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我在翌日深夜进了间酒馆。
自因醉酒泡在河里做鱼之后, 这是我时隔多年第一次主动喝酒。
其实我不信什么一醉解千愁。
可急病乱投医。
哗啦倾倒,杯中酒清冽映月,是幽冷色泽。
真怪。
明明文王垮台, 前尘旧事已了, 本该随着这普天同庆高高兴兴。
但我所见皆是灰凉。
举杯之际清酒微晃, 冷光荡漾,如镜花水月般浮现出白日情形——
两口棺材从院内抬出。
一口躺着死于啃伤感染的儿子,另一口躺着悲恸欲绝紧随而去的母亲。
“从昨夜便开始救治, 直到今日晌午。”
“途中郭子原本已能开口话了, 不料最后还是……那药方和医法是管用的, 可惜太晚。”
那蒙住整张脸的绷带下传出叹息,他因前来探望恰巧目睹全程。
而一个侍从很快急急回来, 神色紧张地向主持葬仪的侍卫长声几句。
因葬礼安静, 那零散话音便清晰飘来。
“太子殿下昏过去了……”
“劳累过度……”
我应该去看他。
然目光所及不是他,是两口漆黑的棺椁,带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
瞧。
一件开心的事都没有。
越是回忆越是胸口郁结,竟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于是直接仰脖。
咕噜。
一口全干。
可喉间弥留冰凉,冷极。
舌尖是苦。
借酒浇愁?
分明没用, 还起了反作用。
早知如此, 就该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酒杯放下, 我正欲结账。
不料桌边围来几个人影,一只胳膊将我一拦,眼前是状似关切的脸。
“姐这么晚出来喝酒,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另一张脸也笑容和善:“我们几个刚好有空, 不如就让我们护送姐回去?”
这几人应是惯犯, 毕竟我一进酒馆, 他们便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
如今许是确认了我是独自一人,又见我闷了一口就要走,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于是个个喜上眉梢。
而我也挺愉快的。
毕竟相较以酒排解,人无疑更管用。
活动筋骨过后,先前入肚的酒也生出暖热,颇有一种酣畅淋漓。
“这酒,我买走。”
我拾起酒壶,冲那躲在柜台下抱头的伙计示意,而后将钱放在桌上。
几个人影尚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鼻青脸肿有的眼冒金星。
我逐一绕过,拎酒出门。
时下正直夜深,夜风拂身感凉,便饮酒入喉。
方才被带起的烫意好似添薪,夜间寒意顿时一扫,入目却仍是空空冷冷。
不行。
这地方不好。
一点都不让人开心。
我要去能让我心情变好的地方,比如……比如……
“……”
脚步愈来愈慢,只因想不出目的地。
自以振宁公主的身份置身大兴城,我全然没有赏景游乐的闲情,仅是步步为营。
甚至还时不时就因惹恼文王被禁足一年半载,哪能在这城中留下什么愉快回忆?
不过……从前是有的。
脚步一顿。
惯性令酒水在壶中哗啦一晃。
从前□□安定富庶,昔日同僚无不念叨向往,我便也暗暗带了期待。
于是原本是去□□疗伤,我却忍不住张望那西郊别院外的繁华。
就这样,步子动了。
先至东街,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
后至江畔画桥,于此地,我第一次理解书中所述的“晓风拂柳”有多风景独到。
还有能系上红绳许愿的禅香林……
会举办龙舟竞赛的渡口……
地方忽然多了。
而那时我没意识到自己竟去了这么多地方。
离开大兴城时我还掀开车帘回望,想着这大兴城这么大,我却只看了一个角。
许是惋惜写在脸上,那时对面便响起带笑的话音。
“无妨,下回我带你接着逛。”
脚步就这样一滞。
因为我意识到再没有下回了。
可我为什么又开始走了?
明明眼下那些曾经已成一片空荡,陪着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影子,故地重游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这正是那另一件不开心的事,尽是不开心的事。
但我就像着了魔。
一个劲从记忆翻找那些光,那些他带给我的光,然后脚步飞快。
反正这深夜唯我一人。
反正见不到。
再也见不到。
咕噜。
边走边喝。
此处是通向下一个地方的巷,前边恰逢一处拐角,似有脚步声从另一侧渐近。
我正抬着酒壶,所见唯壶上油纸贴着的“酒”,却闻那脚步声忽然停下。
在巷口。
而放下酒壶,酒的辛辣给视线蒙上水雾,驻足跟前的人影模糊不清。
我下意识擦了擦眼睛,再看,当即愣住。
为什么?
