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和往常一样,棋牌室坐了三四桌,餐馆生意也好,附近的工人都上这儿来吃饭。
最后一波午餐卖完后,祖祖母亲挂上歇业的牌子。餐馆在闹虫和老鼠,他们算今天喷药整治。
他看了看餐馆墙上的钟,问祖祖妈妈时间准吗。
“快了七分钟。”祖祖妈妈。
“十二点五十七分。”他喃喃地,莫名地焦躁起来。
祖祖从房间跑出来,问妈妈:“我们能去花园里去吗?”
“花园也要放药,老鼠快把芍药的根咬穿了。你们去外面呆呆,等药效过了再回来。”
“那要等多久?”祖祖问。
“一个时吧!”
下午大把的时间,祖祖决定去钓鱼,就在他拿上钓钩,准备去出门时,却被妈妈揪住耳朵。餐馆酒没了,得让他去酒厂提。祖祖很不乐意,最终被一顿臭骂赶去。
在树林里,祖祖发现一个孩子躲在树丛中,便吼道:“喂,我看见你了,出来吧!你别怕,只有我一个人,再你力气比我大,我也不赢你。如果你愿意帮我去酒厂抬酒,我就分你块蛋糕。”
佳佳从矮棕树后伸出头,问:“酒厂远吗?”
“不远,就在水坝后面。”
“水坝在哪儿?”
“诶,你问题可真多,跟着我来就是了。”
佳佳爬出来,看见祖祖身后走来两个大人,又钻进树丛。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现在怎么像只野鸡,只会钻草堆。”
*
在树林里,他们碰见玉芝,玉芝叫住他们,一人给了几个硬币。提回酒后,他可以去镇上买撒上芒果碎渣和红莓的冰激凌,还有冒险漫画。
祖祖和佳佳走上路,一人提着一个桶,他们前面的一捧青草边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抽着烟。祖祖从他们身边跑过时不心摔倒了,抽烟的男子踢了他一脚。
“你干嘛!”祖祖哼哼着。
“鬼,快滚!”另一个面色发青的男人从牙缝间挤出声音。
佳佳拉起祖祖,他们捡起桶,三晃两摆的消失在一棵树后。他们也踩着鹅卵石道去秋千花园。
“祖祖快好几天没去上学了吧!”她问。
“他讨厌读书。”
“可是不能因为讨厌,就不让他念书啊!”
“你可以劝劝他,他很听你的话。”
他们聊着聊着,就快走到了祖祖摔倒的地方。
陌生面孔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握紧玉芝的手,他们要回去了。他们还没转身,那两人就追上来。他推了她一把,叫她快跑。
餐馆和牌室就在五百米外,以往午饭之后,会有人来树林散步,周边的工人也常从这天路经过,在这短短三分钟内,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人在周围。
面色发青的男人举起一把铁楸,中他的耳朵,血弄脏了他的脸,接着,他的肚子和大腿又被重重敲了几下。
抽烟的男人提醒他嗜血成性的伙伴:“快停下,人别死了!”
他躺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血帘之中,他看到玉芝往回跑,她想冲上来抓住他的手,但被冲上来的那个人抓住手。他们绑住她的嘴,把她抗在肩上带出树林。在他晕过去之前,他绝望地吼了两声。
祖祖和佳佳听见吼声跑回来,看见她被人劫走。祖祖扔掉篮子:“佳佳,去叫人来!”他自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大路上,他们坐上一辆车,车子很快就把祖祖甩开了。
*
这是有史以来马丁手气最好的一个下午,他刚拿到K和Q,听见一个孩边跑边叫:“死人了,死人了!”
孩子冲进来,气喘吁吁,雀斑脸上挤满恐惧:“死人了!”
“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这次是谁?”
“是你的朋友,那个高个子,他被人死在了树林里。”
两张红桃K和一张黑心Q落到地上。地面在晃动,太阳热气逼人,马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树林的。
厨师最先赶到现场,很久之后,那把带血的铁锹,还有脑袋上的血窟窿还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厨师把他翻过来,他脸上全是血,眼睛微微张着。
他还活着,如果不是心还在跳,他身上没有一处和活人无异。
“先生,能听见我话吗?”厨师问。
他张开嘴,艰难地喊出玉芝的名字。大家跑来时,他已经闭上眼睛,厨师帮他压住伤口止血。
“他怎样?”马丁问。
“好像伤得不重,他刚刚还能话。”厨师。
“玉芝姐呢?”
“不知道,我赶到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地上。”
佳佳举起手,有点害怕地:“她被人绑走了。”
“绑走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佳佳已经哭出来了,他擦了擦眼泪,指着前面:“往外面跑了,祖祖追他们去了!”
“快,带我们去!”
两个大人拉着他,一起跑上大路。祖祖妈妈也跟着,她后悔让祖祖出门,更后悔选择今天撒药。
路上只留下两道车轮印,他们在路边发现了祖祖摔坏的自行车和一只橡胶鞋,那是新买的,不远处,躺着祖祖的第二只鞋。
大路尽头,他们看见一个孩子低着头,拖着乏重的步子,慢慢朝他们走来。
“祖祖,祖祖!”大家喊他。
祖祖看见妈妈,飞快地扑进她怀里:“玉芝姐被他们抓走了,车开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把眼泪擦干祖祖,你已经尽力了!”
他尽力了,从车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和两个脚指头。
两辆车从后面追上来,他们坐上车,往车子消失的方向追下去。
*
医生赶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他躺在椅子上,很多人围着他,在他们话前,他先发问。
“她在哪里?”他问。
众人看向马丁,马丁抬起脸,缓慢地:“被人抓走了,我们慢了很多,没有追上他们的车。”
“我看清了他们的长相,我记在脑子里了。先生,我们会把玉芝姐找回的。”祖祖气势汹汹,刚才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还有那两个人,我要用厨房剁骨头的刀把他们的头敲破!”
