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云腾家出来, 顾辰去了肖雨桐家。

    肖雨桐父母去亲戚家了，只有她自己在房间睡大觉。她气色很差，人明显瘦了一圈。

    顾辰在房里和她了一会话，眼看到中午了, 她父母也没回来, 就问：“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肖雨桐摇摇头不想吃。

    “那怎么行？”顾辰皱着眉看着她, “你难道还为了他算绝食？”

    肖雨桐：“我真的吃不下。”

    顾辰看她难受的样子, 也不忍多什么, 摸了摸头自己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 给肖雨桐那碗加了个荷包蛋。

    面条端上餐桌, 顾辰去房里把肖雨桐拉出来, 按着她坐下。

    肖雨桐没什么食欲, 被迫吃了两口, 突然就捂住嘴起身，冲向卫生间。

    “……”

    顾辰看看她的碗, 再看看自己的。艰难地消化一个事实：她手艺不至于这么差吧？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出头，突然又被另一个想法按下去。

    顾辰不由懵了一下。很快, 她起了身, 走到卫生间门口。

    肖雨桐蹲在马桶前，撩起的长发下，面皮跟鬼一样白。

    “你是不是……”顾辰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肖雨桐吐完了，蹲在地上看着她，对视中，她的眼圈红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我怀孕了……”

    “……”内心的怀疑得到印证，顾辰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走上前, 把肖雨桐扶起来，送她到房间里。

    肖雨桐捂着脸，一个劲地哭：“爸爸妈妈很生气，让我去做手术，顾辰，我害怕……”

    这个结果是顾辰万万没想到的，她有点难受。

    还有点自责。

    那天要不是她带肖雨桐去吃饭，她跟钟厉就不会认识，也就没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肖雨桐：“我不想做手术，我怕疼。”

    “那你是算生下来吗？”顾辰问道，忍不住又提醒她，“未婚妈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我妈妈当初就是先有了我，虽然后面跟我爸结婚了，但终究还是她一个人带大我，她吃了多少苦，我是知道的。”

    肖雨桐一时沉默，遇到这么大的事，心里彻底没主意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要是觉得自己能承担那个结果，那你就生下来。”顾辰，“如果觉得不能，那就尽快手术，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完，她顿了下：“或者，我陪你去找钟厉，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肖雨桐一听这话，态度立刻变得十分坚决：“我死也不会找他。”

    “……”

    从肖雨桐家里出来。

    顾辰有点头疼。

    从顾云腾那里得来的好心情，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天，她注定心情不会好。

    陈若男以为是因为顾长河的事，特地叫她去书房，谈起当年的事。

    “……你爸爸是融资方的人，当时有一部分资金是经他的卡入账转到国外，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直到几个月前，潜逃的主犯被抓，才交代了这一切，你爸爸没有拿过那些钱，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顾长河没犯法，顾辰心里算是好过一点。

    她也不再是什么逃犯的女儿。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对于顾长河，她亲近不起来，也没好感。

    陈若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跟她的：“你们父女团聚，阿姨也替你高兴，他现在过得不错，你要想回去陪你爸爸，阿姨这没任何问题。”

    顾辰想都没想：“不，我会继续留在这。”

    顾云腾晚上也过来吃饭，看到她情绪不高，特地叫她出去走了一圈。

    散步的路上，顾辰把肖雨桐的事情跟他了。

    “顾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房子？”

    顾云腾：“找房子没问题，但她那边真的决定了吗？”

    “她死也不会去医院。”

    别人的决定顾云腾不便多，只是问她：“你算搬去和她一起住？”

    “嗯。”顾辰，“我得照顾她一段时间，她现在状态很差，又新找了工作，我担心她应付不来。”

    顾云腾瞥她一眼，较真道：“你去陪她，那我怎么办？”

    “……”他思维跳跃太快，顾辰没跟上节奏。

    “不成，我得去和钟厉谈谈。”

    “……”顾辰不得不提醒他，“雨桐死也不会找他的。”

    顾云腾：“我让钟厉去找她就是。”

    “……”

    顾辰对此半信半疑。

    周一中午，顾辰接到一个本地陌生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一趟。”

    顾辰有点莫名其妙：“你是谁？”

    “我是你哥。”

    “有病！”

    顾辰完就把电话挂了。

    对方很快又了过来，顾辰接通后，直接问：“你有完没完？”

    那人：“我真是你哥，顾长莺是我妈，你爸顾长河是我亲舅舅。”

    顾辰来到公司楼下。

    眼神朝四下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正想着是不是谁恶作剧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口哨。

    她朝声源处看过去。

    一个人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钟厉笑了笑：“刚才的电话我的。”

    “……”顾辰愣了愣。

    她跟钟厉见面次数不多，确实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钟厉：“哥哥都不叫？”

    顾辰懒得理他。

    转身要回大楼里去。

    钟厉拦住她不让她走。

    “你这丫头真绝情，喊顾家那两个喊得贼亲热，我这亲哥你倒不认。”

    顾辰没好脸色给他看：“你要是来认亲戚的，那你来错地方了。”

    “行，不认亲戚行了吧。”钟厉，“帮我一个忙。”

    顾辰面无表情看着他。

    钟厉：“带我去找雨桐。”

    顾辰：“你不认识她家吗？自己不能去？”

