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杜子衿吃醋传晏郎
杜子衿坐在珍馐阁的雅间里。修长的手指拈着青玉瓷杯,墨发铺展在后背,一双俊眸沉静如寒潭深水。
一扇九折云的屏风,将雅间的门轻轻遮挡,忠伯立在杜子衿面前,细细的着晏辞的起居,“今日早上,喝了一碗白粥,又吃了好些莲叶团子糕。我看着是偏素的口味。肉腥儿偶尔也是吃的,只是吃的不多。
倒是那新来的叶公子。看着是个虎实的。每每给晏大人做了饭菜,只要他们同桌,总是不会剩下的。”
杜子衿微微颔首,道,“可仔细查过了?确定是他娘舅表亲?”
忠伯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查过的。错不了。如今晏大人已经在翰林院供职数日了。这几日晏大人正寻思在京中找一处学堂,把那叶公子送去念书。只是……”忠伯着,略微抬眼看了一下杜子衿脸色。
见杜子衿脸色尚可,便接着道,“只是那叶公子,似乎颇为依赖晏大人,昨日里晏大人伏豹值,回来的有些晚了。那叶公子,竟是不愿意自己用饭。直到晏大人回来,连陪带哄的,方才把晚饭吃了。”
此刻雅间只有杜子衿和忠伯二人,忠伯左右望了望,试探的问道,“殿下,您看这叶公子,可有什么用处。奴才好早做准备。”
杜子衿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看了忠伯一眼道,“先且不用。在我授意你以前,你就把晏状元当做我来伺候。他若是受了任何委屈。忠伯,我连你也会罚。”
忠伯抱拳道,“人明白。我的命是殿下给的。任凭殿下差遣。老奴万死不辞。”
杜子衿微微点头。道,“嗯,另外日后你多备些饭菜,莫让那混子吃饱了,倒把正主饿着。”
忠伯想了想,道,“殿下放心。人省的。”
杜子衿轻轻嗯了一声,旋即摆了摆手。忠伯不再多言,拱手转身离开。
这一日的太子府,晚饭摆了整整一桌子。杜子衿端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佳肴美味,却没有半点胃口。
“阿九!”杜子衿唤道。
“属下在!”阿九抱拳行礼。
“你平日里,都是与谁一起吃晚饭?”杜子衿问得莫名其妙。
阿九愣了愣,还是答道,“回殿下,的都是自己去酒楼吃。不需要人做陪。掌柜的闲了便会陪属下聊两句。偶尔殿下赏赐。人便在太子府吃。”
杜子衿又问,“那若是十岁的孩童。吃饭时还需人陪着吗?”
阿九虽然不懂,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但仍然认真答道,“人不知别人。但人自五岁起,便是一个人过活了。遇到殿下前,吃不上饭是常有的,哪里还奢望有人陪。”
杜子衿本是随口一问,不想却勾起了阿九的伤心事,忙道,“让你受苦了。日后只要有我一日,便不会再让你挨饿。”
阿九单跪在地,“阿九的命是殿下给的。我早就和忠伯立过誓。今生今世,为殿下赴汤蹈火。”
杜子衿忙将阿九搀起,轻轻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道,“眼下倒是不让你为我赴汤蹈火。我要你去为我接一个人。”
“殿下请吩咐。”
“去状元府。把晏辞给我带来。”杜子衿略微顿了一顿,又道,“让他把那个叶什么安也带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阿九顶着月色出去。杜子衿负着手立在窗前。月色溶溶。照耀着年轻的未来帝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阿九才将晏辞和叶安带来,晏辞去了官服,此刻身着一身鸦青色的素面单衫长袍,已是四月天气,脱了棉衣,人便显得更加挺拔纤细。
杜子衿看了晏辞几眼,便把目光落在了晏辞身边孩童的身上,那孩童身上的鸦青色短衫,看着像是和晏辞身上的袍子用的同一块布。
两人立在一处,因着那少年始终牵着晏辞的手,又着一色的衣服。便显得颇为亲切。
晏辞领着叶安,对着杜子衿拱手行礼,被杜子衿出声断,“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嗯,只是白日里公务繁忙,所以不知晏大人这几日点卯可曾顺利,想来今夜月色尚好。是以才邀晏大人过府。”
晏辞微微偏头看了看外面月色。不能算好。只算一般,旋即点头道,“殿下不必解释。您有何吩咐,着阿九哥唤我就可以。”
杜子衿略微点头,而后道,“嗯,如此甚好。只是……只是本王尚未用过晚饭。不知晏大人可曾用过了?”
