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为救仆晏辞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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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辞却也不挣扎,只由着眼泪越流越多,杜子衿停下来的时候,只看见面前玉一般的人,眼神冷清的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盛过欣喜,盛过笑意,此刻却什么也没盛,冷冷清清。

    杜子衿忽然害怕起来,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但晏辞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杜子衿微微喘着气,扶着晏辞的肩膀道,“对不起。对不起……”

    晏辞起身。向后略退一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而后换上一副恭谨的神情道,“殿下若无别事,晏某告退了。”

    晏辞微微抬起身,复又加了一句,“对了,袁桀在右边第三间厢房。有什么殿下想知道的。一问便知。”

    晏辞完转身就走,步履之间甚至带了几分近乎逃离的匆忙,杜子衿起身道,“袁桀奉你之命,去走访百姓,暗自调查去岁赋税之事,丁显贵已经知晓,怕是他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自己多加心。”

    晏辞的脚步略作停顿,复又重新迈步离开,不曾回头。

    杜子衿略微顿了顿,对着空无一人的额游廊喊了一声,“袁桀!”

    “属下在!”袁桀从黑暗中一跃而出,道,“殿下有何吩咐。”

    杜子衿转过身,看着满园的花影重重,抬头对着月亮轻轻叹息,“去守着他的房间。若是丁显贵真做什么,第一时间告与我知晓,另外若是情况危急,你只需要保他性命,其他什么朝廷法纪,不用放在心上。”

    “是!”袁桀抱拳,“属下遵命。”

    袁桀领命而去,杜子衿一人立在那走廊之上,月色动人,却也让人难免伤感。杜子衿从怀中摸出那一方玉雕,沉默无语。

    夜色逐渐深沉,夜晚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晏辞等到天色要亮的时候方才缓缓睡去。梦里花瓣翻飞,一人持剑而立。

    晏辞走过去,那人便将长剑指着他。忽而那人又消失不见,梦里只剩下漫天飞扬的花瓣,晏辞觉得伤心,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人。大人……”有人在叫他,“大人您怎么了,可是被梦魇住了。”

    晏辞睁开眼,便看见袁桀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晏辞缓了一缓,方才回过神来。

    “大人,时候不早了,晚些时候,怕是丁大人要见您。”袁桀边服侍晏辞起来,边与晏辞知道。

    “不是了,你今日再去探查一天,明日再见他么?”晏辞想起来丁显贵就头疼,无恶不作的人。

    若是不能将他的罪证一一罗列,那便是草惊蛇。让对方有机会断臂求生。避重就轻。

    袁桀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对着晏辞跪了下来,“人办事不利,昨日里走访过的一户人家,不心走漏了风声,那丁显贵,估计今日里会来找您要回上次搬来驿馆的卷册,顺便再试探一番。还请大人责罚袁桀。”

    晏辞轻轻看了袁桀一眼,道,“起来吧,早晚的事。你且按计划行事,这边他来,我能应付。”

    “大人!”袁桀慌张道,“大人要以自己安危为重。袁桀奉命守护大人的安危,实在不敢贸然离开。请大人体谅。”

    晏辞冷笑一声,缓缓蹲下身去,轻轻拧了一下袁桀的脸,“你倒是听他的话。”

    袁桀一怔,旋即再次垂首,“请大人恕罪!”

    晏辞不再多,自己将袍子穿了,道,“你不过是询问了去岁的赋税。还没到可以逼迫他杀钦差大臣的地步。但是若让他得了机会,有所防备,便是功亏一篑了。”

    袁桀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晏辞回头道,“去查云州所有的丝茶生意。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大人。”袁桀还在犹豫,晏辞却略微有些生气,“怎么,要我拿出圣旨来么。”

    袁桀慌忙低头,“人不敢,人这就去。”

    袁桀领命退去,刚出了屋门便急急的回了厢房门口。一只白鸽停在檐下,袁桀轻轻将那白鸽捉回了房间。

    晏辞自己梳洗妥当,便径直去了前厅,有驿馆的下人送了一些清淡吃食,晏辞随意吃了一些,便让人撤了餐饭,自己捧了一卷书坐在前厅喝茶。

    快到正午时候,果然见有人通传,是云州知州丁显贵求见,晏辞将书本撂了,便见那丁显贵撩着衣摆疾行而来,行至晏辞面前,匆忙下跪道,“云州知州丁显贵,拜见钦差晏大人。”

