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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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的日子单调重复,但美妙无比。天空蓝湛湛,风也轻轻的,树叶和公鸡的冠子都洋溢着好天气中该有的快乐。

    理发店贴出的染发广告吸引了玉芝,她不但将头发染成了金色,还烫得更卷。

    穆林太太不喜欢她的发型,认为太出格,建议她把颜色染回去,可玉芝很喜欢,但也只喜欢了几个时。和他见面时,她用头巾把头发藏起来,他觉得不对劲,问她她的头发怎么了。

    “被老鼠拔光了。”她遮遮掩掩地,就是不给他看看。

    在她不注意时,他揭开她的头巾,发现她头发变成了金色:“原来不是给老鼠拔掉了啊!”他发间的香气让他情难自禁,她亲吻着她的长发,双唇变得火热绵软。

    祖祖见到她时,好奇她的头发为什么忽然变了颜色。

    他帮她解释:“昨天晚上她吞了一块月亮,头发就变成了月亮的颜色了。”

    “河边的人就是不爱实话。”祖祖嘟囔着,“撒谎成性,又爱作弄人。”

    “我没骗你,不信今晚你也试一试。”

    “那我喝了那么多的可可,为什么我没有变甜呢?”

    “祖祖,如果你变甜了,苍蝇就会在你身上产蛋,你愿意吗?”

    “呸呸呸,”

    祖祖理好渔具,往河边去了,他们跟在他身后,在夕阳下的林道上闲慢踱步。

    “最近我喝了太多的蜂蜜,我想我快变甜了,可是我讨厌苍蝇。”她故意这么,但脸上的担忧神色不是装出来的。

    “你不用担心,在它们之前我会先把你吃掉的。”

    她开心地笑了出来,接住他的话:“吃的时候记得配点奶酪和面包屑。”

    *

    祖祖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娴熟地抛下鱼竿,一条本来要上钩的鱼被人声惊跑,他转过头嘘他们,于是他们放轻脚步,压低声音慢慢走过来。玉芝正在听他讲他第一次吃鳗鱼的故事。

    “我问你,如果玉芝姐昨晚吃了一块月亮,那么是谁帮她摘的呢?”祖祖问。

    “不是摘的,是用石头下来的。”

    “是你干的吗?如果是你,那你能帮我敲块太阳下来吗?我要拿来烤鱼,也可以用来烧热水。”

    她不想再伤害祖祖的单纯,认真地解释她是用染发剂把头发染成了这副鬼模样。终于听到实话后,祖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

    风轻柔得恰到好处,就像巧克力带着一丝完美的苦,他在风中玩弄她的头发。

    浮标只看见往下沉,却钓不上鱼,祖祖换了个法子捉鱼,他跳进水里,等于跑到钩前一把抓住它。这样钓了半天,水底水面来回折腾,桶里也只三条鱼。

    收拾回去时,祖祖不心踢翻了桶,鱼又游回水里。整整两个时,结果一无所获。

    “这就是人生!”祖祖把马丁的口头语叫嚷了出来,“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他们笑出声,对这孩子的失败深表同情。

    离开河边,玉芝去商店买了大罐染发膏,算自己把头发染回黑色。她需要一个帮手,首先想到的人就是他。

    他把这份活干得很漂亮:“你还满意吗?”

    玉芝将头发用发带绑好,看着镜子中的他:“很满意。”

    “那为了答谢我,今晚就留下来。”

    “不行,穆林太太会找我的。”

    “她不是都知道了吗?”

    “就算她都知道了,但我也不能太过分。”她笑了一笑,“但在五点钟之前,我是属于你的。”

    “我嫌两个时太短。”

    “别贪心。一旦变贪心了,麻烦就会出现。”

    “我记得我给过的那座农场吗?在农场附近有栋别墅,你愿意和我去那儿住几天吗?”

