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杜子衿情动付真心
第二日晏辞以昨夜伏案查看卷宗,颇多乏累为由。留在驿馆休息。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才见袁桀匆匆赶来,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袁桀本来就黑的脸庞,此刻晒了太阳,像极了桃符里的关公。
袁桀虽然是杜子衿的人,但这些日子以来,却待晏辞如同亲主。
今日里得了晏辞的授意,前去查访云州粮税,此刻顶着个大日头回来,晏辞忙吩咐其他人去准备饭食,一边自己倒了杯茶来给袁桀吃。
“可觉得有什么异常?”晏辞在袁桀身旁坐下来,轻声询问。
“那账目记少了。”袁桀喝了口水,扯着袖子擦额头上的汗,“那张目,记得是原来赋税的一半。但丁显贵让百姓交的,却比往年还要多出一成。”
晏辞心中一沉,云州本就不是富庶之地,纵然往年没有水涝,百姓的收成交过赋税,便已所剩无几,去岁玉溪江面因为暴雨突涨,天地大多被洪水灌顶,哪里有收成。若是朝廷免租倒也罢了,如今越收越多,岂不是逼着百姓造反。
“真是岂有此理!”晏辞伸手狠狠的拍在红檀木的八角红牙桌上,道,“可恨,实在是可恨!”
晏辞白净的脸庞气得通红,一双眼睛里少有的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有证据?”晏辞问。
袁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大人看,这上面按了手印的,都是愿意作证,证明官府确实收了他们租税的。大人算怎么办?”
袁桀看着晏辞动怒,一时不知如何规劝,只得出声询问,大凡是晏大人要做得,主子有令在先,自己一定听从。
“多收不报,哪一样都是欺君之罪。”晏辞略微抬了抬眉眼,道,“但我不信,这丁显贵只这一件事欺上瞒下。你明日,再去走动一番。后日我再去见他。”
“是。”袁桀抱拳答道。
“另外。”晏辞忽然换了一种神色,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扭捏之意,道,“你家主子,你们……你们应该有互通消息,他近日……如何?”
袁桀愣了一愣,旋即挠头笑道,“回大人,人只是跟阿九哥联系,殿下轻易不会干涉我们做什么。还有,殿下德才兼备,又机敏过人,应该一切都好的。”
袁桀又顿了一顿,一脸意味深长的道,“若是大人挂念殿下,大可以修书一封,人可让阿九哥代为转达。”
晏辞忽然红了脸,轻咳两声道,“没……没有。我只是随意问问。你去用些饭食,早点歇息吧。”
袁桀一时不解晏辞到底是何用意,便只得挠着头去偏厅吃饭去了。一边走一边寻思,这事大概还是要和阿九哥一下。
袁桀晃晃悠悠出去了。留下晏辞一人,脸红心跳半天回不过神来,只伸手将那百姓按了指印的纸张拿起来,才略微压了压心口的悸动。
晏辞微微叹息摇头,晏辞啊晏辞,你为何就这般的没志气,被愚弄被轻贱,即便如此,还要每每想起。当真是死性不改么。
这一夜,清辉遍洒,晏辞立在驿馆的花园旁,看着一株株盛开的或者凋零的花朵,想起京郊那一片花海,想起那个清雅的院子,想起那个他拿起桃木梳为他仔细束发的清。
晏辞很少喝酒,此刻手中却提了一只不大的花雕酒瓶。那时候,那些温存,也是他刻意而为的吧,到底从什么时候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的心机算计,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自己的心不由己。
已是夏日,空气里连风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像是把凋零的花朵凭空熬了一遍,呼吸间除了酒香,便是浓郁的花香。
晏辞椅坐在一截平整的廊台上,头顶是月,手中是酒,眼前是花。天上星辰闪烁,地上虫鸣吱吱。
“好端端的。哭什么?”有人用手抚过他的脸。带着清冷的龙涎香。
“你……”晏辞抬头,看到杜子衿,只觉得恍恍惚惚,一时看不真切,“你……不可能。京城距此。是四天的路程……不可能……”
杜子衿伸出臂膊,让晏辞歪倚着自己,轻轻伸手抹去晏辞额头上的细汗,看着已经半睡的晏辞道,“是啊,四天的路程。就算是我的追影,也是跑的几乎断了气。真是该怪阿九,好好地,偏偏给我,袁桀给他的传书里,你好像有一点挂念我。我便再也忍不住了。抛开一切,只想到你这里来。”
晏辞喝了酒,此刻只觉得身上乏累,想呼呼的睡一觉。晏辞倒在杜子衿怀里,脸上醉的酡红一片,他肌肤生的极为细致白嫩,头发偏有生的乌黑,只是身量一直不大健壮,此刻杜子衿撑着了晏辞的腰,只觉得纤细无比不盈一握。再看那人,眼睫微湿,唇色浅红,素净的像是被风雨吹过的牡丹花。