    钟厉为难道：“她不肯见我。”

    顾辰突然明白过来，顾云腾一定找过他了，不知道是成功服了他，还是骂醒了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对这人没好感，语气也不好。

    钟厉倒也不生气，意有所指道：“雨桐的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好好想想，真想让你亲侄子没爸爸，那你就别帮我。”

    “……”

    “对了，舅舅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你……”

    “我没空。”

    不等他完，顾辰就跑回大楼里去了。

    顾辰也是挺不明白。

    钟厉怎么突然就成了她亲戚。

    但仔细一想，他跟顾长河确实很像。

    就是长得人模狗样，身上都有她不喜欢的流氓气质。

    这样看来。

    钟厉极有可能和顾长河一样。

    只有野心，对家庭毫无责任心。

    那她还能去给他做客吗？

    不能够。

    必须不能。

    顾辰决定不管他这边。

    至于肖雨桐这边，以后她有什么需要，她尽量帮着就是。

    快下班的时候，顾长河了电话过来。

    “见到你哥哥了吧？”顾长河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家人一起……”

    “我没空。”话没完，顾辰就断他。

    顾长河居然没生气，声音反而带了笑意：“那你先忙，不过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电话给爸爸。”

    顾辰绷着脸，下一秒挂了电话。

    我你个鬼!

    对面刘思涵见她完还恶狠狠地盯着手机，关心地问了句：“谁啊？”

    “老流氓。”

    “……”

    刘思涵愣了愣：“哪个老不死的这么大胆，敢对你耍流氓？叫顾总和顾二哥一起削他去!”

    “……”

    “如果还不够，把我哥也借给你。”

    “……”

    顾辰晚上跟肖雨桐聊了聊，告诉她钟厉找她帮忙的事。

    肖雨桐：他傍晚到我单位等我下班，我没理他。

    顾辰：干得漂亮！

    肖雨桐：……

    顾辰心里突然有个预感：你是不是心软了？

    肖雨桐：他也挺惨的，叫了钟太太差不多三十年的妈妈，却被她从背后捅刀子，前不久见到自己亲舅舅，结果告诉他，他亲生妈妈已经去世了。

    顾辰：什么？

    顾辰：他妈妈去世了？

    肖雨桐：嗯，就在他被钟太太对付的时候吧，他之前从没跟我过。

    顾辰心里突然有点复杂。

    她毕业的时候见过顾长莺，当时气色确实不太好，没想到才几个月，人已经不在了。

    更没想到，钟厉居然是她儿子。

    肖雨桐：他本来算出国，跟他舅舅联手对付钟太太，怕钟太太对我不利，所以才狠心跟我分手，可现在，为了我和孩子，他不走了。

    顾辰不知道该什么。

    如果钟厉和肖雨桐重归于好，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就是不知道钟厉是一时脑热算负责，还是真的定下心来。

    他和顾长河一样，都是野心极大的人，把个人成功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曾经舍弃过她的男人，她什么也不会原谅。

    但，这是别人的感情。

    她不能单纯地劝和或者分。

    算了。

    要不就像顾云腾的那样。

    不管肖雨桐做什么决定。

    她作为朋友，默默地支持就好。

    想到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知道他舅舅是谁吗？

    肖雨桐：不知道，怎么啦？

    顾辰：叫顾长河，我的渣爸。

    肖雨桐：……

    很快，肖雨桐又发了过来：那以后，我们会成为亲戚？

    顾辰：不会。

    肖雨桐：？

    顾辰：我不会认他的。

    ……

    她跟肖雨桐不一样。

    她会心软。

    却不给，不爱她或是舍弃过她的人。

    和肖雨桐聊完，顾辰退出对话窗口，给顾云腾发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

    顾云腾很快发过来：谢我什么？

    跟着又一条：谢我帮你哥挽回了媳妇吗？

    顾辰：……

    过了会她强调：我是为了雨桐。

    顾云腾：那还是别谢了。

    顾云腾：我是为了我自己。

    顾辰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会，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弯了弯嘴巴。

    手指动了动：那还是得感谢你的。

    然后又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是怎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顾云腾：我就跟他了两句话。

    顾辰：……

    顾云腾：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和抛弃女人才能成功的男人都是屎。你儿子不要的话，那给我当干儿子吧，将来我带着他帮你吞并钟氏，给你报仇怎么样？

    顾辰一头黑线：你这哪是两句话？

    顾云腾：不是吗？

    顾辰：分明是两段话。

    顾云腾：管他是多少，反正他俩的事搞定了，现在来我俩的事。

    顾辰：？

    顾云腾：什么时候搬过来陪我？

    顾辰：……

    见她没回应，顾云腾干脆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是好的，我把他们的事解决，你就过来陪我。”

    他得振振有词，顾辰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回复：我哪有这么过？

    顾云腾非常坦然：嗯，你没有。

    顾辰:……

    顾云腾：但我有！

    顾辰：……

    顾辰思维彻底被他搅乱，手指停在屏幕上，半天没动静。

    手机一震，又一条语音：“他俩都有钟厉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加快速度？”

    “……”

    加快速度？

    顾辰想了想，回复道：“我是不会做未婚妈妈的。”

    顾云腾手动回复了一个字：哦。

    “……”

    就，只有一个字。

    顾辰正要息屏睡觉。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要不，我们来结个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