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 虞景深无意绕圈子,先前不直接道,只是因为突兀之下反而不好服李贺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
虞景深无意绕圈子, 先前不直接道,只是因为突兀之下反而不好服李贺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也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涂将军意欲将李大公子强行留在西北,相爷是否知晓?”
这话一出,不仅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惊住, 李贺之也是愣了下。
他和涂将军算是相识多年,涂家家风肃正, 在京城也算名声赫赫,怎会如此?
但真的不可能吗?
李贺之扪心自问。
皇后在宁顺帝尚且是太子之时便嫁给了宁顺帝,在宁顺帝尚未继位前, 正宫太子妃多年无所出, 但宁顺帝硬生生抗住了压力,东宫中连一个侧妃也没有, 直至继位后才逐渐多了些妃嫔。
反过来, 涂家在宁顺帝继位过程中也发挥了莫大的作用。
成王叛乱之时,宁顺帝差点被逼逃出京城去,若留在京城, 十之八九连命也无法保住, 最后,是老镇北侯和涂将军二人联手才将叛乱平了下来,老镇北侯在平定叛乱过程中为了保护宁顺帝而死, 皇后的两位亲兄长也因此长眠。
涂家,可以一直是和皇权紧紧绑在一起的。
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即刻被封为太子, 这么多年虽偶有波折, 但东宫的位置总还算是稳着的。
旁人或许只以为帝后和睦, 但如李贺之这般的朝廷重臣却早已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涂家和皇权紧紧绑定在一起, 也并非完全被迫,在太子未出生前,宫里其他后妃所生孩子尽数夭折,还有更多孩子连出生的机会也无,最后皇后有孕,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才活了下来。
宁顺帝怎可能不知晓孩子缘何夭折?只是彼时涂家气焰正盛,即使是帝王也不得不退让一二。
后面便是多年的君臣博弈。
直至今年年后,太子年岁增加,无论是宁顺帝还是涂家都日益焦灼,宁顺帝首先发难,李贺之还曾疑惑过涂家竟是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么,现在看来原是涂家早就留好了后手。
对于涂家和皇权的之间的纷争,李贺之不便多言,若论对错,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分得清的。
他看向虞景深,“若我同意助太子一臂之力,涂大将军自是也没有为难元昭的理由。”
虞景深并不意外李贺之如此。
他淡淡道,“相爷放心涂家,可不见得涂家放心相爷。”
涂家若不放心相府,最好的办法自是利用姻亲关系将两家紧紧绑在一起。
皇后膝下只太子一人,已是绝了李家几兄弟尚公主的可能性,如此便只剩下李挽嫁给太子这一种方式了。
宁顺帝赐婚李挽和虞景深的圣旨此时尚未在京城传开,但顶多撑不过明日去,至于宫中,更是会快人一步。
比如,此时皇后便应是已得了消息。
若非虞景深已取得了赐婚圣旨,那接下来顾及便是皇后和宁顺帝二人借着李挽继续博弈。
李贺之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疲惫。
他自己也处着距离皇权最近的地方,但此刻显然他更想做一个父亲,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再开口时,脸色虽未有变化,但语气却是已经松动了许多,“侯爷怎能保证挽儿嫁到镇北侯府便比嫁给太子为妻更好?”
相府中,李挽又听见门外一声响,还以为是云如梦去而复返,开门才发现原是探三过来了。
“探护卫?”
探三连忙摆摆手,“李四姐,您就直接喊我探三就行。”
这外面毛毛雨可是一直未停,探三怎会这时过来?
李挽能想到的只能是虞景深有了什么事。
果真,探三接下来便道,“李四姐,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我家主子!相爷几人把主子带去了茶馆,这都多久了,还不见我家主子出来!”
怕李挽不肯去,探三还特意夸大了几句,“的在门外守着,就听见里面全部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怕真出了什么事,这才过赶快过来找您了!”
李挽下意识觉得不可信。
无论是李贺之还是虞景深都不像这么粗暴的人。
但转念想到李贺之都能不顾大雨坚持去找虞景深,其他的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看了眼院子围墙,李挽果断道,“劳烦探护卫了。”
探三本来还在担心若是走相府正门会不会平白再耽搁去许多时间,现在也放了心,“李四姐,冒犯了!”
李挽听李元经提起过白玉楼,但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探三极其热情,压着声音道,“四姐,这是我家主子的产业!”
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来,李挽愣了下。
探三看见后颇有些不还意思的挠了挠了脑袋,“主子过,什么都不必瞒着您。这边,主子和相爷就在前面那间房!”
离得越近,探三心里就越加忐忑,这要是四姐进去后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毁损可如何是好?这样自己的谎言可不就被识破了吗?
自己可是刚刚才过什么都不会瞒着李四姐——
很快,探三就知晓自己白担心了。
一声脆生生的瓷器碎掉的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
后面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迸溅声,可想而知,摔东西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挽已到了门前,来不及敲门,便直接将门推开了。
率先喊道,“爹爹!”
