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再见(2)
关策没有到机场去。
他在一片混乱中被之前新雇佣的保镖拥着突围而出,逃出了关家。关家明明是他的家,却要用逃。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奶油,那是从邬纯初脸上抹下来的。看着那滩要化不化的奶油,他许久没有痛过的右手又开始发抖抽搐。
“如果不是你强迫我,我怎么可能会待在你身边!”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强迫。
“我不爱你,我不可能会爱你这种人!”
不爱就不爱吧。
想起自己那串软弱的眼泪,和邬纯初的避之不及,他的右手几欲痛到失去知觉。
关策强迫自己捏紧右拳,用蛮力和痛楚压制颤抖。还是压不住,才用左手附了上去。
强迫又如何?邬纯初就是他的Omega,就算抢,他也要把他留在身边,留不住,就锁起来。
玫瑰不愿为他盛开,那他就去摘下来。
……
深夜,关家一片寂静。
邬纯初坐在床上,神情呆滞,望着惨白的月亮出神。
月下,挂在树上的装饰灯还在亮着,有几只熊布偶坐在树下,脖间挂着缠绕在一起的星星灯。邬纯初隐约记得这种熊好像是会唱歌的,前段时间跟方圆去补习的时候,他在路边的店看到过。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邬纯初头也不回,“你来了啊。”
顷刻,他就被推倒在床上,一扎黑玫瑰散落在床侧,而他的手腕代替了那扎黑玫瑰被箍住了。抬眼,入目是一双湛蓝的眸子。
蓝眸的主人:“是啊,我来了。”
“啊,我猜猜,现在门外已经全是准备抓我去机场的人了吧?”
“我从来都不知道初是这么聪明的狗呢。”
关策咬牙切齿地问:“邬纯初,你怎么敢的啊?”
而邬纯初仅仅只是抬了一下眼,淡然道:“我也没干什么。”
关策声嘶力竭道:“你没干什么?!你背着我跟关毅*联系,一边商量着把我推到国外去,一边计划着从我身边逃开!”
“邬纯初!是你答应我,要跟我出国的!也是你承诺我,要永远陪着我的!”
邬纯初狠狠地盯着关策,那双圆眼睛竟也能迸射出如此浓烈的怒意、甚至恨意。
他出的话简直是剖关策的心:“是你先骗我的!你不仅要把我自己留在国内,你还要锁着我让我等你回来!”
“我才不要等你!我凭什么要等你!”
“我才不要做你身边的一只狗,我是一个人!”
“你虚情假意地抬高我,人后你确实对我很好啊,让我以为我是你的什么重要的人。但是到了人前,一样把我当成一只狗,跟着别人贬低我、作践我!”
悬挂着泪缓缓落下,邬纯初最终还是泣不成声。原来还是在乎的,还是恨的。
“关策,你但凡对我再坏一点,我都不会觉得你那么虚伪。”
关策僵住了。
邬纯初一把擦走自己的眼泪,推开已经无力钳制住他的关策,把散落在床上的花重新揽成一束,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站在跌坐在床上的关策面前,对这种视觉感到尤其陌生。第一次,是他俯视着关策,去审视他、并做出判决。
他:“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相别两宽,你去出国,而我,自有我自己的未来要走。”
“我不配向你索求什么,你也不用给予我什么。我们不要再见了。”
关策看着一脸平静的邬纯初,心像是被挖了个洞。他本来是算来这儿带走邬纯初的,并且做好了跟关毅谈判的算。可是眼前这个邬纯初,如此平静,如此坚定。
关策觉得自己必须些什么,不然他要抓不住邬纯初了。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邬纯初,用力地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得不到邬纯初的回应,他又:“初,我喜欢你的,我……”
“你不喜欢的,你那只是占有欲。我问过医生,他跟我了你的病情。你不会爱任何人。”
萧瑟的寒风从关策心底那个洞蔓延至他的全身,他渐渐的,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了。
邬纯初终于愿意抱住他,但仅仅是虚虚地揽着,像安抚孩似的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少爷,初不愿做您的猫了。”
一缕烟草香依恋地缠绕在邬纯初的腺体上,企图勾出青草的味道,却被牢牢闭合的腺体拒之门外。
邬纯初轻轻推开关策,开了房门,对着外面的人:“少爷回来了,可以带他去机场了。”
罢,他低眉顺眼地退到一侧,方便保镖们进来。
意识到要有陌生人进入他的领地,关策暴怒,激涨的信息素汹涌而出。第一次,关策释放出Alpha的专属信息素威压,除邬纯初以外的人皆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甚至关策自身都被这股信息素影响,他几个箭步冲上前,把邬纯初按在墙上,大掌一推,把他发尾的头发全推了上去。
美味的腺体就在眼前,就在鼻尖。
关策露出尖锐的犬齿,作势就要咬下。但在触到邬纯初肌肤的那一刻,混沌的脑子里传来了Omega尖细的哭叫声,大掌掌控之下的Omega在发抖。
“住手!”
