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钓饵
我们现在能做的
安瑶虽然顺势了那句话, 但是想起自己还没查清楚下药的事,突然又觉得自己没了资格。
阴咏是很好的,她那么纯洁无邪, 自己若是不明不白地出了令她误会的话, 或是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岂不是就把两人架到了十分尴尬的地步了么?
而且, 安瑶并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更别在阳关镇那晚,安瑶脑袋昏昏沉沉的, 对她了那些侮辱的话,做出了那等轻薄的举动, 再见面之后,安瑶每每想道歉,就被羞愧感压垮,怎么都无法开口。
只要开口, 就必须得直面两人的感情。
若是阴咏只是不讨厌自己……
也许当初的施安瑶也是以为宴羽对她不算讨厌才贸然出手的,结果会错意被钉耻辱柱上了。
她差点做出和原主一样的蠢事。
发现了这一点, 安瑶顿时有些丧气。
自己该不会,和原主一样令人讨厌吧。
安瑶又看了看阴咏, 她有点呆呆地站在原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过来传话,阙盈叫她们过去吃饭。
算了。
“去吃饭吧。”安瑶唤她一声。
叫了朱雀, 三人一起去了主院里。
席间阙鹿也在,他见安瑶进来, 立刻起身作揖:“安瑶师姐, 好久不见。”
安瑶也回了礼, 落了座。
阙鹿把身后的礼物取出来给她:“安瑶师姐, 我以前对你有所误会,你别介意,这是我专门淘来的好玩的法器,送给你,给你赔罪。”
“不必吧……”安瑶推辞道。
阙盈笑道:“不是什么好玩意,你拿着吧。”
安瑶道了谢放到身边,饭后,几人在园里走动消食,阙盈突然道:“瑶儿,你这几天不要出去了。”
“怎么了?”
“贺家来找过你的麻烦,万一出去碰上她们,难免……”
“阙姨,有件事……我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家里也不安全,上午我发现个鬼鬼祟祟的侍女,据暗卫是牧的人,恐怕她在我院子里安了暗桩。”
安瑶把上午的事与她了一遍,阙盈思索一阵道:“是有些可疑,瑶儿受惊了,要不然,你搬来我的院子好了。”
安瑶刚要话,就见司司夜绑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男人长相怪异,又瘦又,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擦破了好大一块,嘴里塞了一块棉布团,随着离她们越来越近,这人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烈,直至被司按跪倒在地上,仍旧强行仰着头死盯着安瑶。
阙鹿本来离她们还有些距离,这时也赶过来问:“这是……麦子?”
“你认识他?”安瑶问。
“认识,这人在金陵城里有些名气,我听他什么活都接,贪财如命。”阙鹿看向娘亲。“你们抓他干嘛?他敢碰咱们家的盘口?”
阙盈道:“带他去书房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书房,把麦子绑在椅子上,司刚把他嘴里的布团拿出来,他就大骂道:“施安瑶,你不得好死!”
司二话没,直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阙盈走过去又补了两掌,麦子的脸立刻肿了起来,他不再口吐恶言,大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先不用急着骂我,我知道你跟我有仇,但规矩是这样,你技不如人,被我们抓了现行,大男人敢作敢当,我问你答,怎么样?”安瑶拖了个椅子坐到他对面,交叉着手对他笑道。
麦子仍旧徒劳地挣扎,就是不愿开口。
安瑶摊摊手:“我就知道是这样,还得浪费我的真言符。”
完取出一张符来,扣到了麦子头顶。
“你主子是谁?”
麦子牙关紧咬,愣是没有张开口。安瑶也不着急,任何人都没办法用意志抵挡真言符,他迟早得招。
但是过了一会,麦子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安瑶有些奇怪,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冲过去捏开他的嘴。
但是已经迟了,他舌头肿得快堵住了喉咙,嘴里全是白色的泡沫,面色也迅速发青,甚至浑身都开始浮现出无数水泡。
毒药。
安瑶连忙松开手,就这么短的时间里,麦子的喉咙已经开始腐蚀,这得是多毒的毒药,她都不敢想了。
“我之前检查过他的嘴里,没有毒药。”司走上前来道。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嘱咐大家心,最好不要直接接触麦子的尸体。
阙盈吩咐人用铁钳子把尸体从椅子上卸下来,搜了身,发现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知道自己会被抓一样。
阴咏走上前去,隔着布探了探他的脉息道:“不对,施安瑶,他身上有蛊,是宫秋的人。”
“怎么会?”安瑶以为这人就是金陵的地头蛇,没想到身上居然有蛊,问道:“他不是本地人?”
阙鹿道:“这人是几年前流窜到金陵的,不知道是哪里人。”
“难道是苗疆人?”