晏辞还没来得及答话,叶安便先晏辞一步答道,“我们在家中已经吃过了。”
晏辞亦道,“忠伯准备的早。点了卯回来便吃了。”
阿九见状,便上前一步,抱拳道,“殿下,方才请晏大人来的路上,我与叶安兄弟相谈甚欢。他似乎亦对武学颇有兴趣。不知人能否向殿下借叶安兄弟一用。我有些入门的拳法想要与他听。”
杜子衿赞赏的朝着阿九一笑,旋即道,“这要问晏大人的意思了。”
晏辞以为杜子衿寻自己来,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便低头对叶安道,“你和阿九兄长暂且玩去。走的时候我会叫你。”
叶安一路跟着阿九行来,只觉得阿九人好功夫好。少年心中燃起了无尽的钦佩之情,便狠狠的点了点头。跟着阿九向院子深处走去。
杜子衿看着叶安行远,方才道,“你且先陪我吃个晚饭。”
晏辞只想着杜子衿尚未用饭,又不知稍后商谈要到何时,便点头应允。
太子府的膳食,仅次于御膳房。一个八仙过海大檀木桌,摆的满满腾腾,晏辞在杜子衿身侧一尺处坐了。看着杜子衿自己用膳。
杜子衿似乎心情颇为不错。吃上几口,便对着晏辞微微一笑。
晏辞平日里觉得杜子衿处事颇为沉静。这一刻,亦不知是因为什么便略微显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等到杜子衿好不容易将晚饭吃完,又有丫鬟上来伺候一番洗漱。甚至杜子衿还进去内殿换了一身衣服。
晏辞看着杜子衿从内殿走出来。去了方才的锦缎金线的华服,穿了一件和晏辞身上衣料差不多薄厚的单衫,头发上的簪冠也去了。
只别了一根白玉簪。杜子衿信步而来,步履之间,衣摆飘荡。翩然宛若谪仙。
“看着本王作甚?”杜子衿出声询问。
晏辞拱手行礼,“殿下龙章凤姿。丰神俊朗。晏辞折服。”
杜子衿微微一顿,旋即笑道,“晏大人才是真的风姿如玉。”顿了一顿又道,“那叶安是你表亲?”
杜子衿向着殿外走去,晏辞便跟着杜子衿往外走,“嗯。他父亲和我母亲,本是一本同根的表姐弟。不过颍州瘟疫恒行,表舅表舅母已然仙逝。
我本也孤苦。孑然一身时不明显。这几日他们兄妹二人来到府上,我方才觉得是何等的温馨。人间亲情。着实让人心安。”
殿前蜿蜒的路,铺了青玉色的石砖,月色清辉洒下来,便有了一层柔和的光。二人缓缓行在月色里,像是置身瑶台仙地。
杜子衿良久沉默不语,而后又道,“那你算,将他兄妹二人养到何时?”
晏辞笑道,“既是亲人,自当生活在一处,我正四处为他求私学。让他好好念书,将来好求取功名。我也就心安了。”
两人越走越远,逐渐走进一片花木园子,周围都是开的正艳的各色花朵,晏辞道,“殿下的园子倒是理的好,这千锦桃花红,是极为难养的。在你这里倒是开的艳丽。”
杜子衿看了那花朵一眼,不做理睬,只继续道,“若我,男儿家自当血气方刚才好。万莫将他养的太过怯懦。离了你,没法子生活,倒是害了他了。”
晏辞略微颔首,“那是自然。不过眼下他年岁尚。来日方长,总有时机磨锤炼的。”
杜子衿望着地上二人叠在一处的影子,道,“京中最有名的私学,要数尚阳书院。你若是舍得,改日拿我府牌便可将叶安送过去。”
晏辞顿了一顿,尚阳书院在京中颇负盛名,只是书院在读学生要每月方可休息三天,平日里一应吃住都要在书院里完成,眼下分别,不知叶安能不能承受。
杜子衿见晏辞皱眉,思他心中所想,便道,“今日归去。你且与他商量。若是他依了。便去,不依。我会再帮你择别家。”
晏辞微微拱手,“殿下费心了。不知殿下今日,让晏辞前来,所谓何事?”
杜子衿只是想起来白日里忠伯所,一时不知怎的,便让阿九去把人弄了来,此刻被晏辞问了,便不得不拿其他话来搪塞,“今日让你来。主要是……主要是想问你,对翰林院所藏著书有何看法?”
晏辞已经在翰林院供职数日,此刻听闻杜子衿询问,便道,“翰林院乃是天下文人福地。藏书纳卷,应有尽有。只是归类不够明晰。若是来日得闲,还要重新整理的好。”
微风吹拂。暗香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