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镯子丢了
时间过得飞快,治疗、拍摄、看剧本,一晃眼就到了邬纯初要拍戏的日子。
他还是接受了那个剧本。
“麻烦你换一下服装哦。”
邬纯初接过衣服,进了更衣室。衣服被东西勾住,整理好后,他摸了摸手腕上那被体温捂热的镯子。
回到G城后,这两个镯子被他拿去改过,尺寸变大了一些,戴卸不再那么艰难了。
犹记得当时他带去店里,很多店都不敢收,一是因为银丝的花纹太繁杂了,他们的工艺支撑不起来,二是因为繁杂花纹的银丝里还有着羊脂玉,做坏的风险太大。
“我们建议您找原先的店改呢。”
被官方地回答了废话,邬纯初十分无奈。又跑了好几个店,依旧一无所获。
然而在某一天,他照旧习惯性地询问店员该店能否帮他改镯子的尺寸时,隔壁一个老伯凑近,拉起了他的手,细细地端详起那个手镯来。
邬纯初下意识地想甩开,但又骤然想到对方年纪挺大了,害怕伤害到他,还是忍着不适,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老伯还是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朋友,我可以帮你改啊。”
被拒绝了太多次,邬纯初得到允诺先是怀疑——他真的可以吗,改坏了怎么办?
店员兴致勃勃地跟他:“客人,您真是幸运!这是我们店的老师傅了,最近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呢!”
啊,这不是标准的超市抽签骗局开场吗……?
邬纯初突然有点畏缩,又不太想改了。
老师傅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你的手镯去做个鉴定,估个值,改完后你不满意我可以原价赔偿给你。”
犹豫再三,邬纯初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反正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邬纯初以此来安慰自己。
但他依旧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隐藏消费、漫天要价、货不对板……他做了好几天的梦,梦里都是那副手镯。
万幸最后镯子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看他一副大石落地的样子,老师傅忍俊不禁,“朋友警惕心还挺强。”
邬纯初讪讪地笑了,连忙向他道谢。
老师傅无所谓地摆摆手,“你这镯子,是别人送你的对吧?”
“啊……对的。”
“我眼熟呢。当年有一个朋友来找我,给了我一张设计图,原料也都准备好了,就让我做了。年纪的,却财大气粗,真是让我记忆深刻哦。”
居然这么巧,眼前的老师傅就是当年做手镯的人。
邬纯初能想象出当时关策的样子,一定是眼高于顶,对着长辈也是一副“不爽你,懒得多”的冷漠模样。
“但是那个设计图做得真的不错,玉跟银结合,太妙了。我一个从业几十年的老头,还腆着脸去问那个朋友,是谁设计的呀,能否引荐呢?”
“结果他是他自己设计的。”
邬纯初吃惊地看着老师傅,桃花眼都睁圆了。
“他没有跟你啊?”老师傅微微吃惊,“还以为那种不可一世的朋友,做出了一些成就就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了不起呢。”
邬纯初握紧了放着两个镯子的紫丝绒盒子,勉强扯唇笑了笑。
没有心思再跟老师傅谈天地,他逃也似地回了家。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床靠着窗,如同当初在关家时一样。
冬季的月挂在窗外,清清冷冷的,隔着窗邬纯初好像也感到了一阵冷,把被子又揽紧了些。
被子里的空隙缩,热气浓郁起来,他又觉得脚下太热了。蹬了一下被子,冷气溜了进来,又觉得不舒服了。
左右都不舒坦,邬纯初便起了床。
他坐在桌前,死死地盯着那个紫丝绒盒子,好一会儿,才气鼓鼓地将镯子从盒子里拿出来,粗鲁地给自己戴上、捏紧,一气呵成。
“冰死了。”他埋怨道,又火速钻进了被子里,连盒子都忘了合上。
戴了几天,他就习惯了。
钟意看他重新把镯子带上,有点好奇,“你这镯子,不是高中时候戴的,怎么还在啊?”
邬纯初顾左右而言他,“我拿去改了一下。”
“好像没变化啊?这么久了还留着,你那么长情啊。”钟意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又绕了回去。
“挺好看的,不要浪费了。”
钟意“哦”了一声,撇了心虚乱瞟的邬纯初一眼,“关策送的吗?”
