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奉还
雍国。
三皇子看自家兄长盯着来信, 难得皱起眉头,不禁询问:“皇兄,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怎么面色这样凝重?”
三皇子嘴里的宫里自然是晋国皇宫, 也是到雍国与皇兄会合后, 三皇子才知那生死不明又失去踪迹的二皇兄, 竟一直跟父皇和四皇妹有所联系。
他轻叹一声。
得,敢情就他一人被排除在外。
对此三皇子已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幼时,二皇兄和四皇妹被皇祖母带着扮演平民,每回他出宫搭马车去寻他们时, 那三个祖孙戏就演得更起劲。
不单是诚惶诚恐地迎了出来,还一口一个“贵人”,看着皇妹这样玩也就罢了, 偏生皇祖母、皇兄也爱凑热闹, 搞得他每回去寻他们都如坐针毡,虽然觉得挺有趣的, 但心里也恨不得自己能早些离开。
他们三个简直太会玩了!
而且还不带他一起!
时候调皮爱玩, 学业跟不上,因此被父皇拘在宫里的三皇子很是哀怨。
二皇子听见三皇子的称呼, 挑了下眉,问他:“阿焕, 你唤我什么?”
语气不像明显不知,而是明知故问。
三皇子被他看得发憷, 急忙改口:“灿、灿哥……”
二皇子的身份尚不宜曝光, 尤其在雍国, 更是如此。
直接叫他皇兄的话,无疑是直接道明他是谁,因此两人便协议好以名字称呼对方。
楼灿点头, 将纸折起,怕弟弟记不得,他便再重复了遍。
“切不可露出马脚,否则前功尽弃。”
他得郑重,楼焕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回没再喊错。
“灿哥,我晓得了,我会注意的。”
叮嘱完弟弟,楼灿这才同他答起他方才所问的问题。
他:“婳婳要来雍国。”
知道二皇兄都是这么叫的四皇妹,楼焕也没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真正让他意外的反而是楼灿的话中内容。
楼焕惊讶,“乐宁她那身子……要来做什么?”
经得起长途跋涉吗?
这可不是出宫到街上逛逛那么简单的事,而是要从晋国到雍国啊!
楼灿:“就是为了她身子,才更该到雍国来。”
对着听得云里雾里的楼焕,楼灿又补充一句:“婳婳的解药找到了,所需药材雍国就有,花瓣不宜久放,所以太医跟着她过来就成。”
“那可太好了!”楼焕大喜。
每回看四皇妹那病歪歪的样子,他自己也难受,偏偏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想尽办法扮蠢去逗她开心。
如今听到四皇妹体内余毒可解,楼焕漾出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但令他怎么也想不透的是,他都这样高兴了,怎二皇兄却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四皇妹身子能康复,他不应该是最高兴的才是吗?
楼焕心里起的疑问才没多久,很快,楼灿就替他解答。
他捏着手中折好的纸张,漫不经心转身,问他:“婳婳在宫里找了人当面首,你怎么没反对?”
楼焕很是无辜,“我反对也没用啊,乐宁要什么,父皇恨不得什么都给她。”
这倒也是。
于是楼灿换个问法。
“那你怎么就没好好看着婳婳?白菜就要被猪拱了,你知不知道?”
婳婳来信,开口闭口阿策不,她还,雍国那位大皇子,竟就是十年前她曾救过的那位美人哥哥!
真当他都不记得,以前那病秧子趁他不在时还哄骗他妹妹嫁他吗?
楼灿将纸张捏皱,心中忧郁,怕自家妹妹单纯,就这么被拐骗了可该怎么是好?
谁料,他那三弟却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他,“灿哥……谁是猪,谁又是白菜啊?”
楼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呵。”
他什么也没,直接找了面铜镜塞他怀里,转身出去前扔下一句:“谁是猪,你自己照照不就知道了?”
楼焕抱着镜子,懵了一会儿才囔道:“灿哥你骂我是猪!”
没走多远的楼灿听到身后传来这句,轻笑一声。
还好,不算太蠢。
……
宁妃认了所有事。
包含十五年前给皇后下毒,还有再次对乐宁公主下手,最终却间接害了雍国质子一事。
然除毒害外,泰隆帝查出的可不光只有这些。
他将一沓按了指印的证言甩到跪地的宁妃面前,质问她:“老三前去雍国途中,遇上那批不谋财光要害命的马贼,是你指使的?”
宁妃眼皮子一抽。
那马贼头子意气用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简直坏了她的好事!
可一想到若他们再查下去,届时查到的就不光只是她一人而已,宁妃咬牙,语气尽量平淡地道:“陛下都查到的事,还来问臣妾做什么?”
泰隆帝看着自己妃嫔,只觉陌生。
那样柔柔弱弱的女子,竟心狠至此,心肠有如毒蝎!
