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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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想出宫?”他看着她还是问出了口。

    怀恩一愣, 想啊!当然想!她做梦都想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可是如今她怎么能逃的出去呢?先不贵妃那边肯不肯放过自己,光是朱承昭那边在自己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心力,就不可能带白白放过她!虽然眼下女子身份已然无碍, 可是自己是郑贵妃奸细的事,还捏在他手中,而自己又为他办了那么多不利于殿下的事, 这条贼船她早就下不来了!他交代自己的第一件事无非是为了离间昭德宫和端本宫,激化贵妃与殿下的矛盾, 而这第二件事主要是为了让她得到朱辞远得信任,方便日后驱使他做事!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想!奴才不想!”她十分肯定地摇头,“奴才已经没有家了, 离开这宫里, 就没有奴才的安身之处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先是听的心疼, 随即又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一辈子都和这座紫禁城绑在一起了, 除非死,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于是他很希望能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并且, 这个人是她。

    朱辞远这才惊觉,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对她的依恋和在意竟如此之深了。也好,虽然她的女子身份有些麻烦,但只要自己好好护着她便是。若真有一天她的女子身份暴露, 他便揽在自己身上, 定护她安然无恙。

    他眉头舒展开来, 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些日子,你便待在这养伤, 我对外称你被杖责后已被我赶出端本宫,等过些日子,我寻个由头,让你顺理成章的回来,只是这掌事太监的位置却是不能给你了。”

    他瞧见那张脸听到最后一句时竟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她抿紧唇角看着自己,一副委屈模样,那模样分明在,我好歹也算大功一件,殿下您为什么要撸奴才的官儿呀?

    他瞧着觉得好笑,真是个官迷。他原本让她做这掌事太监,便是因对她还有怀疑。如今她舍命相护,他已然完全相信她了。

    至于今日是她与郑贵妃联手唱一出戏的可能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且不郑贵妃此人没有这样的心计,而只为安插这一个奸细,便大张旗鼓地闹着一场,还不知众臣得知之后又要怎样大肆攻讦,实在是得不偿失。她以女子之身在这个位置上太显眼,一不心还会招致祸患,倒不如让长宁来做,只是没想到她这般不舍,他只好软了心肠,伸指往她额头上点了几下,妥协道:“你若真是舍不得这个官儿,等风波过了,将你官复原职也不是不行。”

    怀思这才转悲为喜,看的他只得失笑摇头。她一高兴起来,人便有些躺不住了,只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玩着一捋头发,或者拿手指抠抠锦被上的金线牡丹,像是方才一场惊心动魄早已抛之脑后。他看在眼中,只觉得天真浪漫,一笑一动无一处不惹人喜爱。

    他突然开口唤她:“怀恩。”

    怀思停下手中的捣鼓,抬眼看他,她面上不显,心中却有鼓在擂。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两人这般待在一处,她背脊也一阵一阵的渗出冷汗,她这才知晓自己已经这般畏惧于他,只是生怕他看出端倪,只装出和往常一样的无知模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他目光深邃却温柔至极,像是看着水中圆月,爱惜不已,便心翼翼的将月亮捞起,生怕碰碎了它。“你不怕吗?不怕那毒药会穿肠,不怕贵妃会迁怒?真的,真的就从来没有恨过我吗?我曾拿竹尺抽在你掌心之上,我曾将你赶出内院让你受尽苦楚,甚至,他话语顿了顿,有些不下去,“甚至因为心中的一点怀疑,命长宁掌过你的嘴…… 这些你便不记得了吗?”

    怀恩听着,只觉掌心冰凉,生怕回错了话惹他怀疑,却也只是吸了吸鼻子,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奴才当然记得,奴才现在脸上还疼呢,想起来就觉得委屈。”她吸了吸鼻子,憋回了眼中的泪,奴才也曾大逆不道地恨过殿下,恼过殿下,可总会想起殿下待奴才的好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再者,奴才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总要有个人,替殿下挡一挡。”

    只是想着,总要有个人,替殿下挡一挡。

    他仔细品咂着这句话,忽的鼻头一酸,几要落下泪来。他这一生,如果有人肯挡在他身前,那么便只有两个人罢了,一个是他的阿娘,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个姑娘。

    那一刻,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往后,只要他一息尚存,必替她遮风挡雨,也必待她如珍如宝。只是这样的心意,他没有出口。他想,这个姑娘还太,总有一日他会明白这些的,不要那么着急,把她吓跑了。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花,轻声的哄:“嗯,是我不好,让我们怀恩受委屈了,往后不会了,真的。”

