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

    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这人, 大晚上的跟她求婚？

    但是，哪有人这样求婚的？这也太敷衍，太不注重形式了吧。

    怎么，也得请她吃个拉面什么的。

    顾辰心里这样想, 嘴上却没。

    顾云腾大概感觉出来了, 下一秒, 视频聊天发了过来。

    顾辰从床上坐起来, 扒拉两下额头的乱发, 才接通通话。

    顾云腾此时也靠坐在床头, 穿着灰色的睡衣, 比起她乱糟糟的鸡窝头, 他模样整齐, 双眼明亮, 显得特别精神。

    “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顾云腾瞅着她笑道。

    他还有脸笑！

    顾辰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你这算求婚吗？”

    顾云腾：“当然……”

    “……”

    顾辰心里准备了一堆话要吐槽他, 结果刚要张嘴，顾云腾又落下两个字：

    “不算。”

    “……”

    在这个瞬间, 顾辰有了被人戏弄的感觉。

    狗男人, 拿求婚都不当回事!

    顾辰想发怒，嘴里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顾云腾笑意融融：“哪样啊？”

    “你一句话不能干脆点，一下子都完吗，为什么要停顿？”

    “……”顾云腾好笑又无奈，“我这不是结巴了嘛，这也有错？”

    结巴？

    我信你个鬼！

    顾辰不想话，冲他点点头。

    你有错。

    你当然有错。

    让我误会了，就是大错、特错。

    顾云腾：“好吧，哥哥错了, 哥哥下次不结巴了。”

    “……”

    这是结巴的问题？

    她真是跟不上这老男人的脑回路。

    但顾辰显然是不高兴，绷着脸也不跟他话。

    顾云腾开始哄她：“怎么还不高兴呢？是不想和我结婚吗？”

    他又提起这事，顾辰也不跟他哑谜，闷声道：“你都没求婚。”

    顾云腾哦了声，从善如流道：“确实该求下的，但哥哥还没想到好的点子，所以刚才就提了一下。”

    “……”

    “想看看你有什么建议。”

    “……”

    顾辰无语。

    心里想，他是真笨还是试探她反应？

    或许，他不像表面给人的感觉，什么事都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表白那次，他不也胡扯一通，最后才承认是因为害羞？

    眼下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节奏，搞不好就是紧张的。

    这样一想，顾辰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她抿唇大方给他提建议：“你可以去百度啊。”

    顾云腾回答：“百度过了，实话，我感觉都太土。”

    “……”

    他还有脸嫌别人土。

    顾辰实在无话可了，自己老套还嫌被人的土，她还能什么？

    顾辰对着手机屏幕了个哈欠。

    顾云腾以为她困了，：“你先休息吧，回头我再琢磨琢磨，等我出差回来应该能想到好点子了。”

    顾辰一下子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要出差？”

    “嗯，去深圳。”顾云腾大概坐累了，挪了下身子。

    “去多久？”

    “十多天吧。”

    “去那么久？”

    顾云腾的表情起了点变化：“舍不得我？”

    问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要不，你跟我一块去？一边出差一边谈恋爱，这感觉应该相当享受。”

    “……”

    作为大老板，昏庸到这地步。

    真的好吗？

    顾辰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他是大老板，别人自然不会什么。

    人家肯定只会她不知分寸，这传到顾凯风耳朵里多少不太好。

    第二天，顾云腾就带着刘助理出差了。

    同去的还有两位女主管，都是上了岁数的。

    少了顾云腾这个粘人精。

    顾辰还真挺无聊。

    肖雨桐和钟厉和好了，正商量结婚的事，她也不好再去当灯泡。

    没事的时候，她只能跟刘思涵逛逛街。

    平时在公司，也是跟她最合得来。

    而刘思涵在公司好像也只跟她玩，没别的朋友。

    大概因为她们的身份，别人只跟她们客套，却很少能聊到一起去。

    有天，刘思涵从卫生间回来时，突然拉长了脸。

    顾辰问她怎么了。

    刘思涵：“那些长舌妇不是东西，你回头叫腾哥开了她们。”

    顾辰大概明白了：“她们你什么了？”

    刘思涵：“不是我，你的。”

    顾辰一愣，倒也没介意。

    她知道有些人对她不友善，尤其是同部门一个叫吴洁的女人。

    看她的眼神习惯性带着嘲讽。

    大概觉得她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吧。

    “她们你年纪就会勾引人，把腾哥迷得五迷三道的……”

    刘思涵义愤填膺，顾辰却不在意，反而乐了。

    刘思涵：“你不生气啊？”

    顾辰抿了下唇，：“为什么要生气，这不夸我嘛！”

    刘思涵：“……”

