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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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季节的玉龙山脉天寒地冻,天坑内却不见半点积雪。

    一束朦胧光线从头顶的坑洞照射进来,落在中央的木屋院上,藤蔓叠翠,野草掩映,几只被惊扰的雪兔在草间一闪而过,荒芜中透着蓬勃生机。

    木屋里干干净净,连灰都没多少,只是缺了点人气。两侧的偏房里头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迟鹤亭试着转了下把手,那个方箱子居然“吱哇吱哇”地叫起来,好像还能用。

    “三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顾渺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个么,我娘用来洗衣的。把脏衣物扔进去,倒上水和皂荚,转半个时辰就干净了。”

    “半个时辰??可这把手上还连了俩笼子……嗯?笼子也会转?”

    “瞧见外头的雪兔了么?捉两只扔进去,让它们自己跑。衣服洗干净后,你想烤了吃也行。”

    迟鹤亭:“???”

    木屋里的各式各样奇怪家伙什可让迟鹤亭开了眼界。

    他们甚至还找出了一架除草用的推车,将门前那些丛生的荒芜杂草都给割了个干净,只留短短一茬,又将割下的草都堆去了棚屋,充当半个马厩。

    顾渺在杂物间里找到了以前遗留下来的糖盐酱醋和煤块,封口严实,都还能用,足足大半年不用出山。

    迟鹤亭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阀门,好奇地拧了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水哗啦喷了他一脸。尝了尝,居然还是甜的,跟旁边井里的水一个味。

    “这些都是你娘……”他抹干净脸上的水渍,搜肠刮肚,想找出个称呼来表达自己滔滔不绝的敬意,“家主大人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顾渺正抱着一大堆东西,探出个脑袋,道:“是啊。外面很少见么?”

    “举世无双。”迟某人评价道,“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乾坤锁算什么玩意,玄宗真是有眼无珠。”

    “我娘若是还在,肯定会夸你嘴甜。去把行李拿过来。等我收拾完手头的东西,过去跟你一块儿搬。”

    “哎,好。”

    迟鹤亭从善如流,一溜跑原路返回,从井里爬出来,很快便找到了带着驴子在废墟里溜达的乌云踏雪。

    归途却遇上了点麻烦。

    “黑崽,我好像忘了问机关的开启方法。”迟鹤亭坐在井口,看着周围堆着的大包包行李,为难道,“你,三水几时会来接我?太晚了可不行,这些东西搬回去还得跑好几趟。”

    乌云踏雪瞅了眼狭的井口,顿生误会,倒退两步,毫不客气地龇了迟某人一脸。

    迟鹤亭:“?”

    天色渐晚,云乌压压的黑,隐隐有刮暴风雪的势头。

    迟鹤亭左等右等,觉得顾渺大概有点忙,便留了张简陋的字条压在井口。

    他从怀里掏出羊皮地图,确认了一下方向,找到记忆中那条废弃的山道,带上全部家当连同这几个活物,一脚深一脚浅地朝藏书楼走去。

    所幸没走岔路,赶在下雪前顺顺当当找到了入口。他呵了呵冻僵的手指,对着六个转盘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机关转动,门才堪堪开启,便瞧见顾渺焦急地从缝里钻出来,额角还冒着一层薄汗,劈头盖脸道:“你上哪去了?!”

    “绕了点路。”迟鹤亭抓抓头发,拽了下缰绳,让乌云踏雪过来露了个脸,“我把大家伙和家伙都带回来了。”

    “……”

    “你去找我了?”迟鹤亭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把花崽从藤框里抱出来,塞过去讨好道,“我认得路,不是给你留字条了么?”

    “被风吹跑了,没见着。”顾渺道,“这山里有熊,你又不熟,万一跑进熊窝里……”

    “那就给你带张熊皮毯子回来。”

    顾渺:“?”

    顾渺:“你还挺能?”