杜子衿望着晏辞,忽然想起上元节那一日,他还记得他的唇上沾了艳红的糖色。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在,自己便已沦陷,只是尚不自知吧。
杜子衿倚着廊下的柱子,将晏辞斜抱在怀里。就着满天的月色,时间长了,只是一个微微的动作,杜子衿额上便已浸出满头细汗。抬起头来更似做贼一般,左右张望。心跳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晏辞因为杜子衿低头的动作,微微有些被压到,此刻杜子衿起身,晏辞便略微动了动,轻轻转了一下身子,杜子衿握着拳头吸了一口冷气,又狠狠咳嗽了两声,方才缓过来胳膊的酸痛感觉。
夜色渐深,夏风便也带了几丝清凉,晏辞觉得口中干苦,想要找点水喝。
还没睁眼,便觉得鼻尖一股龙涎香气,困意顿时消了大半,刚刚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杜子衿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晏辞没话,只斜着眼看杜子衿横着伸出去的胳膊,袖子被他放在最上面,健壮的肌肤裸露在夜色之中,晏辞不解的问道,“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您……这是……”
杜子衿见晏辞醒来,便把那胳膊收了回来宽大的袖子自然的垂下。
微微一笑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道,“这里多种花草,滋养不少蚊虫。咬了我,便不会咬你。”
晏辞顿了一顿,摸了摸自己脖子,他这会儿意识回来了,方才觉得身上黏腻,又觉得脖子上有一处略微有些疼痛。
摸着倒比普通蚊子咬的包大一些,不禁嘟囔道,“殿下费心了,不过蚊子大概是分不清你我的。我倒是觉得我这脖子里,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摸着略微有些不一样。”
杜子衿忽然红了脸,又是两声轻咳,方才道,“是……是吗?这……这里蚊虫确实较多,不不如晏大人回屋里休息。”
晏辞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尚且还在杜子衿的怀里,不禁囧的一脸通红。
慌忙从杜子衿怀里立了起来,因为起的太猛,方才被晏辞放在怀里的花雕酒坛忽然就翻了下去,眼看着要碎裂一地,二人都慌得伸手去接,因着那红陶坛离晏辞颇近。
所以晏辞先杜子衿一步捧着那坛子,杜子衿此刻便只得托着晏辞的手。
肌肤相触,杜子衿又轻咳一声道,“先前,晏大人过,自己酒量不好。独自在外,还是少喝的好。”
晏辞被杜子衿捂着手,此刻只觉得手背上跟着了火一般的滚烫。听闻杜子衿这般,不禁微微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哦……”
两人捧着一个酒坛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呃……”杜子衿出声,却不知什么,愣了一愣,方才松开手道,“你拿着吧。”
杜子衿松了手,晏辞便也端正的坐好了身子,两声虫鸣响在寂静的夜里,晏辞问,“殿下怎么再此。”
杜子衿也坐的分外端正,道,“我……嗯,路过。我要去窅州,路过云州,所以来见一见袁桀。”
“见袁桀?”晏辞一愣,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在自己身边安插护卫。
此刻竟是一点也不避讳了。晏辞不禁苦笑道,“殿下在我身边,安排这样的高手,一半监视一半保护,晏辞倒不知,要承殿下哪份情了。”
杜子衿本是随意敷衍,但见晏辞似乎又因为袁桀一事,起了多余的心思,不禁道,“你便当真不肯原谅我么。袁桀在你身边,你应当看出来我的本意是什么?”
晏辞只看着面前的花影不再话,袁桀对他。确实是护佑有心,可是,这保护本身吗,谁又知道是不是一个圈套呢。
“殿下不必在晏辞身上花这般心思。”晏辞偏过头去看着杜子衿的眼睛,道,“只要殿下来日勤政爱民,晏辞不用殿下费任何手段,便会对殿下死心塌地。何必为了晏辞,枉费那般心思。”
杜子衿忽然伸手,掐住了晏辞的下巴,俊脸上带着滔天的怒意,贴在晏辞面前道,“你当真觉得,我是在算计你?”
晏辞下巴吃痛,眼里立刻泛出水花,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殿下算计我。”晏辞眼中有泪流出来,不知是伤心,还是疼痛,“可那是因为我笨。”
晏辞刚刚完,唇便被人堵住,杜子衿带着怒意的唇在不停的试探,中间他甚至换了一口气道,“你确实笨。”而后不等晏辞多,俩人缠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