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十九章(下) 要去久旱逢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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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床边坐了, 守着越氏,随便拿着床头翻了一半的花样册子来看,有人进来, 都被她挥手弄出去不准进来。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多了, 越氏转 * 醒,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伸了个懒腰对守着自己的叶氏道,“亏的有你,要不我这把身子骨,得熬到什么时候。”

    叶玉杏服侍她起来,笑道, “王妃这话得,是您最近被这些嬷嬷们气得,不觉就冷落了二娘,往日二娘不都是这么服侍的?待我去给二娘,她一准儿放下手里的大事, 就过来这里!”

    什么大事, 无非是二娘生的女儿变成了贵妃。

    着, 她将越氏扶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叫了宫婢进来给越氏重新梳头。

    她自己溜达去了外头,这般这般的对二娘了。

    那二娘喜极, 连忙起来换了衣裳, 再把头梳了梳, 对四娘六娘了一声“告罪”,就匆匆去了正屋里。

    四娘就拉住要走的叶氏,“走什么,这就见不得我了?走, 去我屋里话。”

    叶玉杏嗔笑,“哪里敢见不得你,是你这几日与二娘好似一条裤子穿的,我才为着这个伤心的要哭呢。你要真的还与我好,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也叫你在王妃面前出个头,露个脸,如何?”

    “有好主意你不用?我才不信。”

    两个人又好似一个人,手挽着手去了东跨院。

    叶玉杏在她屋里来惯了,坐到她最喜欢的一张摇椅上,指点江山,“我有主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我是不肯只让二娘占着好处,比起她,咱俩可更要好呢。”

    “快!那么多废话,我听听你的好主意,若是不好,仔细我撕烂你的这张巧嘴。”

    叶玉杏便笑嘻嘻道,“王妃屋里二十几个宫婢,你去找王妃,这样多的人,不能光吃白饭,各个屋头都分三五个出去,各司所值,叫咱们王爷知道了,岂能不夸王妃贤惠?!”

    四娘先是细细思量,而后抚掌感叹,“果然,她这个人,最要紧最紧张的就是这个名声。”

    从前越氏未必稀罕这名声,现在一定稀罕。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叶玉杏就回自己院子了。

    那七娘在隔壁猛弹了一阵琵琶,无人欣赏,自觉没意思,倒把琵琶丢给了丫鬟,自己出来花园里走一走。

    叶玉杏就和七娘在院子门首撞着正脸。

    两人台阶前一上一下。

    叶玉杏眼睛不看她,径直往里走。

    可那七娘却见不得六娘眼里看不见人,往前走了两步,猛地回头追过来,一把抓住她,逼问,“你又去大娘子那里献殷勤了?可真不要脸!从前可不见你这样的,见天往大娘子屋里跑。人家那里那样多的好人,能缺你一个奉承的?我你趁早就别赶着上进了。不够丢人的。”

    叶玉杏低头看她抓着自己手臂 * 的那只手,幽幽道,“你这手串倒挺别致。不如送了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或者你不送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七娘大怒,忙把手松开,将那只带有红玉手串的手藏在背后,“有屁快放,这可是王爷送给我的!你可别做美梦了。”

    “那就是坏消息了。王妃要发几个宫婢来大家屋里侍候,那可是正经选出来的宫婢呢,专管你这种不听话的娘子。”

    完,叶玉杏摇摇摆摆地进院子了。

    待走远了,金钗偷偷问,“好消息是什么?”

    “恭喜你,咱们每个人屋里都有会有侍候过陛下的宫婢来侍奉,是不是很威风?”

    金钗无语。

    她埋怨着帮六娘换了屋里穿的衣裳,丧气道,“若要来那些人,我们姐妹只怕离被挤出娘的屋子不远了。”

    “你可真没骨气,先来后到不会?这也要我教你。”

    还没到睡觉时候,外头忽然吵闹起来。

    金钗使了金玔外头去看,过了不多久,金玔当真苦着脸带着四个一样样的宫婢,齐齐站在了屋里,各个风姿绰约容貌不俗,立刻就把毛没张齐的金玔给比下去了。

    叶玉杏正在针线篮子里找破布片,看了一遍这四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皆是杏眼桃腮、纤腰弱质,好不叫人怜惜。

