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个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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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纯初痛得浑身湿淋淋的,出到室外,温差骤然让他了个颤。

    关策把风衣脱下来,披在了邬纯初身上。

    温热的气息裹住了邬纯初,他偏了偏头,鼻尖传来关策的味道。不是信息素的味道,而一种沉郁的、厚重的,像森林里被雪覆盖后的灌木丛中传来的味道。

    让邬纯初想起了在雪中冬眠的动物,还有泥下寂静的昆虫。前者是温暖的、可爱的,后者却让他毛骨悚然。

    “啊!”邬纯初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出来的人撞了一下,虚挂在他肩上的风衣也随之掉落在地。

    那人带着极其厚重的眼镜,几乎占据了她三分之一的脸,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弯下腰去捡衣服。

    关策先她一步,把衣服拿进了手里,而后微微腰着腰询问邬纯初:“还要这衣服吗,掉地上了。”

    邬纯初正想“不用了”,旁边过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对着那人:“不好意思,我们租借了这个场地,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啊,邬纯初还以为他是新的工作人员呢。

    那人惶恐地把她的眼镜推了又推,话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关策忽略了那人,一手挎着风衣,一手虚揽着邬纯初往外走去,轻声细语的,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叔叔今天生日,关毅让你回去吃个饭。”

    邬纯初推开他过于贴近自己的身体,“叔叔他会来找我,没有让我回关家。”

    “他临时跟我的。”

    “怎么可能跟你?”

    ……

    邬纯初尽管心抱质疑,也还是被关策诱走了。也因为,他没有看到身后那个人越来越沉郁的面色。

    但在关家却见识到了,是挂在关圆脸上的。

    关圆掌握着关家的实权或许更多了,从座位上就能看出来。他坐在了主位上,关毅反而坐在了他的身旁。关策与邬纯初邻坐着,在他的另一侧。

    关毅附在他旁边哄他,得极其声,邬纯初听不清,只看到关圆的脸色也更是没有好转。

    然而最终还是松口了——他不愿让邬纯初白跑一趟。

    一餐终了。

    关圆拉着邬纯初了解他腺体的治疗情况。

    腺体被关圆着纱布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语气难掩心疼:“痛吗?”

    邬纯初又想起了那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了了个颤栗,但他还是轻轻一笑,安抚道:“不太痛的。效果很好呢,我今晚已经能感觉到腺体里有一丝信息素在涌动了。”

    关圆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天色已晚,关圆让司机送邬纯初回去。

    关策却偷偷截下他们,要自己送邬纯初。

    邬纯初也并不抗拒,顺从地爬上了他的车。

    晚风夹带寒意,从车窗吹进来,卷起邬纯初的长卷发。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处,关策扭头看把脑袋搁在窗边的邬纯初。

    风仍然在吹,他的头发依旧是乱的。

    关策忍不住伸出手,把那头卷发捞到他的颈后。指尖瘙刮过邬纯初的发尾,让他窸窣地缩了下脖子,并惊疑地扭过头来。

    对方的失神和痴迷没有被他错过。

    邬纯初便像个胜利者一样笑了,极尽得意,桃花眼在细碎的额发间若隐若现,像海面闪出银色的碎片。

    他对着关策循循善诱,身体前倾贴向对方,即使隔壁也停着车,他也毫不在乎,“你弄得我的脖子好痒啊,怎么了?”

    关策唯独对着他,毫无定力可言,那双手像海草一般飘忽地游移上邬纯初的脸颊,连带着他的碎发一起,捧在手里,“……你的头发乱了。”

    邬纯初伏下上身,眸子微抬,使自己呈现仰头的姿态。他的眼睛刮过关策的蓝眸,再漫不经心地一转,笑了,“绿灯了。”

    正值此时,后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了。

    邬纯初难得地为自己的着装而苦恼。正式点好呢,还是随意点呢?

    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被他丢在床上,格外凌乱。

    最终,他选择了一套偏法式的衣服。暖白卡其色的标准搭配,丝绸般顺滑的质感带来慵懒感,微挺高肩的西装又增加了仪式感,再配上一条繁杂花纹的暗色丝带绑住头发。

    邬纯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满意地出发了。

    场地布置地很好。暖灯,熏香,带来了温暖的感觉。本来工作室安排了游戏,但邬纯初取消了。

    他不喜欢那种有目的性的活动,不想为了大家显得格外和谐或者有趣而去玩一下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游戏。他只想要大家静静地坐着,聊聊天、吃吃东西,谈谈生活近况。

    就跟朋友一样,而不是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傻乎乎地坐在一起玩什么破冰游戏。

    他也考虑到了现场会尴尬的情况,但那个猜ID环节应该够了。

    第一个来的人戴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面具,只遮住了眼睛。她有点腼腆,站在入口处踌躇了一会儿才走了进来。

    她抿了抿唇,轻声叫还在弄着点心的邬纯初,“初……?”

