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 怕兔子会跑。
“夙王这次为何要帮我。”明知道不应该问, 但还是问了。
沁嘉尚不知他如今是什么心思,之前惊羽盟一直针对自己,却是从未怀疑到他头上。
毕竟, 堂堂西北狼王即便隐退,也不至于无聊到这份上。
车厢内气氛还算平和,蓝夙没作声, 一直背靠在车璧上闭目养神。
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沁嘉掀开车帘,见是北镇抚司统领袁博正带着一群锦衣卫到处张贴通缉画像。
马车一晃而过,她看见画上陆含章的脸,心里不出什么滋味。
“不知道他们脱身了没有。”沁嘉看向蓝夙,不由被他此刻模样吓了一跳。
今天虽有些人,但也不至于出这么多汗,且他唇齿微微着寒颤, 脸上血色全无。
“蓝夙,你怎么了。”沁嘉唤了几声, 对方都没有应答。
将手心贴上他前额, 触手滚烫, 竟是发烧了。
沁嘉拿手绢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对车夫道:“快, 去医馆。”
两人的侍从都不在,沁嘉不太会照顾人,只能不断的给他拭汗。
良久, 蓝夙方睁开眼睛,似恢复了些力气,喘息道:“别瞎忙了,孤没事。”
“你发烧了, 自己都不知道吗。”沁嘉再抬手,手绢却被对方扯住。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多事了,默默坐了回去。
“胆子大了。”他握紧手绢,头往后靠去,似乎又开始盹。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沁嘉扶着把手,不悦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袁博骑马过来,隐约看见车上还有个男人,目光闪了闪,道:“殿下恕罪,臣等追捕逃犯,在路上设了关卡,这便带您过去。”
车厢内传出几声男子的咳嗽,沁嘉面色焦急,吩咐他:“派人在前面开路吧。”
马车顺利转入深巷,停在一间医馆门口。
·
街上搜捕了半天,一无所获,袁博去文渊阁向萧容昶汇报:“锦衣卫赶去时,屋舍内很多东西已经搬空了,人也无影无踪。”
“听厨房的帮工,那人早上还来过,应该才逃亡不久。”袁博手里拿着通缉画像,指着问:“大人,画像上的人既然酷似陆状元,不如我们去他老家看看。”
“分头行动吧,留一拨人,继续沿大街搜寻。”对方逃脱得太及时,萧容昶怀疑在朝中有内应,问:“你们过去时,可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袁博拼命回忆当时情形,禀报道:“可疑的倒没有,只是夙王和长公主的马车都碰巧在附近,另外长公主车里藏了个男人,不知是不是……。”
陆含章是那位亲点的驸马,若两人至今还有联系,也得过去。
袁博一拍脑门,立马转身去追。
萧容昶挣扎片刻,亦跟了上去。
重回那条街,先找到替他们开道的卫兵,袁博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长公主的马车朝哪边去了?”
那人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战战兢兢道:“殿下命属下开路,去了附近一家医馆。”
袁博跟着他过去,带着几分疑虑道:“大人,您长公主带个男人去医馆做什么,照以往,不是该去倌儿馆。”
萧容昶看他一眼:“慎言。”
“是。”袁博受了训,讷讷低下头。
却是有些纳闷,首辅大人跟那位一直杀死的冤仇,现在如此谨慎,莫非是算借着这事,对方个措手不及!
身上莫名感到一股冷意,他了个哆嗦,不敢再乱话了。
行到医馆,果然见长公主马车停在那里。
袁博一时又担心,这么贸然跑来,倘若弄错了,他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却见首辅大人已经往前行去,急忙跟上。
一进医馆,就闻见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大堂用帘子隔成两半,临街的地方用来看病抓药,后堂则是供病人等待休息的场所。
萧容昶穿过帘子,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暗暗松了口气。
心中告诫自己,这只是在查案,与旁的无关,无论对方和谁在做什么,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就在准备离去时,见有病人家属端着药,穿过一道门,匆匆往内院走去。
“两位大人,请问是在找人吗?”医馆里的人间对方气度不凡,主动迎过来问:“是否要人帮着引路。”
“不必了。”萧容昶顺着那人行去的方向,正看见马车车夫提着药包走出。
在他身后,沁嘉搀扶着蓝夙,想人相携着走来。
胸口处又是那股难言的酸涩感,四目相对的一瞬,他不由握紧了手。
沁嘉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僵硬道:“不是,本宫没有……”
她以为事情穿帮了,萧容昶来找她对峙的。
却见他目光越过自己,对蓝夙道:“夙王身体违和,理当宣太医才是。”
蓝夙从昨晚开始发烧,却是一直没在意,刚才被沁嘉拖来医馆,才觉得头昏脑胀,竟然由得她摆弄,在后院厢房里睡了半晌。
虽是被人搀扶着,却未敢施加重量,倒比平常走路更累。
“病而已。”罢,以手帕掩面,低头剧烈咳嗽了一阵。
待止住后,冷冷看向袁博:“北镇抚司统领去而复返,是有事?”