白日那浩浩荡荡船队分明都已去了扬州,我听大街巷议论得一清二楚。
更别提为避免不期而遇,从昨天到今夜,我甚至都没靠近过凌江渡口。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撞见了?
明明前一秒我还在想再也见不到了。
心中滋味杂陈,视线却挪不动道。
此时此刻,不知是月光晃眼亦或酒精恍神,那熟悉的星目之中亦万千复杂。
竟是我瞧不分明的。
然最终沉默被破,明朗的少年音穿透俱静。
“你为什么在喝酒?”
他凝视我,我也望着他。
“你为什么还没走?”
视线相对良久。
谁都不先。
像在置气。
可他的争强好胜每每都拗不过我,于是他动了下胳膊,挪正挂在肩上的包袱。
“我托人做了个东西,这东西刚刚才做好,所以晚点走。”
“好了,轮到你了。”
他抱起胳膊。
我看着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便也开始理直气壮:“我不喝酒我做什么?”
不料他愈发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送我。”
有些好笑。
我明明都对大都督了“不送”,明明已经特意这么晚才出来喝酒。
可就是没能避开。
为什么我尽在做无用功?为什么我努力压抑的一切看上去那么好笑?
既然这样……
那索性不躲!
“送你就送你。”
我顿觉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甚,哪知他还要盯着我手里的酒壶。
“你别喝酒。”
我原本拎着酒壶,被他这么一,直接将酒壶抱在怀里。
“不用你管。”
裴铮的脾气就如他那杆燎原枪,烈得很,一点就着,何况他本就有些气。
和我一样,莫名其妙地带气。
所以他这会儿更气了。
但他是从来都不向我发脾气的,他在我面前做的最凶的事就是把脸一别。
“哼!”
就像现在这样。
于是地上虽是两记影子,却不远不近,一声不吭。
不时,街区被抛在身后,林木枝影映入眼帘。
这应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毕竟林深处不见丝毫人迹,走了好一段路方才豁然开朗。
月下凌江波光粼粼,水天一线。
岸畔勉强竖了根桩子,麻绳往其上一系,就此牵着一条不大不的乌篷船。
船夫本靠着桩子敲烟斗,瞧见这头后一骨碌直起身,“不成不成”地嚷了起来。
“多了个人就得加钱,喏,至少这个数。”
“哎呀呀,这位爷您别这么看着我,要知道白天那裴都督仗势那般大,全□□的船都被使唤走了,没个半个多月都回不来,真就只剩我这一艘啦。”
“咱虽然没走渡口,但也是艘正经船,您瞧瞧这船色泽乌亮,这篷子保准私密,坐上一次可不得值……”
船夫的叨叨戛然而止。
因为地上丢了个钱袋,十分鼓囊。
“你的好船,现在是老子的了!”
裴铮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拇指往后一翘,全然像个凶巴巴的地痞。
“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那船夫当即高喊“我这就滚”,顷刻间便和地上钱袋一道没了影。
而我望着那水中舟沉默半晌:“你自己划回去?”
“……”
裴铮瞬间脸色凝固。
但旋即他就迈步,且中气十足。
“划就划!”
“……”
我就这么目送他气势汹汹地上了船,而后穿过船身中部的乌篷,跟抄起燎原枪似的抄起船桨。
只划了一下。
“……艹!”
他背对我,双手捧桨。
我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了。
踏上甲板的瞬间,船身浅浅一个下沉上浮,怀中的酒壶内酒水撞壁,与江水一同轻哗。
待穿过乌篷立于船首,我看清了那断成两截的桨。
用持、枪的力道划船果然会出问题,当然,这桨瞧着颇有些年岁,倒也不能全赖他。
我身上一直带有简易工具,像是铁丝、粗布条……源自从前摸爬滚。
因此我微微抬头:“要不要修?”
其实再买匹马更快,但我不知这大晚上马市在不在营业,亦不确定他还有没有第二个钱袋。
就这样,我将抱着的酒壶暂时搁在甲板上,正欲接过那断裂的桨。
不料比起拿桨,手臂先碰到了挂在对方肩上的包袱。
寒意陡然侵袭。
我心下一凛。
“蛊?”
