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章 反目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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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流火确实是在洛阳,但是现在,任何人,他都不相信。

    晏江出了府邸之后,不管现在的时间地点适不适合进宫,直接用虎符召集了大量的兵马,直闯皇宫。

    相比陈顼两年蛰伏,到如今还心翼翼的谋算,他动作快的让人心惊,不足一个时辰,这建安城中个个地方的人全都聚集了过来。

    所有意想到的,意想不到的,很多看似不起眼的,皆是他手底的人脉,这些人有的不知道都已经潜伏在建安城中多久,相当于是最后的底牌,但是晏江现在没有心情管顾这些了,他直接上人全部带上,浩浩荡荡的,包围了整个皇宫。

    在这场谋算与计划中,他一直都少算了一个人,少在他身上计算了意外的发生,所以才会造成如今他控制不了的意外。

    两个时辰前,他往皇宫里送了信,平时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忙,陈瞻都会将他的事列在第一位,无论这事是大是,一个时辰总能给他答复。

    而今他的是攸关他皇位的大事,他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这些都一点点的印证了他晏江的猜测。

    可笑他为人谋者,一直将所有的人与事都掌控在手中,这段时间他分出去的心太多,竟然忘了考虑人心。

    陈兆先死前给陈瞻安排了两个大麻烦,陈顼早就已经激化了,他一直遵循着约定,在帮陈瞻制衡这朝中的局势,却一直忘了,他在陈瞻眼中,也是个需要防备警惕的人。

    陈顼是他的亲叔叔尚且会如此,又何况他这个外人呢。

    只不过陈瞻之前没有这个实力对付他,他全身心的都在对付陈顼,而对晏江展现出了绝对的依赖与信任,使他放松警惕,现在他有了更好的计划,不需要晏江的参与,他就可以利用意想不到的元素,一举得到双赢。

    真是好一招一箭双雕。

    晏江的嘴角浮现出冷笑,只不过,他也不会因为陈瞻所表现出来的那些绝对的依赖而撤掉防备,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对别人坦诚相待的人。

    在用计上面,年龄相差不多的陈瞻与他比起来,就像是一个才刚出生的幼儿。

    大军浩浩荡荡的包围了皇城,守在外面的人看清是晏江,整个人都惊呆了,而看到那些军队,神情更是震惊起来。

    “让开!”晏江冷淡的道。

    面对着这样反常的晏江,他们原本也不会让,更何况还是带着这么多军队的晏江,即便是傻也该知道不对劲了。

    他们不让,晏江却毫无耐心再等下去,直接让人强行撬开城门,大军长驱直入,浩浩荡荡的直闯皇宫。

    晏江脚步一直沉稳,神情也依旧冷静从容,他每往皇宫内多走一步,心中的想法就更确定了一些,深入皇宫之后,他心里也像明镜一般,而周在他身旁,看到皇宫内的情景,也不由暗暗心惊。

    这里的每一处全都布满了暗哨,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而皇宫中三步一隔,全是点亮的火把,就像是知道他们会到来,特意在此欢迎一样,这些火把的中间,便是整对着他们站着的陈瞻。

    那个在黑暗与火把中,脸色和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阴沉的少年皇帝。

    “你果然来了。”

    他静静的开口,语调有些冷,身后是无边的黑暗,没有别人,但是周知道,在他身后的那些黑暗中,潜伏着的是更多的死士与杀手。

    晏江的神情却比他还要冰冷,两年多的接触中,他头一次露出的是这样的神情:

    “你把人怎么样了?”

    听到晏江这么问,陈瞻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有些好整以暇,有些如释重负,就像是他赌对了什么东西一样。

    因为这个,陈瞻一直有些紧绷的态度放松了下来,他的神情中换上一种淡淡的嘲讽,嘴角似笑非笑,双手背在了身后,微仰起下巴看着面前的人:

    “先你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皇宫里如何,你可知道,这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晏江的神情淡定下来,原本在宫外时他是那般的惶急,然而进来皇宫之后,他所有的情绪全部被压下,全身依旧是那样刻骨的冷静,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无人可以撼动分毫的强大气魄。

