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赖床 新婚燕尔。
怀真望着他手忙脚乱的狼狈样子, 虽鬓发蓬乱衣衫不整,却觉得分外可爱,不由嘴角上扬。
可是想到他见面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问候, 便佯装着恼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开口就数落人,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何况我是好心给你盖被子,结果你那个就……就起来了,人家也是顺便帮你宽去腰带,好让你便于动作呀!”
她的虽是实话,却刻意省略了自己浑水摸鱼,趁他熟睡兴起时捉着他的手抚弄,还兴高采烈从旁观看的情景。
当时灯火昏然, 一片朦胧,可是那沉闷的低喘和梦中唤着她名字的声音, 此刻想起来犹觉得脸颊发烫心如鹿撞。
他心下了然, 不再发问, 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婚后不到一个月便各奔东西,当时虽然极其不舍, 可迫于形势,只得暂时作别。
最初几天,无论日间多忙,夜里闭上眼睛,脑中全是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实在睡不着时,便爬起来翻看她的信笺, 就着昏暗的灯光,翻来覆去地抄写,想要把每一个字眼都融入心间。
成亲之后,身心都交给了对方, 便不能随意动欲,更不能再自渎。可是身体也是有记忆的,压抑地太久,所以感受到她的碰触时,便会下意识地起了反应。
只是那副模样竟被她看了去,想到此便觉得无比羞恼,“那你也该……唤醒我呀,就那样看着我出丑吗?”
“出什么丑呀,我看你快活得很你。”她故意将快活二字咬地很重。
他自知理亏,羞愧地低下了头。
怀真迈着轻快的步伐,悄悄从他身畔绕过去,找出藏在床褥下的腰带丢给他道:“大半夜回来招呼都不一声,倒头就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她气呼呼道:“万一被我当做刺客捅两刀,到时候还得赖我吧?”
“我原本想招呼的,可你睡得很香,我知道你这些时日辛苦受累,哪忍心扰?本该盥洗更衣去陪你,可实在太困了,就地铺将就一下。我们谁跟谁呀?就算看不见,你也不会认不出我的。”他闷声扎好衣袍,抬头悄悄瞟了她一眼,“你要是能把我当成刺客,那绝对是故意的……”
这眼睛一旦瞟过去,就有点收不回来了。
她刚梳妆罢,面容似蔷薇带露,眼眸如秋水横波,云鬟雾鬓,娇艳动人。
虽做恼怒状,但是蛾眉舒展杏眼含情,俏丽夺目令人心折。别人清减几分是憔悴,于她而言却平添了些柔媚的风情。
他话未完,便已经冲过去抱住了她,果然不似先前丰盈,他不由地收紧了手臂,对这个冤家既爱又恨。
怀真皱着鼻子挣扎,抱怨道:“满身都是汗味和马气,别碰我。”
“你写信喊我回来,我一路上大气都不敢歇,这会儿人回来了你又嫌弃?太不讲道理了。”他偏生不放,故意凑过去闹着要亲她。
怀真赶忙把脸藏了起来,手脚并用着想挣脱,他笑道:“好泱泱,别闹,让我抱会儿聊解相思之苦,很快就松手,你要是拧来扭去,待会儿身上比我还臭。”
她果然乖了下来,任由他抱着。
见她已经换好了裙衫,唯恐身上腌臜气污了她,便不好肆意亲近,只得压抑住心底的热情,在她额头上狠咂了两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撂开手后却发现她还赖在怀里,不由笑着趣道:“怎么,舍不得呀?”
她低着头不话,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眼眶微红,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心头一热,忙将她拦腰抱起,走到榻前坐下,让她窝在自己怀里,热烘烘的唇在她柔腻的颊上蹭了蹭,哑声道:“泱泱,我也舍不得,我时时刻刻都想你哩。”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回来呀!”她把脸埋在他温暖坚实的胸膛,呢喃道:“几个月都过来了,多等几天又何妨?”