    她被这个大胆的提议吓到了,接连摇头:“我很愿意,但是不可能。”

    “我希望能有一个早,你从我身边醒来,还能继续呆在我身边,而不是匆匆离开。”

    “穆林太太知道后会气疯的。她对我很好,我不能这么这么过分。”

    他拨开她的头发,用手背摩擦着她的脖子,她慢慢往他身上靠。就算整个世界都会疯掉,她都毫不在乎了。

    玉芝本算不招呼就走,一番考虑后,还留下一张便条。看到留言时,穆林太太的即刻变成土色,嘴里念着坏事了,坏事了。

    十几天里,一逢有人问起她的女主人,穆林太太就她长了疹子,吹不得风也晒不得太阳,只能呆在屋里,如果有人要来拜访,她会以各种理由拒绝。

    不知不觉中,她成了偷情者们的帮凶。

    *

    别墅扫干净,花园杂草除尽,郁郁葱葱的树林笼罩着房子,这些天,不论白天夜晚,他们都亲密无间,拥有形状相同的幸福,唯一不好的是楼下有个水塘,每天早上他们都会被水鸟扰到。

    每天一早,农场的工把新鲜的牛奶、蔬菜还有水果放在他们门口。

    等他起床去拿,已经被树林的动物搬走了一半。他先起床,下楼做好早餐等着她。

    他们相对着坐在花园里的长木桌,玉芝还穿着昨晚淡绿色的薄纱睡衣,九点钟的阳光温度和光线都是最好的,她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半透明,同时染上一层毛茸茸的黄晕。

    “你像是光和雾做成的,我咬你一口你就会散掉。”他十分认真地。

    她倩然一笑,把脸凑过去:“你可以试一试,看我是散掉还是流血。”

    他拖住她的下巴,果真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她吃痛地往后面缩。

    终于觉得此刻所有的一切——脚下的草坪,头顶的灿烂千阳,还有心中的激动和不明所以的怅惘都是真实的。

    “你就会乱来!”她摸着出血的嘴唇,佯装生气地瞪着他。

    他撕下一块面包,帮她抹掉嘴上的一点血,然后结束早餐,拉着她上楼。桌上剩下的早餐被周围的动物不断叼走,她站在露台上,看着它们欢快地行窃。

    她的心就是这样被他一点一点偷走的,现在是她的人了。

    他的手滑到她的后腰,气息变成一朵巨大的云缠绕在她耳后。他解开她睡裙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把裙子褪到她的腰部,双手从她的臂下穿过,在她腰际缓慢移动。

    她按住他的手,声地:“这才是骗子的手。”

    *

    日头最足的时候,大树蔽盖的房间很适合午睡。玉芝压住一只胳膊,侧身对着窗口,吹进来的柔柔清风扑在她脸上。

    风忽猛了一阵子,她翻身时看见他手中有把剪刀,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别动!”他按住她的肩,把剪刀搁在她的胸口。

    她被吓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别乱动,我怕伤着你。”

    他摸着靠她胸口最近的那颗衣扣,问:“这颗扣子能送我吗?”

    “你想要这个?”她抚摸着他的脸,“那就拿去啊!”

    他轻轻一剪,扣子就松掉:“你的衣服上少了一颗,得补上。”

    他从自己的衬衣上剪下一颗扣子,拿出早上他农场借来的针线盒。他穿上针线,熟练地将自己那颗扣子缝到她的裙子上。

    玉芝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膝盖微微弓去,老老实实地躺着,心想这真是一个令人快了的午后。

    “如果你不心扎到我了怎么办?”她问。

    “不会扎到你的,我有把握。”

    她轻轻笑道:“笨蛋!你已经扎了我一下!”

