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知真相二人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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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大人。您怎么了?”那门卫刚刚拨开花丛,来到晏辞面前。

    便见晏辞捂着胸口。额间满是细汗,一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晏辞紧紧咬着下嘴唇,不发一声声响。眼光却越过层层高树,去看那花树遮挡着的人。

    那门卫喊那一声晏公子。杜子衿和阿九都听的真切。此刻两人只有几步之遥,但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晏辞眼中有泪,却是微微仰着脸,不愿意让那泪水流出。

    终于,那人还是出现在自己眼前,杜子衿从花丛后走出。

    面上神色与以往无异。他走到晏辞面前,缓缓蹲下身来,杜子衿伸出手,缓缓的想要向前去触碰晏辞脸颊。

    “我……”杜子衿张了张嘴巴,只吐出一个字。便又缄默。

    晏辞笑了一笑,眼中泪水还是滑落,晏辞用力攥着自己的心口,勉力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起身的一瞬便觉眼前一黑,晏辞本能的伸手去抓东西。一旁的灌木丛生,枯枝之上倒棘丛生。一把抓下去,怕是半个月都不能写字。

    “心!”阿九和那门卫同时出声,晏辞只觉得电光火石间,便被杜子衿给拉了一把,晏辞稳着心神,良久方才站好,伸手拍杜子衿扶着自己的手。冷声道,“多谢殿下。”

    杜子衿愣了一愣,便松开手,只望着晏辞沉默不语。阿九领着那门卫退到一旁,四下只剩二人沉默相对。

    晏辞在怀中摸了一下,取出一个绣了如意团荣图案的精致锦囊,晏辞连看也没看一眼,一松手,那锦囊便落在地上。园圃之中,土地松软,那锦囊转眼便沾了土。狼狈不堪。

    晏辞一声不响的往前走,步履略微漂浮但却不曾停止,阿九见状复又归来,拱手道,“殿下。用不用将晏大人带回来。”

    杜子衿躬身将那锦囊捡起来,黄石玉一般的锦缎,绵密细致的针脚,一等一的绣工,是个好绣品,杜子衿将那锦囊开,里面露出那一枚雕了画好月圆夜的玉雕。

    杜子衿叹了口气道,“着人暗自跟着就行。我怕他到不了自己府上,另外你告诉忠伯,让他在晏辞的饮食里做些准备。过两日将解药给他,让他想办法吧。”

    “是。”阿九领命而去。杜子衿捏着那锦囊玉雕,站在四月初升的艳阳下,只觉得眉间一阵突突直跳的头疼。

    晏辞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刚进了大门便被忠伯迎了出来,忠伯看着晏辞脸色煞白,似面上还有泪痕未干,不禁道,“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晏辞只沉默的往里走,及进屋前,方道,“某要扰我。若有人来。便我不在。”

    罢便转身进屋合上房门,任凭忠伯在外呼喊也不理睬。

    晏辞捂着胸口在床上躺了,心中一时清醒,一时模糊,泪水像不是自己的,侧着翻了个身,便自己流了下来。

    晏辞隐隐约约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桃花千树,那人拿了锋利长剑,立在飘飞的花雨里,对着自己笑道,“糖葫芦可好吃?”

    不及晏辞回答,那人便提剑飞身上前,道,“既然吃了我的糖葫芦,便要给我你的心肝。”

    完竟是挥剑对着晏辞心口而来,晏辞心中大骇,却是挣扎着不能动。只能口中讷讷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

    看着杜子衿轻轻将拧好的帕子放在晏辞额头,看着立在床头的忠伯道,“药煎好了,就灌他喝下去。若是三个时辰后,还是起着热,去找太医院柳太医。还有,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是。的明白。”忠伯躬身行礼。态度谨慎又恭谨,“殿下请放心。”

    杜子衿苦笑着咧了咧嘴角,“不放心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我不是要放心,怕是要死心。”

    晏辞梦中觉得凉风忽起,燥热的感觉略微退去,那人一击不中竟然转身离去。

    晏辞惊魂甫定,只立在原处,看着落红如雨,谷中空空如也,余下隐约清冷龙涎香气。

    晏辞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朝时分,忠伯准备了参汤糕点。

    言辞没有胃口,不愿进食,忠试了试晏辞额头,确认不热了,方才劝道,“爷。多大的事,您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安少爷怎么办,那宁姐,兄长不在身边,您身子若垮了,谁帮衬挂念呢。您多少吃一块糕子,喝口参汤,没帮您告假,您还要去上朝呢。”

    晏辞只觉得一场大梦一般,云里雾里心间一时清明,一时糊涂,听到忠伯劝解,方才癔症了半天,就着忠伯的手,随着忠伯胡乱喂些什么东西,略微吃了几口。忠伯方才放下心来。帮忙收拾拾掇着送上了马车。