话语脱口而出,我下意识去看裴铮,却见他别过脸。
“与你无关。”
这声音平得泛冷,较之我先前那句“不用你管”更甚,拂过水面生霜。
而和他不一样。
他要是把我惹生气了,我就冲他发脾气,还是动手不动口的那种。
“我靠!真就硬抢啊!”
裴铮吓了一跳,却不敢拽掉我的手,只攥着包袱的另一角紧紧不放。
“不行!不能给你!”
他的神情些许紧张,护得不容分,气力极大。
可我也力气不。
那断裂的船桨就此摔在地上无人顾及。
这倒霉包袱则在两股力道下忽左忽右,局面一时如拔河般僵持不下。
直至一声撕拉。
双双倒退下船身一晃,从被扯破的一角中掉出的却不是蛊,而是一卷卷轴。
我眼见其啪的落在甲板上,又在船身晃动中刷的展开。
是幅画。
“……”
“……”
一片悄然。
我看了许久的画。
看画中少年郎横枪张狂,俊逸轩朗又肆意飞扬,仿佛天地间旭日流光。
看那出自我自己的每一道线条。
看那由我自己倾注的每一寸喜欢。
真巧。
我刚好弄丢,就刚好被他本人捡到。
而用炭笔画画的人鲜少,我那时的慌张又写在脸上,他怎会不明了?
只是这太糟糕了。
因为他现在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了。
不知怎么的,我一把拎起那被我搁在甲板上的酒壶,猛灌一大口。
“咳咳!”
真呛。
真难受。
我却觉得远远不够,还不足以盖过胸腔中那股几近喷薄欲出的涌动。
然酒壶没能再度抬高,被一只手生生止在半道。
“别喝了!”
他语气愠怒,用的是抢夺的力道。
我一言不发,就是不给他。
于是倒霉的对象从包袱换成了酒壶,而酒壶是撕不破的,所以争抢几乎演变成架。
一会儿他要掰我的手,一会儿我将他差点推到水下。
直至又一声撕拉——我的袖子被乌篷上的铁丝勾住,竟从袖口裂至手肘。
然后啪的一声。
从昨日起便被藏在袖内的东西掉在船上,又因船身摇晃刷的展开。
是幅画。
“……”
“……”
一片悄然。
酒壶不自觉地脱手,翻倒的酒水浸湿一片木板,蔓延至画边上。
裴铮会在想什么?
想这本该被他命人毁掉的画为何会在我身上?
但这好像已经不是重点了。
所以他没问,我亦没有话。
因为我和他都在看画。
两幅画。
一幅是从他包袱里掉出的,我给他画的画。
一幅是从我袖内落下的,他给我画的画。
这两幅画恰巧就躺在一块,刚好边缘重合,于是画中的少年和画中的少女面向彼此。
却永远触及不到。
我就是在这时听见裴铮的声音。
“是我太没用了。”
他的眉眼被月光映洒,背景是一片水色凄清,整个人蒙着一层无力的灰。
像是太阳坠入雾霾。
再不见朝气锐气,只见怅然若失。
“我所谓的风光,不过是仗着家世的起点优势,便自然挣不开它。”
“同样,我若没有这得天独厚、无忧无虑……也活不成你喜欢的模样。”
“此事,都无关他。”
这声音平静得过分,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可裴铮终究是裴铮。
他并未叹气,只是一笑。
“我没有输给他。”
“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他约莫觉得自己能豁达,也在让自己尽量豁达。
可依我所见,那嘴角分明还是苦的,在凄冷月色下刺目,亦刺得心酸。
我几乎就要安慰他。
但方才迈出一步,脚下船身微晃,提醒我他会在这里是因为他要走。
提醒我扬州葬礼过后便是下聘。
三年丧期一满便是大婚。
于是出口的话不再是安慰,而是与他无二的平静叙述。
“不止。”
我走近,抓住他的一只手。
他的手是习武之人的手,有练枪时长年累月的茧,我原本也该这样。
可我的手放在他的边上,竟白嫩纤细得比他还像出自富贵人家。
“我的体质,和寻常人不一样。”
我从前就奇怪为何自己百般锻炼,却仍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板。
明明我气力不,身手也不差。
之后我才知道,原是因为长生骨。
长生骨于人有益,譬如自触碰长生花被激发潜能以来,它自行修复了我昔日伤疤,彻底淬体。
可它也比正常身体更难锻炼,尤其是在宿主成年之后,几乎已成定型。
也就是,我再也“长不大”了。
“现在还不明显,但时间太长。”
我望着两只截然不同的手,听见自己轻轻。
“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我明明和你同龄,比你大一个月。”
“那个时候看着却不是这样了。”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好事。
却也意味着孤独。
我无法拥有正常的白头偕老,远远看着亦或远远离去,才是我应该做的。
瞧。
原由条条是道,皆直指一个词
——不可能。
事实已经清楚得很了。
“裴铮。”
这一刻,我喊他的名字,却松开他的手,看着甲板上的两幅画。
“我身上有火折子。”
这两幅画都不能留。
都应该烧了。
然而他半晌未答。
我便只能拾起我自己画的那幅,我只有资格处置我自己的东西。
月光是死物。
洒在船板上惨白如纸。
照在水上就沉没,下坠,悄无声息地被水下黑暗包裹,冰冰冷冷。
葬在幽深处。
火却不同。
火星亮起的瞬间,橘红焰光像是黑暗中烧破的洞,透出凄厉的怒。
“为什么下得去手?”
