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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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纯初腺体感染,引起了高烧,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星期,才算恢复过来。

    前几天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腺体很痛、头很晕。但仍然听到了关圆向医生追责,为什么要采用那么激进的医疗方法,而后听到医生解释,是关毅的要求。

    缓过来后也是低烧不退,脑袋像被架在船上荡啊荡,荡到整个人疲软不堪,话累,就连眨眼也累。

    夜间疼得睡不着,医生给他注射止痛剂,关策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他的手背上留下了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是持续多日输液的结果。药效渐起,痛感慢慢消减,困意却又涌了上来。

    医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邬纯初和关策。邬纯初竭力与睡意抵抗,眼皮却在每一次阖下时都几乎无法再次抬起。

    关策在他阖上双目的瞬间,把手覆了上去。

    黑暗的视野使得人更加昏昏欲睡。

    “睡吧。睡醒了,我们就不痛了。”耳边传来关策的呢喃,邬纯初的双眼在他的手心的微微震颤一下,敌不过铺天盖地涌上来的睡意,还是慢慢地陷入了睡眠。

    他不知道,关策在一旁的沙发上守了他很久;也不知道,一整夜,关策都在释放着烟草。

    烟草趴覆在邬纯初重新被纱布裹起来的腺体上,即使闻不到青草的味道,也徘徊着不肯离开。

    ……

    烧退了,腺体上的纱布也拆了,可邬纯初依旧没有出院。

    而某一天,兔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消瘦了的邬纯初,她连忙上前,却又在一步之外拘谨地不再靠近。

    邬纯初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因为服了药,所以身体乏力、精神萎靡而已。

    他冲不远处的兔子招了招手,“来呀。”

    兔子这才慢慢地挪到他的面前。

    “那晚大家没事吧?”

    兔子摇头,她低着头,声如蚊呐:“对不起,初,都怪我自以为是,撞得你侧了身,你的腺体才会……”

    “你胡言乱语什么啊?要不是你替我挡着,我可能整个腺体都毁了啊。”邬纯初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拉住对方的手摇了摇,“谢谢你,兔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谢谢呢。”

    “谢谢你即使不知道对方泼的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也奋不顾身地保护我。谢谢你的勇敢,你的果断。”

    兔子的眼睛已经跟真兔子一样了,红得厉害,她的眼睛滴滴答答地掉在邬纯初青紫的手背上,“保护Omega,是Alpha应该……呜……应该做的。”

    她抽抽噎噎地哭停,又拉着邬纯初:“初,你不要在意网上那些闲言碎语。”既气愤又心疼,她忍不住拍了拍邬纯初的手,“我们都相信你的!有一直关注你的人,一定都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什么?”邬纯初听不懂她在什么。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碰过手机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每天除了吃,就是或者配合医生做治疗,除此之外的时间都在睡觉。无他,每次吃了药,他总是很困倦。

    兔子从他的迷惑中感知到,或许邬纯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好,先让他安心养病吧。反正事情总会平息的——兔子如此想道,便着急忙慌地转移了话题。

    可邬纯初已经生了疑。不过他无意为难兔子,便顺着对方的话转向了别的话题。

    天色暗了,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个下午过去。

    兔子向邬纯初道别。她前脚刚走,后脚医生就来了。

    “看你精神还不错,腺体应该恢复得不错。”医生拿仪器在邬纯初的腺体上按了按,“痛吗?”

    “有一点点酸。”

    “正常现象,或者是好的症状。这证明你的腺体开始分泌信息素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这次意外感染引发的高热,反而彻底疏通了你的腺体。”

    邬纯初无可无不可地扯唇笑了笑。

    医生还想着什么,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是关毅。

    他摆摆手,示意医生先出去。医生拿着仪器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下出去了。

    邬纯初并不看向关毅,反而五指作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关毅在距离邬纯初半米的地方停下了,两手抱胸,神色倨傲,他俯视着邬纯初,:“邬纯初,你变了很多。”

    邬纯初并不作答。

    关毅也好像对他的答案并不在乎,完后就自顾自地踱步到不远处的沙发前,身子一倒,两脚一翘,随和而傲慢,“现在外面都在传你跟关策的关系。”