    迟鹤亭眼皮一跳,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飞快认错:“三水,是我不对,别恼了,今晚给你煮汤喝。”

    夜色沉沉,风雪渐起。

    两人钻在暖和的木屋里,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蘑菇杂粮汤。热汤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香甜中带着几分令人放松的心安。

    吃饱喝足闲来无事,迟鹤亭又摸了本闲书出来,念给顾渺听,发时间。

    两人便这么日复一日地自在悠闲,过着难得宁静的日子。

    谁也没料到,短短数月外面竟是风云变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故人亦牵扯其中,生死不明。

    陵德湖。

    晌清欢将手上的一沓纸摔到左护法脸上,拍案而起,道:“你再一遍?!”

    “江……江公子失踪了。”左护法唯唯诺诺道,心里大骂把这破事推给自己的右护法,“已经派了人去找……”

    “谁让你擅作主张派人去找的?你晃晃脑袋听听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若把人逼急了,随便易个容往犄角旮旯里一钻,我上哪把人寻回来??”晌清欢气得恨不得给这蠢货一脚,“去,通知所有飞花阁的联络点和分舵,暗中搜寻,嘴巴放紧点,莫草惊蛇!”

    “是、是。”

    左护法前脚刚走,右护法后脚便进来献计,谄媚道:“阁主,不如让白云派那边也帮忙留意下?”

    “白云……”晌清欢脸色微变,压下方才刚起的那点躁意,冷淡道,“这点事,不必麻烦他们。”

    “可这两年阁主与白云派少有走动,若借此机会联络感情……”

    “听不懂人话吗?就你长了嘴?!”晌清欢不耐烦道,借着垂眸的动作,敛去了眼底的一抹寒意,“飞花阁抓个叛徒,还用得着别人帮忙?丢脸!此事若教白云派知晓了,我不介意换个右护法。”

    “是、是。”

    忽然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什么事,竟让阁主如此恼火?”

    “谁?元明?”晌清欢一怔,心念急转,立刻缓了语气,故作不解道,“你怎么来了?是外公让你来的?这议事堂乃阁中重地,即便是你也不能胡乱闯进来,莫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右护法!”

    “属下在。”

    “今日是谁当值?玩忽职守,须得重罚。”

    “看来我来得巧,也来得不巧。”康元明嘴上这么,脚步却不停,旁若无人地进了议事堂,“飞花阁的事,便是我白云派的要事。帮忙捉拿叛徒,白云派自当义不容辞,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的交情?”

    “此乃我飞花阁门内事务。”

    “我等只是帮忙寻人罢了,捉到之后如何处置,自然要看阁主的意思。”

    晌清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比起张怀远这种没多大用处的公子哥,康元明才叫一个难缠。看来白云派存心想要插手,就算明面上拦住了,暗地里也不会安分,不如顺水推舟——

    他略一思忖,道:“言之有理。只是飞花阁有飞花阁的规矩,白云派纵然找到了人,也必须带回陵德湖交给赏罚司处置。”

    “哦?这么来,是一定要活捉?”康元明微微一笑,“阁主果真大度。”

    “按规矩办事罢了。”晌清欢道,“右护法!”

    “在!”

    “送客。还有当值议事堂的守卫,统统给我带去赏罚司。莫再让我瞧见他们。左护法呢?让他速速滚来见我。”

    左护法刚挨了骂没多久,正惴惴不安着,又莫名其妙收到了传唤,去的还不是议事堂,而是清兰院。

    “……阁主?”

    清兰院内,晌清欢端坐其间,瞧不出喜怒,只是盯着横放在桌上的一把长剑,晃荡着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

    仿佛一幅水墨描绘的雅致长卷。

    左护法咽了口唾沫,心翼翼道:“不知阁主……有何要事?”

    “情况有变,白云派插手了。今天日落之前拨出一队人给我带走。用什么人,你心里有数。”晌清欢将杯中苦茶一饮而尽,拿起长剑,“我离开陵德湖一事,除你之外,飞花阁上下都给我瞒紧了。至于理由,你看着编。若走漏了风声——”

    威胁尽在不言中。

    左护法:“……”

    左护法:“阁主,属下斗胆问一句,您这样着急出门是为了……”

    “自然是去找你们副阁主,不然带那么多人做什么?逛窑子么?”晌清欢瞥了他一眼,“我看你脖子上顶着的玩意儿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要不换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