啪!
火折子被击飞船下,火光霎时被幽暗的水吞没,又因船身一晃如浮萍飘摇。
而攥住我手腕的力道极凶,近乎生痛。
跟前,那星目之中是轰然爆发的悲怒。
尽管他确实有所成熟,但他终究在火与画相触的前一秒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我眼见其眼角发红,闻得那崩溃般的发颤嗓音仿佛悲鸣之兽。
“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就是在这时听见自己的笑。
“我没有感觉?”
笑只一声,胸腔中压抑的哀恸却如水泄山洪,因他的质问发出嘶吼。
谁还不是血肉之躯?
谁的心没在滴血?
我只是比他更能压抑得住,更能默不作声地按紧穿心蚀骨的伤。
就像从前那样,他冲动我便沉着,他下不了手就由我替他结束。
但现在视线已经模糊。
“裴铮。”
“你看看我。”
“看看我。”
声音好似不是从喉间发出,而是从胸腔中溢洒,嘶哑又带着血。
我却硬是要仰着脸,硬是要紧紧盯他,感受冰冷湿漉从脸上肆流而下。
问他。
“看清楚了吗?”
“你觉得我会没有感觉?”
不知何时起,挣开腕上的力道变得轻而易举。
但不够。
还不够。
只因泪水汹涌中,跟前之人愈发像我永远触及不到的虚晃的影。
于是那幅本应被烧毁的画被猛地拎起,由我自己亲自让他看清。
“看看。”
“再看看。”
看看这分毫不逊于你的情感。
想想舍弃这份情感时的悲恸。
谁不是身不由己?
谁没有用情至深?
“这叫没有感觉?”
啪!
画再度掉在船上。
我双手用力、死死攥着他的衣领,生平第一次听见自己竟歇斯底里。
“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他是什么神情?
眼泪和夜幕交错,我早就看不清。
可气息骤然压来,呼吸霎时间纠缠混乱,唇上倾覆滚烫凶猛的软。
qvq大家好作者乱入一下因为作者又进去了,这里就是抱紧搂腰什么的,加上对开车气氛的渲染
qvq好了结束了
原来画一幅画是不够的。
让他看清也是不够的。
这份情感太过汹涌澎湃,却久久压抑,从来都未曾宣泄,于是一经点燃。
喷薄而出。
不可遏止。
嘭!
船身剧烈一晃。
船头已没有站着的人影。
qvq大家好作者乱入一下因为又进去了。
这里就是从船头到船中部的乌篷下面去了,描写了一下昏暗的光线和开车应该有的气氛和声音什么的。
当然还有一点点的动作,就是裴铮之前被祁红拿来对比那只手现在正在开车应该出现的地方做王者荣耀野游走
qvq好了结束了下面就是了句话而已呀
然后滚烫的气息俯下。
声音喑哑。
“就一晚。”
“最后一晚。”
qvq八十章被关黑屋一天半事件之后作者已经不会再码发不出来的东西了,下面的情节作者觉得还蛮纯净水的先给自己点蜡烛(PS:后续是作者还是进去了)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我和他都在躲着彼此,我没敢往渡口看一眼,他这些天也未曾出现。
明明我算烧了画,他亦算毁了画。
可我和他竟都在夜深无人时故地重游,以至于在那僻静的巷口相遇。
而我和他又皆只下决心割舍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却不约而同地珍藏对方对自己的爱意。
所以白费功夫。
所以无法断绝。
且如反噬。
如报复。
船身(是船)在剧烈摇晃下发出口申吟,船侧江水哗啦震溅,仿佛沸腾。
qvq大家好作者又来乱入了
这里其实就是描写了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激烈家人们相当激烈
qvq好了结束了
我在做错事。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疯狂的事。
但我停不下来。
蒙着水雾的视线中,甲板上的两幅画(真的是画主角之前画了画的)交叠一起,呈出纠缠靡、乱。
食髓知味。
不知节制。
直到这船真的没能撑住,发出一记噼啪断裂声。
“……”
“……”
就这样,片刻后,我站在岸边目送船缓缓下沉,水面重归死气。
冰冷夜风拂面。
水中破碎的月已然清晰,无人知晓水下幽暗的秘密。
看上去很好。
但相当糟糕。
因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更加断不干净了。
我怎么……
怎么就这般糊涂!
