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停电的最后一晚,玉芝被他带去酒馆。
常日热闹的斗室,寂静起来也空荡荡得像长街。
他们喝酒、聊天,时间不知不觉走掉,夹在他们之间,充斥着混沌不清的激情的空气升热到几百摄氏度。两人都沉默下来时,他把玉芝拉到身边,紧紧搂住她。
“你在发抖吗?”她问。
“是的,因为我在想……”他住了。
“你在想什么?”
他碰了碰她的脸颊,两股热血冲向他的心和脑袋,他成了彻头彻尾的二流货,为了满足欲望,甚至耐不下心对她进行诱导和哄骗:“在想,你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他把下巴从她肩上移开,去啄她的嘴,湿漉漉的吻一直往下,停在第二条肋骨处的肌肤。
她的胸前积起一片汗,身体在亲吻的刺激下发颤,像大雨中一棵焉答答的草。她快被雨连根拔起冲走了:“停下来。”
她的声音太,只有她自己和一只停在耳垂上的蚊子听见了。和那只蚊子一样,他也巴不得尝一口她的血。蚊子飞走了,他还贴在她身上没起来。
在她身体上,唯一尚存理智的地方是两侧太阳穴处的血管,剧烈的搏动像警钟敲在她身上,而其他部分都热情欢迎他,连睫毛都在鼓掌。
最后一刻,一股力量汇聚到她两手,她把他推开,从桌上爬起来,背对着她整理衣服。
“你不愿意?”他很不解地问。
“如果我我愿意,我就是个坏女人。”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捂住脸哭起来,然后猛地站起来,往门口跑。
他追上去拉住她,将她拽到面前。
烛光照着他们的脸,她发现他和白天不同,更多的光在他眼中闪动:“把这个带上,上楼你会用到的。”
他把蜡烛交给玉芝,扶起她撞倒的椅子坐下去,胳膊支在膝盖上,腰弯曲着,脸被藏在手掌里。
等他抬起头时,周围一片漆黑,寂静中只有他的呼吸声。他摸黑去柜台拿酒,两次撞到桌角。开酒瓶时,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房间里还有一个黑影,就在他面前。她慌张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的存在。
“你回来了?”他提着酒瓶问。
身影动了起来:“是的,你给的蜡烛熄了。”
他摸出火机,火冒出那刻,他们都差点叫出来。他将火苗凑到蜡烛芯上,火光立刻变茂盛。
融化的蜡油滴在手上,玉芝没任何察觉。她将蜡烛放在桌上,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动蜡烛,他们的影子也随着抖了抖。
“难道你不想抱抱我吗?”玉芝问他。
“我必须知道你回来的理由。”
“理由和上次在河边,你走了又回来一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舍不得你,想见见你。”
他一步一步向玉芝走近,胸膛贴住她的脸颊,阴冷雨夜的地下负二层,他们拥有同一个体温。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桌上,亲吻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脖子,因为激动而鼓动的喉咙;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手臂,最后她整个人在他耐心的安慰下化成一团水。
蜡烛倒下来,火苗动了一下,他的手被蜡油烫疼。他推开蜡烛,让它滚到地上摔熄自己,四下又变暗,但他们在别处找到了光明。
这晚,他快乐地发现,他为自己的孤独和痛苦找到了出路,一条由她引领,虽然不知通往何处,但有了同伴的路。
*
一夜鱼水之欢后,第二天走在街上,玉芝感觉似乎人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做了件蠢事,该悬崖勒马时,她却往马肚子上又踢了一脚。
一夜之间,世界都颠倒了方向。
她怀疑穆林太太也知道这件事了,因为她看她的眼神多了分警觉。
距离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他没找过她,也没送来一点消息。傍晚,报童带来一本书,是几天前她不心落下的,坚持要亲自把书交给她。穆林太太忙着手中的针线活,随他去了。
“六十九页。”报童留下这句话,退出她的卧室。
在六十九页,玉芝发现一张纸条,看过后就撕掉了。他让她明天不要出门,晚上他们可以见面。
他从床上爬起来,开灯看了看时间,凌一点,他走下楼梯,穿过街,他用一根细铁丝撬开公寓大门,他对这把戏经验丰富,但这还是第一次排上真用场。
又上楼后,这次开锁更加顺利。他侧身进屋,轻轻关上门,穿过长廊和客厅,走到她卧室门前,门没锁,他轻轻一宁把手门就开了。
他燃火机,看见玉芝穿着白色睡裙躺床上,恬静地闭着眼,头发散在肩膀两侧。她动了动,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躺着。
他猜她一定梦见了什么。他坐到床边,撩开她的头发,在她的脖子上滴了两滴香水,柠檬和柑橘的甜香渗透肌肤,往他心口钻,熟睡中的玉芝又动了动,胸前猛一浮动。
他摸到桌上纱巾,用它绑住她的眼睛。他埋下头,嘴唇蹭着那块带香味的肌肤,吻向她的脸颊,又将苦涩的香水味送进她嘴。
玉芝睁开眼,眼睛被一块黑幕压住,她伸手揭开,被他制止住:“别动!”他喉咙里压着一口气,低沉地。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放下了手:“我在哪儿?”
