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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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时若是抵抗,不仅无济于事,还自讨苦吃,于是任凭手腕一痛,两痛……最终接满了三碗猩红。

    “别让他死了,明儿还得续上。”

    那碗血由一名宫女恭敬端着,太监则嫌弃地丢了匕首,冲医师挪了挪下巴。

    我的手腕因此被上了药,裹了绷条。

    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又趾高气昂地离开,我则头脑发晕,回房躺下。

    待恢复些许,我闻到外头飘来药香。出去一看,只见“侍女”正摇着扇子,熬煮那医师开的补血药。

    “那老头虽是个不入流的,思路倒值得参考。”

    “她”一脸天真,冲我眨巴眼睛。

    “长生花既然在你身上,那你不就是长生花么?”

    “我干嘛非得取花?早中晚各放一碗血,直至长生花彻底与你相融,再挖心剁碎煲汤……不也一样?”

    我在石凳上坐下:“轮得到你?”

    “这可不准。”“侍女”笑嘻嘻的,“那长宁公主以你做药,无非是想医了顽疾,而她的顽疾……就是蛊。”

    我心中一动,就听其叹道:“所以才,那老头空长了这么多岁数,被长生花迷了眼,竟连这都没看出。”

    “那公主身上的蛊同你身上这只,分明密切得很。”

    这一刻,我几乎可以确定长宁公主与我的关系。

    相似的容貌。

    相关的蛊。

    于我是真容掩藏,于她是体虚多病。

    然她是公主,我是混混,为何择一?

    “想知道?”“侍女”那眼睛幽深如墨,笑靥如花骤然恶狠,“求我!”

    我于是斜眼:“是你求我。”

    天麓宫到底戒备森严,此人能杀了同行,却无法将我带走。

    先前居庸城里,那大片死士皆预备多时,身上带蛊,所以听其号令,但如今这重兵上万,“她”哪能一手遮天?

    因此,“她”得求我配合。

    不仅如此,“她”还得求我出去之后别宁为玉碎,拔刀自刎。

    “想明白了?”

    我笔直对着那张阴沉沉的脸,而其将熬好的汤药往桌上一磕,忽然灿烂:“那我就对你好一些吧。”

    这无疑是反话。

    夜里,我正预备歇息,无数只壁虎从天花板上冒出,口中各衔纸条,在我头顶齐齐松口。

    纸条顿时如雪花漫天,纷纷扬扬落了我一身。

    我捡起一张,见上面只有四个字——“长宁公主”,再捡起一张,可好,只三个“原因是”。

    我就这么拼了一夜短句,次日清,我终于将所有纸条上支离破碎的字眼组合一起,且发现多出了一张纸条,上书——“^_^”。

    我决定,下次若再遇到“侍女”,纵使其套着副娇弱女马甲,我也要往那张脸上来一拳。

    不过这会儿,我忆起了两句话。

    ——“方才还好了些,这会儿不知为何又成了这样。”

    ——“公主病危。”

    前一句,乃我治好僵尸蛊正欲返回东山,与长宁公主的车队狭路相逢之际,自马车中连着咳嗽传出。

    后一句,由那给我放血的太监尖着嗓子嚷出。

    呼!

    火盆燃起。

    我看着纸条渐成灰烬。

    这两句话的缘故,归结于长宁公主身上中的蛊为“阴”,而我为“阳”。

    阴阳双生,水火不容。

    我一靠近,她身上的“阴蛊”就反应剧烈,使其病情恶化。

    上一回,她本想和裴铮叙旧,结果咳得昏倒。

    这一次,因我置身天麓宫,与她只隔着几栋雕栏玉砌,她便病成了植物人。

    也不知伊老嗝屁,无人从旁调理,我这日日放血,能不能令其赶上中秋夜宴,盛装出席。

    反正,我觉得我要赶不上了。

    尽管贺兰瑾给我卸了门锁,这天麓宫却如偌大迷宫,不仅弯弯绕绕,还时不时见着杵成大片的士兵,使我当即步子一拐。

    这就导致我在此地近半个月,根本寻不出一条逃生路线。

    “你不是挺能的?怎么不把长宁公主身上的蛊解了,让她把我赏给你?”

    我本想算算那堆纸条的帐,可这些时日放血放得我满胳膊绷带,一用力就崩出了血。于是我没出拳,只冷冷。

    那修剪花枝的“侍女”抱着换洗衣物,脚步未停。

    入夜,一张纸条却从蛤.蟆嘴里掉下,是个“╯_╰”。

    果然,我和长宁公主身上这双蛊颇有来头,就算是这人,想解开也没那么容易。

    念及此,第二张纸条落了下来。

    我一看,见上面再不是毫无意义的颜文字,而是简短——“申时,西廊”。

    西廊我是转悠过的,那里亭楼水榭,花园庭院,风景分明同别处一样好,来往的侍从宫女却少。若往尽头望,可见一栋灰扑扑的宫殿,泛着不出的冷意。

    不过这次,我依纸条提示前往,此地分外“热闹”。

    “究竟是哪个蹄子开的锁!别让我逮着了!”

    “姑姑,南面也找过了,没有……”

    “一群废物!”那膀大腰圆的女人一巴掌扇在禀报的宫女脸上,不忘剜其他瑟瑟发抖的几眼,“一个个平日劲顾着搔首弄姿,痴心妄想爬上殿下的榻……我可告诉你们,若是那位真不见了,你们就揣着那点算盘滚去勾栏里头充娼!一个都跑不掉!”

    我就这么目送宫女们脚步慌张,那被扇的宫女都顾不上捂住高肿的颊,就飞也似的从我身畔跑过。

    “王妃殿下!”

    “您快出来吧!”

    一声声焦急愈来愈远,我眼看那姑姑也顾盼着叉腰走了,便行出长廊,驻足于假山跟前。

    视线里,白色一团缩在夹缝里,此刻抬脸哀求:“不要告诉她们……”

    她披散头发,巴掌大的脸柔弱生怜,仿佛一个害怕的姑娘,心翼翼地揪着我的衣角。

    我心情复杂,却不由自主地为其擦去额上的灰。

    女人的神色忽然讷讷,直直望我:“你好亲切,为什么?”

    “……”我该什么?

    那双眼睛几分呆滞,显是有些神志不清,我寻思不论相认还是提问,应当都得不出个所以然。

    可我到底还是心绪起伏,毕竟那张脸和长宁公主极像,于我一样。

    不料女人比我更快回神,脸上再度覆满惊恐:“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如嫣……”

    她虽没认出我,但似乎认定了我是个“好人”,于是一把握住我的手,让我帮她逃走。

    我因那掌心暖意微愣,半晌方才摇头:“此地森严。”

    女人当即左顾右盼,附耳过来窃窃:“天麓宫有一处密道……”着她便拉我出去,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