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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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这就是那妖花?”贺兰瑾啪的合了扇子,眼中流露兴趣,“为秘术所生,能与血肉融合,倒是前所未见。”

    “……”我细细感知,发现这刺青有微微烫意。

    这令我想起蜂群俯冲之际,我情绪激动,胸口亦是传来同等的燥热。难不成就是在那个时候,此花才融进了我体内?

    其他人触碰这花皆化了干尸,而我不仅没事,似乎还和这花……相性颇高?

    我本想和贺兰瑾一起研究一番,然外头猛地冲进来一人。

    尽管我解释了这只是在展开探讨,贺兰瑾的手离我胸口也有那么几毫,裴铮还是斜眼看他:“能出去?”

    “呵。”贺兰瑾发出冷笑,且被禁止出入了。

    不过陆大夫还是能进来的,我因此知道,我这次能醒过来堪称奇迹。

    裴铮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便是因为营地给他传信,我“垂死”,“预备用柳州棺材”。

    万万没想到,那棺材没用上。

    醒来第一日我还有些乏力,到了第二日,我只觉筋脉舒畅,一阵神清气爽。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裴铮端着药进来,见我在转手腕屈胳膊,顿时十分紧张。

    “没什么异样。”我接过饮尽,下床,“我去看看其他人。”

    纵使天降暴雨难以预料,但负责居庸城肃清的终归是我。

    此刻,望着那一个个缠绷带的、驻拐杖的……我心中自责翻涌,停在一张病床前,攥拳:“是我的错!”

    “怎会是……祁副将的错……”床上的士兵是先前被蜂群啃食的那个,如今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若非……祁副将舍身……我……早变成骨头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那双眼睛蓄满泪水,亮晶晶的,望我。

    我顿时喉咙发堵:“可你的模样恐怕……”

    这士兵扯起嗓子:“毁容……算什么……毁容了也比……祁副将你……好看……!”

    “……”我的眼泪直接没了。

    随我一同过来的裴铮此时忿忿:“什么呢!你们副将现在这模样明明也很……安全!”

    “……”我更无语了。

    裴铮直觉自个表达不妥,出去后咳嗽:“我托石老预备了些解蛊之道,你这次去徐州,可以全试一次。”

    虽然他这么了,但数日后启程徐州,主要目的仍是两个,一是贺兰瑾得回文王府学蛊术,二是我要让石老看看我胸口的刺青。

    虽妖花暂时没对我造成负面影响,似乎还加强了我的身体素质,但这毕竟属于未知。

    同时,另一大隐患,便是那吹笛人。

    自从病床苏醒,我始终感应到莫名视线。循其看去,却是些飞蛾、壁虎、蝎子云云。

    “监视我有屁用?”我要么拍死,要么踩死,对着四下无人冷冷。

    我觉得这话那人是听见了的,否则我就不会被子一掀,蜈蚣翻涌,想披衣服,一抖掉下几只蝎子,洗个澡,一转身的功夫,盆里便趴满癞蛤、蟆。而桌上凭空出现一张纸条,拿起一看,是个“:)”。

    “这就有用了?”

    我哪会被这些东西恶心到,不仅如此,我还因此确定了那花给我附加了驱赶毒物的效果。

    我只一伸手,什么蜈蚣蝎子都鸟兽作散,同大雁塔那被我追垮了架的蜂群一致。

    “多谢提醒。”

    我听多了裴铮与贺兰瑾相互阴阳,这会儿也开始冲周边空荡淡淡。于是翌日,桌上纸条换了一张,成了“:(”。

    然后,那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这平静宛如山雨欲来,我知道那些毒物已将消息汇报了去,那人极可能就在徐州等我,但我不得不动身。

    从塞北到徐州近一个月路程,我快马加鞭,将贺兰瑾累得够呛。

    “祁兄,我再不与你出来了。”

    他是个从文的,体力不行,一进城门就瘫在马上。我见其这样,便与他分道扬镳,自己去寻石老。

    现下正值夜间,酒楼大门紧闭,已然歇业。我寻思这么突然搅也不妥,正要策马折返,却听见一声蛙叫。

    “谷谷?”

    我下马,绿蛙从台阶缝隙里探头,再度“呱”了一声,随后一蹦一跳,似乎是要领我去哪。

    我随其绕过正门,到了酒楼后门。

    “呱!”

    这蛙叫几分焦急,我注视那拴在门上的锁,噌的拔刀。

    于是木门敞开,地上、墙上、屋顶……虫子密密麻麻,吱吱作响。

    我预感不妙,当即冲了进去。

    可尽管这些毒物对我退避三舍,一路无阻,我仍旧看见石老倒在血泊中,其跟前一记人影,手持滴血的匕首。

    “你好慢啊。”

    人影走出阴影,是个身材高壮的“青年”。

    “我等得无聊极了,就随便逛逛,结果发现这里竟躲着个我没杀掉的。”他脸上沾着血,笑容诡异,“这都是你的功劳呀,他是因你而死的。”

    我很想砍他,但我动不了。

    因妖花作用,我能驱赶毒物,却无法抵御毒雾。就如眼下,满地满墙的虫子喷出绿烟,整个酒楼都毒气荡漾。

    几秒后,我半跪,拄刀。

    “现在轮到你了。”“青年”摊开手掌,露出一只冰蓝蜘蛛。

    我眼睁睁看着那蜘蛛爬了过来,伏在我胸口,八爪一箍。霎时间,撕裂般的痛楚传来,仿佛要将整块血肉生生扣出。

    “想取花?”我此时因这疼痛,意识反清明许多,甚至能感受到刺青逐渐变烫,将暖流传入四肢。

    下一秒,我挣脱束缚:“问过我没有?”

    嘭!

    “令人吃惊,真是令人吃惊啊。”

    “青年”被我用刀捅穿胸膛顶在柱上,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猩红甜腥浸透那疯魔般的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屡次吃瘪,疼得这么厉害的。”

    那双眼睛爆射出无比明亮的光,像是荒原中历遍厮杀的兽于沐血中侧首,看见了另一头桀骜凶猛的狼。

    “我记住你了。”

    “可惜,你现在做的事没什么意义呢。”

    笑容顿敛,脑袋一歪。

    “这又不是我的本体,你又能怎样?”

    我将手再一用力,缓缓:“能解气。”

    啪嗒。

    那只趴我胸口的冰蓝蜘蛛坠在地上,如遭到烧灼一般浑身冒烟,即刻成了灰烬。

    未料下一秒,一记明澈的少年音从身后响起。

    “唉,原来冰灵魔蛛就这点能耐。”

    我心中一凛,面前,插在柱子上的“青年”口中爬出一只蜈蚣,已然神情呆滞,如同断了线的人偶。

    我现在很后悔自己方才用力过猛,以致于刀没能第一时间抽出。

    一杆冰凉就这么自后而来,在我肩头一敲。

    顷刻间,我再度体会到了中僵尸蛊那回的如坠冰窟,且较之更甚。

    “毒可能制不住你,但你身上早被人下了蛊,而只要是蛊,就会听我的。”

    一道阴冷气息从身后覆来,拂过我颈侧,叹。

    “你要对我好一些,不能踹我砍我凶我,不然……”

    那语气陡然暴虐,散发血腥。

    “我就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