“在我梦里。”
这似乎真像个梦:“是吗?我有点儿怕,我什么也看不见。”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手伸到她脖子下,抬起她的颈子,她颈部每条血管都闪着绿色的荧光。他将香水倒在她颈上,锁骨,胸前大片的肌肤上。她的身体瑟瑟发抖:“你在干什么?”
他把香水瓶放在她鼻下:“你闻。”
“很香!”
他滴了一滴在她鼻尖:“喜欢吗?”
“喜欢。”
他脱下她的衣服,又在她的肚脐、腹,还有膝盖和脚背上都倒上香水。
他扔掉瓶子,去一一亲吻那些地方。现在她的她像个剥掉皮的青橘子,味道算不上好,但他就是喜欢得不得了,连籽也要吞下去。很快,他偷行径一样的拜访目的达到了。
*
穆林太太一醒来就闻到什么东西那么香,她开玉芝的卧室门,发现她还没醒,伸在被子外的手臂在清的光线中更加雪白。
“这屋子怎么这么香?”穆林太太耸肩着鼻子闻。
玉芝被穆林太太吵醒,还有点神游:“昨晚我不心翻了一瓶香水。”
穆林太太鼻子凑到她身上:“可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我不想浪费,把它们全抹身上了。”
穆林太太半信半疑:“我去把窗子开,这味道太浓了。”忽然,她又坐回来,“这是什么?”
“被蚊子咬了,我自己挠的。”
穆林太太觉得这个早太奇怪了,但又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
按照约定,这晚他们去马丁的地下酒吧。
凌三点,镇上只有舞会、俱乐部和酒吧还热闹着,马丁那儿也不例外。
穆林太太这边也不安静,她被一阵不详的动静惊醒,门缝下透进闪动的光,她的神经一下绷紧,她唯一能联想到的是进贼了。
她赶紧光脚跑到门后,反锁上门,耳朵贴着门厅外面的动静。忽然,门把手轻轻动了两下,她双脚一软,好在几下后就再没动静。
贼明显去了别的房间,穆林太太越想越怕,万一贼进了她的房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必须把贼赶出去。
她胆子一向,这一刻却出奇得骁勇。她走出卧室,在厨房找到剁肉的刀。她听到书房有动静,提着刀悄悄走去,虽然她眼睛不好,但依稀看到一个影子在翻捣书桌。
她照着那团黑影砍去,一个男人惨叫一声,爬到地上,一连翻了三个筋斗,滚到墙边,他抽出备好的刀,朝扑上来刺去。穆林太太大喊抓贼,偷甩下她,仓皇而逃。
穆林太太不顾伤,跑去看她怎样了。她的门反锁上了,她拍了很一阵,里面也没反应,她又去找钥匙,发现钥匙串上的两把钥匙都不见了。
她坐在椅子上,才知道女主人不在屋里。平静下来后,穆林太太包好伤口,擦掉地板上的血迹。次日,她起得比往常要很多,但她一夜没睡,因此知道她天亮之前才回来。
吃早饭时,穆林太太仔细观察玉芝的表情:“昨晚听见有人喊抓贼了吗?”
“没有。”
“那你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
她脸微微一红,没再话。穆林太太被她夜不归宿和谎言折磨得不成样子,她找到朋友们,把这件烦恼倾诉出去。
*
“她有了情人!”高太太笃定地,“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和一个男人勾搭上了。”
几位太太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是谁?”
高太太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是谁,我会不告诉你们!”
她们在街上溜达,傍晚的温和和宁静也没能使穆林太太放松下来。她们聊起了连续几天闹贼的事。他刚好迎面走来,破天荒地停下来和她们问好。
“先生,晚上可要把门锁好!昨晚又有两家人被偷了,早上起来,他们发现屋里一团乱,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瘦太太。四位太太中,只有瘦太太和穆林太太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伙子,愿意和他话。
他对她们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
瘦太太接着:“晚上增加了巡警,都配有枪,十二点之后,还在街上游荡的人都要抓起来询问。”
“是吗?这样最好了!”他轻声。
话最多的,平素最喜欢他的穆林太太这次倒一句话也没。
“穆林太太,你最要注意,你家没有一个男人,又有一个年轻的姐和一屋子的好东西,贼一定惦记着。”矮太太提醒他。
等他走后,胖太太撅起嘴巴:“奇了大怪了,他一向不是不张理我们来着的吗?”随后她动了动鼻子,“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其他人都耸了耸鼻子:“对,什么味?”
“哎呀!”穆林太太叫了出来,随后她得回去做饭了,慌张地跑掉。
回到家后,穆林太太闻到了和刚才在街上闻到的同种香气,她在心底惊呼:“是他!居然是他!”
惦记人和钱财的贼都已经来过了。她坐在沙发上,愣愣发起呆,过了很久,才想起她没没有看到她。穆林太太急切的呼喊玉芝,玉芝应声从书房出来。
“你没事吧?”玉芝见她一副焦灼的模样,关心地问。
“你一定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 玉芝也紧张起来,握住她的手。
穆林太太窘迫地搓着手,她需要向她坦白她知道的一切吗?如果这只是巧合呢?如果这又是真的呢,她该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暂时把这事吞下去:“也没什么,我差点被一辆车撞到。”
完后,穆林太太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