    邬纯初望向窗外的眼睛一顿。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想你跟关策扯上关系。”关毅看出他的僵硬,得意一笑,“你当初费尽心思地离开关策,不会现在又突然想黏着他吧。如果是的话,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因为过去关家提供给你的优渥生活。”

    邬纯初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缓慢地转移到关毅上,看到了对方那过了几年,也依旧不变的傲慢。他低头一笑,“我……”

    “跟你没有关系吧,大伯。”关策径直而入。

    听他的回话,应该是听到了关毅的话。

    “大伯,我已经成年了。你想干涉我,恐怕得先问问我吧?”关策走到邬纯初的床前,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对上了他的眼神,又快速地移开。

    关策移步到邬纯初的床后,帮他把下边的被子压好,以防他的脚受凉。

    关毅看他这样子气不一处来,愤然道:“关家的实权还在我的手上,即使它日后是你的东西,但此刻,恐怕你还得听我的!”

    “这些话,你都过多少次了。”关策笑了,其中夹带的不屑狠狠刺伤了对方,“你知道的,我到底会不会听你的。”

    关毅气得浑身发抖。

    “走吧,我自己会解决事情。”关策看也不看他一眼。

    看看这个不肖子孙!做事,儿女情长;对长辈,目中无人!

    关毅愤然甩袖离去,然而还是侧停在了邬纯初的前面,“邬纯初,他不会想,那你总得好好想想!”

    病房的门被轰然关上,留下一室静谧。

    关策气定神闲的,坐在邬纯初的病床上,慢条斯理地剥橘子,橘子壳丝毫没有掉下一丁点,而黏在橘子上的白丝,更是被取得一干二净。

    他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分开,让它们躺在橘子壳上。捻起一块,递到邬纯初的唇边,“张嘴。”

    邬纯初闪避了一下,“我自己来。”

    关策的手依然停在原处,等到邬纯初探着手去取起了一块,他才慢慢地把手放下。

    那瓣橘子被他放回了橘子壳上。

    邬纯初瞄了瞄他,又伸手去取橘子,这回取的是刚刚被放回去那瓣。

    关策看着他细细地咀嚼着,嘴唇被湿润,下巴上面那个窝窝不停地在他眼前上下跳跃着。

    一瓣又吃完了,邬纯初还想伸手去拿,关策却拦住了他,“橘子湿热,不能多吃。”

    邬纯初撅了撅嘴,“我要吃。”他看着不为所动的关策,眨了眨眼,扒着他的手臂,俯身到他眼下,“让我吃完吧。你可以喂我,啊——”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却阖上了。

    关策的唇齿间忽然想到了橘子的酸味,引起一阵反应,了个激灵。他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伸向那些被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

    一瓣、两瓣……六瓣,吃完了。

    关策问:“甜吗?”

    邬纯初咽下最后一瓣橘子,“很甜。”

    关策的视线移向邬纯初滚动的喉结。

    在这个普通而平淡的瞬间,关策心想:还是得把邬纯初关起来。

    把他关进房子里,让他哪儿也不能去。

    这样自己就不必担忧他随时因为别人的刺探而选择离开。

    他恨极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厌倦了每日以邬纯初为目标而进行每时每分的倒数。

    邬纯初就应该待在他的身边,他睁眼就能看到他,伸手就能摸到他,就像他们以前在关家的时候一样。

    ……

    “最后一剂,今晚过后,明天你就能回家了。”医生如此对着邬纯初。

    关策摸了摸他青紫的手背,在他脸侧留下一个安抚的吻,“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邬纯初倒是无所谓,他有所谓的是另一件事情——为什么关策要亲他的脸……自从再见,他不是一直都恪守着本分,保持着距离吗?

    脸侧的那块皮肤甚至在发热。邬纯初心想,完蛋了,我会不会整张脸都热起来了。

    细长的针管慢慢推入,除了初始的微痛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医生:“一个时输完。输完后可能会有点困,尽管睡吧。留人在旁边,到点后叫我来就好。”

    关策点头,“我会留在这儿的。”

    邬纯初也跟着点头,“好……”

    输液的过程安静而枯燥,邬纯初忍不住找关策话,“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嗯?”

    “兔子跟我了一下,我没听懂。然后刚刚关毅也了啊,什么……网上很多人在讨论我和你的关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