失去发妻的痛、女儿遭受的苦、连儿子也差点没了,所有证据确凿。
泰隆帝用力闭了闭眼,强压下愤怒,深吸口气,最后一字一句,下了对她的判决。
“来人,宁妃病重,请她回宫,不准任何人探望。”宁妃被帝王这处置弄得一愣,抬头看他,却看到一双猩红且冰冷不过的眼,“朕随后赐良药,让宁妃好好‘养病’。”
宁妃的心如坠冰窖。
不对外对她的惩罚,却用她病了一事将她关回宫里……
陛下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方才宁妃还冷静自持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
她往前爬了几步,立刻被制住,她苦苦哀求:“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 阿焰和绣绣可怎么办?”
泰隆帝冷眼看着她,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朕的皇后、朕的乐宁、朕的阿焕怎么办!”
到最后已是怒吼出声,泰隆帝衣袖一扬,“把人带走!”
宁妃被掩着嘴离开,泰隆帝连多看一眼都不想。
他对谢公公:“宁妃重病倒下的消息传出后,给她送上一杯毒酒。”
宁妃膝下有成年的皇子在,安王如今无错,不为宁妃想,那也得为安王想。
帝王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就希望这个儿子,不会同他母妃一样,让他失望。
宁妃病殁的消息,隔天传至整个宫中。
楼心婳神情淡漠,听到后也只是:“哦,本宫知道了。”
便继续忙自己的。
不光是楼心婳态度这样,怀策自己从常喜那儿得了消息,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可真便宜她。”
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
若宁妃落在他手上,他就让宁妃试试自己用在别人身上的毒。
看她日日受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
他眼眸阴狠,常喜见了身子一缩,彷佛读懂怀策未出口的事。
而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往这处奔来,在忘忧宫里会这样毫无忌惮的,也只有一人。
于是常喜便见自家主子变脸比翻书还快,适才的狠戾神色全数收起,面上漾出温和的笑意,在楼心婳初踏入房门时,他便笑着唤她:“公主。”
常喜简直更没眼看,默默退了下去。
楼心婳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喘气。
怀策这几日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不需再卧床,已能下榻行走。
他给楼心婳倒了杯茶水,劝她,“公主慢些喝。”
楼心婳口渴,没忍住一次喝个精光,她看着光光的杯底,又朝怀策嘿嘿一笑,“慢不了呀!”
怀策见她这样,怎还有心思苛责她?
他摇了摇头,又给乐宁公主满上一杯。
楼心婳美滋滋地继续喝,这回速度是慢了些,喝了一半便停下。
她同怀策问道:“阿策,你行囊准备得怎么样了?身子呢?可能远行?”
他们去信给在雍国的楼灿,请他帮着探琐裙花相关事宜时,也告知了他她们准备出行一事。
解药需得用上鲜采的花瓣,晋国没有的花,那便只能病人与医者一同至雍国。
楼心婳一人泰隆帝不放心,而她身边恰好有最熟悉雍国的怀策,加上两人还有过协议,为了女儿的病体,泰隆帝甚至都没稍加犹疑,便点头应下让他二人同去。
态度干脆得,连怀策自己也略为惊愕。
泰隆帝对乐宁公主的看重,原来大到这样的地步。
人人都天家无亲情,乐宁公主他们父女或部分几个兄妹,倒还是相处得,比一般百姓家还融洽。
怀策回她,“都准备得妥当,公主不必担心。”
楼心婳见怀策待自己的态度并无变化,心下悄悄一松。
她还以为阿策会因为她隐瞒二皇兄的事,偷偷埋怨她呢。
正因为没办法二皇兄其实平安无事,在当初误传二皇兄身死的消息时,楼心婳才会想方设法,把怀策讨到自己身边护着。
结果谁知一护就护了这样久,况且到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护的谁。
她再次往怀策额上量。
怀策注意到她这几日,目光三番两次总往自己头上瞅,不由问她,“公主?可是我面上沾了什么?”
楼心婳头摇到一半,硬生生改成了点头。
“对!我替你看看!”
当即走到怀策面前,捧着他的脸。
怀策愣了下,本想,告诉他东西在哪儿,他拨去便好。
可谁料,楼心婳却倾身向前,在他眉心处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后,退开。
怀策愣住。
楼心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他:“有来有往嘛。”
她盘算好几天了,都没机会接近。
如今怀策给她搭了架梯子,她自然顺势就登上啦!
二哥的事她虽还不能,但之前怀策以唇擦过她的额,这回楼心婳亲了回去,两人就算扯平!
怀策一直屏息,看着笑得开怀的乐宁公主。
那吻轻轻一下,犹如花瓣落在额上。
她随意一个举动都能乱他思绪,只有她仍像个没事人那般,能对他嘻嘻笑笑。
怀策眼神一暗,忽地起身,朝她走近。
楼心婳呆了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阿策?”
怀策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垂眼看她。
他问:“公主的有来有往,是指不论我对公主做什么,公主都会全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