“他不是苗疆人,我们那里的人从食宿与外人不同,我看面色就看得出。”阴咏道。“应该是被宫秋抓来的,他的身体里有三种蛊,一旦宿主被抓,蛊虫就能传信,放出大量毒素,当场被宫秋隔空杀死。”
安瑶想起那张纸条,莫非,那是宫秋的字?
不是牧指使麦子,而是宫秋指使牧?
她对众人了这个设想,得到了她们的一致认可。
“如果是这样,阙家主的处境就非常危险。”司道。“牧与您朝夕相处,要下手非常容易。”
“应该没有。”安瑶道。“如果她要动手,早就动了。现在奇怪的是,宫秋是如何与她牵上线,又是如何有自信她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
“是用蛊了么?”司夜猜测道。
“不,如果是用蛊,牧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照做。”阴咏道。“宫秋向来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大凡能用折磨人的法子,就不会这么礼貌地与你商量。”
这时阙鹿总算听懂了她们的对话,惊道:“你们的牧,是我知道的那个吗?她跟我娘十几年了,为什么要背叛我娘?!”
阙鹿和牧年纪差不多大,两人自就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他对她非常了解,知道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听了半天都没有往她身上想。
“我们也很奇怪,正在努力查清楚这件事。”安瑶摊手道。
阙鹿却是焦急地在地上走了两圈,道:“我去问她!”
刚走出一步就被阙盈拉住了:“我让瑶儿调查这件事,就是不想草惊蛇,你别添乱了。”
阙鹿揪着头发坐回椅子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然后突然又站起来,道:“安瑶师姐,我也要调查,让我加入你们!”
司淡淡道:“你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这样大的情绪波动,怕是……”
“我不明白!”阙鹿想起她,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很多片段。
她总是能把所有难题轻描淡写地解决,然后摸着他的头让他别哭。她从到大在人前冷淡又疏离,却会对他露出温暖的笑叫他鹿。后来她长大了,告诫他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可还是会在收到自己的礼物后,心地放进袖中随身带着。
那样的牧,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勾结?
安瑶突然道:“阙鹿,你有办法单独把牧约出来吗?”
众人都看向她。
“这倒是很简单,但是……安瑶师姐,你不要伏击她好不好,我会让她坦白的……”阙鹿知道自己提出这种法实在是大逆不道,明明娘亲就在危险之中,他却这等优柔寡断。到后面,他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这下子,安瑶明白了阙盈为什么会偏袒牧——原来是为了儿子的终生幸福。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
“不,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安瑶抬头露出一个笑。“麦子死了,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宫秋那边,想钓出他来,正好需要一个诱饵,没有时间了,我们来赌一把吧!”
*
牧听阙鹿回来了,整理账本的手微微加快了速度。
在她身边站着伺候笔墨的侍女道:“还有,牧姐姐,那个施安瑶今天上午突然消失了,吓我一跳。”
“消失?”牧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嘴上还正常与她对话。“雪,是你看错了吧,让你去监视她们,你反倒被她们捉了现行,真是越发愚笨了。等一下你把这些账本整理起来,今天谁在主母身边当值?”
“好像是柔吧。”雪想了想道。“她最近也做熟了,不会出错的。”
“我知道了,晚上是她跟我去跑店?”
“对,起来,阙少爷会不会跑去店里找你啊?”
牧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过了一会才道:“你倒管得宽,别乱听。”
“嘿嘿,牧姐姐,我知道的,阙少爷一定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你们迟早有情人终成眷属。”雪捧着脸坐在桌子对面笑嘻嘻地趣,她跟在牧身边的时间很长,言谈也没遮没拦。
可是这一次,牧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敲她的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雪刚要什么,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门外站的人是阙鹿的厮,他捏了一张纸递给雪,雪问他这是什么,他也不,把纸塞给雪就跑了。
雪开纸条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
——今晚酉时,我在聚财楼门口等你,给你带了好玩的。
雪认出这是阙少爷的字,忙举着纸条跑到牧身边,献宝给她看。
牧把纸条握在手心,心中十分欢喜,面上却不显,只是噙着笑自语道:“又买些没用的东西给我。”
“哼哼,你嘴上这么,其实很高兴吧?”雪戳戳她的腰窝。“是谁把人家送的乾坤袋天天吊在腰带上啊?”
“雪!你真是三天不上房揭瓦了!”牧羞红着脸,拿起账本使劲敲她的头。
两人闹了一阵,雪搬着账本去存档,牧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自己的院,路过池塘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少女满目含春,双颊羞红,任谁都能看出,她是要去赴自己情郎的约。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把眼神调整到没有情绪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得稳重,不能因为一点事就这么失态。
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今晚,就能见到鹿了。
好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