    气韵的高下,使得他在这种情形下,依旧占据着主导的位置。

    他静静的看了陈瞻片刻,眼眸中深沉的黑洞湮出,无形的压力还是使得对方先开了口。

    只不过这个时候,陈瞻已经没有了以前对他的依赖,以及尊敬和畏惧,他略带嘲讽的似笑非笑: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陡然间与晏江反目,他却有恃无恐,这对别人来确实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百思不解的事。

    然,晏江对此却没有任何动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不急不缓:

    “我大概是知道。”

    晏江武功高强,感知力和洞察力都非同一般,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陈瞻背后的黑暗里,除了有他自己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陈顼的人,甚至于,陈顼本人便隐藏在里面,这也是他一进皇宫就明白了事情缘故的原因。

    这两个人两年多以来,一直为敌,而直到今日,为了对付他竟然奇妙的统一起来。

    为何要对付他,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

    陈瞻虽然一直受制于陈顼,而为此不得不依靠能够制衡朝廷的他,但是很明显,一个帝王不会轻易的愿意掣肘于别人,他要除掉陈顼,所以一直在向他汲取力量,而以后,他同样也不愿意让他成为另一个陈顼,所以同样也会防备他,以后也会与他为敌。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陈瞻会选择在除掉陈顼之前,先一步向他发难,这是一个他没想到的意外,而这个意外导致了如今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你要如何?”

    再难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十多年来,他不一直都生活在这种遭人背叛的世界中吗,无论原先是多么的友好,无论他利用与否,到最后都是相同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会遭到最残忍的背叛,最严重的打击,这是造就他薄情寡义性格的一部分原因。

    这样的情形他再熟悉不过了,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即使遭到朝中势力最强大的两派人反水,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陈瞻不是他的对手,加上陈顼也是一样。

    听到晏江这样平淡的语气,陈瞻不由怔了一下,但是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两年多的接触中,晏江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他是否真的有这个实力,在表面上他一直都是极具欺骗性的。

    他不由冷笑着道:“你可知道,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准备了今天的一切。”

    两年多前,他才登基,陈顼便流露出了野心的痕迹,他知道陈顼不甘心,知道陈顼不愿意做一辈的亲王,所以他必须得防着陈顼,使尽浑身解数的阻拦他。

    这个时候晏江是他最大的后盾,但是相比起陈顼,他更害怕的,却是这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心思却深沉如海的人。

    他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一点一点去对付陈顼,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对付晏江的办法,这个人是他最大的依靠,可却也是他心中最深深惧怕的隐患。

    倘若除掉陈顼之后,晏江也对这个皇位产生兴趣怎么办,他一点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要晏江想,他随时可以将他赶下皇位,然后自己坐上去,然后他呢,堂堂皇帝就会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没有了晏江的制衡,他和陈顼还尚且有一战之力,可是没了陈顼的牵制,他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对晏江抬起。

    尽管他认为自己并非一个庸人,可是每每面对晏江时,他总会有这样的想法,自惭形秽,敬佩,然后就是深深的忌惮。

    不得不,陈瞻真的是个很适合做帝王的人,在两年以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朝中局势的情形,认清了自己和陈顼任何一人都不能打败他,唯有联手,方可一战。

    所以在表面上,他们是那么的矛盾,制造出了摄政王与皇帝极度不和的表象,当然也是事实,不然也不会欺骗过手眼通天的晏江,只不过这事实已经有了对付另一个人的意思。

    他们编制了一张更加巨大的,瞒天过海,蒙骗掉所有人,只为了除掉他,这个王朝最大的隐患。

    周文帝死前最执着的人,不是因为看中他的能力想让他辅佐帝王,而只是希望让他淡化以往的仇恨,不要与大周为敌。

    这样的一个人,连皇帝都没有办法,他更不会让他成长下去。

    这两年以来,他和陈顼表象做的很好,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他,之所以一直僵持着不动,不是因为对彼此的忌惮,也不是所谓的名声拖累,只不过是在等着最好的时机,等着晏江露出破绽,等待他的弱点越来越明显,然后,一击而中。

    如今,这个破绽越来越大,他们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而效果也和想象中的一样好,他果然不顾一切的就冲进了皇宫。

    若不是亲眼看见晏江带来这么多军队,陈瞻还不能准确的估量他的实力,而待他了解了晏江的实力之后,又有种沉重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是应该对付晏江的,如果没有这么做,如果他是先一步除掉陈顼,只怕如今,这个天下江山已经易主,已经不姓陈,而改姓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