碎瓷片刚好有一片崩到了李挽脚边,在地上弹了下,向着她的脚踝而去。
其他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虞景深已是伸手将李挽揽了过去。
“没事吧?”
“怎么——”
李挽尚在疑问,虞景深却已经弯下腰要去检查一下李挽有没有伤到。
其余几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李元纬大怒,上去就要将虞景深拉开,虞景深闪身躲过,李元经趁着这个片刻当着在了李挽面前。
虞景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李挽余光不心扫见,担心自己过来反而起了反作用,立马在原地走了两步,越过李元经的肩膀对着虞景深笑了下,“瓷片并没碰到我。”
虞景深眼底暗色这才褪去。
李元纬和虞景深站在同一个方向,以为李挽方才是向着自己话,下意识先收了手,“没事就好,方才吓死二哥了!挽儿,你怎么过来了?”
李挽扫了几人一眼,见身上衣衫都是齐整的,不像发生过强烈争执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我上街来透透气,路过这儿看见府中的马车便进来看看。”
探三想默默向着门外动一动,忽然浑身一冷,果不其然见虞景深的眼神从他身上淡淡扫过。
李贺之没想那么多,脸上也不像方才那般严肃,声音柔和到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出来怎么没多带几个人?可带够银两了?可有看中的东西?”
李挽一一应了。
见李挽看向地上的碎瓷器,李贺之怕李挽担心,解释道,“方才爹爹起身时不心碰倒了,有没有吓到?是爹爹的不是!”
李挽虽不相信,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我听娘,爹爹出来议事,可忙完了?”
享受到自己女儿的关心,李贺之眼睛周围的皱纹都松动了许多,“已经好了,正要回去了,刚好一起。”
李家一家四口全部走了,房中瞬间只剩下虞景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探三正亲自扫屋内,余光看见自家主子神情莫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等他扫到一半,却发现屋内连自家主子也不在了。
将扫帚一股脑扔给上来的伙计,探三喃喃道,“主子不会又去了相府吧……”
李贺之心中因为虞景深的话有些沉甸甸的,怕李挽担心,一路上只些轻松的事给李挽听,进了相府,送李挽回了自己院子,他本想再去陪陪李挽,但是想到接下里还有事忙,不得不先回了主院,顺便把李元纬两兄弟也喊了过去,“你们俩也过来听听。”
李元纬还在愤愤不平,“爹!你怎么能答应了镇北侯的建议,咱们相府难道还会害怕吗!”
李贺之没回答。
今日虞景深了再多都没动他,真正让他松了口的是他发现虞景深比自己还了解挽儿。
比他们相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先知晓挽儿的身份。
挽儿进去后,他为挽儿新沏的那杯茶水也是挽儿喜欢的味道。
挽儿未喝,虞景深也不在乎,只是一直维持着茶水最好的温度。
唉,越是想到这些细节,李贺之便越是沮丧。
他是一个父亲不假,可是也没权利阻止旁人对自己的女儿好,但心里苦涩和难言却反而会因此更加浓重。
李元经许是看出了点,拦住了李元纬,“你先别问了,爹的衣裳划破了,先让爹去换件衣裳。”
李贺之肩头有块指甲大的地方抽了丝。
这是方才在白玉楼里不心刮擦到木架子时留下的,那碎掉的瓷器本来正是摆在架子上的最上方。
“元经,你去哪里?”
见李元经要出去,李元纬问道,“爹不是还有事吗?”
李元经随意回了一句,李元纬没听清,还待再问,李元经却已经走远了。
相府门口,德全正尽心尽力守着门,见李元经过来,问道,“三少爷可是要出门?的这就叫车夫把马车赶来!”
李元经示意不必,转而似是随意问道,“今天挽儿何时出的门?”
德全愣了下,下意识便想四姐今日根本没出去。
但转念便想到方才四姐可是和相爷还有两位公子一起从府外回来的!
咦,他怎么不知晓四姐出去了?
见他如此,不必等到回答,李元经心中已经明了。
想起上次他消对虞景深的怀疑,便是因为对方的攻心计。
这次,他同李贺之一样,还是再次中招。
明知道虞景深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计对他们的确有用。
这是阳谋。
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挽儿愿意相信他。
德全望着李元经的背影,莫名觉得其中透着几分萧索。
李挽进了院子,正要开门时,忽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还未转头,便见虞景深从院子外面越了进来。
一时间,李挽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比她都还要先到相府。
她也着实没想到虞景深今日竟然还会过来。
虞景深看着李挽开了门,跟在后面进去,不待李挽开口,忽然俯身紧紧抱了李挽一下,
“挽儿,今日要不是你及时过去,岳父估计会让我连白玉楼都走不出。”
李挽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能分辨出他声音中夹杂的一两丝委屈。
要将虞景深推开的手也就慢了两分。
不过想到自己在门外听到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李挽倒是十分好奇,“你到底了什么,会把我爹爹气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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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肉计】
【心机狗】
-完-