更强的威压向关策袭来,压得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他努力抬起头看向外面,是疾步走来的关毅和方圆。
邬纯初已经被方圆从他身下抢走,他无力再支撑下去,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关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他强撑着抬起头,把视线锁在邬纯初身上。可邬纯初被一件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白皙的脚裸露在外。他不死心地继续盯着,终于看到了邬纯初的脸,却是满脸的泪水和恐惧。
他伤害了邬纯初。
……
关策被带去了医院进行治疗,无甚大碍,醒来后就被押上了飞机,此时已经在飞往意面国的路上。
而邬纯初缩在床上回想着关策的利齿即将插入他腺体的触觉,不由得瑟瑟发抖。
方圆抚过他的额头,低声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邬纯初把脸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个发顶,摇了摇头。
站在门口的关毅不耐烦地道:“能有什么事,关策不是没咬下去吗?”
方圆把他拉出房间,关上门后跟他争执起来。
邬纯初在房间里也能把他们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
方圆:“你有没有同理心!一个Omega差点被标记,你就只能出这种话来吗?”
关毅:“你也会是差点……”
“是,只有被你骗了、标记了,拖着发烧的身体去国外找你的倒贴Omega才会引起你的一点点同情!你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不负责任,贪心,又自私!真是恶心!”
“方圆,你扯什么旧事?”
“这就是事实!”
后面的话邬纯初听不清楚了,他感觉两人走远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无所适从。
神使鬼差地,他往关策的床上走去。床上还残留着烟草香,给予了邬纯初极好的安抚。
他忍不住钻进了关策的被子里,果然,烟草香更加浓郁了。
翻了个身,他感觉后背有东西在膈着,一摸,是一个礼盒。
礼盒跟关策的眼眸是同一个颜色,湛蓝的,在昏暗的夜里就变成了蔚蓝。
怀着好奇的心开,里面是一条项链,一本东西和一封信。
黑色皮质链上吊着一个墨鸦色的东西,像是石头,被磨成了月亮的形状;那本东西是星协证书,上面写着那颗星星的名字叫做“初”;
信上,是关策飘逸的字体。
“十七岁的初好,哥哥送你一些生日礼物(ps:你已经许多年没有叫过我哥哥了)。”
“第一份礼物,看向阳台,房间外树下亮着的熊。你很喜欢它对吗,我听你在店门口停留了好几分钟。它会唱歌,刚好就是‘祝你生日快乐’,祝我们初生日快乐。”
“第二份或许不算是礼物。是你喜欢的叔叔还有那个觉,或者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是你喜欢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容忍。(ps:但你最喜欢的是我,对吗?)”
“第三份礼物,是一颗月亮陨石。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没回答我。那我就给你月亮,这颗陨石,是为了你,才降落到这个地球上的。”
“第四个礼物,是一颗星星,一颗叫初的星星。”
“第五份礼物,是一束黑玫瑰。我会在只有我们两个的夜晚,把它亲手递到你手上。不要怕,它不会伤害你,它的刺已经被我拔掉了。你知道吗,黑玫瑰代表的是独特的爱。”
“给你我的爱,初。你也一样爱着我,我知道的。”
邬纯初拿着明信片怔怔地落泪,豆大的泪珠砸在信上,晕开了好多个字。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垃圾桶,里面是被他亲自扔掉的黑玫瑰。
玫瑰已经蔫了,花瓣奄奄一息。
邬纯初一枝枝地把它们拿出来,不停地着“对不起、对不起……”
最终,他跪坐在地上,把黑玫瑰捂在脸上失声痛哭。
他的眼泪沾湿了黑玫瑰,有一滴顺着花瓣跌落在地。就像关策那些来不及出的话,和没有被看到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