马丁冷静了下来,把祖祖拉到身边:“你仔细想想,你有在哪里见过那两个人吗?”
“没有,是不不认识的人,他们从来没来过河边。”
“车牌号你好记得吗”
祖祖厉害地摇头:“根本就没有车牌号。”
一切太突然了,他心中装满了疑惑和恐惧:“马丁,最近附近有女孩失踪吗?”
“没听。这可能是绑架,有人想借你一笔钱。”
“但他们没留下任何信息。”
“我们再等等吧!也许很快就会有人送信来。”
“除了等,还有没有其它能做的事!”他吼道。
马丁带上帽子:“交给我吧!”
马丁匆匆离开,他回到家,开电话簿,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
他在车站,修车铺,还有酒店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半个时候后,他们要寻找一个东方姑娘,和一辆灰色大众轿车的消息就传到了附近两个镇,他们几下这件事,对经过的车,住进酒店的人会多留意一点。
外面响起一阵车鸣,他看了看手表,时针与分针刚好形成一个直角。下午三点,接他们的车的来了。可是,玉芝却不在了。
他们在餐馆等到夜晚,林太太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大声喊玉芝的名字。祖祖母亲把她带到牌坊,那里坐了两桌人,表情凝重,扑克、酒杯、烟灰乱堆在桌上。
“你们都在这儿,那她呢?”穆林太太问。
“玉芝姐出了点意外,我们暂时不知道她在哪儿?”马丁。
“别糊弄我,讲明白点!”
“今天下午一点左右,两个人开车到河边把她绑走了。”
穆林太太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是她未婚夫把她带走了。”
*
下午时,穆林太太回到家,喝醉的科学家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进卧室锁起来。她累得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开窗户,朝街上嘶喊,路过的人上楼帮她撞开门。
出来后,穆林太太先去他家和酒馆找了一圈,没有人才来的河边。
“他是要带走她吗?”马丁问穆林太太。
“不是他还是谁,他们一起不见了。”
“他带她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清楚,他不会伤害她。”
马丁没什么,因为他并不这么认为。
*
第二晚,河边烧起大火。入夜几时后,一块石头砸碎玻璃,几把火飞进来。
祖祖被惊醒时,以为在火光冲天的梦中,直到火苗滋到脸上,他才从床上跳起来,逃到外面去。哪里都是火,牌坊、餐馆、牲畜圈全在火中。
大人们从河里水,天亮时才将火扑灭。
祖祖进城去找马丁,告诉他着火一事:“烧得什么都不剩了。”祖祖,“连牲畜都没逃脱一劫。”
“我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是那些绑走玉芝姐的人吗?”
“我想是一伙人。”
他从里屋出来,头上缠着纱布。
“先生,你的伤的怎么样了?”祖祖问他。
马丁代他回答:“他的耳朵掉了一块,脑袋上有条大口子。”马丁接着问祖祖,“你再好好回忆回忆,那三个人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脸上有没有疤,或者五官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祖祖想了一会儿,忽然哭起来:“先生,我看见了……看见了那把铲子……如果我聪明点,我该猜到他们是群坏蛋,我一定不会让你们走过来,但是我没有……”
“这不怪你,祖祖,这不能怪任何人!”
“怪我,我太笨了!我太笨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在哪儿见到过他们!在报纸上,他们就是通缉的那两个逃犯!”
马丁拿出一叠报纸,六只手翻来找去,最后找到一张两个月前的报纸。
“是他们吗?”马丁问。
“是他们!”祖祖跳起来,“错不了,就是他们!”
马丁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他们发了通缉令,派了两个警察开车去找人。
靠他们是不行的,马丁把酒馆的顾客和河边的朋友叫到一起,把照片给他们每个人看,大家都来帮忙,可是他们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点痕迹和气味。
*
他们来到河边,烧死的牲畜堆在一起,棋牌、餐馆和祖祖家的三层楼也烧尽了。
“什么都不剩了,花园也毁了。警察刚走,他们是报复,可我们得罪了谁呢?”祖祖妈妈坐在焦黑的门槛上,眼角的皱纹塞进烟尘。她擤了擤鼻子,拉过祖祖,拍掉他肩膀上的灰尘。
“这要怪我。”他,“这里的损失由我来承担。”
“我谁也不怪,更不可能怪你,你已经够难受了。你的损失是最大的。”
他坐下来,望向林间的树梢。他的喉头不停地动,太多的悲伤和泪水挤在那里。如果此刻他是独自一人,他一定会把眼睛哭下来。
祖祖脚心疼起来,也在门槛上坐下。他一夜没睡,肚子又空,靠在他腿上悄悄哭泣。
“玉芝姐她现在在哪儿吗?已经两天了!”祖祖带着哭腔。
大家沉默着,一块巨大的乌云慢慢靠近,他们都留意到了。屠宰场的工人来搬死牲畜,他们以低价卖出,也算弥补一点亏损。
工人刚走,保险公司的人的又来了。
“警察是报复。”祖祖的爸爸。
“但不排除自己报复自己。”戴眼镜中年男人笑着,“我们还要调查。”
“没人会放火烧掉自己的财产!”祖祖爸爸握紧拳头。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气愤。
保险公司的人只留下只言片语,连承诺也没有,跳上汽车,扬起灰尘而去。那笔少得可怜的理赔金,祖祖一家人等了四年才拿到。
同年十一月,河边又热闹起来。祖祖过完十二岁的生日,是个勇敢的大人了,马丁穷得叮当响,日子过得潦倒不堪,赌瘾也越来越大。
他们收到了很多消息,但经证实后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