    ***

    郑晚娘跌跌撞撞地走着,四周一片黑暗,眼前是浓浓的雾,她紧蹙起眉头,急急忙忙地要把眼前的雾挥散。薄薄的一阵光在雾深处,她有些欣喜,抬脚便往那光亮处奔去。

    迷雾散尽,是一间破落的屋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脸愤怒,手中挥着鸡毛掸子,像是在训人。她走近些,看清了那个姑娘,五官清秀却带着青涩,她突然发现原来那姑娘便是自己,只是那时候她瘦得厉害,脸色也苍白。

    十四岁的郑晚娘将鸡毛掸子一抡,砸在了木桌上,“砰”的一声响,那跪在他身前的干瘦少年吓得一抖,却仍是仰着头,涨红了脸:“我了!不想去念书!不去就是不去!”

    郑晚娘气的浑身发抖,咬了咬牙,又将鸡毛掸子往少年背后抽了几道,少年还没吭声,她就先落下眼泪来:“我辛苦送你读书,你却跑的没影!那先生你有时日没去学塾,你究竟跑哪去了?若不是他来告诉我,你还要瞒我到几时!你年纪不学好,如今又是扯谎又是逃学,现下书也不想念了,这是想做什么,你是要气死我吗?”她着,手中的掸子在他背后连抽了几下,那少年尘土满身,随着胆子落下,激起了一阵黄尘。

    那少年咬紧了腮帮子,就是不肯吭声。

    郑婉娘却突然失了力气,将手中的掸子掉在了地上,她跌坐回凳上,掩面饮泣,浑身都要抖:“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以后……怎么去见爹娘……”

    那少年却急了,膝行几步上前,想要给他擦眼泪,却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收了回去,他有些手足无措:“阿姐,阿姐你别哭了,再哭就要伤眼睛了。我就是不想看阿姐日夜在灯前熬,就为了供我念书。阿姐,我长大了,我已经可以赚钱了,以后我出去做了活,给阿姐攒份儿好嫁妆,,找个好夫婿,阿姐,我长大了呀,我会护着你的啊……”

    他却瞧见阿姐哭的更厉害了,从那从指尖溢出的眼泪越来越多,他终是急了,放软了声:“阿姐,你别哭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明日就回去念书,但阿姐答应我,不要再你熬夜做活了…… 阿姐,我没有浑玩儿,只是阿姐生辰要到了,我便去做了几天活儿……”

    袖子被人扯了扯,她抬起脸来,一只珠花就塞到了她手心里,是温温的触感,很美,粉红的桃花样式,一旁还有几粒圆白的米珠。

    “阿姐,别人的阿姐都有珠花戴,我阿姐这么好看,怎么能没有珠花戴?”

    我阿姐这么好看,怎么能没有珠花戴?

    ……

    忽的画面渐渐散去,像逝掉的流沙,郑婉娘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却只抓了一手的空寂。她颤着手,仰起头来,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陈设奢靡精巧。

    他的弟弟长胖了,也高了,比她要高上很多,她看着就觉得很欢喜。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人还是气着的,是他当庭了一个御史的那次,皇帝也生了气,下令了他十板子。他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给她:“姐,不疼!了就了,弟弟不后悔。那些掉书袋成日嘴巴里不干净,姐姐好与不好,哪轮的上他们管。下次我见一次一次,大不了再挨顿板子!我要让他们知道,姐姐是有娘家人的!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忍着泪也只骂出一句:“真傻!”

    他听罢嘿嘿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来,带着几分憨气,和时候一模一样。

    ……

    后来,看着他娶了个贤淑贞静的妻子,又看他有了儿女,每每过年,他就把他们带来,围在她身边,作揖行礼,很是喜气的笑着,他:“愿姐姐福泽绵长,青春永驻。”又让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让他们叫姑姑,他我的孩儿就是姐姐的孩儿。

    转眼间天旋地转,她走进一间阴湿的牢房,他的弟弟挂在房梁上,面庞惨白发青,她吓得连连后退,身子往后跌去,像是跌进一个峡谷,怎么落都坠不到底。

    “不!不要!”她在梦中尖叫。

    “晚娘,晚娘。”她听见有人在唤她,她睁开眼是皇帝朱彦清。

    她撑起身子,猛地搂上他的脖颈,她又哭又笑又呢喃:“陛下,陛下,吓死臣妾了,臣妾刚才做了个噩梦,幸好陛下叫醒臣妾。”

    “晚娘…..”朱彦清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很是哀伤的神色。

    她还在笑:“对了,陛下,要过年了是不是,今年让虎儿一家多在宫里待几日,好不好?” 虎儿是承恩伯的乳名,她这话时,急切的看着皇帝,仿佛是要硬逼着皇帝答应一声,这样她才能从噩梦中醒来。

    朱彦清搂住了她:“晚娘,你听朕……”

    “不,我不要听!她忽的推开了皇帝,紧紧耳捂住耳朵,连连摇头,“这梦怎么还不醒……

    “晚娘,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

    “啊!她忽然尖叫一声,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她血眼猩红地看着皇帝,又锤又,嚎啕大哭:“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那是我弟弟呀,我唯一的弟弟呀!你把地还给我……你把弟弟还给我啊!”