    她叫这四个人自报家门,问清竟然四人都是有来历的,最差也是清白百姓出身的好女。

    这最差的,都比她屋里从前最好的金钗出身好。

    叶玉杏忖思片刻,给四人都改了名字,分别叫做“金线、金绣、金帛、金罗”。

    这四个金子整齐划一地与六娘行礼,道了万福,仅靠眼睛,是看不出她们脸上是否顺服。

    叶玉杏也没有去看,漫不经心从针线篮子里挑了两块布,放在灯下做着对比,也不看她们,只是吩咐道,“你们去行宫前,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不用在我这里装娇贵。

    若是自在,就留我这里,吃吃喝喝,大家一起过日子;若是不自在,且哪里来的哪里回去。想回家,我就给上路银子,再派人将你们送回家去。”

    四人中的金帛先开口,“奴婢等人愿服侍六娘,并无二心。”

    其他三人也都表了态。

    叶玉杏这才忙里偷闲,抬头去看她们,将几人扫过几眼,停了停,给足了几人压力,而后才道,“无妨。日后就是要走,给我一声,也是一样的。

    现下既然你们还不想走,那就出去认一认门。兴许过些日子咱们还得搬家,不过今 * 日到了我们家,哪怕在这里只住一日,也是要认门的。

    别的不,我屋里比别的屋里多了两个使唤的婢女,你们也该知道,来了我这里大有前途。不比在王妃那里差多少。去吧。”

    四个宫婢不别的,只琢磨这“不比王妃差多少”的意思,乖乖跟着金玔出去,看院子,认门,分配住着的床。

    倒是隔壁七娘屋里静悄悄,实在不像是她的性格。

    她也不信七娘能改了性子,学会不炸不作。

    这一晚每个主子屋里都各有各的故事。

    次日叶玉杏醒来,金帛几人就已经上岗,在她屋里屋外侍立,不知是否昨夜她们夜话时,大家已经分配了工作内容,总之看着是不乱的。

    再过了一晚,第二天就是霜降。

    叶玉杏叫人去外头听七娘搞什么鬼,没可能她都给她下了套,这个蠢七娘不往里钻的。

    待金绣听回来了,绘声绘色讲给六娘,,“七娘一个人都没有要,王妃才把人送来,就被七娘撵走了。王妃就不再给七娘屋里放人了。”

    不止是几个宫婢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叶玉杏都觉得七娘是不是傻了,用不着全都撵走吧?!

    她再三问,“一个都没留?她在想什么?!”

    金钗幽幽道,“那可好了,红她们俩人都不用抢铺盖。”

    叶玉杏没好气的用手指戳她的脸蛋,“红她俩有自己的屋子不成?可怜见的都在七娘屋里地铺呢。——这个傻七娘,等她反应过来人人都有,就她没有时,不知道怎么闹腾。”

    这里着闲话,那边刘象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归来常州。

    大军驻扎在城外,一天的粮草就能吃了十户人家一年的口粮,花钱如流水。

    刘象这次就是来搬家的,预备全家都搬到金陵去,不愁吃不愁穿。

    孙正先回了一趟家里,做戏支了家里的写信摊子,等来悄悄过来他家的使者,收下使者送来的陈相的信。

    他看过信后,当着信使的面烧了信。

    然而他前脚发了信使,后脚就把信给鲁王:陈诚让他多观察鲁王,可有反心。

    刘象听了,大为震动,“老大人怎的这样疑心!我是那种作死的人吗?”

    孙正笑道,“我知王爷并无此心,王爷放心。”

    听闻鲁王回府,外头的达官贵人疯狂递帖子不,内院里,叶玉杏分明感觉到前段日子大家大老婆祥 * 和的气氛,在刘象回来后,忽然就凛冽起来。

    刘象好女色,爱女色,出兵在外那么久,回来一屋子女人等他临幸,他岂有三过家门不入的气概?!

    这个人是不会舍得大老婆们守空房的。

    人人都知道。

    但刘象已经不是的守备,而是异姓诸侯王!

    他的宠爱与看中,那是真金白银的分量。

    叶玉杏心下忖思,不知这一回他成了鲁王,第一个要宠爱的是谁,——换句话,第一个把刘象弄进屋里的,或许就是后院里初露峥嵘的话语权者。

    若是越氏还好。

    叶玉杏对自己有七成把握,另外一成是生出了贵妃的二娘,尽管她晓得刘象对贵妃这个女儿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后两成是好夺汉子的七娘。

    可这天晚上,刘象竟是劳累的在外书房忙了一宿。

    第二日早起,所有的老婆,包括叶玉杏,都主动去王妃屋里应卯,不是那种点卯即走的,而是老老实实要把正屋坐穿似的。

    那七娘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亲自出手抢人。

    这方面,她可是行家。

    王爷就算一开始没有选她,那也必须是她的!