    朝臣们上朝,需要在正阳门外等候宣召,此刻尚未到进殿的时辰,诸人便三三两两聚做一处,彼此交谈笑。

    因为马车禁行,晏辞便下了马车自己慢慢往正阳门走,本就纤细的骨架此刻换了朝服,更显单薄。紫朱弹檐的官帽扣在脑袋上,压的晏辞几乎抬不起头来。

    人群忽然发出一阵闹热的议论,开始有人陆陆续续朝着一个方向行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行来。紫金雕龙,这是皇上御赐太子殿下的马车。天下绝无仅有的殊荣。

    所有朝臣,一一赶去见礼。太子殿下贤名,又为人和善,文武百官,除却个别依附七皇子以外,大多对太子赞誉有加。

    晏辞也曾听人过,太子殿下七岁随皇帝狩猎,于猛兽之口,救下皇帝宠妃上官氏。

    皇帝见幼子颇为勇猛,出言嘉奖。太子却怀抱弓弩,答道,虎父无犬子。既是父皇孩儿。乃是真龙天子之血脉,又怎会输给豺狼之辈。

    皇帝大悦,赏太子生母刘皇后布匹珠宝无数,刘皇后以,儿似父功。天理使然。

    若论太子贤德,乃是陛下嫡传为由。故辞而不受。刘皇后因此得贤后之名。

    而皇帝更是赏赐太子殿下紫金雕龙马车。并着意下旨不准辞受。自此,太子贤名聪慧便逐渐被人所乐道。

    此刻晏辞看着众人围着那马车簇拥而去,只恨不得立马一步迈入金銮殿,好远远躲开杜子衿。

    他心中从未敢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敢去想从浮云峰就开始的步步算计。

    如果上元节的糖葫芦和满天星辰灯火,都是那人的算无遗策,那么那冷箭一支,到底是真是假,马场之上,生死一瞬,他到底救的是自己,还是一颗棋子。

    晏辞一身紫色官袍,被风吹动袍角,猎猎飞扬。长发从官帽下面迎风飞舞,让他整个人都像是马上要被风吹了去。

    紫金雕龙的马车冲开层层围绕的人群,一直缓缓行至晏辞面前,晏辞偏过头去,想要离开,却被逐渐簇拥过来的大臣们堵住了去路。

    “晏大人留步。”杜子衿掀开马车车帘,并迅速的走下马车,多年富贵荣华浸染出的雍容气度,让他连这样的举止也做得非常优美,杜子衿下了马车,又道一声,“晏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晏辞不敢失了分寸,只道,“太子殿下。”

    晏辞望着杜子衿,眉眼里吗,没有往日的笑意,一双眼睛里冷清的像是一潭死水。

    杜子衿一身银白色太子冠服,立在清风微扬的正阳门下,像是一轮皎洁明月,贵气清华。

    “晏大人不是病了。可觉得好些。”杜子衿不遮不掩,当着诸位朝臣的面,关心着新入仕途的晏辞。诸人只觉得太子殿下果然亲贤远佞,是个有德皇子。

    晏辞不知怎地,看着杜子衿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只红着眼道,“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我病着,怎的不帮我告假。我这三天被人下毒两天被风吹坏的身子,可有些难挨。”

    众人听得不明不白,只觉得这新科状元也未免太不懂事,怎么那般和太子话。

    杜子衿看着晏辞眼底一片暗红,就这逐渐亮起的天空,像极了画中的仙子,不禁又想起那一日二人同游瓢泉的情景来。

    一时心下难耐,便脱口而出道,“告了假,怕是我进你府上看你也会被你轰出来。便是想看你一眼都难!”

    众人只觉得,这新科状元未免也太不识抬举,太子殿下亲临,该是何等殊荣,怎的还能把太子殿下轰出来。

    晏辞见他大庭广众之下,话颇多随意,怕人嚼了舌头,不禁道,“晏辞谢过殿下挂念。请殿下放心。晏辞今日还不会毒发身亡。”

    杜子衿看着众人,只觉得此处不宜多,只得摇头道,“无事便可。我也放心了。”

    罢竟是不理睬众人和晏辞,独身向着正阳门里走去。经过晏辞身边时,杜子衿轻声道,“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死于非命。”

    杜子衿越走越快。阿九快走两步跟了上去。杜子衿吩咐道,“你着人,在瓢泉下面的白鹤谷,给我建一处竹舍来。”

    “是,殿下。只是不知殿下作何用处?”

    “用处?就当哄一个人开心吧。”那一日晏辞过。这样的美景,竟然不能天天得见。

    只要他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