    “晚娘,你冷静点儿。”朱彦清红了眼,只将她搂得更紧,任她捶。

    “对!对!”她像是疯魔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之中,”是那个畜生杀了他!对!朱辞远那个畜生!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她挣开皇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掀开被子就要往外冲,“杀了他,给虎儿报仇!”

    身子猛得被人扯住,她就要往地上跌去,却被人稳稳扶住,那人双手如钳,捏得她双臂生疼,扳过她的身子,逼着她转过脸来,她抬起眼来看皇帝,如梦中惊醒一般,痴楞楞的。

    郑晚娘乌发散乱,整个人苍白无力,仿佛他这一松手,她便要软绵绵地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又心疼,又气愤,她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她这弟弟前前后后不知惹过多少祸患,难道弟弟一去她也要跟上去吗?什么都可以舍弃,也包括他吗?

    “晚娘!你清醒一点行不行!晚娘!你可怜可怜朕吧!你弟弟他贪赃枉法在前,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朕都顶着压力保住了他的命!可是你大闹端本宫,现在!就是到现在,那些大臣全在乾清宫门口跪着呢!你要朕怎么办!你现在又要去杀了朕的儿子,文武大臣都看着,你要朕怎么保你!”

    他到最后,压抑不住愤怒,只拼命摇着她,企图将她唤醒,却见她凄然地笑了,泪水从她脸颊上滚滚流了下来。

    人心一旦有了罅隙,龃龉这种东西就会野蛮生长。

    郑晚娘只觉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晚娘,你可怜可怜朕吧!”她看着他的脸,岁月的沉淀让他愈发棱角分明,那话语渐渐和记忆重合,那时他刚刚登基,眉眼间还带着青涩,笑起来的时候有阳光的味道。

    那时候他牵了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昭德宫,眉眼飞扬地告诉她:“晚娘,这座宫殿是朕特意为你挑的,晚娘,以后咱俩住这儿,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咱们了!”

    他要带她逛一逛,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设计的,她跟着他走了几步便撒娇耍赖,直喊脚疼,要他背着走。

    他看破她的心思,却没有丝毫犹豫,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让她上来。她轻巧一跃,便趴在了他宽阔的背上,那天他背着她逛完了整座宫殿,她欢喜的紧,偏生要捉弄她,一会儿捏他耳朵,一会儿在他脖颈间吹着痒痒的风,一会儿又拿脚尖轻踢他的腿,直惹得他欲火丛生,那时本就是夏日热极了,他已是满头的汗,可她看着他为她狼狈不出的甜蜜,他无可奈何,只得求饶了一句“晚娘,你可怜可怜朕吧。”话语间尽是纵容和宠溺,她却得意地趴在他背上咯咯直笑。

    那时她想,做不成皇后便做不成吧,反正这个男人是她的。

    郑晚娘闭了闭眼睛,嘴唇颤了颤,终究不出话来。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啊,真是单薄。

    她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长长久久地熄灭了,身子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的弟弟卑劣,庸碌,好吃懒做。可在她心里,他是唯一的那个,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的人啊。

    “晚娘!晚娘你别吓朕!”他惶恐地呼喊,把她抱了起来,“是朕不好,你别吓朕!晚娘!你醒一醒,看看朕!太医!太医!”

    ***

    除夕夜。

    皇帝心中记挂着贵妃,宫宴早早散去。朱辞远一进书房,便瞧见坐在炭盆处的怀思,她捧了一手的松子,正低着头,背对着他,噼里啪啦地吃着,跟只老鼠似的,只是有些蔫头搭脑的。外头鞭炮声响起,她忙扔了手中的干果,蹦蹦跳跳地跑到窗边儿,支起窗子往外头探。

    “怀恩。”他唤她,自顾自地解了斗篷。

    她这才看见他,忙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壳子,迎了上去。

    她伸手要接他摘下来的斗篷,却被他避过。他看着她有些发愣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揉,轻声道:“去吧,只是有一点,不能出院子。”

    怀恩有些迷惑,一转头便见后头跟进来的老二老三,他俩趁机冲她挤眉弄眼的,怀恩这才明白,朱辞远这是特意清走了院中的人,放她出去玩的意思。她忍不住兴奋地直搓手,高兴得差点就要蹦起来,她笑眯了眼,露出一排白牙来:“多谢殿下!”