    晏辞微微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道,“丁大人何必多礼。快快起来。”

    丁显贵道,“谢大人……”

    “丁大人请坐。”晏辞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那丁显贵也不推辞,径直去那太师椅上坐了,道,“还请晏大人屏退左右。下官有要事启奏。”

    晏辞微微示意,左右两边侍从便都一一退下。晏辞笑了笑,示意丁显贵话。

    “大人。明人不暗话。我的人收到消息,您派人在百姓之中,四处探去岁赋税一事。不知真假?大人这般作为,又是什么意思?”丁显贵到最后,便隐隐有了些怒意上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晏辞翻动着手中的茶盏,道,“丁兄那么大声做什么。给外头的人听到了,你又何必让我屏退他们呢。”

    晏辞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气定神闲的仿佛聊着风花雪月。

    丁显贵听了晏辞一声丁兄,一时有些摸不清晏辞心思,但脸上却又慢慢和缓下来,道,“不是我大声,实在是晏大人这般做,我……”

    “你,你怎么了。”晏辞带了三分厉色道,“你欺上瞒下,收而不报。我若是不查一查,改日里换了别人查你,早要了你的脑袋!”

    丁显贵愣了一愣,结巴道,“大……大人您是,,您在帮……”

    晏辞将手中茶盏狠狠掷在桌案上,伸出食指指着丁显贵笑骂,“这会子倒跑我这里撒野来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若是想要揭发你,昨日袁桀一回来我便可以修书一封呈报圣上。

    可是你听听,这驿站有没有马匹进京的。我一番心意想替你堵着窟窿,你却连窟窿在哪里都不容我查看一番。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晏辞的半真半假,那丁显贵一时摸不着头绪,只心问道,“大人都问出来了?却有意为下官遮掩。”

    晏辞眉眼一斜,道,“我查了,这云州政务颇为清明,并没有什么不足纰漏之处,何来遮掩一。”

    丁显贵大喜,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云州政务清明,不需遮掩。不需遮掩。是人糊涂,是人糊涂。”

    晏辞也不话,只复又端起那茶盏,胸膛起起伏伏,一副气急了的模样,道,“丁兄既然疑我,不如将你那卷宗户册都搬回去,也省的我快要熬坏了眼睛,要为你纠正补差,你却这般误会于我!”

    那丁显贵慌得跪倒在地,“大人不要生气,那东西放在知州府的库房又有什么用,还是大人用得着。还请大人劳心劳力,为我云州政务费心啊大人。”

    晏辞沉默不语,但神色却颇有松动,那丁显贵眼珠子一转,旋即道,“那人不扰大人公务,这便告退。晚些时候,人会让府上下人送些夜宵来,还请大人笑纳。”

    丁显贵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又抬了眉眼去暗暗量晏辞。见晏辞微微颔首,方才大喜退了出去。

    晏辞见丁显贵走远,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今日里若是袁桀再不找到丁显贵徇私枉法的有力证据,事情只怕会更难办。

    等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袁桀还不见踪影,晏辞心中隐约开始有些不安,便信步出了屋子,在庭院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到晏辞刚刚行到后院花圃旁,便听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擦着晏辞耳旁飞过去。

    一截飞矢入土三分,箭身上一块巾布缠做一团,晏辞将那布条取下来。就着月色看上面写的字。

    想救袁桀。便到城西流云坊。

    晏辞心中一沉,便转身出了大门。城西流云坊,是一家酒肆,平日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可如果想要轻易拿下袁桀,那么对方便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晏辞心中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一边在推测这件事可能的起因。

    既然对方邀自己相见想来不是害命,至少不是害袁桀的命。

    如果谋财,又怎么会不交代让自己带够赎银。夜色已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晏辞一人步履匆忙的往城西流云坊走去。

    城西一棵大树上,挂了一个巨大的酒葫芦,旁边不远的酒肆仍然亮着灯火,这便是流云坊了。

    晏辞顿了顿,还是朝着那酒肆走了过去。

    酒坊并没有门,垂在门口的是一个布帘子,晏辞掀了帘子进入到里面,只见底下大堂空无一人,木梯被灯光照的温和,晏辞沿着那木梯一步步走上二楼。雅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晏辞轻轻推开了雅间的门。开门带起的风吹得雅间里的灯火晃了一晃。

    晏辞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眼中的亮色一点点的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