    邬纯初转过身来,这个女孩就笑了。

    邬纯初也跟着笑了,对着她张开了双臂,“欢迎你。”

    她不知是太害羞还是太紧张,连忙迎进了邬纯初的拥抱中,但却不心被自己绊了一下。

    邬纯初连忙接住她,为了缓解对方的尴尬,他笑道:“你也太喜欢我了吧。”

    对方虽然脸蛋还是红红的,但却已经没有了慌乱,“对啊,不然我怎么会过来。”

    暂且称呼这个女孩为兔子。兔子加入了邬纯初的准备工作中,两人一起迎接了接下来的好几个人。

    分别是两个Beta,两个Omega,还剩下一个Alpha没来。

    邬纯初这才知道,腼腆害羞,又瘦瘦的兔子,居然是个Alpha。

    “很不像对吧?如果我不,大家几乎都会以为我是Omega。”

    邬纯初在心里暗暗猜测她会不会是“一个Alpha”,但又感觉不像。

    带着狐狸面具、涂着口红的一个女Beta,对兔子:“你有没有试过伪装成Omega啊,很好玩的。我就常常装成Omega,信息素一喷,好多Alpha来找我聊天。然后我再邪魅一笑,告诉他,爷只搞BB恋。”

    众人忍俊不禁。话题就此被开,气氛已经热起来了。

    而剩下的一个Alpha却迟迟不来。

    邬纯初开始频频看时间,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迟到的Alpha,一定就是“一个Alpha”。

    那个没礼貌的、带着点傲慢的家伙。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大家的聊天越发白热化。终于,在迟了临近半时后,“一个Alpha”跟着那最后一分钟来了。

    宽肩窄腰,戴着冷帽,高领扎染卫衣,收脚黑色工装裤,看起来硬且重的靴子。带着一个遮住了下半张脸的银质面具,而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是极深极深的黑色。

    从那个伪造的门跨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要弯腰。

    “哇喔,赛博朋克,酷!”

    兔子忍不住感叹:“众人眼中的,完美的Alpha……”

    两个Omega也忍不住窃窃私语,“好帅呀!”

    唯独邬纯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Alpha”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直奔邬纯初,伸出手:“初。”

    邬纯初机械般伸出手,轻轻搭上对方的手,而后霎时间被收紧。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强健有力,邬纯初极少锻炼,双手软绵绵的,似乎一下就被别人如同捏棉花一般捏住了。

    以至于被松开手时,那种被绞住的感觉还残留着。

    “一个Alpha”跟其他人一一了招呼,态度不上疏离,但也不算热切。

    于是众人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Alpha,恐怕是真的为了初而来。

    顿时他们心里都起了危机感——不是源于求偶类的竞争,而是源于护崽多年的“母性”。

    人齐了。

    猜ID环节正式开始。

    六个毫无关联的ID,分别是,“一个Alpha”,“我不一样”,“可可爱爱”,“做一场手术好不好”,“平凡”,和一串数字。

    首先每人一句话。

    兔子:“我喜欢我的面具。”

    面具,是可爱的。

    “一个Alpha”:“今晚想抱一抱我的猫。”

    众人起哄,哇哦~铁汉柔情;而邬纯初,低头深思。

    狐狸面具:“我觉得自己超漂亮!”

    大家默默点头。

    Omega一号:“喜欢上学。”

    Omega二号:“喜欢看电影。”

    Beta一号:“平平淡淡才是真。”——此人全票通过,荣获“平凡”ID。

    首先,“一个Alpha”,大家都排除了兔子,那答案就不言而喻了,依旧全票通过。

    ……

    经过复杂有趣的推理,大家都认领了自己的ID。

    兔子的ID不是众人以为的“可可爱爱”,而是“我不一样”。她笑言:“就是,我跟别的Alpha都不一样嘛。Ta们都聪明、果敢、理智,而我是一个犹豫不决又胆的Alpha而已啦。”

    狐狸面具的ID是“做一场手术好不好”。她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Alpha,但那个Alpha只喜欢Omega。而她从此开始了对自己的质疑,不停地想着,去改变自己好不好呢,要不去做个手术吧,变成一个Omega算了。

    直到她看到了初的视频。

    很难是邬纯初的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但她确实从他身上汲取到了力量,从此,直视自己,接受自己,最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