    顾辰朝她勾勾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

    “不遭人嫉是庸才。”

    刘思涵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有道理。瞧她们一天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我哥和腾哥看都不带看她们一眼，估计心理不平衡了。”

    完，刘思涵又想起什么，对她道：“我还听到个事，她们还你们家拖延城中村项目进度，你还有脸呆在公司……”

    前面的话，顾辰当个笑话听听没当回事，但是后面这些，让她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下午的时候，她跑到茶水间给村长了个电话，问那边进展情况。

    村长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除了她家，其他人都同意了。

    顾辰立刻给顾长河过去。

    她没存他的号码，凭着记忆找到那天的通话记录拨过去的。

    电话响了两下，接通了。

    “终于想到爸爸了？”顾长河的口气带着令人恼火的自信。

    顾辰不想一上来就跟他撕破脸，压着脾气道：“我听村长伯伯，只有我家没签字，是真的吗？”

    顾长河一点不避讳：“顾云腾没告诉你？也对，他要告诉你，你早来找我了，这子！”

    顾辰没心情理会那些话，只问他：“你为什么不肯签字？”

    顾长河：“我为什么要签字？”

    顾辰绷不住了：“顾长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河那边估计有人来了，话筒里传来含糊的话声，过了会，他才：“这事一两句不清楚，你下班后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

    挂了电话。

    顾辰心绪难平。

    她早就该想到的，顾长河这种人，平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却忍得住没来找她。

    原来早就设好了圈套，等她自己钻。

    但为了城中村的项目。

    她不得不去。

    顾长河派了司机来接她。

    就是那天在她家里看到的两个年轻人之一。

    车子沿着滨江路，开到城南新区一座别墅里。

    顾辰下了车。

    司机领着她穿过别墅客厅到了书房。

    书房里，顾长河和钟厉在谈事。

    看到她到了，两人中止交谈，顾长河也起了身。

    “来了？”顾长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是爸爸在这边新买的房子，怎么样？爸爸带你去楼上转转？顶楼还有泳池呢。”

    顾辰没心情听他在这炫富，直截了当道：“你能正事了吗？”

    顾长河挺没趣的，对钟厉：“我跟你妹先聊聊，你去外面坐坐，一会在这吃了饭再走。”

    钟厉瞅了顾辰一眼：“算了，我还是回去吃吧，她看到我肯定吃不下，我也别在这戳她眼了。”

    “……”

    “……”

    顾长河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以前有什么误会都过去了，顾家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就不要搞内斗了……”

    顾辰和钟厉都没话。

    顾长河挥了挥手，状似无奈。

    钟厉：“我先去外面。”

    房门关上。

    书房里剩下顾辰和顾长河。

    两人一开始都没话，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生出几分生分和尴尬。

    过了会，顾长河轻咳一声，：“我跟你，咱家那个房子我不想拆。”

    顾辰抬眼看着他，直白地问：“你想当钉子户？”

    顾长河不置可否，自顾自道：“那房子里有我和你妈妈的回忆，拆了，我就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话音落下。

    顾辰冷哼出声。

    脸上噙着冷笑道：“妈妈活着的时候你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不在了，你却如此深情，有意义吗？”

    顾长河一阵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你恨我，年轻时我一心想出人头地，确实忽略了你们母女，可我也是想寻个好路子赚点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顾辰不屑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照样和那些酒肉朋友在外面吃喝玩乐，妈妈病了那么久，你可曾带她去过一次医院？你现在都是为我们着想？出来你自己信吗？”

    顾长河大概不知怎么回答她的反问，一直绷着脸没话。

    过了会，他：“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但不管怎样，这房子我不同意拆，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顾辰突然明白了他的目的，狠狠地盯着他，：“你就是冲着这房子来的吧，顾长河，妈妈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要被你利用，你还是不是人？”

    顾长河再也绷不住，大声喝道：“辰辰，你怎么这样跟爸爸话？陈若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要把房子便宜送给她家。”

    顾辰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提起妈妈她还是难以克制，她忍着眼里的酸胀：“你她给了我什么好处？她养我十年，供我上大学，没有她我已经饿死了，再不然就被你的仇家砍死了，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大声话？”

    顾长河紧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

    顾辰继续数落他的罪孽：“她是我的恩人，你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一次次搞破坏，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完，她吸了吸鼻子，缓缓呵出一口气：“哦，我忘了，你是没有心的。”

    这次完，她便转了身，往门口走。

    顾长河突然扯住她：“要我签字也行，你得从顾家搬出来。”

    见顾辰面露迟疑，顾长河进一步道：“爸爸年纪大了，已经没什么可图，就想一家人团聚，安享晚年。只要你搬过来跟爸爸一起，爸爸就答应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