“……”
默认了。
钟意恨铁不成钢,戳着邬纯初的脑袋又开始教训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想,你是不是忘了以前关策是怎么控制你的人生了,哪儿也不给去,吃什么穿什么认识什么人,都要听他的;她还想,你是不是忘了去海边旅游那次在机场有多丢人,可那个关策又有多冷漠。
可她不敢。这些过去,她光是替他想想,都觉得屈辱、痛苦,更逞论拿到台面上重提。
被她戳着教训的邬纯初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反驳,只是好脾气地讪笑着。
外人看到邬纯初的游刃有余、进退相宜,觉得他是个利用魅力在人群中肆意游走的风流Omega。可邬纯初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容忍着她的坏脾气,顺从她的一切要求。
一样都是Omega,他还是个男孩子呢,脾气却比钟意软乎不知道多少。
钟意总是担心他被骗,被欺负,在她心里,邬纯初好像一直没有长大,还是那个对着她和钟毅的靠近毫不戒备、挑着衣服也要扭过头来照顾他们在干嘛的笨蛋Omega。
她把邬纯初当成了她的鸡崽,而她是强悍母鸡,坚决捍卫鸡崽的安全。
“你给我听着,无论关策表现的如何,冷的热的,凶的善的,始终记得,他的心是黑的!知道吗?”
邬纯初即使不太同意,但他习惯了顺着钟意,因此也就应了下来。
……
“不好意思,邬先生,能把你的手镯摘下来吗?跟人物设定不太贴哦。”
“哦,好。”邬纯初把手镯脱下来,放在了他刚刚化妆的桌子上。
戏份果然简单,他只需要跟在钟意身边,面无表情地充当背景板就够了;偶尔站在树下,“深情”凝视钟意——这个角色就是女主的一个跟班,对她爱而不得,选择默默守候。
一天很快过去了。
邬纯初揉揉有些酸涩的肩膀,坐到化妆台前等待卸妆。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突然想起来了那两个卸下来的手镯。
“放哪儿了呢……”
可是他翻遍了整个台面,连桌子底下、旁边的垃圾桶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心慌起来,再细细地找了一次,还是没有找到
一旁的钟意听到他动来动去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休息了,扭头问他,“干嘛呢?”
邬纯初开口准备话,却发现嗓子由于过久没有话而堵住了,他哑了几个字,又重新道:“……我的镯子好像,不见了。”
钟意不以为然,“再仔细找找看,是不是放哪你记错了?”
“没有,我就是放这儿的。”
“……不见了就不见了,我给你买新的。”还正合了她的意呢。
“不行……”邬纯初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钟意也发现了。
一旁的化妆师插话道:“看看长什么样的?让大家一起找找。贵重吗?”
正好邬纯初的手机里还存着改好那天拍的照片,他一边把照片发到工作群里,字:请问大家有看到这对镯子吗?
一边应化妆师:“我发在群里了。蛮贵重的。”
完,他呆呆地坐着,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坐不住起身往更衣室走去,心想:会不会是我记错了,或许是落在更衣室了。
钟意定定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沉默,好一会儿,她才招来自己的助理,“招呼一下让大家帮忙找找,那对手镯得有个几十万了,不是数目。”
一旁的化妆师呆滞,默叹:淦!随便一个演员都这么有钱的吗?!
邬纯初在更衣室找了一趟没找到,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还不心踢倒了桌子边的垃圾桶。
化妆师心想:要是我丢了几十万可能比他还失态,我要当场报警了!
而邬纯初还有心思扶起垃圾桶,垃圾桶刚换了个新的垃圾袋。。
他突然问:“是有阿姨来过搞卫生吗?”
化妆师:“有可能,一般会有阿姨来清扫桌面的垃圾。”心想,莫非他怀疑……
邬纯初突然按桌而起:“那阿姨会把垃圾丢到哪里?”
“楼道拐角的大垃圾桶里。”
邬纯初如箭一般跑了出去。
而当他跑到目的地时,看到了一堆人围在白色的大垃圾桶前。
几个大人围着一个瘦弱的孩逼问。
“是不是你拿的这两个镯子?”
“你怕被发现,又假装来这找?”
“对啊,谁闲着没事会翻垃圾桶啊……”
隔着人群的缝隙,邬纯初看到了那个孩慌张又无措眼神,那双眼睛,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