扶额悔恨之际,脚步声却从身后渐近。
那里衣只穿了一半,大片胸膛呈在外头,外衣则被手曳着斜斜搭在肩上。
“不用为难。”
“我能断。”
他在下船前抢救了一下那被撕破一角的包袱,眼下自里取出一物。
“你先前问我蛊的事。”
“这是忘思蛊。”
那掌心是一粒糖丸大的“珠子”,月光穿透下可见内部躺着只极的虫。
“据吞下去过后仅过一日,人就会彻底忘却挚爱。”
“死前才想得起来。”
在这话音中,我沉默地看蛊,而后定定看他。
“那你现在就吃了。”
“……啧!”
他果然避开我的视线,抬手抓了抓脑袋。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
他知道我会逼他。
他知道我能看出他虽拿了蛊却仍在犹豫。
可比起暴露自己的狼狈,我表露的自责显是让他顾不上这点了。
于是我从他掌心夺走那粒“珠子”。
吃了。
旋即双手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向我。
而他拒绝不了我。
待那冰凉的“珠子”通过吻被送入另一端,分开的唇互相呼出炽热。
“你可真狠。”
他发出笑声,眼角泛红。
“我生气了。”
qvq家人们作者又来乱入一下
这个地方裴铮心情悲愤凶得很,这个地点是没人的野外有挺多树的,所以作者用了抵住来形容这个超凶的动作,以及撕拉这个声音
然后战况是比船上更激烈的毕竟蛊都吃了于是身心俱痛
qvq好了结束了
这分明是爱谷欠。
却因此生再不相见的残忍迸发狠厉,在喑哑的声音中道尽痛意。
“我不想放过你!”
一夜过去。
马市已经营业了。
忘思蛊生效的时间是一日,可我觉得它现在应当就已经在作用了。
否则裴铮是没这么容易走的。
事实上,从我陪他一道去买马时,他看我的眼神便已泛起迷茫。
“你……”
上马后,他略略一顿。
而我断他的困惑。
“一路顺风。”
语罢转身。
身后悄然了一阵。
但终究响起马蹄声。
越来越远。
我就是在这时驻足,回头。
看着我此生最耀眼的光从视线中疾驰而去,向着不是我的方向。
化作一影。
化作一点。
最终消失在栈道尽头。
再不属于我。
再与我无关了。
兴许是昨夜宣泄殆尽,早上又是我先起身,是我亲手烧了那两幅画。
那火光炽亮又模糊。
两卷纸张在眼中焦黄。
成黑。
作灰。
便什么情绪都烧没。
因此这一刻,我只觉胸腔中空空荡荡,听见风从肋骨穿过的声响。
转身,继续走。
人流喧嚣。
景象热闹。
然不知何时起,周围的脚步声开始急促凌乱,人影慌慌张张四散。
一点冰凉滴在额上。
我抬头。
见乌云密布,暗无天日。
“下雨了!”
“快跑快跑!”
有人在喊,街上一时混乱。
第二点冰凉恰落入瞳仁。
我下意识低头擦了擦眼,不料奔跑的行人从眼前一掠,现出一记人影。
我熟悉的人影。
“要下暴雨了!”
行人还在喊。
乌云滚滚下昏天黑地,一道道身形飘忽不定,逃窜飞掠,一会儿遮住那人影,一会儿又令其映入眼帘。
像是百鬼夜行。
作者有话:
实话这一章情感表现很复杂,有些地方的作者乱入很破坏气氛,但是没办法(叹气)
其实原版很纯净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我的错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