    她刚完,便迫不及待地推着老二、老三出去了。她在这屋里闷了几天,头都要长出草来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他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便知道她喜热闹,这样的日子怎么在屋里坐得住。

    他坐到书桌后,闲来无事,他随意找了本游记来看。果然,不一会儿窗外就一阵一阵的嬉闹声传来。

    他十分容易就可以分辨出她的笑声,清脆脆的,偏又带着那么点儿邪气和恣意,他甚至可以猜出此刻她是捧腹大笑还是得意的笑,闭上眼,仿佛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眉眼近在咫尺,那带着狡猾和俏皮的笑颜……她笑时,眼睛会眯成月牙儿,眉梢高挑,眉尾会带着点儿有些欠揍的得意,整齐的白牙一排排露出来,她再扬扬下巴,环个臂,就显出几分蔫坏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轻,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那种。

    待回过神,又忍不住按按眉心,他一贯是那种做事很专注的人,从前他在宫外,即便在闹市之中,他亦可安然自读。可如今她的每一次笑声和话语都能让他牵情动绪。

    他终是放下书本,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支上,往外面瞧。

    院子里一片银白,偏生处处挂着红灯笼,透出那种喜庆温暖的亮光,投在雪面儿上,是极温和的颜色。

    外头三人玩的正欢,捏着雪球起了雪仗,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便攒了雪球往他身上扔。这般想着,他眉眼就温柔了起来。

    忽的有一团雪球朝她面上袭来,朱辞远定睛去看,便见她灵巧一躲,隐在了院中的桂树干后,雪球“噗”的一声砸在了树干上,她便从后头探出头来,得意洋洋地做了个鬼脸。桂树枝上挂满了红幡和灯笼,白茫茫的天地间,那里火红热闹。淡淡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交错着皎洁的月光,她俏皮地歪着头,笑容是那样的明媚且烂漫。

    他看得痴了。他的眼中只有她而已。

    怀恩也看到了窗后的朱辞远,她此刻玩得酣畅,便毫不吝啬地给他一个灿烂若春花的笑,冲他挥了挥手。却正在此时,一个雪球正趁她分神砸在她的面上,他看着,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这些年,他的笑,是很难得的。

    果然,她气的哇哇直叫,低头攒了个雪球便朝老二砸去,一击即中,她又手舞足蹈地嘚瑟起来,叉着腰神气极了。

    朱辞远一时看得津津有味,却见怀恩“蹬蹬蹬”地一路挫雪扬尘地朝窗边儿跑来,她站在窗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十分讨好地笑,“殿下!殿下!奴才能不能拿些炮竹放呀!”是很兴奋的语调。

    她站在窗外,却离自己那么近,寒气扑面而来,他却觉得很清凉,觉得此刻无论她什么,自己都会答应她。

    “好。”他道。

    于是怀恩兴奋地朝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两人便去取炮竹了。她回过头来,似也有些累了,呼吸带了点粗重,她双肘撑在窗沿,脚跟踮起,离他近了一些,冲他甜甜地笑,明眸如若弦月,十分讨喜地拍着马屁:“多谢殿下!殿下人真好!”

    他看着她鲜活的笑颜,他想,他等不及了。

    怀恩刚欲转身,却猛得被人扯了下,紧接着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暖暖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的额头抵在他坚实且宽阔的胸膛。

    她本能的抬起头来,恰在此时,他俯下身来,温暖的唇印在她光洁饱满挂着细汗的额头,落下了轻轻一吻,是滚烫的。

    胸腔之中是跳动不止的心脏,她想,一定是方才跑的太匆忙。

    她惊愕之中,抬眼看他,却撞进他黑漆漆的眼睛里。他的眼深邃若海,却也拥有水一般的温柔,绵延不尽的,是欢喜

    。

    朱辞远将她搂得更紧,凑在她耳畔,他:“怀恩,从今往后,换我护在你身前吧。”

    怀恩听愣了去,突然觉得,他总是很擅长这样,把话的不满而足。

    明月皎皎,星子暗淡。

    有风悄悄拂过,难得的轻柔,吹得檐角的灯笼晃晃悠悠。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那个姑娘翘着脚跟,被人拥在怀里。耳侧的碎发,轻轻的,挠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红透了的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句烫人的话。

    他,从今晚后,换我护在你身前吧。

    扬起头来看他,怀恩张了张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点儿什么。

    作者有话要:

    插播一条,考虑到上夹子,明天不更哈,周四上夹子,周四晚上12点更,最近更新时间比较混乱,等下了夹子就每晚6点一更哈。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