“你都要改嫁了,我还等得了几天?一刻钟也等不下去。”他想起信中的幽怨,顿时心急如焚,忙捧起她的脸迫切道:“快,到底怎么回事?哪能好端端就不要我了?我原本也不想和你分开,是你非要赶我去的。”
怀真面色羞红,站起身背对着他忸怩道:“哎呀,一时心血来潮……瞎的,都过去了。”
想起当时的情景,着实令人难为情。
他站起来一叠声询问,她只得吞吞吐吐地了当时情景。
“噢,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走过来从背后抱着她,将她的纤手拢在掌心里,感慨道:“我看着别人成双入对时,心里也不好受,可在信里又不能,否则你又该骂我没出息了。”
“这次是我没出息,”怀真垂头丧气道:“原本只是发泄一下,没想到你真就回来了,要是耽误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对我来,还有什么比夫人要改嫁更大的事?”他低下头啄吻她通红的耳尖,开玩笑道。
“哎,不准再提了,我……就随便罢了。”怀真抽回手,捂住脸道。
“这话能随便?我看完腿肚子都哆嗦了。”他想想仍觉后怕,不禁报复般狠啄了几下。
怀真脸颊似火烧,忙拿手肘撞开他,嗔道:“那么大的人,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
“你这个人,心思最是飘忽不定,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他低声嘟囔道,“何况又是崔家闹的……”到这里便又激动起来,“我和姓崔的犯冲,听到这个字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好了,”怀真觉得自己头也大了,生怕他又翻老黄历,扳开他的手臂道:“你这样子我都不想看到,快去洗洗干净再来话。”
正好外间传来婢女的声音,是热水准备好了,怀真忙推他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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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来,她四处奔走筹粮的义举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因此刚到临泾,便有无数人冒着严寒赶来拜谢。
怀真刚用过早膳,县令便亲自领着属官在门外恭候,数千百姓将衙门口围地水泄不通,非要闹着见她一面。
她本想将谢珺推出去应付,可一想到他连夜赶路,必定困顿不堪,只得叮嘱了一声,在赵雪柏和董飞銮的陪同下出门了。
等再回到官舍已是未时,一行人满载而归。
怀真望着堆了满院的杂物直犯愁,除了布匹、药材、器物和蔬果、美酒,还有鸡鸭牛猪羊,用木桶极铁笼装着,封条上写着送礼人的姓名住址,董飞銮捏着鼻子一一看了遍,回头笑道:“都是一个村一条街凑起来的,恭喜殿下,尽得民心。”
怀真苦笑道:“是谁瞎传的啊,我散尽嫁妆,连年货也办不起了?真是好笑。何况,我用得着办年货?这种事不得三郎去操心嘛!”
董飞銮退到她身边,耸了耸肩,趣道:“百姓淳朴,送的都是五谷六畜,瞧瞧,连置办新衣的布匹都是现成的。”
怀真想到日间拖家带口感激涕零的百姓,很多人衣衫褴褛,孩童面黄肌瘦,却将自以为最好的东西送来给她,心头顿时五味杂陈,拍了拍董飞銮的肩,嘱咐道:“想个办法退回去吧,告诉他们,就我很快要回去了,高平什么都不缺。”
董飞銮寻思道:“退回去必定让人寒心,不如,把布匹裁做衣裳,将牲畜宰杀分好,咱们再添置一些别的,然后当做回礼,如何?”
“就依你的办,”怀真有些心不在焉,往内院瞧了一眼道:“我去看看三郎起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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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在外间煮茶,听到脚步声忙去起帘子,躬身相迎。
怀真指了指里间,婢女摇头,一边替她宽衣一边道:“驸马应该还睡着,奴婢在外间守了一晌午也未听见传唤。”
“去准备些饭食,我就去看看。”怀真吩咐道。
婢女将她的斗篷挂好,依言退下。
她自去洗了手,拿了护肤膏边搽边进了里间。
榻前静悄悄地,隔着罗帐,能听到悠沉而均匀的呼吸声。
怀真将罗帐挂起,看到谢珺趴伏在枕上憨态可掬的睡相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俯身过去,用手指拨开散发,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他咕哝了一声,抬手在颊边挠了挠。
她凑近去看,这才瞧见他左腮有铜钱大的一块红斑,用手一按似有些肿胀,像是冻疮。
这些时日,她在百姓和士兵们脸上可没少见。
她在榻沿坐下,掀开他的衣衫仔细检查了一番,见他双手双脚皆有冻伤。
看来鹯阴气候恶劣,远比临泾这边还要酷寒。
她去外间拿了治冻伤的药膏过来,给他伤患处细细搽着,待要起身放下时,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醒了?”怀真忙将盛放药膏的瓷盒放下,猫儿一般欠身钻进了他怀中,挨着他温热的脸颊,撒娇道:“我外边忙了半天了,你倒是睡得香。”
他用被子将她裹在怀里,火热的手掌在她一身冰肌玉骨上流连忘返,“辛苦了,那我侍候你松缓松缓?”