    扣子缝好后,即使他心又心,她还是又被扎了两下。

    *

    不知不觉太阳就落山了,水鸟回到池边喝水,留下遍地的羽毛和鸟屎。

    他捡起一把石头往地上扔,吓得水鸟一飞而起。一有鸟降落,他就又扔一把石头将它们吓跑。

    “多吓几次它们就不敢来了。”他。

    所有鸟都飞进树林或者水草间时,他们发现草丛里躺着一只受伤的苍鹭,于是把它带了回来。他电话到河边,让祖祖明天带点鱼过来。

    第二天很早,祖祖就带着鱼和报纸来了,他发现屋里没人,放下东西去厨房装吃的。

    这里的动物比河边树林要多,为此他专带了一条猎狗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收获了一袋子的好东西。

    玉芝穿好睡衣从楼上下来,看见桌上的报纸和书,还有桶里的鱼,知道祖祖刚刚来过。她扔了几条鱼给鸟,然后拿着书和报纸上楼。

    断断续续的调情让他们忘记肚饿,连午饭也没吃。他在浴室洗澡,她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忽然,有人在敲门,玉芝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警觉地看着门口,怕得手脚冰冷。门把手动起来,然后门开了。

    祖祖站在门口,开心地:“我猜你们你就在这儿!”

    “你要先敲门的!”她又冲着浴室喊,“是祖祖,他又回来了!”

    玉芝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如果推开门的是她怕见到的人,她一定会羞愧得从窗口跳下去。

    留下一只到的野鸡,祖祖就驾着马车回去,累了一天的猎狗追在后面跑。

    看着胸口中了一枪,已经气绝息断的野鸡,玉芝把还在胸口游走的恐惧掩藏得很好,欢快但又带点嫌弃地问:“这只鸡怎么办?”

    “只能吃掉啊!”

    他用从马丁那里学来的本事娴熟地处理好野鸡,然后切出刀口,码上调料,放进烤箱。

    她表现出对他厨艺的肯定,晚饭吃了很多鸡肉,其实烤鸡的味道糟糕得很,连狗都不情愿闻一闻。

    半夜时她的胃舒服,她将身体挪近他,像梦话一般,呢喃抱怨到:“都怪你。”

    他在梦中听到一声鸡叫,刚刚醒来,就听到她清醒的“梦话”,他忽然更得悲伤,紧紧抱住她,一遍遍向她道歉。

    *

    楼下的水鸟飞走了些,它们去了上游的浅滩,食物少了很多,但不用担惊受怕,留下来那部分,天生胆子大,愿意冒险在石头底下抢饭吃。

    早上的水面上的有一层水雾,几只涉水鸟在岸边洗羽毛。他扔下夹在腋下的工具,挽起衣袖,算扎个假人用来吓鸟。他在地上栽了一个十字木桩,用稻草将木头包起来,耐心地用麻绳把稻草缠得细细密密。

    扎好身体后,他又用昨天掏空的南瓜给草做了一个头,他摇了摇草人,发现不够结实,捡来几块石头压住木桩。

    玉芝她走来的时候,他正一边哼歌,一边用干草编给假人编顶帽子。

    “昨天你掏南瓜就是拿来做这个的。”她问。

    “这样鸟就不敢来了。”

    玉芝怀疑地点点头。

    下午祖祖来时,给苍鹭带了鱼。经过稻草人时,为了好玩,他用石头将草人击倒。

    玉芝在阳台上看到了,但来不及阻止。她跑下楼,去给祖祖开门。祖祖放下他们要的东西,跑进厨房倒水喝。

    “你倒的那个草人,是你们的好先生花了一个上午扎好,用来赶水鸟的。”玉芝告诉祖祖。

    祖祖差点被水呛到,他捏住喉咙:“你会告诉他那是风吹倒的吗?”

    “今天有吹风吗?”她笑着,拿出一块松糕给祖祖。

    他也从楼上下来,问祖祖要到东西,就走去河边。祖祖牵着她跟上去。

    “先生,今天吹了大风。”祖祖,“我看见池塘边一个稻草人都被大风吹倒了。”

    “我知道是你弄倒了草人。”

    “这明那草人不结实。”她帮祖祖话,“祖祖帮你检验了一下质量。”

    “照他那样用脚踹,活人也招架不住。”

    河边的稻草人已经七零八碎,死无全尸。他必须重新做一个。工作的时候,他又哼起了歌,祖祖在一边帮他拍子。

    “这是什么歌?”祖祖问。

    “跟一个流浪汉学的。”他。

    祖祖觉得好听,跟在他学。几遍之后,自己就能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