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心思
这天, 三皇子要动身前往雍国。
楼心婳本还在想自己病了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去送送他,所幸在前几日前, 她身子就已恢复如常。
只是她恢复了, 三皇子却在出发前一晚染了风寒。
他不能吹风, 只好在马车里隔着车帘,听楼心婳话。
楼心婳虽年纪要比三皇子略些,但他们两人日常相处起来,也不知究竟是谁更像年长的那方。
她站在马车旁, 向来懒得太多话的楼心婳难得絮絮叨叨了好久。
“三皇兄,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还会夜里忘了关窗子, 被吹得着了凉?你宫里的内侍是怎么当的值?”
“若你需要精明些的, 我宫里有几个都不错,也不是不能借你……只是也用不上了吧?”
“不如这样吧, 你去雍国这期间, 我派个得用的过去,届时三皇兄你要是回来, 包准你宫里随便拎个宫人出来,都足担重任。”
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念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到她停下的间隙,马车内的人才终于瞅准时机回她。
“是三皇兄不对, 让四皇妹担心了。”
毕, 还咳了两声。
别, 连声音听起来都觉此前要沙哑许多,看样子三皇子染了风寒一事确实为真。
泰隆帝嘴上抱怨这儿子不懂照顾自己,最后临出发前还是指了太医与三皇子同行。
旁人看了也都能理解, 毕竟三皇子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晋国。
再有先前亲至雍国的二皇子,至今迟迟没有下落的例子,作为目送两个兄长离去的乐宁公主,和亲眼看着第二个儿子将踏上雍国的泰隆帝,饶是他们平时再淡定,这会儿坐不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楼心婳虽念了许多,句句都是关切之情,可怀策站在她身侧,听着犹觉违和。
实在是……不像乐宁公主的风格。
不过想想也是,皇兄都要离开好一阵子,那么她多叮嘱一些,应也算寻常才是。
只再怎么依依不舍,有再多话想,时辰到了,楼心婳也能瞧着那车队绝尘远去。
安王远远见到她,想站到她身侧,同她话,才刚往前踏了一步,视线前方掠过一人,先行一步,占据了他方才瞧了许久,特别想站的位置。
──那处离乐宁公主最近。
怀策突然走到自己身边,楼心婳还纳闷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阿策?怎么了?”
她声音不大不,却是连隔了一个怀策的安王,也恰好能听见她喊的什么。
安王眼眶一紧,脸上的笑容一时间险些绷不住。
乐宁喊的他什么?
她竟直接喊他名字?
怀策:“没怎么,只是给公主挡风。”
顺带挡去一些不好入眼的东西。
楼心婳得到答案,“哦”了一声就想转回头去。
刚刚了太多话,导致她现在能不话就不怎么想。
安王见楼心婳对怀策这样冷淡,瞬间平衡许多。
他平复好心情,深吸口气,准备再上前一步时,步子再次止住。
原因无他,只因怀策当着他的面,执起了乐宁的手!
且,乐宁竟毫无抵抗,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十指紧扣在一处。
安王:“……”
楼心婳自己也很意外。
她再次将眼神转向怀策,不话,只用那双丹凤眼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再垂首,看他俩交握在一起的手后,抬头重新迎向他的笑脸,挑眉。
她不用话,怀策都能读出她想问的问题。
把楼心婳冰凉的手握在手中捂热,怀策听着身后没再继续靠近的脚步声。
他半垂的眼遮去眸中情绪,很自然地对乐宁公主:“我在给公主暖手。”
楼心婳险些翻了个白眼。
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平时要怀策给自己暖手暖脸,这位皇子殿下都一副守规矩的闺阁女子被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给胁迫了似的,只差没双眸含泪,委委屈屈从了人。
现在?他竟主动给她暖手?
楼心婳看他的眼神非常陌生,就像看着主动挽上采花大盗手臂的大家闺秀那般。
话本里不是写过的吗?那种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原原本本的那个人,其实魂早就被别的鬼啊妖啊什么的给侵占了,在控制他的身体呢!
可这里可是皇宫,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发生在别处,也不可能发生在这儿啊!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楼心婳内心转过许多念头,才想问怀策“阿策,你莫不是被本宫传染了高热?烧得脑子都胡涂了?”,否则怎会这样接连做出异常之举呢?