怀真忙抓住他的手,瞪着眼睛道:“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他反握住她地纤秀的玉手,递到唇边嗅着指尖上的药味,深情款款道:“咱们谁跟谁呀,讲究什么体统?”
罢挨过来,衔住她颈后肌肤轻轻啃噬着,她顿时粉面微烫,心跳如雷。
“泱泱,那边的事将近收尾,我交给别人去办了,你别再赶我了,咱们一起回去过年吧?”
“交付的人可还稳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怀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忙扯住他的衣襟,紧张地问道。
他扒开她的手,紧紧搂她在怀里,嗅着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叹道:“你呀,活了两辈子,还像个孩子一样呢。”
怀真顿时着恼,在他脚面上蹬了两下,嚷道:“我又怎么了?一回来就教!”
他凑在她耳边低笑着道:“这种时候,就该柔软一些,别绷得那么紧,动不动就像炸毛的猫一样。”话间手上动作却不停,自粉胸玉股至藕臂香肩,都轻轻抚摩遍,她果真放软了身段,双眸微闭,唇间溢出舒服的喟叹。
“好泱泱,快,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他连忙问道。
“想啊,”她此刻浑身舒泰,心情大好,便不再逗他,如实道:“我时时都盼着与三郎重逢。”
他听了这话欢喜异常,却又觉得过于敷衍,便欠起身眼巴巴地望着她道:“你再多几句甜言蜜语于我听,赶明儿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二话。”
方才入怀时他便已起兴,如今又温存了半日,怀真便感到那物直直搠在腰畔,各种衣衫突突直跳,不由神酥骨软,哪里再经得起他这样软语温言,当即侧过来以身相就,偎在他胸前声道:“不用做什么,我都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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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飞銮安排完回礼的事,正准备向怀真汇报,刚走到院中,就见正屋门户紧闭,阶前站着个婢女,旁边放着彩漆鸳鸯六层食盒。
还不等她出声,婢女般趋步过来行礼,微红着脸轻声道:“董姐姐有什么话过会儿再回吧,殿下此刻……不太方便。”
董飞銮眸光一闪,隐约听到窗缝里传出的婉转娇吟,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捏了捏婢女的脸颊,温声道:“好妹妹,多谢你提醒,辛苦了。也无甚要事,等晚膳我再过来。”
她望了眼那边的食盒,好奇道:“驸马自回来还没用饭?”
婢女点头道:“是呀!”
董飞銮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好体力。”
婢女没听清,正待询问时,却听她吩咐道:“你先好好守着,他们俩还是新婚燕尔呢,好不容易才相见,可别让人轻易扰。”
婢女躬身道:“是,奴婢明白!”
待到云收雨歇,已是暮色苍茫。
怀真正欲起身,又被他扯了回来,紧紧搂着不肯撒手。
“该用晚膳了,”她嘀咕道:“你都不饿吗?”
他伏在她怀中,闷笑着吮咂了一口,摇了摇头。
怀真微微一颤,忙掩好被角,嗔道:“折腾一下午了,有完没完?再不起来,就让你背一宿的文章,一个字都不许错。”
他只得慢吞吞地探出脑袋,嘟囔道:“别人家有贤妻,我有严妻……”
“天都黑了,你还在赖床,叫你起来,反倒怪我严?”怀真扑过去揪他的脸。
“春宵苦短,何况,我一年也赖不了几回床,就不能通融一下?”他笑着躲开。
正自玩闹时,听到外间有响动,是婢女在掌灯。
“你赖吧,我不奉陪了。”怀真披衣而起,系好束带,刚掀帘而出便了个冷颤。
婢女见她衣衫单薄,忙劝道:“殿下快些进去吧,外面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