“属下查案,经过此地……”男人语气里几分尴尬,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沁嘉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装作若无其事,扶蓝夙继续往外走。
抬头见萧容昶面色清雅,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微微松了口气。
那约法三章里,可没有不准接近男人这一条。
何况她和蓝夙之间,早已经是清清白白……
“殿下若有空,可否过文渊阁一叙。”萧容昶目色清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沁嘉回他微微一笑,点头应道:“本宫先送夙王回府,随后就来。”
上车后,蓝夙依旧闭目养神,二人之间难得有片刻安宁。
沁嘉想起五年前,没有哪次见面不是以争执收尾,心情不禁有些怅然。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她亦早就明白,争吵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是每当身处其中,便容易被迷乱心智。
临别时,沁嘉轻声了句‘谢谢’。
“孤是怀有目的而来,殿下无需称谢。”蓝夙嗓音有些嘶哑,手里还拿着先前那条手帕,看她一眼:“孤会赔给你一条新的。”
不过是条帕子罢了,沁嘉想不必了,却见对方一脸认真,一时哑口无声。
·
去文渊阁的路上,沁嘉还是有些忐忑。
整件事,袁博没有看出端倪,不代表萧容昶看不出。
可是他方才的态度,又不像有所怀疑。
沁嘉不由暗恨对方将心思藏得太深,以至于自己总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极少去文渊阁,怕引起过多注意,遂戴了顶帏帽,装作是普通女子进去找人,拿着那串佛珠作为信物,直接进到萧容昶所在的东阁。
门大敞而开,远远只见一道清隽身影坐在案前,面前累着一叠书简,正专注的伏案书写。
等待通传过后,沁嘉径直走进,摘下帏帽,见他第一反应是去关门,心情不禁有些怪异。
这番偷偷摸摸的,倒弄得跟偷情似的……
“首辅大人有什么事,还要本宫亲自跑一趟。”压下那股心虚,沁嘉走到他面前,神色娇矜,扬起下巴看她。
“夙王殿下好些了吗?”萧容昶关门回来,在案前坐下,温和的眼里漾起几分柔波,直叫人要融化在里面。
自从这人不再对自己冷嘲热讽后,表现出的种种面目,简直是要命。
沁嘉忽然就软了下来,走过去直接坐在书案上,俯身过去:“发烧的话,至少要一两天才会好吧。”
室内淡淡的檀香味萦绕,混着满室书香,有种幽深静雅的氛围,与他身上气息十分契合。
虽然是和他在一起,但沁嘉心情实在算不得好,想到欢雀惹下的祸事,禁不住轻轻叹气。
“殿下有何烦心事?”他耐心问道,眼底几分隐忍藏得极深。
从看见她与蓝夙紧挨在一起,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自问不是耽溺情爱之人,但因此生出的种种情绪,确实折磨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本想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可眼下这事,却是已经刻不容缓。
“本宫的烦心事……就是萧大人你啊。”沁嘉眉心微微蹙着,恰似有万千愁绪。
不过,这可是句大实话。
若非顾及眼下与他的这种关系,刚才就已经伪装成陆含章畏罪自尽了。
蛋清确实是他下进去的,又有什么余辜。
沁嘉觉得自己良心早被狗吃了,可适才蓝夙问她该如何抉择时,竟然会无法开口。
只是记起他过,不得伤害无辜之人……
既然自己做了牺牲,那么总要收些利息吧。
书案上又冷又硬,沁嘉坐着十分不舒服,瞟了眼他并着的双腿,两只手试探着往前伸去。
萧容昶呼吸一滞,面上似有几分犹豫,就在对方手将要放下时,终于顺了一次她的意,将人从桌上轻轻抱下来,放在自己腿上。
沁嘉得了便宜,看起来乖得不行,又去量他薄薄的唇。
心道,这日子可太苦了,自己就吃一口,得些许甜味就满足。
萧容昶手放在她身侧,将人虚虚圈在怀里,呼吸温热清浅,却未往前再近一步。
控制不住回想在医馆看到的画面,蓝夙倚靠在她身上,姿势那般亲密无间。
胸口酸涩不已,他忍不住弯下腰,深深吸了口气,鼻端是她身上的冷香……
一时头脑发昏,忍不住:“殿下跟夙王,是否也在‘试一试’。”
沁嘉一愣,眼中突然浮现几分狡黠,扭头在一旁偷笑。
萧容昶双手握紧,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若无其事道:“殿下可知,谋害季轩的人是谁?”
沁嘉最怕就是他问这个,自然挑前一个问题答:“本宫只跟萧大人试了。”
“其实,倒也不必再试下去。”沁嘉嗓音娇媚,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两只手闲不住,扯了扯他腰间垂挂的玉穗:“现在这样挺好的,首辅大人觉得呢。”
尾音里透出几许期待,不敢太过放肆,怕兔子会跑。
“臣不知。”他心情有些微妙,一半愉悦,一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