才要开口,楼心婳扭头,终于看见怀策身后,有个表情一瞬间扭曲的安王,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楼心婳眼神闪了闪,瞄向面上温和笑意不减的怀策。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与安王对到眼,对方好歹也是自己大皇兄,楼心婳自不好无视,懒散地唤了他一声:“大皇兄。”
便算见过礼。
喊完,楼心婳的视线还不忘在他身侧扫一圈。
──只有安王一人,安王妃不在。
目光素来不离楼心婳的安王知道她在看什么,上前来同她解释一句:“你皇嫂病了,所以今日没法来送三皇弟。”
楼心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安王还想在什么,怀策却在他开口前断他。
“公主病体刚愈,不宜在外头吹风太久,安王殿下,我们就先告退了。
早不晚不,偏偏这会儿才要先走,安王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怀策在针对他。
他有心想讥讽几句,可楼心婳闻言却点了点头,转身对安王施了个礼,便与怀策手牵着手离去。
若非他一直注意,知道楼心婳并未与怀策交谈过太长时间,否则,他还真以为楼心婳这是藉怀策之口,疏远他。
安王一顿。
自那日以后,他可以感觉到楼心婳似是对他越来越冷淡。
他视线落在怀策与楼心婳交握在一起的手,即便有垂下的衣袖做遮挡,两人的手行走间始终未分离。
且,越走,他们二人身子还越挨越近。
安王见之,眸子就越加冰冷。
虽不知乐宁公主是否察觉出什么,但安王可以确定的是,雍国的大皇子与他同样,对乐宁都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而三皇子的车队渐渐驶离京城。
起初几天都如常,直至到了雍国地界,变故骤生。
护送队伍的将军走在前头,神色忽地一凛。
“停下。”
几人虽不解情况,却是皆听令止住。
部下赶马至他身侧,询问:“将军,可是怎么了?”
将军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你听。”
部下不明所以,静心下来竖耳细听。
稍早行走间还不觉得,这会儿停下队伍来,不同于他们的马蹄声就明显可闻。
且,数量并不在少数。
部下面色都白了,“这、这是……”
将军心头沉重,本以为这趟只消护送皇子便好,岂料,事态与他们所想并不一样。
“全员拔剑,备战,务必护好三皇子殿下!”
命令一下,拔剑声此起彼落,紧接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追着他们的人影现出踪迹,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群马贼笑得嚣张,看他们早早拔剑以待,还吹了声口哨。
“哟,这么凶啊?”
那将军驱马上前,道:“你们是何人?我们需护送晋国三皇子殿下至雍国,此乃两国大事,不可误事!”
本以为,不管是雍国人还是晋国人,听了这些话许会退让,毕竟稍有不慎,可是会引起两国战争,并非事。
可马贼们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皇子殿下?我还皇帝呢!通通跪下,喊声万岁来听听!”
领头的完,还真有的手下往他身边喊了声:“陛下饶命──”
又引得马贼们一顿哄笑。
“大胆!”
晋国的护卫握紧手上的剑,一个个对他们怒目而视。
马贼们见他们这副表情,顿觉无趣,无聊地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问我们是何人?老子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黄泉路上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
他拔出腰上弯刀,冲向前对着护卫就是一砍,扬声道:“老子是──要你们命留下的人!”
以他为首,所有人一拥而上,杀声四起。
三皇子的马车外头围了许多兵士,奈何那处也是遭受攻击最多的,就好像一开始就奔着这辆马车来一般,旁的人事物,马贼们都不放在眼里。
“保护三皇子!”
喊声此起彼落,兵士们死命抵挡,都是被选上来当护卫的,能力自然不差,马贼们并讨不了好。
但即使如此,马贼们也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趁双方得难分难舍之际,将弯刀往车厢一送。
“哈哈哈哈,你们的‘殿下’要成肉酱啦!”
领头人兴奋地跳上马车,布帘一掀,狰狞的笑意却在瞧见马车内景象时凝固。
──马车里空空荡荡,根本就没坐人。
厮杀声中,又多了马蹄声响。
领头人回头望去,只见一群蒙面人骑马,对着他们弟兄就是一刀,却偏偏无视晋国的护卫。
来者是敌是友,已是清清楚楚。
“敢算计老子?”
他恼羞成怒,红着眼,抽出一旁弟尸体身上中剑的刀刃,大步跨过,也跟着加入战局。
同一时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才刚离开晋国京城。
常喜将消息告知怀策,怀策露出意外的神情。
“三皇子竟不在车队之中?”
常喜:“是,我们的人到的时候,晋国的人除了那将军似早就知真相外,其他人发现三皇子不在,也很讶异。”
怀策倏地想起乐宁公主对三皇子送别时的那些话。
那番表现不单不像她,且还刻意了一长串,就好像极不舍三皇子。
但,乐宁公主向来不会把最真实的心理感受表现出来,否则害怕时,她也不会拐弯抹角地要求自己牵住她。
怀策忽地就笑了。
“看样子,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最终,他下了个结论。
怀策:“乐宁公主,不可觑。”
这话听着像是要人不好看乐宁公主,免得吃亏,可常喜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们大皇子殿下在出此话时,比起警醒,更像在赞叹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