    四娘看看雄心壮志的七娘,又看看低头不语的八娘,她偷偷与没事儿人一样六娘,“你看看她俩,都要抢一份肉吃,上进的叫人羡慕。你要是这回不把王爷弄你屋里,我都觉得憋屈。”

    “你怎知八娘有这想法?她可一直低着头呢。”

    “大家都是女人,什么人放什么屁,我又不傻。”

    越氏对众人道,“既然王爷有事,大家就散了。”

    八娘先站起来,草草蹲了福,就去外头自己屋里了,当真显得清高。

    越氏心里就想,“她这是要放弃争宠呢,还是认为根本不用去争,王爷自会先去她屋里睡觉?”

    她心里到底存着作为正妻的底气,认为这个刘象已经是王侯,怎么可能回来后不先在她屋里?

    二娘有贵妃女儿,自诩地位无人能动,只要侍奉好王妃,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因此作壁上观,佯装不懂屋里的暗涌潮动。

    叶玉杏用眼神示意四娘去看七娘。

    七娘盯着人家八娘的屁股,直到八娘人都走不见了,才收回愤恨的目光。

    四娘立刻笑起七娘来,“你的比她好看,别看了。”

    六娘一下就明白了,四娘这是要借着与七娘吵一回,能在正屋多赖一时就是一 * 时。

    她坐起来,对王妃行礼,也走了。

    四娘与七娘中间少了个人,立刻就紧紧地拌嘴,谁也不让谁。

    叶玉杏出来院子,出去时路过八娘屋里。

    八娘的门窗的关得紧紧的,一点声息都没有露出来。

    刘象在外书房与要来找孙清明的天使盘桓了一夜,那使者虽然已经找过孙正,但没有对鲁王交代,次日起来,鲁王仍旧带着天使去二道街后街找人。

    没找着!

    人去楼空,大门铁锁紧,屋里空荡荡,一看就是没有人住。

    刘象假惺惺问左邻右舍,“抄信的孙先生人哪里去了?”

    那些邻里街坊瞧见个顶个威武雄壮的大兵往前一站,全都双股战战,真理不稳,半句假话都不出来,“听那抄信的昨晚上收拾铺盖就跑了,还偷偷把她娘子的东西卷走了。这入赘的倒插门就是该死!”

    谁不知道倒插门插的是鲁王的妻妹!好好做人上人不成,非得作死。

    天使没想到这被丞相大人看重的孙清明竟然不识抬举,跑路了,失望而归。

    刘象自以为解决了这件事,请那天使好吃好喝一顿,也不管天黑露重就给人从常州送走,自己高高兴兴回家里,要去久旱逢甘霖。

    恰好今日众老婆没能等来王爷,都十分失望离开后,最早出头被叶玉杏教训了一顿的那个李嬷嬷开口,劝王妃,道,“这富贵人家里,最要紧的,一是多子多福,二来,就是后院的规矩。

    老身瞧着院子里这样多娘子,却肯日日来王妃正屋里服侍的,只有二娘一人,如此实在不妥。王妃仁厚,不如就叫老奴舍了这张脸,去给各位娘子去。

    这些个人既喊了您一声王妃,就要做个尊敬的样子出来。每日早五点须得来这正院里侍候。”

    越氏听这老东西话,心中冷笑,想她是不忿那日被六娘整顿,脸上笑得从容,道,“咱们家里这些个老婆,也就二娘是个好人,别的,我也不怕你笑话,那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要劝你少生是非,否则就似那一日,叫个伶牙俐嘴的把你拿住,到时你能有多少脸面?王爷那是什么样子,你也敢动他的女人”

    她才话音落,就听见外头一溜儿声音通禀鲁王进来院子,然后就是纷纷给鲁王磕头行礼的声音。

    越氏许久不见刘象,此时听见外头的行礼磕 * 头声音,只觉心中一跳,忍不住站起来,从室内走出外间。

    这厮模样没变,可那周身的气度却十分叫她陌生。

    刘象走进来,还似从前一般大力抱住越氏,也不管屋里多少人,狠狠亲她一口,然后道,“今晚迟了,明日再寻你话!”

    那越氏羞红了脸,待要句“不迟”,抱着她的人双手一松,转身竟出去了。

    越氏的脸瞬间就惨白。

    她下意识跟着走去窗下往外探望,却见刘象大步流星去了八娘屋里,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可没多时,刘象就从八娘屋里出来,径直出了正院大门,左手拐弯,去寻六娘做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