖心那一场大雪里。

    “我们去蓬莱州吧。”司迦忽然对他。

    谢慈做梦一样呆在她眼前,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不等他回过神,殿门突然被破开。

    冷风卷着大雪吹入殿中。

    司迦侧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叶湛英,他身侧是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无法话的姬玉和司厌。

    叶湛英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他都听到了?

    昏暗的天色下,叶湛英仍然穿着满是污垢的衣袍,发丝松散,看起来既狼狈又疯魔。

    他一双眼盯着司迦冷的出奇,“你要和他去哪里?”

    叶湛英朝她走过来,脚底下是黑海的黑沙,一步一个脚印,他刚从泄露的黑海边赶回来,心急如焚地来看司迦,生怕她出一点点的事,可她在做什么?她想与谢慈私奔。

    “你要和他去哪里?”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了一个男人要弃剑嫁作人妇吗?”

    司迦看着叶湛英的双眼,非常清楚不能留下来,叶湛英的心魔越来越不受控,他一定会阻止谢慈结灵胎,救回白玉奴。

    她握紧谢慈的手,猛然召出法剑,扬手一挥,一道剑光轰然劈斩而下,她拽着谢慈起身:“走!”

    她在剑光之中与谢慈纵身跳出窗外。

    漫天的大雪里,谢慈一把托住她的腰,带着她落在法剑之上,“去哪里?”

    她伸手抱紧了谢慈,扬声:“去蓬莱州!”

    风吹起谢慈的发和衣袖,他的一颗心被煽动的死灰复燃一般,好半天才话:“你……不必哄骗我,我也心甘情愿替你救回白玉奴。”

    不必骗他去蓬莱州,不必哄他对他好。

    司迦抬头看住了他,“没有哄骗。”她的气息散在大雪的天色下,“答应你去蓬莱州时,我也曾真心想去。”只是后来,他不如白玉奴重要。

    谢慈紧紧将她裹进了怀里,喃喃的:“去蓬莱州,去蓬莱州。”

    他多怕这又是一场梦,她给的梦。

    ——【本文最新评论】

    [匿名]:奶奶你追的文又更新了!

    [匿名]:靠作者终于又更新了!我还以为作者修不下去,弃文了呢!

    [匿名]:5555女鹅,想女鹅,把白玉奴还给我女鹅吧,信女愿意吃素三天。

    [匿名]:完蛋,我总觉得女鹅还是在骗谢慈……

    [匿名]:我也是,我已经开始怜爱谢慈了。

    [匿名]:终于要怀孕了吗!男生子!我要看男生子!

    夜色下黑沉沉的海绸缎一般滑过一艘海船,海船之上灯火通明,近了还能听见乐曲声、欢歌声。

    这艘海船是近一个月唯一去往蓬莱州的海船,所以挤满了做海货生意的商人海客,也有一些散修,这些散修要么是商人雇佣来同行的手,要么是修为不高无法御剑行远路的。

    毕竟修为高的可以御剑神行,大门派也有自己的海船。

    司迦在船上走了一圈,也没遇上一个脸熟的人,多是些毫无灵根的寻常人。

    这样再好不过。

    她买了一些吃食,推门进了一间狭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够放一张床,便是这样的房间还是花了大价钱才订下来的。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谢慈盘膝坐在床上睁开了眼。

    “怎么样了?”司迦忙坐到床边问他:“可以结灵胎了吗?”

    谢慈望着她,抬手拂掉了她发髻上的雪,“外面还在下雪?还没有离开无极州。”

    司迦知道,他是怕叶湛英他们追过来找到他们,一旦谢慈结了灵胎,他的修为就会耗损大半在滋养灵胎、重塑肉身之上,若是叶湛英他们追来,他必定无法维护灵胎。

    “船员天亮就能出无极州了。”司迦有些心急,低下头开吃食,不再话。

    原本他们御剑三四日就可以抵达蓬莱州,可她与谢慈的法剑太容易被叶湛英找到,所以才想着混在人堆里坐海船过去。

    可海船太慢了。

    船上没什么好吃食,司迦买的是一些果子和糕点,低头咬了一口,果子酸涩,她皱起眉头随手将果子丢了回去。

    果子在谢慈的脚边滚了一圈,装在他膝上。

    她生气了吗?

    谢慈慢慢捡起果子,重新放回了黄纸袋子里,手指碰到了纸袋子里的一样东西,圆滚滚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

    他伸手进袋子里摸到了那样东西,愣了一下,这是……

    两支圆滚滚的红烛。

    他看着掌心里的红烛不清的情绪翻涌,“你买了蜡烛?”

    红色的喜烛。

    “是啊,本想买龙凤烛的,但船上买不到,只有这个。”司迦依旧坐在他身边,对他。

    谢慈抬起了眼,她正在望着他,一双眼星星一般,“你想买龙凤烛?”

    为什么?

    她从他手中拿走了红烛,续起灵力将红烛一一点亮,放在床边的破旧椅子上。

    摇曳的红烛一点点照亮她的脸,谢慈的脸。

    她忽然侧过身来,双臂撑在谢慈的双膝上对他:“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的心突突跳动如烛火,她的眼睛那么明亮纯粹,仿佛她真的想和他成亲。

    可他心中很清楚,她对他好,是因为他答应了要结灵胎救白玉奴,是因为……她知道结灵胎对他来意味着什么。

    他告诉了她,为白玉奴重塑肉身和当初为她修复肉身不同,那时她虽然烧成了焦炭,可身体还在,他用灵力包裹着她,滋养着她,便可让她修复肉身。

    可白玉奴,早已没了肉身,没有脏腑。

    想为白玉奴重塑肉身,要以他的幽魂做胚芽,在结界膜中孕育出新的“肉胎”。

    而这个结界膜必须存放在他体内,用他的心做引子,如同女子怀胎一般,等白玉奴的胎身长成,他只能剖腹取出。

    她是怕他反悔是吗?

    她的手指一下下拨弄着他膝上的手指。

    “司迦。”谢慈喉头微动地与她:“你不必如此,我不会反悔……”

    “谢慈。”她凑到他的嘴边,在他唇齿之间轻轻地:“我想对你好一点。”

    她想对他好一点。

    她仰头亲上了他的唇,谢慈忽然之间晕船了一般,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却被她抽了出来,从他的脸颊托到了他的后颈。

    她整个人挤进他的怀里,他抱紧她倒在了床上,只觉得吻的快要溺毙。

    哪怕她舌尖卷动,将无上菩提心送入他的体内、将那缕幽魂送入他的体内,他也依然甘愿地吻着她,吻到眼泪顺着眼尾坠进散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